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在家的時候三叔教我認字,我要麼跑去掏鳥蛋,要麼跟隔壁的阿毛他們一起玩,認識的字確實不太多,不過,我依舊反駁一句,道:“我會寫自己的名字。?”三叔曾說過,我學會寫自己的名字,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白竹“切!”地一聲,道:“幼稚!”
到了陸興縣的城關口,尚方下了馬,我也從馬車頂棚爬下來,跑到尚方身邊,尚方牽起我的手,帶我入城。
白竹是直接從馬車頂棚上跳下,跟在尚方後面,於是我們終於一路平安地進了陸興縣,晨風不停地說,快點找個客棧洗藥水澡,以防盅毒侵體。
陸興縣沒有井炎城熱鬧,人也沒有井炎城那麼多,有一條城內河,尚方帶我們過橋,我扶着橋邊的欄柵向下看去,很多女人在河邊砌着的石頭上洗衣服,還有鴨子在河裡游來游去,我望着河面,好想跳下去跟着一起遊。
比起井炎城,我覺得陸興縣更讓人興奮,好多可以冒險的地方。
我眺望遠處,河的對面比較熱鬧,我拉住尚方,手指向一堆人圍着的方向,道:“公子快看,那裡人好多。”
白竹剛無聊地打完一個哈欠,隨即來了精神,建議道:“哲悅,要不我們過去看看吧。”
晨風不高興道:“先找客棧休息,其他事等下再說。”
白竹不怕晨風,囂張道:“連哲悅都不能命令我,你算什麼東西。”
尚方不理會晨風和白竹的胡鬧,低頭問我,“烈兒想去看?”
我點頭,尚方微笑,道:“那過去看看吧。”
接着尚方吩咐晨風先去找客棧,姐姐跟着晨風一起去,白竹則賴在尚方身邊,不肯去客棧。
我們三人過了橋,才發現比剛纔看到的更多人,他們圍着的裡面到底在做什麼,根本看不見,白竹左躲右閃地擠到了最前面。
我低下頭,想從人羣的腳縫裡看個究竟,突然身後的大手抱起我,托起我屁股,納入懷裡,我眼望過去,笑道:“公子,看到了!”
尚方淡淡笑了下。
原來是兩個人正在用劍打架,旁邊還有個留了撮小鬍子的人在敲鑼打鼓,另外一個則腦袋光溜溜,是收錢的人。
我問:“公子,看打架也要收錢?”
“他們那是在表演雜耍,不是打架。”白竹不知道何時又鑽了出來,顯然興趣缺缺,看到尚方抱着我,氣道:“哲悅你偏心,都不抱我,我剛纔擠進去的時候差點被人踩成肉餅了。”
我聽着一愣,公子偏心了,看向白竹,心裡突然升起一絲淡淡的得意,跟公子感情好的不只是白竹,我也是!
尚方聽着白竹的抱怨,一臉惋惜道:“那真可惜,被踩成肉餅的話,帶着纔不會礙事。?要不,你再進去擠一次。”
“你……”白竹說不過尚方,沉默一下,接着問道:“哲悅,你打算什麼時候給我解盅毒啊?”
“我身邊帶的藥不多,要解你的盅毒,得先回聖醫門,放心,一時半會兒,你死不了。”尚方答了一句。
我低頭看白竹,感覺他一點也不像中了毒的樣子。
突然眼前掃過一陣勁風,我剛奇怪,尚方就抱着我,另外一手提起白竹的後衣領,迅速閃過,一躍跳到了橋中央,尚方將我和白竹放下,擋在身後,我正好看到他剛纔提白竹的那隻手臂袖子上,被劃破了一道口子,好像燒焦一樣,我一嚇,緊張道:“公子,手臂!”
尚方看了一眼,沒說什麼,轉眼看向襲擊我們的來人,這時紅黑也冒出來,團到我的脖子上,囂張無比地朝襲擊我們的人“嘶嘶——!”地警告着。
白竹一愣,看着對方,驚訝道:“哲悅,那人身上有黃泉道的氣息。”
尚方並不吃驚,冷笑道:“看來幕後之人爲了要我的命,真是煞費苦心呢。”
襲擊我們的人正是剛纔敲鑼打鼓的那個小鬍子,他的鑼早扔了,手上什麼也沒有,不知道他剛纔是用什麼傷了公子的?
敲鑼人突然的動作讓表演雜耍的人停了下來,連同周圍圍觀的人都轉看我們這邊,好像我們這裡成了另外一場雜耍一樣。
尚方態度冷靜,而那個小鬍子看着我們三人的眼神猶如在看死物。
紅黑率先行動了,河岸四周漸漸游出好幾十條蛇,朝那個小鬍子的方向攻過去,有人注意到了,恐懼地開始退後,甚至有人驚呼,慢慢有人開始逃離,只是依然有膽大的人繼續看熱鬧。
蛇羣向小鬍子聚集過去,小鬍子卻沒有動,渾身透着一股詭異,擡起雙手,迅速揮了幾下,蛇羣還沒來得及游到他身邊,就被斬成好幾截。
我愣了愣,還沒反應過來,蛇羣就這麼被消滅掉了一半!
紅黑怒吼地張大嘴巴,把附近的蛇類都叫了過來,一下四周竄動起來,在那些觀望的人們莫名中,從四面八方游來了越來越多地蛇,引起所有人恐慌,圍觀的人全部嚇得尖叫起來,逃離這裡,一片混亂……
我急忙遏止紅黑,可每次這種時候,紅黑就不怎麼聽話了。
白竹目瞪口呆,道:“這小鬼是驅蛇人?”
尚方道:“烈兒,讓蛇羣退散,這裡聚集蛇羣會嚇到其他人的。”
“我、我正在努力。”我掐一下紅黑的脖子,又摸摸它的頭,不許紅黑繼續生氣。紅黑終於憋氣似地命令蛇羣散開,不過顯然它還很不高興。
那小鬍子動了,朝我們攻過來,尚方躍向前,與小鬍子纏鬥起來……
我看到尚方身上越來越多的劃痕,而那小鬍子卻一點事也沒有,不由心急起來,紅黑能感應到我的情緒,立即又擡起蛇腦袋,“嘶嘶——!”低啞地叫來了好多蛇。
準備偷襲!
白竹純粹一旁看熱鬧,幸災樂禍道:“哇,這個黃泉道人到底用什麼武器把哲悅傷得這麼狼狽啊?”
我嘟嘴,不高興道:“我看見了,是線!”那人手上戴着的圈圈裡會跑出好多銀色的線,公子就是被那些線劃傷的。紅黑剛纔叫來的那幾十條蛇,也是被那些線給斬斷的。
“哪裡有線?”白竹左看右看,明顯不信我的話。
尚方虛晃一招,趁機拿出銀針,分別刺在三張黃色符紙上,近距離射向小鬍子,小鬍子似乎非常畏懼尚方的符紙,一直躲避着,不過因爲防備不及,其中一張符紙連同銀針成功刺在了小鬍子的肩膀上,小鬍子一下就無法動彈了。
尚方躍回橋上,對無法動彈的小鬍子道:“在找別人開打之前,要記得先打聲招呼。”
我跑上前,道:“公子,你身上好多劃傷。”
尚方看了眼身上的幾處劃痕,語氣頗有些不滿道:“他身上的鋼絲有點多了,烈兒沒事吧。”
我搖頭,什麼傷也沒有。
小鬍子看着我們,突然嘴巴動了下,好像有什麼東西飛向我們這邊,我眼一花,尚方在我前面截住了什麼?
紅黑嘴巴大張,也擋在我前面,不過差點就咬到了尚方的手。
我疑惑,擡眼看尚方,他手裡正用藥帕接住了一支很短的小針,只聽尚方道:“被這東西傷到可真危險,還是還給你吧,不懂禮貌的人,需要點教訓。”說着,尚方將那根小針“嗖——!”地射入小鬍子身體靠近心口的地方。
小鬍子悶哼一聲,臉色明顯痛苦起來。
尚方語帶威脅道:“我想從你嘴裡知道點事情,希望不會太困難。”
白竹道:“哲悅,你不要太好人,若這人是簽了陰陽契的黃泉道人,那可就不是什麼善良人物,小心他趁機對你作祟。”
尚方笑然,反問白竹:“你現在有辦法對我作祟嗎?”
白竹氣道:“我被你下了咒術,怎麼可能嘛!啊,那傢伙也着了你的道?”說完他才恍然。
紅黑不高興了,剛纔小鬍子對我的偷襲讓它處在暴怒狀態,我安撫了幾下都不見效果,果然那幾十條蛇全部朝小鬍子圍了上去,張嘴咬向小鬍子,我急忙叫道:“紅黑,不可以……”
可還是遲了一步,那小鬍子被幾十條毒性極強的花蛇咬後,倒在地上,七孔流血而亡,紅黑這才慢吞吞地命令蛇羣散去。
紅黑死不認錯,我只能委屈地看着尚方,道:“公子,對不起。”紅黑有時候不會聽我的話。
尚方看着已經死掉的小鬍子,皺起了眉頭,沒回答我,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看着難過,果然生氣了嗎?
白竹則看着那小鬍子的屍體一臉愕然,然後轉向我,詭異道:“你厲害!”
我納悶了。
突然尚方拉過我,同時拿出一瓷瓶,打開瓶塞,道:“烈兒,把嘴張開。”
我乖乖張開嘴巴,尚方將手裡的瓷瓶倒入我口中,我咕咚咕咚喝了兩口就沒了,味道怪怪的,我眉頭皺起來,好難喝,問:“公子,爲什麼要喝這個?”這是懲罰嗎?那紅黑也該有份!
“以防萬一啊,如果那個小鬍子簽了陰陽契,那你就慘了,絕對會被厲鬼作祟的。”白竹在一旁替尚方答道。
什麼意思?我越聽越糊塗。
白竹見我疑惑,鄙視道:“簽了陰陽契的黃泉道人是不能這麼殺的,若小鬍子真的與人做交易的時候簽了陰陽契,而他偏偏沒有完成交易——殺掉哲悅,那麼陰陽契便會化作厲鬼來討伐失信的小鬍子,但你的蛇卻先一步殺了小鬍子,等於債主轉稼到了你身上。失去了原債主的厲鬼,就會找上你,對你作祟。”
我好奇,驚訝問,“那我已經被人作祟了嗎?”可我什麼感覺也沒有啊。
白竹無所謂道:“哼哼,你還是祈禱小鬍子沒有籤陰陽契吧,要不然你絕對逃不過,還會死得很慘,在沒成年之前便遭腰斬而死,連你的魂魄都會被腰斬,那樣會失去來世的……”
“白竹,閉嘴!”尚方表情嚴肅,語氣很平和,無形中給人一種很可怕的威壓。
白竹不說了,只是依然有點不服氣,小聲抱怨道:“我說的是事實嘛。”
我焉了,眼神耷拉下來,問:“公子,那我是不是快死了?”死了以後還能不能見到公子?
尚方語氣柔和,摸着我的頭道:“放心,不會有事的。”
我繼續問:“那紅黑呢,它不會有事吧?”雖然紅黑是蛇王,但還是有點擔心,不知厲鬼作祟會不會害它?
白竹道:“你的蛇纔不會有事,它的主人是你,厲鬼只會對你作祟,別忘了,厲鬼生前也是人,人當然是找人報復了。”
紅黑沒事也好,至於那什麼厲鬼作祟,該怎麼對付?我撓撓頭,問尚方,“公子,如果我在厲鬼作祟前,把它打跑,可以嗎?”
這時姐姐和晨風從遠處趕過來,朝我們喊道:“公子!”
我們三人回頭,晨風跑得氣喘,問:“公子,聽說這邊發生了大事,還有人說有蛇羣出沒,不會是烈……”晨風看到躺在不遠處那小鬍子的屍體,愣住了,“這到底是……?”
姐姐臉不紅氣不喘,淡漠看了不遠處的小鬍子屍體,問尚方:“公子,發生什麼事了?”
白竹背靠橋欄,道:“你家弟弟被作祟了。”
姐姐視線掃向白竹,目光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