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費奇並沒有發現敵人，熙攘人羣中也很難做出精準判斷，他只是感覺到一股凜冽殺意驀地從那方向逼來，立刻擺出警惕攻擊姿態。
沒有迴應，更沒有敵人跳出來刺殺。但就在費奇霍然轉頭的剎那，一個亮閃閃棱形水晶從背後人羣中拋出，落在布萊塔與費奇兩人頭頂上方。
“什麼東西……”這次是布萊塔最先察覺，下意識眯眼擡頭，旋即，砰的輕響，棱形水晶忽然爆裂開來，光芒萬丈。
失聲慘叫，“啊——該死！閃光水晶！”短短瞬間，對於魔法、鍊金物品有所瞭解的布萊塔，脫口道出那棱形水晶的真正名稱。雖然第一時間做出低頭閃避動作，但還是被刺眼光芒照射到的他只覺雙眼火辣劇痛，視線中一片慘白，幾乎看不見周遭任何物事。
就在這時，耳旁驀地暴吼，“你敢……有刺客，保護將軍大人！”下一瞬，白茫茫視野中突兀閃現大紅顏色，那是費奇的鬥氣光芒！
雖然身處險地，但布萊塔神色卻絲毫不亂，沒有做出任何多餘動作，只是安坐馬背之上，緊勒繮繩控好身下有些慌亂的戰馬。此動作看似束手待斃，實則是應對眼下危局的最好選擇。要知道忽然致盲後的冒然行動，非但於事無補，還會加大身旁護衛的保衛難度！
瞬間，砰聲大作，四溢鬥氣帶起的勁風不時從身旁捲過，呼嘯若鬼吼。隱隱的。還能聽到勁弩在近距離發射的尖銳破空聲，煞是驚魂動魄……從這些雜七雜八的聲音。布萊塔大致能猜到自己現在面臨的狀況，一隊配合默契的刺殺者正圍着自己下手，而且實力不低，頗爲棘手，否則身爲地級高手的費奇也不會在第一時間就叫人保護自己……
皺眉想着，布萊塔神色漸漸沉凝。果然，自己的分析是正確的。對方確實有着大野心，這次算是栽了！
刺殺極爲突然。結束的也很是乾脆。費奇畢竟是個地級強者，如無意外，橫掃全場沒有問題。而這羣忽然出現刺殺者既然選擇團體行動，那就說明他們沒有超越費奇的絕對實力。如此一來，只要先期突襲沒能完成致命一擊，基本上也就沒了成功的可能性。
因爲之前躲避的還算及時，端坐馬上的布萊塔慢慢恢復了視力。眨了眨眼，就見身前不遠處，狂暴鬥芒的費奇與一個身軀魁梧、霸道揮劍的大漢，在空中不斷轉換身形激烈纏鬥，最終雙方互換一擊。費奇臨空飛退，那身軀魁梧的大漢則似是吃了點虧。抱着傷臂落入下方混亂人羣……
“吼！圍住，殺了他……該死，一羣廢物！”退到布萊塔身旁的費奇唯恐中了調虎離山之計，不敢追擊，只能無奈長吼。眼睜睜的看着那大漢揮劍斬開身旁騎兵，衝入道路一側混亂貴族人羣中。瞬間消失不見。
“算了，他們沒機會了。”揉了揉依舊乾澀刺痛的雙眼，布萊塔轉頭看着前軍騎兵殺回肅清道路兩側人羣，隔開安全距離。剛纔驚心動魄的刺殺場景則沒留下任何痕跡，像是從沒發生過一樣，不由微微呼了口氣，擺手沉聲道，“先撤，離開這城市再說……恩？你受傷了？”
擦去嘴角血液，費奇臉色若鍋底，兀自恨恨道：“孃的，我們被算計了。最後與我動手的那傢伙，就是之前佯裝被我們這邊騎兵殺死的大漢，剛纔趁我不備忽然跳起來出手，吃了他點小虧……”頓了頓，看向道路兩側慘叫敗退的混亂人羣，“這羣蠢貨，應該也是被他們鼓動纔敢衝擊軍隊的。”
布萊塔不禁一愣，隨即失笑搖頭：“呵呵，不錯的計謀，可惜實力弱了點。”
費奇聞言也是輕輕點頭，神色警惕。不得不承認，那羣忽然冒出來的刺殺者雖然鬥氣實力稍弱，與他差距不小，但一整套刺殺手段下來，卻足以令人心驚肉跳。身爲地級強者的費奇，都未能留住對方任何一人就可想而知。
想了想，鄭重說道，“將軍，我建議你現在立刻加速出城。”布萊塔聞言沒有意外，輕點頭，知道費奇在擔心什麼，要知道剛纔出手的僅是一羣實力稍弱的刺殺者，那在南城十里巷中扛住千餘精銳重騎的神秘高手還沒有過來呢……
“好，傳令過去，我們隨前軍先行……啊——該死！該死！該死……”正點頭贊同費奇建議的布萊塔一緊繮繩，感覺到了什麼，身軀驀地緊繃，低頭看着緊握繮繩手掌指縫間滲出的猩紅血水，像個驟然失去貞操的少女般尖銳驚叫，剛纔臨危不亂的鎮定氣質瞬間消失無蹤，滿臉驚慌的掏出袖中白巾不斷擦拭，像是要將掌中皮膚直接擦掉一層似的。
這血液當然不是布萊塔的，應該是剛纔混戰中誰無意濺上來的。“呃，抱歉，剛纔動手沒注意……”熟知自家將軍嚴重潔癖毛病的費奇，見狀不由撓了撓頭，尷尬說道，“要不，我叫人給將軍找盆水來清洗一下？”
“水水水、水個屁！換騎，我騎你的馬！”
“呃，好……”
……
“還真換馬了？這麼愛乾淨啊，可惜了……如果早知道他有這毛病，費那麼多事幹嘛，直接一桶糞水澆下去，說不定他自己就自殺了！”混亂人羣外圍，一個滿身血污的大漢，也就是之前‘死’在騎兵刀下、引發混亂導火索的大漢看着布萊塔先是尖叫、隨即擦手、接着換馬等一連串動作，意識到了什麼，頗爲遺憾的錘着手掌說道。
“大衛，你真噁心！”一旁灰衣青年聞言不由嫌惡撇嘴，很是不以爲然。隨即上下打量了眼大漢滿身血污，皺眉。“傷哪了？”
“沒事，就胳膊被鬥芒掃了下，開了道小口。”稍頓，大漢順着灰衣青年的視線低頭看向胸口大片血污，恍然，伸手沾了沾放進嘴中，“哦，這個啊。番茄醬。當時手抖了下，一不小心塗多了……嘖，味道不錯，要不嚐嚐？”
“……”
不用說，這自然是大衛等灰色空間一期成員了。按照之前的計劃，他們應該先拔掉城內眼線，然後等唐恩到來。刺殺布萊塔。前者沒有問題，他們順藤摸瓜很輕鬆就解決了。但是後者……
搖了搖頭，大衛皺眉說道：“情況不妙啊，那布萊塔狗鼻子太靈敏。現在就撤退出城，老大應該趕不上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我們已經盡力了。誰知道他身邊竟然還有個地級高手，真特麼晦氣！”灰衣青年同樣無奈搖頭，神色有些沮喪。
他們確實是盡力了，布萊塔忽然果斷下令撤退，瞬間就打亂了這邊的部署。眼看唐恩趕不及過來。大衛等人只能選擇自己強行出手刺殺。要說雖然倉促，但他們的計劃還是不錯的。鼓動貴族人羣憤而衝擊騎兵隊形。製造混亂，然後接近暴起刺殺……奈何對方陣中還有個地級強者坐鎮，只能無功而返。而且，正如布萊塔說的那樣，剛纔那次突襲不成功，之後就更沒有機會了……
“算了，不說了。走，去城門口，現在就看路克的了。”
“我看夠嗆，如果沒有那地級強者跟着，以路克的箭枝，只要距離足夠，就算萬軍中擊殺敵將應該也沒有多大問題。但是現在……”
“打住！你特麼能不能說點好聽的？”咧了咧嘴，大衛無奈嘆道。
“能啊，待會路克先一箭射死那地級高手，然後再一箭射殺周遭千餘騎兵護衛，最後跳出來拿弓生生抽死那布萊塔……怎麼樣，你信嗎？恩，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閉嘴！”
……
短短片刻，在殺氣凜凜的精銳重騎來回碾壓下，混亂貴族人羣終於被完全衝開。緊接着護衛布萊塔的前軍率先脫離戰陣，沿着東城區整潔寬闊的貴族車道，蹄聲如雷，朝着城門方向一騎絕塵而去。這等速度下，尚在後方追趕的大衛等人自然再沒了出手機會。
與此同時，南城富豪莊園，滿目瘡痍的高牆上，遍體鱗傷、血污滿身滿臉的維克多，以及周遭稀稀落落尚還能勉強站立的護衛士兵，目瞪口呆的看着即將攻下莊園的大隊精銳鐵騎，忽然調轉馬頭，匆匆離去，不由一陣傻眼……
同樣傻眼的還有西城外匆忙趕來的千餘灰衣軍騎兵，他們已經看到了皮亞城的城門，更看到了城門口擺出衝鋒陣型的八百虎嘯軍團騎兵。眼看一場騎兵間的激烈遭遇戰就要打響，但是下一刻，那八百虎嘯騎兵竟是一聲招呼不打，乾脆利落的哪來回哪去，又鑽進了後方城門，只留下千餘灰衣騎兵在野外面面相覷，大感莫名其妙……
不僅僅是這兩處，整座皮亞城中，之前散在城內各處的虎嘯騎兵，紛紛向東方撤去，俯瞰來就像是落潮的海水，場面一時蔚爲壯觀！
此時，東城門。接到消息的守門騎兵將剛豎起來不久的城門再次推倒，除了留下些許兵力負責城門附近的安全外，剩餘的已經先一步撤出城外。而隨着前軍先行撤退的布萊塔等人，已經狂奔到來。
“真是一場拙劣的計劃啊！”看着近在眼前的城門，布萊塔嘴角泛出幾絲苦澀味道，“大約半個鐘頭前，我們率領數千鐵騎正是從此門闖進，想着能輕鬆擊殺叛軍首領，進而獲得紫膛炮的信息。現在卻宛若喪家犬一般再次從此門衝出，只想着越快逃離這裡越好……呵呵，想來還真是諷刺呢。”
“將軍，請不要這樣說，誰也想不到區區一名武者就能抗衡千餘鐵騎不是嗎？這是偶然事件。”警惕掃視四周，費奇出言安慰道。
“偶然……戰場上任何一個看似偶然的細節，就足以註定一個必然的結果。”牽一髮而動全身，因爲最關鍵的一點失敗，整個計劃也就變得毫無意義。這不免令一直將‘任何事物都是可以計劃的’掛在嘴邊的布萊塔有些沮喪。搖搖頭，順着人流跑出城門後。回首看向皮亞城城牆，“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錯過這次機會，以後再想圍殺那叛軍首領就難了。”
“總會有機會的，只要將軍安然無恙，那灰衣叛軍的首級遲早會成爲將軍的又一枚勳章！”順利出城後，神經一直處於緊繃狀態的費奇不由鬆了口氣，輕笑着奉承了一把。
“呵呵。希望如此吧。”稍稍沮喪後，布萊塔也知自己身爲主將的狀態有些不對，打起精神來，正要笑着說些什麼，驀地就見費奇臉色劇變，瞬間飛身撲來。
“低頭！”嗖……
雖只是寥寥幾句對話，但由於身下戰馬一直處於高速狂奔當中。未曾停歇，所以布萊塔現在的位置距離城門至少有三十餘丈。不管怎麼看，這都是個足以保證人身安全的距離。但偏偏就是這樣的距離，在布萊塔與費奇心神稍微放鬆的剎那，一支破空箭枝精準襲來，呼嘯入耳。
馬蹄聲陣陣若雷鳴。這等環境下費奇也未能及時發現偷襲箭枝，布萊塔就更不用說了，他只是聞言下意識低了下頭，然後肩膀被飛身撲來的費奇猛的一按，身形微晃。咻，凜冽勁風帶着徹骨涼意瞬間從頭頂掠過。圓滾滾物事飛出，落下幾束裝飾紅羽……
不是頭顱，雖然遠遠看去確實很像，但這只是頭盔，當然，如果布萊塔沒有低頭、費奇沒有按上那一把的話，應該……應該就會像身前這名騎兵一樣。
砰，脆響若爆瓜。箭枝越過布萊塔後，直接射向前方騎士的後腦勺，瞬間穿透鐵皮頭盔，旋轉着扎入騎兵大腦之中，爆裂，紅的白的四灑飛濺……
“艹！”皮亞城城牆垛口，保持射箭姿勢的路克眯了眯眼，一拳砸在牆磚之上，滿臉盡是掩飾不住的遺憾神色。
這是最好也是最後的機會，但他沒能成功，老實說，有地級高手費奇在一旁保護，他想要一箭建功確實難度太大，能做到眼下這地步已是不易。不過不管主觀客觀因素再多，失敗就是失敗，路克還是止不住的滿心懊悔。
不過就在這時，驀地，愉悅笑聲在耳旁響起，“哈，幹得不錯！”擡頭，就見一道身形宛若狂風般自身旁呼嘯捲過，一腳蹬在牆垛上，臨空急速撲出。
“老、老大？”路克見狀大驚，下意識伸手一抓，自是抓空，“呃……跳、跳牆自殺？”
不怪路克如此震驚，皮亞城是小城不假，但這城牆高度少說也得有五六丈，就這麼光棍的跳下去，不死也得傷吧？
不等路克試圖理解唐恩的意圖，遠處一幕忽然映入眼簾，張了張嘴，滿臉茫然……遠處那布萊塔並沒有趁機馭馬遠離，而是不知怎的，下馬落在騎兵方陣後方，蹦跳着叫喊着打滾着，好似努力擦拭着身上什麼東西，風中隱隱傳來歇斯底里的尖叫聲……
什麼情況？滿腦袋問號的路克眯了眯眼，天賦視力讓他很快就看清了布萊塔身上的東西，紅的血水、灰白的粘稠物……瞬間恍然，這應該是箭枝射爆前方騎兵頭顱後，疾馳跟上的布萊塔避無可避，這才淋上的。不過，這有什麼問題嗎？難道他暈血？怎麼可能，好歹也是個見識過契闊戰場的百戰將軍啊……
布萊塔當然不暈血，但他有着更爲嚴重的毛病，潔癖！這滿身滿臉的血液腦漿，在他眼中，恐怕是比傳說中的惡龍更爲恐怖的存在！
費奇自是熟知自家將軍毛病的，見到那騎兵頭顱爆開後就知道不好，怎耐他飛身撲來時力道用老，無法做出任何動作，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布萊塔馭馬穿過血幕，然後像個落入油鍋的活魚般慘叫一聲，驀地彈跳而起，毫無懸念的滾落下馬……也就幸好在刺激之下跳的夠高，否則直接跌下馬來，難保不被後方騎兵瞬間踩死，那才叫憋屈呢……
等費奇同樣飛身越過衆多騎兵，落在布萊塔身旁不遠處時，擡頭就見到遠處城牆上高高躍起的身影，神色驀地一凜。雖然自始至終都沒有照過面，但心中巨震警鈴已然在極爲清楚的告訴他，那在十里巷中生扛千餘精銳鐵騎的神秘高手來了！
還好，距離不短，還有時間，還有逃離機會……費奇當然不以爲這高度就能摔死對方，但大致目測下雙方距離，心中不由稍安。快步來到布萊塔身旁，咬牙俯身揮拳：“得罪了，將軍！”
現在的布萊塔不可能聽得進去任何話語，恐怕連精於計算的腦子都是空的。所以費奇極爲果斷做出打暈對方、直接扛走的決定，但是未等拳頭揮下，驀地，一道疑惑聲音清晰在耳旁響起，
“勞駕問下，他這是怎麼了？潔癖嗎？莫非是……呃，傳說中的處.女座？”
身軀一僵，拳頭懸停在布萊塔腦後上方。
怎麼可能！！！這麼快？
…………
（ps：對處女座沒有任何偏見，純粹調侃。如有誤傷，先行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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