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莽蒼山到洪洞縣,足足三千多里路,林鋒一路走來,才真正的感受到了什麼叫做亂世的悲涼,一路走來,見到的屍骨比活人多,強盜比良民多,真正是餓殍遍野、盜匪漫天,若非途經一些大點的縣城集鎮周圍還有些人氣,林鋒幾疑自己是不是來到了阿鼻地獄之中。
進入靈幽道,距離洪洞縣還有些距離,便看到路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百姓們扶老攜幼,竟都是朝着一個方向去了。那個方向除了窮山惡水,便只有一個小縣,那小縣正是柳北治下的洪洞縣。
“老丈,你也是去洪洞縣的嗎?”一個年輕人和同行的老者搭話,從上一個小鎮出來,兩人就一路同行了數十里,到了這裡,便知道基本兩人的目標肯定都是洪洞縣了。
那老者“呵呵”一笑:“是啊,柳縣令仁德,又有管章兩位將軍武藝蓋世。如今的洪洞縣輕賦稅無盜匪,簡直是世外桃園一般的地方,小老兒但有一口氣在,也定要搬到那裡居住。”
年輕人也是點頭笑道:“老丈說得是,我老家本在千里之外,家中還有良田百畝,可惜盜匪橫生,賦稅嚴苛,勞作一年產出的糧食,交完賦稅,再被盜賊搶,一家人連口飽飯都吃不上。這不,我寧可棄了家中田產,拖家帶口也要來這洪洞縣。我好歹年輕還有把子力氣,就算是給人當佃戶,也比呆在家鄉成天擔驚受怕要強。對了老丈,這兩個小孩兒是您的孫兒吧?您這一把年紀了,莫不是去投靠親戚麼?不然可不好找活計啊!”
老者再次笑了笑,拍了拍手中的一個破木頭箱子,道:“年輕人,你可不要小看小老兒,小老兒可是一個有手藝的人。”
這年頭,手藝人都敝帚自珍,一般人想學都學不到,是個緊俏的行業,有一門手藝在手,走遍天下都有一口飯吃。
年輕人一聽說老者是手藝人,頓時肅然起敬,拱手道:“原來老丈是個手藝人,真是失敬失敬,不知老丈可要收學徒?你看我怎麼樣,能吃苦能耐勞,只要給口飯吃就行。”
老者看了年輕人一眼,將他長得倒也憨實可靠,便點頭道:“等到了洪洞縣再說吧,要是生意好了,確實需要收個學徒打打下手……”
老者和年輕人的對話,只是一個縮影,類似的對話林鋒也聽到了不少,不管柳北是虛僞也好,是真的仁德也罷,至少他爲官一任的時候,算得上造福一方,如果他能得到天下,對於西靈的百姓來說,應該算是一件好事。
眼看着離洪洞近了,前方趕路的百姓中突然傳來一陣慌亂的驚呼聲。
“馬賊,有馬賊,大家快躲起來。”
“不是說柳縣令治下已經盜匪絕跡了嗎?怎麼……”
“你不是傻,這不還沒有到洪洞縣嗎?”
“完了完了,好不容易快到了,沒想到會在這最後一步,遇到馬賊。”
“……”
各式各樣的聲音紛至沓來,但是情緒都差不太多,滿是驚惶、悲傷和失望。
林鋒看了一眼柳北,柳北面現疑惑之色,這裡距離洪洞縣已經很近了,要是有如此猖獗的馬賊,自己的兩個兄弟早該剿滅了纔是。
柳北看了一眼章輝,章輝老臉一紅,悶聲道:“俺去看看!”說完,擠開前面的人羣,手搭涼棚朝馬蹄聲傳來的方向看去。
看了會兒,章輝的臉上露出一絲喜色,那彪人馬已經現出了影子,隱隱約約能看到前面豎着一杆大旗,旗子上一個大大的“管”字,迎風招展。
章輝興奮的大嗓門很快傳了過來:“大哥大哥,不用擔心,是二哥的人馬,可能是知道我們回來了,特意過來接我們的。”
柳北微微頷首,臉上露出笑意,同時大聲安撫同行的百姓,讓大家不要驚慌,來人是洪洞縣的馬軍千夫長,管瑜將軍。
百姓也不盡是愚鈍之人,得知來人是管瑜將軍,剛纔那黑鐵塔一般的大漢又叫管瑜二哥,而柳北則是被稱爲大哥,他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了。
“柳縣令,他就是仁德無雙的柳縣令啊!”終於有人將心中的猜想說破。
百姓們都是奔着仁德柳縣令的名聲來的,聽說現在真人就在眼前,頓時納頭便拜,不少百姓更是激動得淚流滿面。
爲官一任,能得百姓如此愛戴,柳北也有些激動的眼圈泛紅,一邊將歲數大的老者們一一扶起來,一邊大聲道:“大家快快請起,柳北爲一方父母,造福百姓本就是分內之事,柳北不敢居功,更當不得鄉親們的如此大禮,大家快快請起。”
柳北如此說,百姓卻哪裡肯聽,反而拜得更加起勁,他扶起來的幾位老者,又再次跪了下去。
柳北無奈之下,自己也自對着百姓跪了下去,口中兀自說道:“我的父母也是百姓,百姓也是我的父母,如今柳北跪拜父母,正合天地至理。”
林鋒看着面前的一幕,心中暗道,看來我沒有選錯人,這人確實值得我幫,能讓百姓擁有一個好君主,也算是大功一件。
直到章輝大嗓門嚷嚷道:“百姓們快快起來,我家哥哥還要回縣衙處理政務呢!”百姓們這才緩緩起身,讓開了一條道路。
恰在此時,管瑜帶着麾下的一千騎兵已經來到了近前,見到柳北和章輝,立刻翻身下馬迎了上來:“大哥,你怎的纔回來,真是想殺弟弟了!”
柳北和管瑜抱在了一起,一時之間激情四射,畫面不忍直視……當然,這些都是被現代糟粕污染的林鋒的臆測,在別人的眼中,這是真正生死兄弟之情。
章輝眼圈一紅,“嗷~~”的一聲,也加入了抱頭痛哭的行列,畫風頓時突變。
柳北三兄弟,年紀都不大,柳北長相異於常人,方面大耳少年老成,雖然實際年齡只有二十七歲,看起來卻有三十上下;管瑜的年紀和林鋒相仿,不過二十出頭,長的十分俊美,面白無鬚,丹鳳眼、臥蠶眉,若不是嘴脣上修剪得十分整齊的兩撇小鬍子,讓人幾疑是個女子;長得最爲悽慘的要數章輝了,明明只有二十上下,長得卻是又黑又壯,一臉的絡腮鬍,看起來比柳北還要老。
此時三人抱在一起痛苦,在林鋒看來,着實有些怪異,嘴角忍不住抽動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