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下面的學生都發出噓聲,很顯然這種高調姿態使得大家都十分厭煩。
“您是蔣大雲老師對吧?”潘紅升看看對方胸前的名牌,苦笑一聲:“您這就不對了,不管是從是學校來的,具體的業務能力咱們還是要考評的,校長叫我來就是這個意思!”
“就你?”蔣大雲白了他一眼:“你現在估計還在上學的歲數吧?你來考評我?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就不在這裡幹了,太兒戲了!有沒有搞錯!讓一個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夥子居然來考評我?何德何能?”
潘紅升沒有說話,下面的那些他的粉絲女生們卻都不幹了:“你算老幾啊!你知道潘老師是誰不?人家是拿過奧斯卡金像獎的導演!人家是傳媒大學的優等生,你算哪根蔥!”
蔣大雲臉上陰晴不定,突然指着潘紅升喝道:“你到底要說什麼?剛纔我講的這篇範文有什麼問題?這活我就算不幹,這件事我還是要搞清楚!”
“我不打算說的,但爲了讓張薔同學記的深刻一點,我還是要說出來……”潘紅升看看那個戴眼鏡臉色慘白的女生有點於心不忍。
“老師!我錯了……”張薔紅着臉站起來:“這篇文章,我借鑑了一點別的東西……”
“借鑑?抄襲吧!”蘭顯麗立刻嚷嚷起來:“蔣老師,您的閱讀面也太窄了,這文章似乎我也讀過,只是不大肯定……好像是什麼什麼中學生範文選裡面的東西,這種東西應您都不知道?”
蔣大雲臉漲得通紅:“是這樣子……我……”
“好了,蔣老師,您不用過於自責。”潘紅升看到對方一把歲數這樣難堪委實有點不忍:“其實作爲語文老師,有一兩篇文章沒有看到過,也算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請您端正一下教學態度,畢竟咱們都是在教育學生,同時也在完善自己,活到老學到老,對吧?”
他的話不吭不卑,卻讓蔣大雲臉紅耳赤,一言不發的走了。
走的時候或許是過於慌張,她的高跟鞋都斷了。
“一把歲數還穿高跟鞋!”冬梅和王曉佳都樂了:“潘老師,我們不想讓別人來……你給我們上唄!”
潘紅升苦笑着皺皺眉頭:看來,自己必須親自爲這些孩子們物色一個好的語文老師了。
很多人都忽視語文,認爲這些都是死記硬背的東西,其實這纔是諸多學科中最難的東西,中國的文字文化博大精深,這一點絕對不是吹牛。
要不然的話整個亞洲都是中國文化的影子?韓國的宋代風,日本的唐朝風,都是受中華文化的薰陶。
跟張校長碰頭之後,他開始轉悠市裡的勞務市場。
但是那裡轉悠的大部分都是沒經驗的新人,並且個個都很浮躁動不動就問多少錢低語多少錢就不幹,瞧他們那副年少輕狂不靠譜的樣子潘紅升就沒興趣往下問了。
衛校給的工資算是比較高的了,已經漲到了月薪五千,這雖然是在北京也算可以活下去的薪酬了。
就在他轉悠了一天失望的準備無功而返時,一個滿頭銀髮的老太太湊過來滿臉堆笑的問道:“小夥子,你是不是在替學校找老師?我就是……”
潘紅升看看對方的歲數,約莫在五六十歲左右,但頭髮還是黑黑的臉色紅潤精神奕奕,聽說話還帶着點南方口音。
“您是蘇州人吧?”潘紅升很熟悉這種口音,因爲唐少就是這個調調。
“沒錯,我老家是蘇州的……”老太太雖然年紀大了,但穿着打扮一點都不垮,把自己渾身上下整的利利索索的,一看就是精明強幹的人。
一聊才知道,這位原來是南方大學的老師,早些年去國外任教幾年,後來因爲不習慣那邊的飲食環境所以還是回來了,閒在家裡實在沒意思,所以纔想着出來這個活。
潘紅升十分興奮,從對方的談吐上就可以看的出來水平,這種能出國任教的都不是簡單人物,因爲國外對於中文教師的要求非常高。
南方大學任過教,國外普林斯頓大學中文老師,他感覺自己是撿到寶了。
況且對方還十分隨和,根本不怎麼在乎薪酬。
從聊天中他得知,老人姓趙;兒子是房地產商人,當然在經濟方面不用發愁。
出來授課只是爲了排遣寂寞,才五六十歲就在家裡沒事做,其實是一種折磨。
有很多突然暴富的人,在沒錢的時候出大力賺錢天天累得臭汗直流卻沒災沒病,一旦有了錢閒下來卻什麼毛病都有了,這就是人們常說的“沒有受不了的罪,只有享不了的福!”
其實大千世界一旦你的錢可以享受到所有的東西,就會變得膩歪和索然無味。
其實很多成功人士腰纏萬貫之後仍然奮鬥在第一線,不是因爲貪婪,而是因爲他們喜歡的是工作的感覺。
但是爲了慎重起見,潘紅升還是旁聽了一節這位老師的課程。
“大家今天要分析的課題是,文學的風格。”趙老師這一個課題讓潘紅升愣了一下:是不是有點深了?
畢竟這只是衛校的學生,雖然潘紅升希望這些孩子個個都可以多學點東西,但首先要面對的當然是應試任務。
“我們把金庸和古龍的風格來作比較,大家可以舉手來表決一下,喜歡金庸的請舉手!”
她的嗓音帶着溫暖的味道,讓這些平日裡咋咋呼呼的瘋丫頭們立刻安靜下來。
大約有一半的人舉手了。
“那喜歡古龍的呢?”
這句話之後,潘紅升和超過半數的人學生都舉起了手。
“好了,大家都看到了,很明顯這兩個人在文學素養能力方面其實是不相伯仲,但我還想問個問題,誰混的好?誰更容易被接受?”趙老師的這個問題顯得有點離題千里的味道。
“當然是金庸!”平時喜歡看閒書的蘭顯麗立刻搶答:“雖然我比較喜歡古龍,但是金庸的書也是宗師級的,也是讓人想追着看!”
“沒錯,這位同學說的很不錯。金庸跟古龍,兩人的命運實在相差太遠了,這是爲什麼呢?兩人的性格決定了文風!金庸早期從事文字工作多年,有着很紮實的文學功底,而古龍卻是完完全全靠着天賦和感覺;兩者都被讀者接受但古龍卻貧困潦倒身居漁屋飲酒過量而亡,而金庸卻成爲殿堂級的宗匠,受到世人敬仰享盡名利……兩人的性格可以說已經決定了命運。”
潘紅升聽到這句話微微點點頭,其實他也早就想到這個問題,但卻沒有這樣的膽魄來評價兩位宗師級人物。
“所以我們把這個問題應用與大家的學業,我想說的是,若是考試的作文題目有選擇的餘地,幅度很寬那種題目的話,請大家按照自己的性格和文風來選擇,不要寫那些不適合自己的內容,這樣會讓你事倍功半,徒勞無功!”趙老師話鋒一轉,從抽象立刻轉變爲形象,大家也都明白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性格,字裡行間其實書寫的都是自己。
潘紅升聽完課之後感觸良多,他想私下裡跟趙老師多聊聊,對方接了一個電話後卻匆匆離去。
看到人家家裡有急事,潘紅升也不好叨擾,他聽完趙老師的一節課心裡覺得暖融融的感觸良多,在車上不停的翻着筆記。
性格決定文風,這是多麼獨到犀利的見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