我已經告訴過他菜市場有異味,讓他在家裡等我他偏不聽,硬是要跟我一塊出來。
菜市場的菜很新鮮燒出來的味道要比商場的美味,價錢也比超市的便宜,以前我只要有時間都會去菜市場買菜。
走在雜亂潮溼的菜市場中,我以爲他會受不了拉着我逃離現場,但是,他沒有,甚至走過買雞處那股難聞的氣味刺入鼻孔他都沒有捂住鼻子。
“心,你能忍受的,我也可以。”
我就這樣被他這句話給感動了,有時候愛情並不是被那句“我愛你”感動,而是某些細微的動作,平凡的語言。
凡出手很大方,抽到幾張票票就塞多少給賣菜的大叔大嬸們,樂得他們笑得合不攏嘴,不,應該說他們是偷笑,因爲他們肯定在想,今天總算遇到瘋子了。
看着他興奮地拎起兩袋菜,我突然很難過,他一向大手大腳慣了,萬一某天我們真的淪落至此,那他還笑得出來嗎?
凡舉起手中的袋子,“心,瞧瞧現在的我,像不像平民老百姓?”
怎麼會像呢?就算他穿再乞丐的衣服也隱藏不了他那股與生俱來的貴族氣質,更何況他剛纔出手那般大方。
我搖搖頭,“不像。”
凡大聲地問,“那像什麼?”
“像暴發戶。”
凡噗嗤一笑,“心,你真有幽默細胞。”
回到家,他愉快地哼着歌曲,我洗菜他切菜,他的心情真的很好,更讓我詫異的是他的切菜功夫,看來真的不能以某件事來給一個人下定義,正如我一直以爲他只是個養尊處優不食人間煙火的大少爺。
“心呀,以後咱們有孩子,我們一邊做菜,他們會不會一邊偷菜吃?”
“啊?可能吧。”
“心,你剛在發什麼呆?”
“沒。”
“讓我猜猜你肯定在研究我,很想知道我爲什麼有這麼好的廚藝。”
我不得不佩服,“你以前心理學肯定很厲害。”
他開始得意翹起鼻子,“那是,你老公我是神也!”
不得不承認,凡的廚藝比我的要出色許多,在他之前,我一向對我的廚藝頗有自信就像我對自己寫悲劇小說那般自信,現在,我真的要認輸了。
其實在他面前,我真的一向只有認輸的份。
從衛生間出來,他的鬍子已經颳得乾乾淨淨,只是他穿着我寬鬆的睡裙,樣子顯得特別扭,他將腦袋探到我面前,沐浴後的清香直撲入我的鼻子,“心,在想什麼?”
我摸向他凹陷的臉,“這幾天好好給你補補,瘦得我快不認識你了。”
他笑了笑,“這不是同你看齊嘛。”
我突然就心疼了,眼睛微溼,“對不起。”
他抱過我,聲音是疼痛的,“心,你又來了,爲什麼你總是這般傷感呢?這樣的你我真心疼,答應我,以後多想些開心的事,嗯?”
將頭埋在他的胸口,聽他一上一下的心跳聲,我的語氣有些痠軟,“嗯。”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那老頭之前就答應我有四十天的假期。”
“四十天很快就到了。”
“心,”他捧起我的臉,語氣無比真誠“我們一起回家面對他們好嗎?”
身子驀地抖了抖,一想到公公那雙凌厲的眼睛,我就開始害怕了,更何況是我不守信用,拿了錢又不肯放人。
我搖了搖頭,“希望不大,我不想回去。”
“心,我們一起去爭取,一定可以的。”
“凡,我覺得希望不大,真的,你不要逼我。”
凡憂鬱地看了我一眼,終是沒再逼我。
我們一起去了北方旅行,他說,要帶我去看漫天飛舞的雪花。
這是我第一次親眼看到雪白色的世界,我記得當時唯一的尖叫就是:哇,實在太美了!
我們在漫天飛舞的雪花中嬉戲,雪白色的世界印下我們的足跡很快又被新飄的雪花給遮沒。
凡向我展露了他最孩子的一面,有時候他會很孩子氣地跟撒嬌就會了讓我給他一顆糖吃,他說小時候很想這要跟父母這樣撒嬌,但一直都沒有機會,這樣的他,我是心疼的,我能感覺到他與我一樣有個不快樂的童年。他說,心,讓我們因到童年,把你遺失的美好童年填滿,把你所有不敢說的不敢做的全都告訴我好嗎?
我當時就哭了,他說,哭吧,把所有的悲傷都哭出來吧,讓雪融化了它,從今以後,我不准你再傷心了。
雪花靜靜地飄飛。
我們所住的酒店旁邊有家公司名叫“爸爸媽媽”,規模不是很大,進出的人也不見多,我很奇怪地問凡那是傢什麼公司。
他笑笑地告訴我,專門爲失去雙親的人尋找親情的。
我只是對那家公司名很好奇,只是我沒想到凡給我從那家公司帶回來我從小渴望的親情。
當天玩得很累推開酒店的門,香飄飄的飯菜撲鼻而來,我被“媽媽”擁在懷裡,她笑容和煦,“開心,玩得開心嗎?”
“爸爸”笑着遞給我一個精緻的盒子,“開心,我剛出差回來,這是我在國外給你帶的禮物,快打開來瞧瞧。”
桌上,是遺失近十幾年的味道,我當時一吃眼淚就拼命往碗裡掉,我很久很久都沒有吃到媽媽煮的菜了,她煮的菜特別香特別好吃,每次吃到我舔盤子。我不知道凡是怎麼做到的,他所做的一切讓我無比感動。
“開心,吃菜,傻孩子哭個啥呢。”
“媽媽”拼命地給我夾菜,“爸爸”也笑道,“開心不許哭鼻子哦,你可是我最驕傲的寶貝呢。”
凡握着我的手,聲音輕柔,“開心,以後只要你想爸爸媽媽,他們都會過來陪你,你不會再寂寞了。”
我撲到他懷中哭了很久很久,後來我才知道那家“爸爸媽媽”是他爲我而開的公司。
我們玩得樂不思蜀,我就像回到一個不一樣的童年,有他的童年,那個悲傷的童年彷彿離我漸漸遠去,白天玩累了晚上我努力在練習笑,他很有耐心地陪在身邊教我,有時候甚至做出很讓他自己啼笑皆非的動作而我依然沒有學會如何笑,但我已經沒有當初那般心急,我相信,他能爲我做的,我也能爲他做的。
日子過得很美,每天享受父母的寵愛又有他無窮無盡的呵護與寵溺,這是有生以前我第一次感覺到自己過着連神仙都羨慕的日子。
幸福總是短暫的,當那把飛刀擦過我的頭皮並削掉我幾縷秀髮的時候,我知道該來的終是要來了。
烏黑髮亮的秀髮掉在白色的雪地上,黑白分明,那是世界上最醒目的顏色。
很奇怪,我一點都沒有害怕的感覺,反而覺得我應該挑戰它,因爲夢裡面媽媽說過,我不能向困難低頭,我是驕傲的季開心,我是那個每學期必拿滿分永遠將別人甩在後面的季開心!
凡十萬火焦地擁我入懷,“心,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只是掉了幾根頭髮。”
他將我摟緊,我能感覺到他身體在劇烈地顫抖,“老天,你沒事就好,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當時,他跑在我面前,讓我去追他。
“凡,你的假期到了,我們該回去了。”
“心?”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我。
“可能是這些天天天像連體嬰兒一樣在一起的緣故吧,我或多或少能猜到你的一些心事,你這些天爲我做的夠多了,我不能太自私,我們一起回去面對現實吧。”
“心,”他喜悅地吻了吻我,“做人必須要有責任感,至少目前我還不能拋下丁氏,因爲那麼多人靠丁氏養家餬口,心,相信我,爸爸不會傷害你的。”
我在心裡嘆了一口氣,但願我能相信公公!
突然,他臉色鉅變,拼盡全力抱着我往雪地下滾去,一聲槍在後面響得很刺耳,我的耳膜幾乎要炸開。
“幹什麼?這他媽的到底是幹什麼?瘋了嗎?”
凡對着雪谷大吼,第一次,高高在上優雅的他罵了粗話。
我能感覺到全身的筋骨都在顫抖,公公真的如此狠心嗎?如果說飛刀只是警告,那麼剛纔那一槍卻是致命的了,他的手段真的如此殘忍嗎?
“開心,”凡摟着顫抖的我,“別怕,他們是鬧着玩的,我們馬上回家,有我在,我不會允許你有一毫一髮的損傷。”
爲了安慰他,我強迫自己不再顫抖,但十隻指甲卻深陷入他腰間的肉,“凡,有你在,我不怕,真的。”
第二天告別“爸爸媽媽”,我們匆忙地回家了。
離開也不過幾天而已,天氣變得更加惡劣了。
凡要回別墅,我卻想回出租屋,凡說出租屋不安全我卻說他是受不了出租屋的條件和環境,爭執了一會,最後他投降了。
但回到出租屋我立刻就後悔了。
快樂不知道從哪裡打聽我們今天回來的消息,在我開門的瞬間立刻撲向凡,李異則坐在客廳的沙發中,一副等待捉姦的男主人模樣。
“凡,我好想你,你去哪裡了?你不是跟姐姐離婚了嗎?你們怎麼還一起回來?”快樂的聲音嬌嬌滴滴,害我掉了一身雞皮疙瘩。
凡的語氣很不爽,“幹什麼?鬆手。”
我就站在快樂旁邊,冷冷地看向她。
“凡,”快樂抱緊他,身子不斷地往他身上蹭去,“瞧瞧你,都瘦了,我好心疼。”
凡冷冷道,“快樂,我跟歐立有點交情,要不要現在給他打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