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你這事兒太心焦了。”出了山門,賽諸葛就抱怨上了草上飛,“你想想,大哥的老孃都死在鬼子手裡,他一下子能接受去做僞軍?”
“不是僞軍麼,是保安團!”草上飛還犟着脖子不認賬。
“吔——,還保安團,換個說法給鬼子辦事,你就是叫個國.軍也不是一樣!”賽諸葛哂笑着搖搖頭。“這個事,你要是想成,得等機會。俺看過了,就目前的狀況來看,日本人算是紮下根了。遠的不說,就今年,先是牛逼轟轟的八路軍縣大隊被拔了根據地,國.軍也被壓縮的躲到了深山裡了。然後是日本人沿公路挨着個的修建據點,那個炮樓俺瞧過了,就俺們山上去打,一天也別想攻下來一座……”
“哎呀,牛鼻子,你就不要那麼彎彎繞了吧!你說,俺們這個樣子,再不想轍,人都要跑光了!要錢沒錢,要吃的沒吃的,連子彈都要數着個的節省,還咋混嘛!”草上飛攤攤手,一副完全爲山寨焦心的模樣。
“俺知道,可現在大哥他不是過不了心底的那道坎嘛!”賽諸葛點點頭,“就目前的勢力來說,要想有點出息,那就是投日本人了。可大哥拗着,俺們總不能跟他對着幹吧!”
“俺們也不是投日本人嘛,俺跟他說的是南京政府,還是中國人的軍隊嘛!”草上飛別了臉,頗爲遺憾地吐出一口濃痰去。
一行十個漢子,除了兩個頭領,其餘全是兩人一輛架子車,預備這買了糧食往回運。從鷹嘴崖到縣城,也有幾十里路,一半還是山路,靠着這四輛架子車,其實也裝不了多少糧食,頂天兩千斤,也就夠山寨吃個十來天的。不過,現在倒不是運力的問題,而是山上能拿出來的錢也就夠買這點糧食了!
土匪做成叫花子,這也真是作了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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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一路跑到中午,這纔到了縣城。北門口壘着兩個地堡子,上面搭着涼棚批子遮蔭,左右各架着一挺機關槍,幾個鬼子面無表情地坐在地堡裡,看着排成了長龍的中國人進出城門。
“站住,幹什麼的?”幹活的是十個僞軍,儘管天熱得汗出如漿,可他們還是一副幹勁十足的模樣:城門口瓜果蔬菜的堆了一小堆,幾個僞軍的口袋裡也鼓鼓囊囊的裝了不少錢財,雖然大頭子要分給幾個鬼子,可大夥兒多少也能落下不少。所以,天熱就熱點吧!
“喲,老總,進城做點小買賣,你高高手!”賽諸葛不動聲色地貼上去,五塊大洋就遞了過去,“天熱,弟兄們買碗茶水喝!”
“你這是要做啥買賣啊?可別讓俺們兄弟犯難!”僞軍撇撇嘴,掂掂手裡的大洋,一副想吃又怕燙了嘴的爲難表情。
“就是買點糧食,兄弟們擡擡手唄。”賽諸葛訕笑着,又遞上兩個大洋。
“買這麼多糧食啊?這個可有點難!”僞軍砸吧砸吧嘴,糧食也是鬼子控制的戰略物資,他確實是不敢做主:“要不俺去幫你問問?”
“咋?買這麼多糧食?你們哪兒的呀?”僞軍班長把大洋揣到兜裡,打着官腔走了過來。
“老總,俺們是張家窪的,春荒遭了災,莊裡斷了炊,這不就湊了點錢來買點糧食嘛!”賽諸葛早就想好了說辭,這就張口就來。
“這個不行啊,數目太大了,四掛車,得好幾千斤了吧!”班長搖搖頭,不同意放行。
“老總,請問你有個張小浪認識不?偵緝隊的。”一邊的草上飛見賽諸葛搞不定,只好出面問道。
“張小浪?是偵緝隊的小隊長吧?不算太熟!”僞軍班長還在裝逼,張小浪見天的在這個北門進進出出的,他能不認識?只不過僞軍和偵緝隊是兩個系統,明面上管不着罷了。
“叮鈴鈴——”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打身後一陣清脆的自行車鈴聲,一個聲音響了起來:“咦?飛哥,怎麼是你啊?”張小浪一把捏住車剎,偏腿就停了下來。
“哎,小浪兄弟,你這是——纔回來啊?”草上飛也是喜出望外,欣喜地問道。
“奉西門太君的命令,出去辦了個事!咋?這些個全是你的人?”張小浪擺擺手道。
“可不是嘛,家裡斷了糧,俺尋思來城裡買點,倒被老總們卡住了。”草上飛略帶着點委屈的說道:“給了大洋都不行。”
“沒事,你等等!”張小浪撐起自行車,大搖大擺地走了過去,伸出手道:“拿出來吧,他們是西門太君點名要照顧的人,你們手也太長了點兒吧!”
“張隊長,這個不和規矩吧!”僞軍班長眼珠轉轉,“俺們在這裡收稅,可也是得了花屋太君的允許的呀!”
“那俺不管,這幫是西門太君點名要見的,俺怕就算是你們杜副團長也擔待不起!”張小浪絲毫不給面子,就那個豬頭花屋,見到西門三廠還不是個喊“哈伊”的份!
“中,算你狠!”班長臉色變了幾變,終於橫不過這個黑皮子狗,掏出五個大洋丟到張小浪手上。
“兄弟,拿着!俺們走,喝酒去!”張小浪將五個大洋遞給草上飛。
“還差兩個——”草上飛倒是實誠,打算全部要討回來。
“走了,走了!你幾個跟緊了!”張小浪當作沒聽到,壓低了聲音道:“見好就收吧,這幫僞軍後面也是日本人,弄得太僵不好!”
靠!就這幾句話,就差點得了七個大洋,哪怕是有人也有兩個大洋的收入,這差使不孬啊!草上飛頓時頗有些羨慕這僞軍的收入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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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來來,飛哥,諸葛哥,兄弟敬你們一杯,算是給你們壓驚了!”滿桌的雞鴨魚肉,醇厚的杏花村老酒,在加上一個鬼靈精的張小浪,就算是山珍海味也就這麼個格局了。
“兄弟,今天全靠你了!”草上飛幾杯酒下肚,出言客氣道。
“大哥,說的叫個啥?俺們兄弟咋分個你啊我的?”張小浪連連擺手。
“小浪兄弟,這還有個事更要麻煩你啊,俺們這還要買了糧食回去呢!”賽諸葛也陪着笑說道。
“糧食的事,俺會替你們搞定。今天,俺們不談其他,只管喝酒!”張小浪哈着酒氣,“來來來,滿上,都滿上!”
……
這一頓酒,足足喝了一個多鐘頭。
下午,先安排着去戲院聽了會戲,老豫劇《打漁殺家》,聽得賽諸葛一個勁地叫好。草上飛倒是喝的真有點多,歪在椅子上呼嗒哈嗒的睡得叫一個香。
趁着他們沉迷看戲的功夫,張小浪出了戲院門,一口氣奔到了憲兵隊。
“西門太君,俺上次跟您報告的那事,有進展了。”張小浪直接面見西門三廠,還是揹着週四郎這個大隊長的。
“哦?有什麼說法?”西門三廠很感興趣地問道。
“他們山上缺少糧食,今天進城來買糧食了。俺給他們先安排了下來,專門來等候您的指示。”張小浪討好的說道,連一邊的翻譯官都有些噁心。
“嗯——,你的好好的招待,一切給他們優待,盡力招徠他們。”西門三廠這個新晉的憲兵隊長,最近迷信松本進的懷柔政策,一心要做出點成績來。
“哈伊!卑職知道該怎麼做了!”張小浪猛地一個九十度鞠躬,笑眯眯地去了。
晚上的酒宴直接放到了怡春院裡,找了三五個粉頭婊子陪着喝酒彈唱。
酒酣耳熱,美人在懷,人生快樂,莫過於此!
瞟了眼窗外中天的皎白月色,草上飛懵然有種錯覺:這城裡的月光就是好,又大又圓,要比鷹嘴崖的亮堂的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