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飛船尾部噴射出高熱度的火焰,推進器緩緩運作起來。
莫秋馨坐在主駕駛位上,緩慢地推動了加速杆,飛船轟鳴一聲後朝前開始運行。
王泠豔閉着眼坐在位置上,她是三人中實力最強的,必須要儘快恢復過來,這樣他們纔有一些自保之力。
至於寧忘川,還沒有完全從低潮中恢復,頹然地跌在座椅上,雙目愣愣地盯着前方,身子隨着飛船運作而微微搖晃。
莫秋馨深吸一口氣,最後回頭看了一眼山洞入口,然後咬牙,把飛船拉昇起來,躍出了山洞。
這艘飛船是莫氏軟件公司製造用來最後逃生的,所以各方面的裝備都很先進,速度推進系統更是聯邦一流水準,頃刻間速度就提升到不可思議地地步。
“嗖”
飛船在天際劃出一道弧線,快速飛入大氣層中。
氣流在窗外滾過,流線型的機身最大程度減弱了阻力。
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海拔高度越來越高,極高的加速度開始讓三人腦海出現不適。
莫秋馨緊蹙眉頭,但她沒有鬆開手中的杆。
雖然有那艘大飛船作爲誘餌,但自己三人還是必須儘快離開上林區,要休息,至少得等到飛入茫茫宇宙中。
飛船漸漸脫離了星球引力,眼前不再是純白色,隱隱有幽邃的顏色從遠處越靠越近。
幾分鐘的時間,三人已經適應了加速度帶來的不適,只是寧忘川神情還有些落寞,看來一時半會兒是沒法恢復的了。
莫秋馨得專心控制飛船,而且也實在沒有多餘的心情再來安慰寧忘川。
王泠豔更是冷豔的主,只要寧忘川乖乖上船了,她就沒必要再多說話。
就這樣,一路無言。
寧忘川昏昏沉沉的,慢慢睡了過去。
莫秋馨鬆了口氣,設定好航線改成自動模式,整個人脫力一般靠在椅背上,扭頭看着窗外黝黑的宇宙,愣愣出神。
飛船像是一隻黑鷹,一頭竄出大氣層,朝茫茫宇宙深處飛去。
………………
寧忘川醒來的時候時間已經是深夜,只不過伸出宇宙中到處是黑色,只有星辰閃爍着光芒,深不深夜也無所謂了。
安靜的宇宙中飛船安靜地行駛着,飛船內部只有一些儀器發出輕微的聲音,綠色指示燈不停閃爍,其他一片安靜。
“嘀嘀嘀”的聲音突然響起來。
兩女立刻從休息中醒過來。
寧忘川一覺醒來精神稍微恢復了些,聽到聲音轉過頭看去。
是聯絡臺的聲音。
這艘飛船是莫氏軟件公司暗地裡製造的,知道這艘飛船聯絡號的只有一種人。
三人精神不由得一震,莫秋馨顧不得揉揉睡眼,立刻接通聯絡。
“我是莫風,我是莫風,收到請回答。”熟悉的滄桑嚴肅聲讓三人心頭立刻一鬆,隨即一抹喜悅涌上心頭。
莫秋馨猛地用手捂住嘴,害怕自己激動地叫出來,但是雙目中還是流下了淚水。
寧忘川明明知道真正危險的還在後面,但此時聽到莫風的聲音還是從內心深處感到一陣放鬆和喜悅,一直頹廢的身子也似乎重新有了力量,他扭動了下身子在座位上坐好。
“我是莫風,收到請回答。收到請回答。”聯絡臺上又傳出莫風的聲音,聽起來已經有些擔憂,三人都能想象出莫風皺着眉頭喊話的聲音。
莫秋馨回過神來,連忙擦了擦眼淚,清了清嗓子儘量不讓莫風聽出怪異,說道:“爸,我們收到我們收到。”
聯絡臺那邊突然陷入一片安靜,然後很快響起一陣輕鬆的歡呼笑聲,莫風的聲音也輕鬆許多:“嗯,安全就好。”
或許也因爲輕鬆了的緣故,三人能明顯聽出莫風聲音中的疲倦。
“爸,你們沒事吧?”莫秋馨連忙問道。
莫風回道:“沒事……但還是犧牲了幾人。泠豔在嗎?你的人,死了幾個……”
王泠豔和寧忘川已經走了過來,聽到這話王泠豔眼中閃過一絲悲傷,寧忘川心中微微一顫,立刻覺得更加對不起王泠豔,但他沒有想過,能在金家那種規模的圍剿下只犧牲了幾個人,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王泠豔顯然比寧忘川老練得多,悲傷的神情只在她眼中一閃而逝,她回道:“前輩不用內疚,死去的兄弟都是英雄,我們會永遠記住他們。”
莫風沉默片刻,說道:“嗯。”
這時候,莫雲的聲音傳過來:“展博。”
兩邊同時安靜下來。
莫秋馨和王泠豔回頭看他,寧忘川深吸了幾口氣,走到聯絡臺前,定了定神。
此時寧忘川的心境多多少少恢復了些,他說道:“叫我忘川吧,我的命都是兄弟們救回來的,他們有權知道我的身份。命是他們救的,就算有一天他們把我賣了,我也不會怨恨。”
莫秋馨和王泠豔相視一眼,王泠豔估計也是第一次知道寧忘川的真實身份,但她自制力極好,身子微微一震之後立刻平靜下來。
那邊沉默了很久,莫雲才說道:“好的,既然這樣我們必須稱呼你少爺了,因爲在我們心中,你在,寧家就還在,你就是寧家,聯邦六大家之一的寧家!”
莫雲的聲音並不響,但卻擁有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這是任何一名優秀的演講者都具備的力量吧。
寧忘川聽出莫雲的言下之意,對着聯絡臺出神了很久。
莫雲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你現在代表的是寧家,那就必須活下去,自己等人傾盡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明白了。”寧忘川終於說道。
聽到這句話,不管是莫雲等人還是寧忘川身旁的莫秋馨,都鬆了口氣,這句話說明寧忘川不會再頹廢下去了。
“嗯。少爺,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面,我有一句話要對你說,希望你能答應。”莫雲說道。
寧忘川說道:“雲叔,你說。”
“好好照顧秋馨。”這話已經有點交代遺言的意味了。
寧忘川微微一愣,身子漸漸顫抖起來,抿起嘴脣。
莫秋馨到底是女兒家,再也控制不住,回頭捂嘴躲進王泠豔懷中,輕聲抽泣起來。
王泠豔蹙着眉頭,沒有說話。
“好,我一定不會讓秋馨受到傷害。”寧忘川說道。
“嗯,謝謝。”從莫雲的聲音中聽出,莫氏兄弟放下了心中一塊石頭,已經坦然無畏。
寧忘川保持着和聯絡臺說話的姿勢,久久不動。
然後,聯絡臺裡又傳出一道聲音,這道聲音年輕充滿活力。
“大哥!你一定不能死啊!”卡維卯足力氣說道。
寧忘川心中猛地顫抖,幾乎要控制不住:“卡維……”
寧忘川不禁回想起在5號野外的時候,納什族最後時刻卡爾託付給自己的話。
他答應過卡爾,要讓卡維活着。
可是現在……
卡維繼續在那邊喊道:“大哥你放心,有我在,再多敵人都不會追到你的,你儘管離開。等到以後大哥變強了,變得和那些傳說中的電靈師一樣強,再去找他們報仇,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再殺一個!哈哈,想想都解氣啊!!”
“砰砰砰”卡維在那邊把胸膛拍得震天響。
寧忘川拼命壓抑自己,雙拳攥得死緊,指甲嵌進肉中滲出血來,身子劇烈地顫抖着。
但不論怎麼壓制,扭曲的面容上還是滑下止不住的淚水。
淚水“啪啪”地滴在面前的操作檯上。
“唔……不過大哥你還有風叔他們都說過,那個金傢什麼的好像很強,但是沒關係,我對大哥有信心。如果是大哥的話,一定能成爲最強的人,一定能打敗他們的!”
“一定的一定的!所以大哥你要好好保重,要活下去啊!然後才能把他們通通打趴下!!”
“嘿嘿……”卡維好像揉了揉鼻子,深吸了口氣,繼續說道,“大哥,你帶我離開野外,帶我見識外面這麼精彩的世界,我還沒有好好謝過你。所以你放心,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那些金家的,就不可能追上你!大哥……保重!”話到最後,就連卡維這樣的漢子語氣都出現了一絲顫抖。
寧忘川面容嫉妒扭曲,擠出無數條線,淚水縱橫交錯其上。
卡維退了下去,莫雲重新說道:“好了少爺,一切你自己保重,我們會拖住他們的。時間有限,無法保持通話,就到這裡吧。”
聽到這話,莫秋馨瘋了一樣撲過來壓在儀器臺上,哭着喊道:“爸!大伯!”
聯絡臺那邊又是一陣沉默,或許莫雲莫風的手正在顫抖。
“秋馨。”莫風喚了她一聲,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莫秋馨愣住了。
“照顧好自己。”莫風說道。
然後在莫秋馨還沒有回過神來之前,聯絡“嘀”地一聲斷了。
“嘭”
莫秋馨和寧忘川幾乎同時跌坐在地上。
王泠豔緊了緊雙拳,剛想說些什麼,臉色卻突然一變。
飛船的操作檯突然亮起紅色指示燈,警笛大作!
王泠豔連忙撲到操作檯面前,只看了一眼大屏幕,臉色“唰”得一下變得極爲難看。
大屏幕上,飛船身後,出現星星點點的紅點,正在高速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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