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愛卿,你當真看到了封九娘摔跤了,流了許多血?”皇上儘管面上十分平靜,一派雲淡風輕自若的表情,像是那封九娘就算當場死了他也不會如何,現在不過是隨口這麼一問罷了,可他極力掩飾之下,呼吸稍微不平時急促了些。
皇上現在很緊張!
戚丞相低着頭,嘴角輕輕勾了一下,然後語氣嚴肅認真的回話:“臣當真看到了!”
皇上和恭親王對視了一眼,想到封九娘肚子裡面懷着的孩子,兩人心裡同時咯噔了一下,若是當真有個不測,那楚東陽估計要發瘋!
“不是有那麼多‘絕殺’的人送她進宮的麼,她怎麼會摔跤?‘絕殺’那些人一個個都是廢物麼?連個女人都保護不了,我還如何指望他們保護……”說到這裡,皇上突然頓住,然後換了一口氣,又冷哼道:“封九娘不是出身鄉野,常年下地幹活麼?身子骨應當十分健朗纔是,怎麼走個路都能摔跤?這般沒用,她如何能給楚家生孩子……”
皇上在說話時,恭親王一連看了皇上好幾眼,又趁着皇上不注意,偷偷看了戚丞相好幾眼,心裡猜測着會不會是他們耍的什麼把戲。
可惜戚丞相是隻老狐狸啊,他一直低着頭,連皇上都不看,更別說看恭親王了。
恭親王心裡便七上八下的,十分不安。
戚丞相抿了抿脣,道:“‘絕殺’的那些人只將封九娘送到宮門口,因爲沒有皇上的傳喚,他們不能進來,便在宮門口候在。封九娘是進了宮,快到太和殿前才摔倒的。大約是心裡焦急,看上去氣色不太好,上階梯時有些心神不寧的,不巧被一名小宮女碰了一下……”
皇上面色一沉,聽戚丞相這意思,這封九娘是被小宮女給故意撞倒的,蓄意謀害?
皇上如此想着,眸光便更加陰寒了,冷聲道:“那小宮女現下在何處?”
這事兒一定要查清楚,若是封九孃的孩子保不住,楚東陽定會將責任推在他頭上,說是他命小宮女這麼做的,如此他便冤了!
戚丞相擡眼不動聲色的看了皇上一眼,道:“小宮女看到封九娘流了許多血,嚇得不輕,興許是知道自己闖了大禍,哭着一頭撞在石柱上,撞死了。”
如此以來,死無對證!
皇上氣得差點將桌子都掀了。
“來人!”皇上擡手捏了捏突突跳的額角,借勢擦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心跳得撲通撲通的,幾乎要穿破胸膛彈射到地上。
不能讓封九娘有事兒,不能白背了這個黑鍋!
皇上捏緊了拳頭,看到守在門口的王連順進來,皇上的聲音裡帶着幾分焦急之色,高聲道:“傳御醫!”
傳御醫?
王連順臉色微微變了一下,以爲是皇上身體不適,一刻也不敢耽誤,連忙低着頭小跑着退下去,吩咐候在外面的小太監道:“傳御醫,快快快!”
王連順吩咐得這般着急,小太監也不敢耽誤,拔腿便往太醫院跑去。
戚丞相便道:“皇上,臣有一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戚愛卿,有什麼話直說便是。”皇上壓着怒意和焦急,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很平靜。
戚丞相頓了頓,道:“與楚東陽一同進京的人當中有一位叫殷漓的神醫,來自神醫谷,將他找來,興許能……”
戚丞相話音還沒有落,皇上當即朝外面喊:“來人!”
王連順又低着頭小跑着着進來。
皇上道:“讓向南去花滿樓,將一位叫殷漓的神醫請進宮裡來,讓他速去速回!”
“是!”王連順恭聲應着,不禁偷偷擡眼看向皇上,看皇上這氣色也不像是身體不適啊?爲何傳了御醫,還要去外面請神醫來?
“還不快去!”皇上看着王連順磨蹭着還沒有走,怒聲喝叱。
王連順連忙退出小書房,心裡還在琢磨着,聽皇上這中氣十足的聲音,更不像身體有恙啊?
恭親王心裡亦十分擔心,便忍不住問:“戚丞相,此時封九娘在何處?”
那封九娘是一個人進宮的,領她進來的小宮女又一頭撞到石柱上撞死了,現在不會是還躺在地上,血流不止也沒有人管吧?
若是不及時止住血,不僅肚子裡的胎兒保不住,怕是大人也危險。
楚東陽這臭小子這般在意封九娘,恨不得將她捧着手心裡,若是一屍兩命……
恭親王當即打了個激靈,後果不敢想了。
戚丞相看了恭親王一眼,道:“已經讓其他的小宮女去請太醫了,只是不知道太醫去的及不及時。”
皇上一聽戚丞相這話,心裡便又生出一股怒意。
這話怎麼聽怎麼覺得意有所指,好像有人故意刁難封九娘,想要了她的命似的。現在那小宮女死了,死無對證,想查也難了。這個黑鍋皇上揹着還覺得委屈得不行,現在又聽戚丞相這般說,他怎麼能不生氣?
可生氣也不能擺在明面上!
皇上深呼吸了兩下,壓着怒意,淡淡的道:“戚愛卿,若是沒有旁的事情,你退下吧!”
“是!”戚丞相低着頭退了出去。
“皇上!”恭親王看到戚丞相退出去之後,便道:“楚東陽此時也在宮裡?若是讓他知道了,恐怕……”
皇上也正爲這個事情發愁呢,他雙手背在身後,在書房裡來回踱步,步伐略顯浮躁,神色也不太好看。
“恭親王若是沒有事也退下吧!朕想靜一靜。”皇上朝恭親王擺擺手,讓他退下。可一想到楚東陽就在隔壁御書房,他就煩都要命,如何還能靜得下心來?
……
“戚丞相,等等!”恭親王出了小書房,便加快了步子追上戚丞相。
戚丞相微微放慢了步調,不緊不慢的走着。
“恭親王,找下官何事?”戚丞相等恭親王追上來,這才停下步子,擡眼看向他,道。
恭親王喘了幾口大氣,這才壓低聲音道:“封九娘當真摔了一跤,流了許多血?”
戚丞相眸光閃了閃,看向恭親王,極其嚴肅認真的道:“恭親王這是說的什麼話?難不成方纔下官在皇上面前說的都是騙人的?欺君可是大罪,下官家裡還有妻兒老小,萬不敢拿他們的性命開玩笑。”
恭親王瞪大了眼睛,道:“如此,當真是摔了?”
戚丞相道:“恭親王若是不信,可以親眼去看。封九娘若是已被送去太醫院,那太和殿前的血跡肯定還能看得見!”
恭親王臉色有些難看,道:“楚東陽現在還在宮裡,若是讓他知道了,豈不是……”
戚丞相瞥了恭親王一眼,道:“皇上不是將楚東陽關押起來了嗎?”
“關在御書房,不過是想試探一下‘絕殺’的人。”恭親王將自己探到的消息告訴戚丞相,然後道:“戚丞相,今天令公子一直在客棧與他們在一起,定然是聽到什麼消息,所以急着請你進宮探探消息是否屬實吧?萬幸‘絕殺’的那些人沒有魯莽潛進宮來,若不然……”
皇上佈置了天羅地網,一旦“絕殺”的人進來,便有來無回。
戚丞相忍不住勾着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道:“即便試探了這一次,皇上也不一定就毫無芥蒂的信任‘絕殺’。”
君王多少都疑心重,不會全無保留的相信任何一個人,哪怕是枕邊人甚至是親骨肉,有一天都有可能刀光劍影、兵戎相見。
就連善親王也命喪西北關了,楚東陽又算得了什麼?
“皇上要如何做,自有他的理由,爲臣者不得妄言妄論。”恭親王壓低聲音說着,看到附近有太監和宮女經過,便與戚丞相併肩走着,道:“戚丞相,走吧!本王有件事要同你商量商量。”
戚丞相眼底閃過一抹驚詫,很快又恢復平靜,他淡淡的問:“恭親王要與下官商量何事?”
“咳咳!”恭親王屈着手指握成拳抵在嘴邊,輕咳了兩聲,然後又看了看四周,這才壓低聲音道:“戚公子可定了婚約?之前聽說皇上要給戚公子指婚,不知道……”
戚丞相又吃驚了不少,想到恭親王家有兩位郡主,兩位郡主的年齡與戚少陌都相差不大,難不成是想跟自己做親家?
戚丞相便微微挑起了眉,側目看向恭親王,道:“犬子暫時還沒有婚約。”
恭親王心裡一喜,繼續道:“我家磬兒今年及笄,倒是有不少媒婆上門,只是我跟她娘都想多留她兩年,又還想細細挑看,畢竟兒女的的婚事不可兒戲,所以一直沒有定下來。只是方纔皇上與我提了一下才,聽着那意思,竟是想將磬兒指給歐陽太傅的小兒子……”
戚丞相眸色沉了一下,隨即淡淡的笑了,道:“恭親王是如何拒絕皇上的美意的?”
如果沒有拒絕,肯定也不會主動來問戚丞相了。
恭親王臉上便露出幾分尷尬之色,又輕咳了幾聲,道:“我說磬兒自小就有婚約在身。”
戚丞相眉心動了一下,恭親王這是欺君呀!不過,拒絕得好!
恭親王家的兩位郡主都十分出衆,大郡主楚磬更是端莊大方,知書達理,據說還被人稱作京都第一才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戚丞相想,若是自家兒子能將楚磬郡主娶回家,再好不過了!
戚丞相心裡樂滋滋的,面上卻依舊是一副冷漠淡然的表情,像是不知道恭親王的用意似的。
恭親王看着丞相這樣子,他心裡也有氣。這老狐狸,他都說得這般明顯了,還裝死,不就是想讓他把話頭挑明麼?
恭親王來氣了,也有些犯倔,便道:“本來本王還覺得拒絕了皇上的美意,心裡有些過意不去,現在想想,當初戚丞相也拒絕過一次呢,本王心裡倒是平衡了。反正我家磬兒也纔剛及笄,不着急。上門求親的人這麼多,本王看得擦亮眼睛慢慢看,仔細挑選。”
說罷,朝戚丞相拱拱手,道:“本王便先行一步了。戚丞相,告辭!”
戚丞相有些不禁有些傻眼,沒想到恭親王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卻還會突然將話收回去。難不成要眼睜睜的看着這麼好的一段姻緣跑了?
“恭親王,請留步!”戚丞高聲叫住恭親王。
恭親王腳步微微滯了一下,然後沒有停頓的繼續往前走,心裡忍不住冷哼,方纔讓你裝啊,現在你還不是得來追我?哼,給臉不要臉的死老狐狸!
戚丞相看着恭親王越走越快,他微微嘆了口氣,道:“明日我便請媒人到恭親王府上提親!”
恭親王腳下一滑,差點摔倒。
“你,你方纔說什麼?”恭親王吃驚的道。
戚丞相嘴角抽了一抽,已經走到了恭親王面前,他笑着道:“我回去便跟內人提此事,讓她安排媒人明日到恭親王府上去提親,如何?”
恭親王想了想,道:“這樣,不妥!我方纔跟皇上說了,磬兒要等到十六歲才能成親……”
戚丞相這次不敢再裝下去了,生怕他遲疑半點,恭親王便又突然翻臉不認人,轉身直接走掉,於是十分果斷的道:“先將婚事定下來,明年郡主十六了,明年再成親也不遲。”
只要將婚事定下來,自家兒子的終身大事算是有着落了。
恭親王點點頭,道:“好,那就這麼辦吧!”
於是就這麼將兩個孩子後半生綁在了一起。
……
宮門外,“絕殺”的一衆弟兄焦急的等在那裡,看到恭親王和戚丞相兩人滿臉喜氣笑容的走了出來,便當即圍上去。
“恭親王,我楚大哥他沒事吧?”冷肅走向恭親王,急聲問。
“只要你們不進去,他便不會有事。”恭親王看了一眼衆人,那喜氣的笑依舊掛在臉上。
“絕殺”的弟兄看到恭親王和戚丞相兩人的臉上都掛着喜氣的笑,以爲自家頭兒在裡面受封賞了,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忙問:“那他是時候能出來?”
“不好說,且等着吧!”恭親王說着,視線便穿越衆人,將目光停在戚少陌的身上,越看越眉頭皺着越緊。
戚少陌之前被鬼煞下了毒,連山塗了一層藥,急急忙忙的回去,又跟着自家爹爹出門,也來不及洗把臉,就連身上都衣裳都蹭了不少泥巴和灰塵,看着十分不整潔講究的樣子,真是白瞎長了一副好皮囊了。
戚少陌看見自家爹爹出來了,連忙衝過去,問:“爹爹,楚大哥如何了?嫂子他沒事兒吧?”
“都沒事!”戚丞相睨着自家兒子,輕笑了一聲,道:“少陌,你有事兒了。是喜事!”
戚少陌重重的愣了一下,然後乾笑了兩聲,道:“爹,您別鬧。我,我還小……”
“你都十四了,不小了,當年我像你這麼大,已經跟你娘定親了。而且也只是定親而已,明天開春才成親。”戚丞相拍了拍自家兒子的肩頭,感嘆着道:“少陌啊,在親事定得雖然倉促了一些,但是那姑娘可是打着燈籠都求不來的,你可不許犯渾啊!”
“爹!”戚少陌一聽自家爹爹這語氣,便知道是已經成定居了,不由得急聲道:“爹爹,我有喜歡的姑娘了,除了她,我誰都不娶!”
這聲音有點兒大,周圍的人都聽見了,恭親王當然也聽見了,臉上那喜氣的笑立刻就僵住了,然後臉色瞬間就陰沉下來,甩了甩衣袖,冷哼了一聲,匆匆走了。
戚丞相聽到戚少陌這話,也是一愣,隨即驚喜的道:“少陌,你看上誰家姑娘了,快告訴爹,爹安排媒人明日便去提親。”
完全將方纔跟恭親王的約定拋到腦後,連恭親王離開了他都無視了。
戚丞相就是戚少陌這麼一個兒子,自然是將他當成寶貝一樣的護着。若是他有喜歡的姑娘,那肯定是依了他的心意的。所以在看到恭親王憤憤的離開時,戚丞相沒有及時追上去解釋。
八字還沒有一撇,況且又是他一廂情願的喜歡,就是暗戀她,還沒有跟她表白心意,不知道她會不會接受自己。暗戀總是膽小怯懦又小心翼翼的,現在讓戚少陌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說出暗戀的對象,他有些難爲情。
戚少陌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道:“等我問過她之後,她若是同意了,我再告訴爹爹,到時爹爹再幫我去提親也不遲。我還這麼小,再等兩年都沒有關係。”
“兩年?我跟你娘都想抱孫子了,等不了那麼久。”戚丞相將自家兒子拉倒一邊,打算威脅一下自家兒子,道:“你若是不說,那我就幫你去恭親王府提親了。”
戚少陌當即愣住,目瞪口呆的盯着自家爹爹好一會兒,回神過來,問:“爹爹你說什麼?去恭親王府提親?提……提誰?”
戚少陌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渾身的血液都在飛速的流竄,直衝腦門,讓他整個人都暈乎乎的,飄飄然的。
戚丞相看到戚少陌這奇怪的反應,他眉頭皺得更加深,道:“少陌,你快告訴爹,你到底看上的是誰家的姑娘?”
“爹,你先告訴我,你去恭親王府給我向誰提親?”戚少陌一手拉着自家爹爹衣袖,一手按在胸口,好擔心心臟會跳出來。
“楚磬郡主。”戚丞相頓了頓,又道:“少陌,你當真有喜歡的姑娘?你可千萬別騙爹!方纔你喊那一嗓子,將恭親王給氣跑了,你若是說沒有喜歡的姑娘,方纔只是說着玩的,那你就落得兩頭空。皇上還打算將楚磬郡主指給歐陽太傅的小兒子呢,是恭親王冒着欺君之罪拒絕了。你這小子若是當真這般不懂事,真該打你了!”
戚少陌已經徹底呆住了,耳朵唰的一下就紅了,然後旁的聲音都聽不到了,只聽見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居然,居然是她!
“少陌,你怎麼了?”戚丞相擡手探了探戚少陌的額頭,皺着眉道:“你可是有哪裡不舒服?爹爹帶你去找太醫。”
“爹!”戚少陌回神過來,當即推着自家爹爹的手臂,道:“你先別管我,快去將恭親王追回來,不能讓楚磬嫁給歐陽驍。她是我的!”
戚丞相愣了愣,十分吃驚的道:“少陌,你是說,你喜歡的姑娘,就是恭親王家的楚磬郡主?”
戚少陌有些臉紅的道:“哎呀,爹爹別問了,趕緊的,再磨蹭下去可就追不回來,那你這輩子都抱不到孫子了!”
戚丞相拍了拍戚少陌的肩膀,道:“你這傻孩子,說的什麼傻話!”
“快去,快去!”戚少陌催他。
戚丞相輕笑着轉身走了幾步,又突然折了回來,問:“對了,殷神醫人到了嗎?”
“剛剛隨御林軍統領向南進去了。”說到這個,戚少陌激動的情緒便降了幾分,有些擔憂的看向自家爹爹,道:“爹爹,你這個計策好不好使啊?嫂子她不會有事的吧?”
戚丞相冷哼了一聲,道:“對一個不相干的人竟這般關心,沒見你對家裡人這樣上心。你爹我什麼時候讓你失望過?”
“可是宮裡有那麼多太醫,要是……”戚少陌依舊有些擔心,萬一被太醫看出了蹊蹺,那又要治一個欺君之罪了。
“你不是拍着胸脯保證那位殷神醫的醫術了得,能起死回生麼?難道連瞞過宮裡那些太醫的本事都沒有?哼,那還稱什麼神醫啊?”戚丞相板着臉,道:“裡面的事情你不要管了,趕緊回家去。你看看你這一身,像什麼樣子!”
戚少陌撣了撣衣裳,道:“爹爹,我不會去,我要跟他們一塊兒在這裡等,等楚大哥和嫂子平安出來我再回去。”
戚丞相不由得氣結,可有那拿兒子沒有辦法,便只能憤憤的用眼神刮他一眼,突然發現他臉頰上好像抹着了一層什麼藥,便關心的問:“少陌,你這臉是怎麼回事?又闖禍了?”
戚少陌擡手摸了摸臉頰,現在已經不癢了,這藥真是太厲害了!
他用手背蹭了蹭臉頰,聳聳肩,道:“我許久都沒有闖禍了,是別人來謀害我,爹爹可不許這般胡亂冤枉人。”
戚丞相倒是十分好奇,在這京都裡,什麼人竟然敢謀害自家兒子。
“哦?那你倒是說說,什麼人膽子這般大!回頭我讓人去修理他,替你出氣!”戚丞相十分護犢子的道。
戚少陌道:“你還是別知道的好,那該死的老女人是個瘋子、變態,只有楚大哥纔打得過她。”
戚丞相便愣了一下,道:“此人竟這般厲害?她什麼來歷?叫花子?”
戚少陌也不想讓自家爹爹去送死,便道推着他道:“爹爹別管這些了,總之以後我看見她便繞道走,不會去招惹她的,你放一萬個心!爹爹現在最主要的便是要幫我將媳婦兒娶回來,旁的都不重要。”
戚丞相看到自家兒子難得對姑娘這麼上心,心裡十分高興,一高興便想逗逗自己兒子玩兒,便挑着眉道:“你才十四……”
“爹爹也說了,你像我這麼大的時候也跟娘定親了。”戚少陌壓着靦腆和羞澀,厚着臉皮跟自家爹爹開玩笑:“這該不會是咱們戚家祖上傳下來的吧?我回去問問奶奶,當年爺爺是不是也十四歲就迎娶她進咱們戚家了。”
戚丞相拍了拍自家兒子的肩膀,心情十分好的大步走了。
現在也不急着去追恭親王了,既然自家兒子中意的姑娘恰好是楚磬郡主,那等會兒他親自登門去道歉,多備一些禮物去,反正也要成一家人了……
戚丞相走後,大家依舊在宮門外焦急的候着。
……
楚東陽在御書房裡坐了許久,大概將近半個時辰,皇上才推門進來。
“你考慮得如何了?”皇上開門見山的問。
原本說是給他兩刻鐘時間考慮的,但是一直等着太醫院那邊的消息,於是拖到了現在才進來,不過,太醫院那邊傳過來的消息,好像一直都不樂觀。
皇上又不可能一直躲着不見楚東陽,便乾脆推門進來了。
楚東陽依舊是搖頭,道:“皇上,臣還是那句話,圖紙奉上,我和九娘回鄉下去種田。”
“楚東陽,你真是……”皇上氣得想發飆,可想着封九娘現在還沒有脫離危險,便生生忍住了,道:“你難道想帶着‘絕殺’一輩子種田不成?你現在腿腳好了,應該爲國效力……”
楚東陽抿了抿脣,突然道:“皇上不是說九娘也進宮了麼?皇上可見了她?皇上應該沒有逼迫她留下來吧?她膽子小,不經嚇的!更何況她還懷着身孕,更是受不得嚇。”
皇上不由得有些心虛,卻故意板着臉,喝叱楚東陽,道:“大膽!朕乃一國之君,又不是牛鬼蛇神閻王羅剎,不過是召她進宮來說個話,如何就能嚇得了她了?”
“皇上有什麼話跟我說便是了。趕了這麼多天的路進京,路上勞累不堪,她身子有些虛……”楚東陽擡眼看向皇上,心裡隱隱有些不安。
“行了行了!明日便是中秋了,你們今晚就留宿在宮裡,明日正好參加宮宴。”如此便能爭取一日時間,若是太醫們還不能將封九娘救回來,那些太醫便當真該拉出去斬了。
楚東陽眸中閃過一抹異色,他頓了頓,提着心問道:“皇上可是有什麼事兒瞞着臣?”
楚東陽覺得皇上出去了半個時辰回來,便有些不大對勁兒,可又說不上來是哪裡不對勁兒,於是他心裡便更加的不安了。
皇上心裡咯噔了一下,繼續板着臉:“當然有事瞞着你!朕是一國之君,難不成還得事事向你彙報不成?”
這話,有點耍懶的意味了。
楚東陽將脣抿得緊緊的,道:“臣的意思是,可是九娘出了什麼事兒?”
皇上便更加心虛了,轉身背對着楚東陽,道:“她好好的呆在宮裡,有那麼多人圍着她轉,她能有什麼事兒啊?”
只希望太醫院的那些人有點本事,或者是那位神醫谷的殷漓當真有醫術回春,將封九娘和肚子裡的胎兒都保住,否則皇上真的擔心楚東陽發狂起來,將這皇宮都給掀了。
“皇上該知道她在我心裡佔有多大的位置,若是她安然無事便是最好,若是她有個好歹……”楚東陽眸色陰沉,透着冷光,道:“臣實在是不知道會做出怎麼樣的事情來!”
楚東陽的這個態度和語氣對皇上十分不敬,若是換做平常,皇上早就隨手拿起硯臺砸他腦袋了。可皇上看到楚東陽這張酷似善親王的臉,還有他發怒時的神情,簡直跟善親王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他心虛了,害怕了!
皇上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道:“放心,我不會讓她有事的。過了中秋,你們想回杏花村種田,便回去吧!”
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只是那圖紙要儘可能的的描得詳細些,我擔心工部的人做不出來。”
楚東陽捏緊了拳頭,心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揪得緊緊的,連呼吸都十分困難,他咬緊了牙關,用力閉了閉眼,嗓子有些乾啞,道:“皇上,臣……臣能不能去見她?”
楚東陽見皇上這樣,便已經猜測到九娘定然是出事了,要不然皇上不可能這麼輕易就鬆口的。
皇上身子一震,猛然回頭過來看向楚東陽,臉上閃過一抹驚訝之色,隨即,眼底又透着幾分痛苦和惆悵。
好一會兒,皇上才朝楚東陽揮了揮手,道:“去吧!在太醫院。”
楚東陽一聽在太醫院,手指有些發涼,受傷了?
顧不得細想,快步衝出御書房,朝太醫院跑去。
楚東陽本來對皇宮就不熟悉,加上現在心裡着急,便像只沒頭蒼蠅似的滿皇宮亂撞,恨不得將大半個皇宮都跑遍了,都沒有找到太醫院在哪裡。
心裡愈發的着急不安了。
遠見一名小太監低着頭踩着細細步迎面走來,楚東陽身子一閃便來到小太監面前,一把揪着那小太監的衣襟,提着他道:“太醫院在哪裡?”
“啊!”小太監被突然衝出來的人提着衣襟,嚇得失聲大叫,脖子當即便被楚東陽捏住,發不出聲音,只能痛苦的張着嘴,無聲的“啊啊啊”,雙手雙腳都在胡亂擺動掙扎。
“我在問一遍,太醫院在哪裡?”楚東陽渾身透着一股陰寒冷厲的煞氣,盯着那小太監一字一句的道:“你若是想死,就繼續叫喚。”
說罷,楚東陽便鬆開捏住那小太監脖子的手,讓他回話。
小太監重獲自由般,猛咳了數十下,然後邊擡手指向一個方向,邊大口大口的喘着氣,順過氣來,才道:“往南直走,然後往右拐,再走三四百米便是太醫院了。”
小太監說罷,衣襟上的手一鬆,他整個人便被重重的摔在地上。
……
此時太醫院裡面聚着很多人,連於老太醫被都召宮裡來了。
於老太醫給九娘把了脈,眉頭皺得緊緊的,好一會兒,搖着頭嘆氣道:“脈搏很弱,失血過多,恐怕救不了了。”
另一名稍年輕一些的太醫臉上便顯出幾分焦急之色,道:“於老太醫,您在仔細把把脈。您醫術這般厲害,定然有法子將她救回來的。皇上給咱們太醫院下了死命令,若是救不回來,咱們整個太醫院的人都得被砍頭!於老太醫,您快想想辦法吧!”
於老太醫無奈的又將手搭在九孃的脈上,然後還是搖頭嘆氣,道:“老夫也沒有辦法,只能另請高明瞭。”
“您都沒辦法,還能請誰?”太醫們便一個個臉上都露出灰敗之色,有些膽子小的便直接腿軟的倒在地上,哭嚎了起來。
整個太醫院都陷入了悲慟悽楚的氣憤中,只有一個人十分悠閒的坐在一旁喝着茶。
此人,便是殷漓。
他將一壺上好的茶都喝完後,掏了掏耳朵,對正在哭嚎的衆位太醫道:“行了行了,一個個跟死了爹孃死的,朝得人不得安寧。”
“你是何人?這裡是太醫院,什麼時候輪到你在此放肆?”有人停下哭聲,便喝叱殷漓。
殷漓站起來,撣了撣衣裳,輕笑着道:“我是何人?呵,我是神醫!”
說罷,便往躺在牀上的九娘走去,道:“既然你們沒有本事救人,那就讓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