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星孤兒院的孩子最期盼的就是半年一次的牽手會,這天會有一些人來到孤兒院,挑選自己喜歡的孩子,領回家裡去養。
當然這些養父母會事先看孩子們在校的成績表,之後根據孩子在牽手會當天的表現,然後再做出選擇。
今天滕延康沒有去,而是獨自趴在牀上,他的屁股太疼了,他不認爲自己能做出什麼好的表現。
“你真蠢,幹嘛在這種時候惹雍景?今天即使你能參加牽手會,我想雍景也不會在你的成績單上寫出什麼好數字。”韓慕辰貼着牆根坐了下來,有些好奇的瞄了瞄滕延康的表情。
這小子到這裡半個月了,大夥兒都不愛搭理他,他也不怎麼吭聲。本以爲他一定膽小如鼠,會在雍景的身下乖乖的當吹簫童子,不想他竟然敢反抗他,屁股都被打開花了。
“你不蠢,怎麼會沒被人家選中,還有功夫來奚落我。”滕延康心知自己應該討好這個大夥兒口中的‘老大’,這樣或許以後他會少受些欺負,可是韓慕辰即使是坐在地上,表情依然十分的高傲,所以他忍不住回了嘴。
“哼,挺牙尖嘴利的嘛。我也不知道爲什麼那個愛哭鬼被帶走了,難道大人們都喜歡髒兮兮的孩子,想要享受把髒孩子收拾乾淨的快感嗎?”韓慕辰來到了牀邊,壞心眼兒的拍了一下滕延康的屁股,之後在牀邊坐了下來。
滕延康悶哼了一聲,顧不得身上的疼痛,本是沉重的心又涼了一分:“雍景那麼喜歡馬斯年,還真捨得放他走。”
“馬斯年是乖巧聽話,任他隨意擺佈,可是再好也好不過那些大人甩的幾個臭錢吧。”
“爲什麼雍景不讓你幫他弄?那麼噁心的東西,我,我實在下不去口...”滕延康說到此處只覺胃裡一陣翻騰,馬斯年走了,那他豈不是遲早會屈服於雍景的拳頭之下。
“我是某人的私生子,他爲了羞辱我媽,故意將我寄養在這種地方,想來雍景也還是有所顧忌的吧。”韓慕辰不知爲什麼會輕易的將自己的秘密對這個男孩子說了出來,是因爲他微仰着小臉,看起來十分的天真無邪,還是因爲自己壓抑了太久,真的需要一個傾訴的對象。
“郭米,你怎麼又去偷餅乾了?不要命了?”韓慕辰眼尖的看到郭米捻手捻腳的往自己的牀鋪走,他這一嗓子,直接嚇得郭米把懷裡的兩袋餅乾扔了出來。
“老大,我只能分你一包。”郭米哆嗦着從地上撿起了一包餅乾遞向了韓慕辰,雖然懼怕,可臉上還是流露出了不捨的表情。
“我不要,吃你的吧。”韓慕辰沒有起身,只是無奈的翻了個白眼,暴力鎮壓只要一兩次就夠了,之後就是精神統治,他又不是暴君,怎麼會動不動就揍人呢。
“咳咳,你怎麼總餓呢,看起來乾巴巴的,結果比誰吃得都多。”滕延康見郭米不顧自己的意願,硬是往他嘴裡塞了兩塊餅乾,只得嚼了,末了還嗆咳了起來。
“可能是小時候餓狠了吧,我爹想要個兒子,我娘就使勁兒生,結果第五個纔是兒子。我的四個姐姐,兩個送人了,一個病死了,一個餓死了。最後連我這個千盼萬盼的小兒子,也是給扔出來了。窮人家根本養不起孩子,爲什麼還使勁兒生呢,我真是不懂......”郭米邊說邊嚼着餅乾,彷彿在說着別人的事情一般無謂。
“我根本沒見過我的父母,從一個孤兒院,輾轉到另一個孤兒院。本來以爲能在上一個孤兒院呆得長遠,結果又被收攏到了這裡。”滕延康說完眼神暗了暗,他只是想有片瓦遮身,可以安眠,只是想吃飽穿暖,可是沒想到這個理應給孤兒福利的地方,卻有雍景這類人在這裡向孤兒謀取福利。
“馬斯年走了,也就數你長得俊了,我看不行你就從了吧,不然早晚有天給打死了。你還沒看出來嗎?誰給雍景服侍妥帖了,他就讓誰逃出生天,他一直在推動這個循環,讓孤兒院的孩子乖乖就範。”
“我想我來到這個世上,一定有我該做的事情,但絕不是爲雍景做這種下流的事情。”滕延康的語氣有些激動,他想他真的寧願被打死了。
*
滕延康暮地睜開了眼,屁股上似乎還殘留着零星的痛感,他將手伸到了眼前,藉着窗簾中縫照射進來的日光看着自己的手掌。這帶着薄繭的成人手掌昭示着他剛剛不過做了個夢,可是這夢境太過真實,連韓慕辰好看的栗色瞳仁都看得清清楚楚。
韓慕辰的發有着天生的自然捲,皮膚白皙,栗色的眼總是隱在發間,平添了一絲神秘氣息。那一年的韓慕辰十五歲,他的樣子被深深的刻印進了滕延康的腦海裡。
他到底有多久沒有夢到過孤兒院的事情了呢,難道是因爲日期再度逼近韓慕辰跟他約定的那個日子嗎?
真是可笑,都過了十年了,他竟然還是對這個日子這樣敏感。
滕延康習慣性的先是打開了電視機,之後聽着聲音去衛生間洗漱,王都的新聞不絕於耳,無疑是歌頌人類在新世界過得有多麼富足安康,方圓世界外的魔物又被殺掉了多少多少。
是的,自從靈種出現之後,人類又回到了君主時期,極爲少數的靈種成爲了這個世界的統治者,他們居住在王都,高高在上,擁有着無上的權利和地位。
巨大的爆破聲從不遠處傳來,伴隨着飛揚的塵土,一張膚色蒼白的瓜子臉出現在了滕延康的眼前。
“你,是不是在溪谷醫院做過包丨皮手術?”男人的聲音有些尖細,透着絲絲曖昧的意味,他擡起手覆上了滕延康的脖頸,緩慢的摸索了起來。
滕延康兀自翻了個白眼,真沒想到這窮鄉僻壤不過才躲了小半年就被他們找到了。
他無奈的把嘴裡的牙膏吞進了肚子裡,慢慢的隱去了身形,看着眼前的男人因爲找不到他而氣得跳腳。
看來,他又要搬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