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九娘說不用做新衣裳了,可楚東陽卻還是將一匹絳紫色上面印着海棠花紋的綢緞拿去找芸娘,請她幫九娘縫製一套新衣裳。
“東陽兄弟,這個顏色穿在九娘身上一定很好看。”芸娘將那綢緞拿在手上摸了摸,不由得讚歎道:“這個一定很貴吧?應該是產自杭州那邊的。這手感好得簡直沒法說!咱們桃源鎮上都找不到這麼好的綢緞……”
楚東陽對綾羅綢緞什麼的也不太懂,只知道這個綢緞摸着手感好,質量也好,顏色好看,花色也好看,做成衣裳穿在九娘身上,一定十分漂亮。
“這是戚少陌送的,瞧着應該挺貴,是不是產自杭州,我就不清楚了。”楚東陽將料子放到椅子上,瞥見楊進在裡屋忙碌的身影,他愣了一下,對芸娘道:“楊進大哥今日咋沒回孃家幫忙,房子修好了?”
芸孃的孃家大哥十天前動土修新房子,想在過年前搬進去住,在新房子裡過個喜慶歡樂的新年,將鄉間鄰里、親戚朋友,能叫都統統叫去幫忙,楊進便連着十天回孃家幫忙修房子,就連芸娘也一起回家幫忙做了幾天的飯。
“還有一些收尾工作,有我孃家那些兄弟搭把手就行了。這眼看就要過年了,家裡大大小小的事兒一大堆,屋子沒打掃,年貨也還沒買,啥都還沒準備呢!”芸娘苦笑着道:“昨晚回來時就跟我大哥說了今日不過去幫忙了,要在家裡大掃除。”
自從芸娘和楊進手頭上有餘錢,日子好過些了,孃家兄弟便三不五時的來借銀借米,都不知道這半年來接濟了孃家多少回了。
說是借,但依着大哥和嫂子那好吃懶做又無賴的性子,那些借出去的糧食和銀子多半是不指望能收回來的。
上次芸孃的爹孃三申五令不讓芸娘再接濟大哥,可這次大哥家修新房子卻還是揹着爹孃問芸娘借了十兩銀子,要不然大哥那麼好賭又不去做工,哪裡來那麼多銀子修房子?
爲着哥哥修新房子的事兒,芸娘和楊進出錢出力,連家裡的活兒都耽擱了。就算家裡的房子是幾個月前才新修的,算不得髒,不過總要清掃一番,過個乾淨的新年。
楚東陽又看了一眼楊進忙碌的身影,然後再看看自己帶來的那匹料子,臉上微微有些不自在。
他撓了撓頭,道:“那嫂子先將家裡的活兒忙完,啥時候有空了再幫九娘做衣裳。還有十來日才過年,應該能趕製出來吧?”
這大半年來,楚東陽和九孃的衣裳都是芸娘幫做的,現在快過年了還要麻煩芸娘,楚東陽感到十分不好意思。
“東陽兄弟放心吧,我保證九娘能穿上新衣裳過年。”芸娘笑着看向楚東陽,道:“東陽兄弟,你只拿這一款料子過來,只幫九娘做新衣裳,你自己不做一套過年穿麼?”
“我一個大男人,用不着這般講究,有得穿,穿着暖和就行,新不新都一樣。”楚東陽滿不在意的道。
芸娘捂着嘴笑,伸長脖子朝裡屋的楊進揚聲道:“你瞧瞧人家東陽兄弟,多會心疼媳婦兒。就你老摳門,我要做一套新衣裳過年穿,還被你念叨好幾日,盡說我浪費銀子……”
楊進撣了撣身上的灰塵,從裡屋走了出來,拍了拍楚東陽的肩膀,道:“東陽啊,差不多就得了,別太慣着她們!別說是你家那位,就我這婆娘,衣櫃裡都有好幾套衣裳了,那些衣裳連一個補丁都沒有,跟新的差不到哪兒去,過年也能穿,還嚷着做新衣裳!做了那麼多衣裳,穿也穿不完,多浪費銀子啊?”
楚東陽想到九娘穿着新衣裳那嬌俏模樣,心都融化了,恨不得天天給她穿新衣裳,哪管浪不浪費啊?
他垂着眸子淡淡一笑,道:“家裡有不少料子,都是別人送的,不拿來做衣裳更可惜。”
楊進一噎,沒話說了。
楚東陽家裡確實有很多上好的料子,皇上賞的,戚少陌送的,楚磬也送來一些,統共有四口大箱子才裝的完這些料子,楚東陽恨不得讓九娘全部拿來做衣裳,每日穿一套新的,一年四季日日都是新衣裳,他看着也高興。
芸娘便捏了一把楊進的手臂,沒好氣的道:“你多跟東陽兄弟學學!我一年到頭也沒添幾套新衣裳,咋能算得上浪費?”
楊進睨了芸娘一眼,冷哼着道:“敗家娘們兒!”
說着,轉身回裡屋繼續幹活了。
楚東陽抿着脣笑了笑,然後對芸娘道:“嫂子,那你和楊進大哥先忙,我回去了。”
“哎,好!我明兒中午再去找九娘。”芸娘說着,便將椅子上的那匹料子抱在懷裡,笑着對楚東陽道:“九娘身子一天比一天重,要量一量尺寸才行,要不然做出來的衣裳怕是不合身。”
“行!那麻煩嫂子了。”楚東陽點點,轉身走出了芸孃家。
芸娘抱着那匹料子走進了裡屋,開了箱子將料子放進去,在上鎖之前,還愛不釋手的摸來摸去,不由得嘆道:“這真是上好的綢緞,摸着多舒服呀!唉,你說咱們啥時候才能穿上用這種綢緞做的衣裳?”
楊進拍了拍手上的灰塵,伸長脖子朝大箱子裡看了看,吸了一口冷氣,道:“就這麼一匹綢緞,比咱們家的房子還值錢!咱家雖有日子好過些了,手上也有些餘錢,可還沒富到讓你穿綾羅綢緞的地步。”
楊進頓了頓,收回目光,繼續忙着手頭上的事兒,有些鬱悶的道:“除非你孃家大哥挖到金子,一夜爆富,再也不用咱們接濟,不然我就是給你買得起綢緞,也不會讓你穿的。”
芸娘眼眶紅了紅,卻不敢接話了。
近半年來,芸娘一直拿銀子接濟孃家,一開始那幾次楊進沒說什麼,可次數多了,且數額越來越大,楊進心裡多少有些不高興了,上次幫還賭債,這次又拿錢給他修房子……自家的銀子也不是白撿回來的!那好吃懶做還好賭的一家人,根本就是個無底洞,多少銀子都不夠填進去!
楊進看到芸娘紅了眼眶,意識到自己方纔說話的語氣重了些,便輕咳了兩聲,含糊的道:“行了,我就隨口這麼說說,你別放在心上。趕緊將箱子鎖上,過來幫忙打掃衛生。”
芸娘抹了抹眼睛,應了聲,順手將箱子扣上,便去拿乾淨的布子來抹箱子櫃子等傢俱。
楊進瞥見芸娘沒有掉眼淚,這才悄悄鬆了一口氣,心裡對自家那不靠譜的大舅哥還是心懷不滿,這種不滿也只能藏在心裡,不敢再說出來。
……
楚東陽回到家時,九娘正指揮“絕殺”的弟兄在做大掃除。
“這院子裡,先將這些木屑掃乾淨,再用水沖洗一遍……屋子裡的桌子椅子,都用抹布擦乾淨,還有門窗什麼的……”九娘挺着大肚子站在大院裡,扯着嗓子喊道。
“絕殺”的弟兄以前只知舞動弄槍,從未做過家務。可自從來到杏花村後,都快被九娘訓練成家務小能手了,幹起活兒來十分麻利,一點也不輸農村裡的漢子。
楚東陽看到弟兄們都在忙碌着,便走到九娘身邊,攬着她的肩膀,道:“你吩咐下去讓他們自己做就行,挺着個大肚子在這裡站着,也不嫌累。”
楚東陽說着,伸手幫她拉了拉衣裳,關心的問:“冷不冷?”
今日風挺大的,吹得九娘鼻尖都點紅,楚東陽握住九孃的手,發現有些涼,他便更加心疼了,邊搓着她的手邊道:“你怎麼不穿多點兒,手冷成這樣,萬一染了風寒怎麼辦?”
九娘哈了一口熱氣在楚東陽臉上,笑呵呵的岔開話題道:“相公你方纔去哪兒了?”
楚東陽佯裝不高興的板着臉,瞪着九娘,可見她臉上的笑比冬日裡的陽光還要燦爛,便氣不起來了,揚聲吩咐“絕殺”的弟兄們好好幹活,打掃得乾淨些,便摟着九娘往自己屋子走去。
“你這女人,都快當娘了,怎還這般不會照顧自己?自己都照顧不好,等咱兒子出生了怎麼照顧他?”楚東陽又心疼又氣惱的道。
九娘嘴角抽了抽,她偏着頭睨了楚東陽一眼,然後將頭靠到他的肩頭,一邊摸着肚子,一邊咧着嘴笑着道:“相公會照顧人就好!以後便由相公你來照顧我們孃兒倆了。”
楚東陽冷酷的表情又繃不住了,眼角眉梢都染了溫柔的笑意。他無奈的嘆了嘆,道:“我不照顧你們孃兒倆,誰照顧?”
九娘聞言,便朝楚東陽甜甜一笑,露出兩個迷人的梨渦。
“快回屋去添件衣裳,我去打盆水過來給你洗把臉。”楚東陽摸了摸九孃的頭髮,寵溺的笑道。
九娘點點頭,她摸着自己有些乾燥的臉頰,道:“洗了臉正好可以抹一點花蜜膏在臉上,今早上忘記抹了,現在臉上有些幹。”
那個花蜜膏是九娘上個月才做出來的,跟現代那些保溼潤膚爽的功效差不多。九娘拿去找殷漓看,確認沒問題了纔敢往臉上抹。
那花蜜膏是用新鮮的花瓣研製的,純天然的花香,十分好聞,楚東陽也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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