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預警的, 靈族一夜之間就換了天。新族長徐建章用新的族規令一衆靈類臣服,其中可以隨意食用人類的條例最能夠收買人心。
可以不用再忍耐,想吃就吃的日子是很多靈類期盼已久的。究其根本, 這跟餓不餓其實並沒有太大的關聯, 畢竟這些年前族長跟人類做了交易之後, 餓死的靈類已經很少了, 只是那股想要進食的慾望實在難熬。
越是不被允許去吃, 就越想吃不是嗎?
最令人想不到的是,駱懷和駱慈這兩兄妹竟是能夠大義滅親,成爲了徐建章身側最強力的簇擁者。
是心底的慾望泯滅了親情, 令他們協助徐建章推翻了自己的生母;還是他們真的如口中所說的,將所有的綠靈和墨靈都當做兒女, 要創建新的時代, 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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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食物富足, 我靈類也是能過上安逸的生活了。弱肉強食本就是天理倫常,只可惜阿瑾還在鑽牛角尖啊。”徐建章邊說邊將手中相關人類管理的計劃書放到了一邊, 眼見駱慈似是有話要說,於是決定先停下手中的事,並露出了和善的表情。
“即使她想通了,有些事情也是回不去了......”駱慈說着神色暗淡了下來,今天是簡雲的頭七, 她想開口求徐建章讓簡雲可以進入宗族公墓, 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這幾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 她過得有些渾渾噩噩的, 當天在強行破開方圓世界的結界的時候, 她也有那麼一刻猶豫了。
這樣做,到底是對是錯?
徐建章聞言立刻了然, 遂收起了一臉的笑意,“挑個易動土的日子,就把簡雲挪到公墓吧,放到他爸的旁邊兒。”
本來這事他也是在心中想着的,既可以賣駱慈個好,又可以貼合關愛綠靈和墨靈的觀念,當真是一舉兩得。
“謝謝首領!”駱慈聞言立刻紅了眼眶,虔誠的對着徐建章鞠了一躬,連連道謝。
“沒有旁人的時候還是叫徐叔吧。不哭,我會慢慢想辦法,讓綠靈和墨靈得到更多保障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媽媽的慈悲是掛在嘴上的,而徐叔是真的慈悲。
駱慈如是想着,與駱懷擦肩而過也不自知,只想着趕緊回去挑個好日子,好給孩子挪墳。
駱懷待駱慈走遠了,才站到了徐建章的桌前,深吸了兩口氣纔開了口:“你怎麼把我姐惹哭了!”
“你還真是不懂得看眼色,她現在對我可是感恩戴德的呢...”徐建章說着站起了身,繞到了桌前,扯過了駱懷的衣領,將他拉進自己,“你該清楚我現在的地位,蘇瑾不會連禮數有沒有教過你吧?”
“首,首領...”駱懷瑟縮了一下,眼見徐建章放開了他的衣領,暗暗舒了一口氣。
徐建章笑着爲駱懷撫平了衣服上的褶皺,隨後開口道:“你們姐倆兒,都是表裡不一的。駱慈看着軟弱,性子其實是極其剛烈的。而你,慣常只會虛張聲勢,骨子裡其實懦弱得很呢。”
“是,我懦弱,只要你別告訴我姐是我跟你通風報信害死了簡雲,我就給你當奴才。”駱懷咬着脣低下了頭,被戳中痛處的羞恥感令他連直視徐建章的勇氣都沒有了。
當初駱慈單因着在簡雲的殘體中尋到了一絲媽媽的靈力,就與她恩斷義絕...如果駱慈知道了事情的緣由,豈不是要恨死他了!
他如今怎麼敢跟駱慈說這一切都是徐建章的詭計呢,憑徐建章那一張巧嘴,黑的都能說成白的,他根本無力對抗啊!
“奴才就該有奴才的樣子,如果你再跟我吹鬍子瞪眼,我就不得不安排你姐來替我管教管教你了...”徐建章說到此處略頓了頓,那雙不大卻泛着精光的眼中染上了一抹寒色,“既然你這麼孝順,不如以後給蘇瑾送餐的工作就由你來做吧,省得你把錢都孝敬給那兩個看門的小鬼,倒顯得是我有些不近人情了。”
徐建章說罷回到了桌後,將那份管理計劃書又舉了起來,白色的紙張上,‘高永昌’三個字署名在了右下方,寫得雖然不大,筆鋒倒是十分犀利。
雖然高永昌乖乖臣服不知是看了兩個小輩的面子還是順應時事,單說他還像往常一樣因爲自己是長老的身份到他的面前來指手畫腳,就已經惹人生厭了。
徐建章本身就是以前長老的身份成了事,所以對族中穩坐另一個長老之位的高永昌有所忌憚。他不知高永昌是會如當初的自己一般,伺機而動。還是根本就是受了蘇瑾的授意,想對他有所牽制。
他與高永昌是多年的老友,彼此約定要終生爲靈族效力,所以誰都沒有娶妻生子。
隨着年齡越來越大,職位越來越高,兩人之間雖然很少因爲政見不合生出罅隙,卻再也不是當初彼此間無話不談的關係了。
徐建章自恃已經掌控了局勢,便開始考慮排除異己的事情了,不想這個令他猶豫着到底要不要排除的老友,竟是找上門來了。
“族長。”
高永昌敲了三下門,得到了應答之後才進得屋中,那個阿瑾常坐的位置,如今坐着他的老友。
他恭敬的將手舉到胸前頷了頷首,在看到徐建章正在看他的管理計劃書之後,心中才覺得有些釋然。
倒臺後的蘇瑾再沒露過臉,誰也找不到她的動向,駱懷只說她心情不好纔不願見人,卻顯然是個牽強卻又無從辯駁的說法。
“坐下說話吧。”徐建章令人上了茶,嘴角含笑的坐在了高永昌的旁邊,親手爲他斟滿了茶。
“在人類毫無反抗能力的情況下,恐怕靈類真的很容易養成嗜殺的習性,這也是我急着趕出這本計劃書的原因。殺戮會讓靈類迷失心智,如果日後再出現同族相殘的局面,恐怕我靈族的未來就堪憂了。”高永昌邊說邊看着徐建章的臉色,他這話一方面點出了實施計劃的重要性,另一方面也是影射着徐建章和阿瑾的關係。
雖然徐建章篡權了,可是他相信徐建章不會傷害阿瑾,恐怕此時該是供在某處好吃好喝,等到阿瑾服了軟兒,估計就放出來了。
可是依着阿瑾的那個脾氣,哎,真怕她做什麼傻事。
“我沒有拘着阿瑾,她走了。你知道我向來愛慣着她,她說要走,再捨不得我也是放手了。”徐建章避開計劃書的問題,將早就想好的說辭說出了口,眼見高永昌因着他的話露出一臉驚愕,心說他果然還是對蘇瑾有情。
徐建章一臉傷懷的從上衣口袋掏出了兩綹用紅繩綁着的頭髮,將其中一綹塞到了高永昌的手中。
“走了?去哪兒了?”高永昌看着手心藍色的髮絲,難掩情緒,一臉殷切的等待着徐建章的回答,他竟是有了想解甲歸田,陪阿瑾度過餘生的想法。
“我也不知道...永昌啊,該放手了,她的心裡,從來也沒有我們的存在。”徐建章強忍着笑,用手拍了拍兩眼含淚的男人,心說蘇瑾的一綹頭髮都能把他弄得神魂顛倒,也活該他這輩子爬到長老的位置就到了頭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