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城飛悵然若失，向後踉蹌着退了幾步。
許夜一把扶住了他，心頭也滿是濃濃的震驚。
“隊長……”
“我沒事。”孟城飛擺擺手，強撐了起來，心神的震盪，令他眼眸裡充滿了血絲。
此刻，就連顧慕寒等人，也是滿臉驚悚。
“是你啊，我怎麼沒想到呢。”孟城飛苦澀一笑，“我自以爲導演了一切，沒想到，還是被你看穿了，你一直遲遲不肯出手，營造了十年的假象，就是爲了等這一刻吧。”
承天命低垂下眼皮，從懷裡，取出一枚通紅的果實，嘆了口氣道：“十年之前，我在序列6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了污染的跡象。”
“小孟，你明白的，我是黎明之刃，是浮空城之劍，是這座城市，數億人口的守護者，我絕不能出事，否則的話，會引起巨大的動盪。”
“你是怕死。”許夜一眼看穿，突然出聲。
他上一世，數次瀕臨死亡，更是在醫院裡，見識過了太多的死亡。
沒有人能輕鬆面對死亡。
任你家財萬貫，任你權勢滔天，任你樂觀勇敢，任你了無牽掛……無論是什麼人，在面對死亡的時候，只有一個情緒——恐懼。
承天命愣了愣，搖頭失笑：“是啊，我是怕死，沒有人不怕死，我也不例外，爲了守護，也許這只是我給自己找的一個藉口。”
“而那個時候，這枚果實出現了。”
“我知道，你的父親深愛你的母親，他是不會將這枚果實交給我的，而以我的身份，也不可能去要，更不可能去強搶……這會損壞我的聲譽。”
“當時，老韓知道了這件事情，以他的性格，很快就定下了方案。”
“我半推半就，就默認了。”
孟城飛咬着牙關，紅着眼睛：“哈哈……我還真可笑，難怪我找你求你，你都無動於衷，原來是你，你怕查到自己的身上去，難怪我要求一個交代，你都不肯，難怪你替韓希公爵說話。”
“其實，一切都是爲了你自己。”
承天命有些惘然：“我從十年前，和黑桃A主教戰鬥的時候，就已經知曉，數十萬人的死亡，只是儀式的開端，永恆聖冊一日沒找到，這個儀式，遲早會被其他人繼承。”
“暗墮之主的陰霾，一直盤旋在夜靈市的上空。”
“而我，爲了應對今天這樣的場景，所以一直在忍着，忍着污染，忍着痛苦，沒有服用果實。”
“尤其是，當我從楊猖身上，看到被人引導的痕跡，我就認定，儀式依舊在進行，但我不知道，背後之人是誰。”
“別墅那裡，你知道了我被污染，我的目的，就達到了。”
“小孟，我很抱歉，造成了這一切的悲劇，我們誰都想不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但既然已經如此，爲何我們不將損失，降到最低。”
“降低悲劇？”
孟城飛恢復了情緒，眼神愈發的冰冷，“所以，讓夜靈市上億人死亡，以換來浮空城的和平嗎？”
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總隊長，他聲音低沉。
“我已經不能做任何事情，但唯一能做的，就是給所有人一個交代。”
承天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緩緩擡手，將手裡鮮紅的果實，放進了嘴裡：“我是做錯了，但如果我死了，浮空城，這數億人，恐怕都會死於入侵、戰爭之中。”
他伸出右手，銀色的力量，在飄浮着，旋轉着，緩緩化作諸多利刃，割裂空間，令人頭皮發麻。
“這裡的禁錮被破開了！”
“走！”
也不知道誰喊了一句，會議室裡，孟城飛在外面放置的禁忌之物，被人打破。
諸多貴族一鬨而散。
奧德里奇也不敢在這裡停留，他瞅了一眼許夜，提提皮帶，眼睛咕嚕嚕一轉，一咬牙，在離開的時候，終於做了一個決定。
“欠人情的感覺，真不爽啊。”
“你去追韓希公爵，整個浮空城，除了最高議團，只有他有權利，讓星空艦運轉。”孟城飛極速道。
許夜一頓，眼神有些猶豫。
孟城飛一笑：“承天命雖然是序列5，但我這個擁有着神之序列的序列6，可不懼怕他，只是有些頭疼啊。”
“去吧。”
“隊長，你小心。”
許夜囑咐道。
他知道，自己留下來也沒用。
事情的發展，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甚至超出了隊長的預料，他現在能做的，就只有將韓希公爵攔下。
“啪！”
此時的會議室內，只剩下三人。
突然，一旁的玻璃碎裂，一根紅燭，隨風飄搖。
承天命掃了一眼：“難怪這位紅桃A主教，身受重傷還無法讓我找到任何蹤跡，原來是被你藏了起來。”
“小孟，如果你十年前就能達到現在的高度，那該多好，我就可以放手，將黎明之刃交給你了。”
孟城飛嗤笑不語。
“小顧，這位紅桃A就交給你對付了。”
顧慕寒遲疑了一下，他壓了壓牛仔帽，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有些想笑。
但他卻無法改變什麼。
“是。”
隨即，他朝着紅燭的方向，一步邁出，整個人消失不見。
“砰！”
幾乎在顧慕寒離開的瞬間，承天命的身影，陡然出現在孟城飛的面前，帶着銀色利刃的一拳，直接洞穿了後者的腹部。
“我會去儘量挽救，你犯下的錯誤。”承天命聲音蒼老，“不屬於自己的力量，來自外界的力量，終究無法和我們自己修煉的相比。”
咔咔咔！
孟城飛的身影破碎。
承天命身體一震，緩緩轉身，卻見孟城飛站在了門口，瞳孔裡泛着紫色的光芒。
他盯着赤龍，語調平靜：“爸，你看到了嗎，這就是我們的總隊長，他終歸是變了，十年前，他的劍斷了，十年後，他的心老了。”
“連最簡單的夢境，都無法看透了。”
……
“哐當！”
韓希公爵身體一晃，從虛空之門裡走了出來。
這是一間小木屋，也是他秘密藏身的地方。
到了他這個級別，有太多的人想要暗殺他，哪怕是同爲白銀貴族的其他人，所以每次開會，他的進入地點，都是幾經變換的。
他皺起眉頭，神情十分嚴肅。
沒有絲毫猶豫，他推開門，空氣裡一股濃郁的腥臭味躥入鼻腔，刺激着他的感官。
這裡是夜靈市外圍的災民區。
“以我的權限，可以不經過最高議團，就啓用星空艦，不過密碼太複雜了，還需要時間審覈。”
“二十分鐘，希望能來得及。”
他翻看一眼腕錶。
“這裡距離夜靈市太近，如果星空艦進行無差別轟炸，恐怕會波及到這裡，必須離開……先去1號基地，從那裡，搭乘戰鬥機回到浮空城。”
踏出木屋。
下一秒，韓希公爵一愣，緩緩轉身。
卻見一個少年的身影，出現在了視野裡。
他皺眉：“我記得，我在剛出來的時候，就關閉了空間座標……是孟城飛送你過來的。”
想通了事情後，他鬆了口氣。
許夜撇頭冷笑：“公爵大人，你在笑什麼，是在笑，只有我一個人跟過來，我一個序列8，不可能是你這位身經百戰的公爵大人的對手是吧。”
“那你笑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