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商量下，放我出去
看一個城市的治安情況，最簡單的方式不是你拿着西瓜刀，裸着上身，露出非主流的紋身，半夜走在街道上，那樣只不過會被人認爲是二逼一個，而且會被親愛的巡警叔叔請喝茶。
其實有個方法很簡單，就是去警局派出所還有醫院看看，如果夜間你們城市的警察局和醫院像大排檔一樣熱鬧，我想那你八成住在哥譚市，或許還能時不時看見穿着緊身衣的變態，哦，不，是美國動漫裡的鋤強扶弱的人民英雄。
張偉坐在辦公桌上拿起剛剛衝好的速溶咖啡突然很想罵娘，不是因爲作者給他了一個露臉一般活不到十章的名字，而是今晚的警局貌似成了五一黃金週的旅遊景點，嗯，人山人海，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大概就是這個感覺。
好吧，每次想到宋丹丹把這幾個詞連起來總會腦補出一絲笑意。
派出所熱鬧的起因就是反日，反日，反日，孃的，你們反日有能耐坐飛機去日本去燒店鋪去啊，在我們自己的地頭打砸搶燒算是幹嘛？
今天又是一天反日遊行，燒了百十來家日本料理店，電玩店等等，不同於平時的普通遊行都是一些一時腦熱的青年或者憤青爲了發泄躁動的熱血，或者沸騰的荷爾蒙。
這回因爲矛盾嚴重，居然有五六十甚至七老八十的老頭拄着柺杖被請進派出所，張偉也是實在沒搞懂這羣老大爺想做什麼，不去遛鳥搓麻，也沒碰瓷訛人，跑去參加反日遊行……還被抓……還不是一個……
咖啡還沒喝到嘴，面前這個剛剛叫進來做筆錄的老頭丟下了柺杖，一躬身跪倒了張偉面前，“大人，小民冤枉啊！”老漢抹着不知道是眼淚還是鼻涕的混濁液體開始哭喊了。
“小王，把大爺先送出去，叫大爺冷靜下。”張偉臉上抽搐着青筋，艱難的放下咖啡衝着門外吼着新來的臨時警員一邊起身半拖半扶的把跪在地上喊冤枉的大爺往起拉。
“大人，小民真的冤枉啊，大人明察啊，是那羣東洋流寇胡作非爲啊，小民雖人老但還是爲國出力抗擊賊匪啊！”老漢抱着張偉的腿臉就往張偉的腿上抹，濁黃的液體沾了張偉一褲子。
你tm的一口文鄒鄒的，搞得像個文化佬，然後，你丫搶了日本電玩店的遊戲機送給孫子，然後現在你跟我扯這些洋蛋，真你大爺的能耍無賴是吧！張偉忍着內心想吼出來的話還得苦心勸着老漢“大爺咱先起來說。”
大爺顫顫巍巍扶着張偉起身，很神奇的是臉上居然乾乾淨淨，“大人啊！我真的冤枉啊！”
“大爺，您先冷靜冷靜，這樣你先出去和另幾個大爺都先冷靜冷靜，咱等等再說。”張偉攙着老漢往外趕，“柺棍拿好咱別摔着啊！”
王八犢子的，爲老不尊的一***什麼啊！下跪的時候那麼利索，柺棍肯定是平時碰瓷的道具吧！還大人？現在什麼年代了？裝老古董？博取同情？耍無賴就耍無賴啊！有沒有水準啊！張偉內心恨恨罵道。
攙扶着老漢走到門口，短短几十秒，張偉卻感覺過了幾十年那麼久，生怕老漢一出門或者沒出門就接着跪下鬧。
“一分三十五秒，更短了。”門口一個少年衝着張偉調笑道。
少年穿着一身校服，個子不高，普普通通，不過現在鼻青臉腫的，鼻子和嘴角旁的血跡凝固在臉上，胳膊也不自然的掛在肩膀上，看樣子被別人打的夠慘，雙手被拷在外面的固定長椅上，看着手上廉價的電子錶，還掛着一絲微笑。
“你，進來，審你。”張偉瞪了少年一眼，衝少年沒好氣道，同時也不忘把耍賴的大爺如同交送國旗一般嚴肅莊重的交給同事看管，廢話嘛大爺要是一個不樂意現在給你摔一下，不就更麻煩？
少年笑笑，兩隻手展開，示意被拷着動不了。
“別嬉皮笑臉的，你現在是罪犯！重犯！”張偉走到少年身邊打開少年的手銬，一臉嚴肅。
少年跟着張偉走進辦公室，端正乖乖坐下，面向張偉，嘴角還是一絲微笑。
張偉坐在少年對面，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苦澀卻又香醇。
“你是一個好警察。”少年露出一抹微笑看張偉光喝着咖啡突然說到，“別那麼嚴肅啦，累一天了，現在聽我講一會嘛，好好喝點咖啡享受下閒時光吧。”
“我是在上班，現在在審犯人好不好，人民警察好不好怎麼能不嚴肅？”吐完槽，張偉眯眼瞧了眼少年，示意少年繼續，同時還是很聽話的端起咖啡喝上小口。
“這次反日遊行示威很嚴重，比起以往單純的打砸搶燒，這次出了不少命案，參與人數量衆多，同時參與人羣年齡段複雜，加上不止一個地區，所以你們已經很疲勞了。”
或許說話牽動了嘴角的傷口，少年臉不自主的抽抽。
“我本以爲，你們的疲勞加上壓力已經會把你們折騰的沒有耐心，不過看起來，你還是有作爲一個警察的責任心的，很不錯，不像城管那樣。”
“哼！”張偉沒搞懂少年最後一句是在損他還是誇他，繼續喝着咖啡點點頭，示意少年繼續。
“剛剛出去的老頭是第七個，我想那個老頭和前六個一樣，大概也是耍無賴吧？”少年側側頭，一臉無奈。
“哦？”張偉喝完咖啡放下杯子來了興趣，“你怎麼知道？我的辦公室雖然不如審訊室那樣，密不透風，但隔音效果還是很好的，百葉窗拉上，除非近距離從縫隙看也只能看見一小部分，你剛在外面的位置應該也沒辦法透過縫隙看進來，說吧，你怎麼知道。”
“我教他們這麼做的，而且我想，剩下十個老頭等你審的時候也是這樣耍無賴。”少年輕輕道。
“你爲什麼這麼做？還有什麼時候教他們的？”張偉撐着臉，好奇的看着少年。
少年揮揮手，示意張偉不要打斷，“你應該是順路抓的我吧？”
張偉點點頭，更好奇了，老頭們耍無賴和順道抓少年有什麼關係啊？
“我猜，你帶老頭們回去的路上接到人報警說打架，於是你們順路就抓了我。我被你們帶上車的時候和老頭們關在一起，本來後排是有一個警員的，不過因爲又多抓了一個我，那個警員沒位置坐，我跟他說我和一羣老頭在一塊沒什麼危險性，他覺得有道理，就安排我們關到了一起，自己和前面警員擠一擠回來的。”少年微微笑道，“當然啦，也不排除那個警員已經趁機回家休息了，反正我只看到那個警員跑到前面那個警車附近了。”
“車上，我跟老頭們講，你們年齡大，警察也不敢拿你們怎麼樣，你們也沒犯什麼大罪，可是傳回去也丟人，所以你們一起耍賴，法不責衆，而且本來就是小事，最近那麼多人殺人防火都沒被抓，你們這些小事警察其實也沒閒工夫管，到時候耍無賴耍的差不多，就道個歉，估計警察也不會拿你們咋樣，連賠償都不用也就放了，畢竟這幾天反日很亂嘛，還是那句話，法不責衆，而且我們都是小問題嘛。”
“於是老頭們就聽你的了？”張偉有點不敢確信，呆呆的看着少年。
“嗯，看樣子他們聽了，你清楚的，老人這麼鬧就是不怕死，也不怕你判他們幾年，反正本來就活不了多久，他們就怕傳回去丟人，他們不怕在陌生人前丟臉，因爲活了幾十年，臉皮早都不是一般厚了，比如電視上面好多專家就是臉皮比城牆還厚，睜着眼睛說瞎話連草稿都不用打，但就是怕熟悉的人看不起，說閒話，在加上說的法不責衆這種話，叫他們有了僥倖心理，還有老頭們一貫的毛病，愛佔小便宜，所以聽見不用賠償就很嚮往，哦，還有被抓的時候其實他們很慌，我想人在慌亂的時候別人說的差不多可行的辦法，人們在拿不定自己主意的情況下會去考慮採納。”
少年抿抿嘴吧，繼續道“當然啦，他們有自己的主意，不過是各有各的主意，他們爭也爭不過別人，這時候我一個局外人提出，只要有一個糊塗的採納，他們也就都採納了。”
“好吧，好吧，我想想，一個高中殺人犯教唆一羣老漢在派出所耍無賴，搞得審問很麻煩。”張偉看了眼空空的咖啡杯，鬱悶的看着少年道，“所以，你要幹嘛呢？”
“怎麼說呢，大概給審問我的人一個好印象吧？說不定我就被無罪釋放了呢？”少年還是一臉微笑的看着張偉。
“好印象？你知道現在已經沒人願意審這一幫老頭了麼？”張偉瞪大眼睛盯着少年，“等等，給審問你的人？”
“沒錯。”少年笑笑，擡起頭看着張偉，“我就要這幫老頭沒人願意審，這樣一來願意審的人肯定是個有耐心的警察，二來能審這幫老頭的警察估計心腸不壞，三來敢接手這一堆老頭的警察，肯定得有腦子，否則不敢接手，確定到這麼一個人的時候，我就要引起這個人的注意，讓這個人來審我。”
“你想多了，最近所裡已經忙亂了，抓你知道你犯了什麼事的人只有我，別人不會審問你的。”張偉打斷了少年的話，“也別變着方式拍我馬屁了，說吧，你既然這麼自信，那麼處理這幫老頭的方法告訴我吧，或許我會看在這件事上在法庭上說幾句好話。”
“呃。”少年皺皺眉愣了愣，“好吧，那提前謝謝你嘍？至於這件事，你看，所有的老頭都在耍賴，做法相同，所以受到的處理也應該相同，這是一種平衡，所以老頭們都接受了這種平衡。”
“沒錯，每個人都是耍無賴，我們根本沒辦法獲得有用的話。”張偉極爲贊同少年的話，畢竟他已經被這一羣老頭快玩瘋了，“你的意思是要打破這種平衡麼？可是，老頭們已經在你的教唆下已經相互有了共識，就是集體跑來我這一本正經的扯淡，所以，沒辦法打破這種平衡啊。”
“你說的沒錯，他們的行爲已經一樣了，可是你的行爲可以不一樣啊。”少年一邊嘴角一斜，輕笑一下。
“什麼意思？”張偉好像想到了什麼，皺皺眉，看着少年。
“如果說，將這件事比做一個簡單的數學等式的話，你就會明白了，比如，一加一等於二？”說完少年一臉微笑看着張偉。
兩人對視，一秒，兩秒，一分鐘後···
“你在罵我智商低麼？”
“不不不。”少年看張偉臉色不好趕忙補充道，“這麼說吧，將每一個老頭的行爲比做一加一，把你的處理的結果比做等於二，那麼這一羣老頭的行爲都是“一加一”，而得到的結果都將是你的“等於二”，這是他們可以接受的結果，所以構成了一種平衡，就是“我們都是一樣的耍無賴，你們處理的結果都是一樣的，不能咋樣。”沒錯吧？”
“對，所以，該怎麼辦？”張偉臉黑道。
“那老頭們的“一加一”你無法改變，那就改變你的“等於二”啊！”少年撇撇嘴。
“你的意思是，我的處理結果？”
“我們都是耍無賴，憑什麼罰我五千塊，張老頭比我搶的多還不罰！還有王老頭還是什麼“配合調查要小區通報表揚”這傳回去不就光我丟人了？那不行，宋寡婦不就瞧不起我了？瞧不起我就肯定只和王老頭跳廣場舞了？不行不行！肯定有人沒有耍無賴！既然你們不遵守約定，那你不仁休怪我不義！不行我也要揭發！”少年粗着嗓子學着老人說話。“老頭們的攀比心很嚴重，也都小心眼。明白了？”
“聰明嘛，小子。”張偉笑笑。
“慚愧慚愧，哪裡那裡，還是警官你負責任嘛，那現在可以處理了吧？”少年微微一笑。
“哼！你知不知道你一直笑，很欠揍啊！”張偉放下一句話，就起身走到門前，開門吼道“小王，把所有大爺三個三個分開關，順便再拉一個大爺來我辦公室！”
說完張偉關上門回到座位，掃了眼少年，“這麼處理，對吧？”
“很聰明，分開關就叫他們認識到有變化了，當流言傳回去，又得不到對峙，很快就會如你所願了。”
“那麼，這件事我處理完了，如你所願了麼？”張偉學着少年的微笑盯着少年。
“或許吧？”少年保持着笑容私毫不退縮與張偉對峙。
“小子，你叫什麼？你要幹嘛？”張偉猛的高吼道。
“我叫墨跡，只是想和你商量下，把我放出去唄！”墨跡笑笑，“原因嘛，你們所裡的茶一點都不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