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易寒把頭撇向一邊,跟個做錯事被人逮到的孩子一樣,有點彆扭。
我走過去,擡腳便往他腿上踢去,“你砸東西幹嗎?”
邵易寒被我踢了一下,也不哼聲。
我瞪着他,見他臉上泛着怪異的潮紅,更是氣的七竅升煙,身上發着高燒,不好好在牀上躺着,穿成這樣起來砸東西,真是病的不輕。
真想一腳把他踹回桐城去。
可不管我再氣再惱,卻沒法做到像剛纔那樣轉身離開不管。
“回牀上躺着去。”我猛的一聲吼,真的從來沒被人這樣氣過,就屬他厲害,總能讓我失控。
男人看了我一眼,眼眸掃到我手裡的打包盒,眼神起了微妙的變化,抿了抿脣,他上了牀。
我深吁了口氣,走到衣架那邊,伸手拿下他的毛衣,轉身便往他身上扔去,“穿上。”
邵易寒摸了摸鼻子,那雙桃花眼卻帶着勾人的笑意,直愣愣的看着我,然後拿起那件毛衣套上,聽話的不得了。
我壓着怒氣,走到牀的另一邊,那邊牀頭櫃還是完好的,把打包袋放下,端出那碗麪,再掰開一次性筷子,磨擦兩下,端到他面前,“吃吧。”
邵易寒看了面一眼,微微蹙眉,像是有點嫌棄那個打包桶,但還是伸手過來接了。
“你小心點,別給人滴一牀。”話落,我轉身便要出去,剛走到門口,身後男人就喊道:“你要去哪?”
我沒好氣的橫了他一眼,“我去叫人過來收拾一下。”
“哦,”某男難得露出悻悻的神色,讓人好氣又好笑。
我跑去前臺跟老闆解釋了一下,說是我們剛吵了兩句,那個病人情緒不好,便把茶几給砸了,讓他叫保潔過去打掃一下,砸壞的東西讓他估個價,到時一塊賠。
老闆聽我們把東西給砸了,面色有點不悅,再說讓他估價,這面色纔好轉過來,又給我叫了保潔員跟我一塊過去。
我帶着保潔阿姨回到邵易寒木屋,他已躺回牀上。那碗麪吃不到一半,放在了牀頭櫃上。
再看他,閉着眼半靠在牀頭,我無聲嘆了口氣,示意保潔阿姨輕一點。
保潔阿姨速度很快,沒一會就把地上的玻璃渣子清理乾淨,我又幫她把那張壞掉的茶几搬出去。
再回到屋裡,見邵易寒還是剛纔那個姿勢,閉着眼睛,我皺了皺眉頭,走過去,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額頭,呃,觸手滾燙,比之前燙了很多。
“邵易寒,”我輕輕的推了他一下,“剛纔感冒藥你有沒有叫呀?”
男人迷離的睜開眼,“嗯?”
“剛纔給你的藥有沒有吃?”我又問道。
他輕輕的搖了一下頭。
這人總是拿自己的身體不當回事。真想罵他一頓,可見他半死不活的樣子,又把話全憋回肚子裡。轉身再去做壺熱水,好在藥沒有被他扔掉。
做好水,他昏昏沉沉的像是又要睡着了,我強硬把他扶了起來,喂他吃下兩粒感冒藥,還有一粒消炎藥,這才讓他躺回牀上,再把被子給他蓋嚴實了,見他很老實的躺着,我又把他吃剩的面端出去扔掉。再回到他牀邊,他已經睡着了。
我坐在一旁靜靜的看了他一會,低低的嘆了口氣。隨後靠在一旁,從兜裡掏出手機,看到有三條未讀微信,點進去,全是邵易寒發的。
【你真的不管我死活嗎?】
【我真的很難受。】
【爲什麼,你總是這麼絕情。】
看完這三條微信,我鼻頭髮酸,再轉眸去看那個昏睡的男人。
他剛纔那樣發狂砸東西……是以爲我不管他了嗎?
這男人有時真的比三歲小孩還孩子氣。
想着他昨晚上說的那些話,我的心有所動搖。
我不知道自己的決定到底是對還是錯?
可是那天早上的事……我能當做什麼也沒發生過嗎?
他說我誤會了。
可他的話我還能信嗎?
“冷……”牀上的男人低低的哼着。
聽到他低哼,我坐直了起來,見他縮着肩,發着顫。
我忙跑去把室內溫度調高,其實之前我已經調過一次,我都熱的把外套、毛衣全都脫了,現在身上只有一件保暖內衣,都不覺的冷,這人蓋了兩層被子,還在發抖,真是邪門。
過了一會,我見他還喊冷,一咬牙,掀開他的被子,便鑽了進去,男人身上跟火爐似的,身子卻在瑟瑟發抖,額頭還在冒着冷汗。
呃……這燒要是一直不退,可怎麼辦?
我正發愁,整個人便被他圈進懷裡,邵易寒跟只八爪魚似的纏在我身上,臉埋到我頸間,粗喘着氣息,好像很難受,時不時的還咳一聲。
看他這個一樣子,我後悔之前不該把藥甩下就走人,那時他至少還沒這麼重嚴,肯定是剛纔起來砸東西,急躁攻心再加上又着涼了,纔會變的這麼嚴重。
見他眉頭皺着,我不由自主擡起手想給他撫平。
男人濃密的睫毛閃了閃,緩緩睜開眼。
近在咫尺的對視,他的眼眸有點迷茫,定定的看了我好一會,嘴角揚起絕美的弧度,又把臉貼回到我脖頸,低喃着,“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的。”
這話讓我沒來由的心酸。
我環手抱住他,輕拍着他的背,沒一會就聽到他均稱的呼吸聲,溫熱的氣息噴散在我的頸間,微癢,撩撥着我的心。
原本堅硬的心不知不覺就這麼被他軟化。
說到底,還是因爲一個‘愛’字,若我不愛他,也就不可能對他心軟,更不可能讓他靠近,也不可能給他機會。
我說的在狠,終究無法放下他。
可是……愛歸愛,我不能沒有底線。
我想等他病好了,好好跟他談一下。
下午六點多,邵易寒燒漸漸退了下來,開始覺的熱,我起來把空調溫度調低了一點,但還是讓他捂在被子裡,把汗捂出來,我想明天他應該就會好。
晚飯,我找客棧老闆商量了一下,借用客棧的廚房,給邵易寒熬一點白米粥又做了兩樣小菜。
等我端着餐盤迴到木屋時,邵易寒也醒了,正靠在牀頭髮愣,看到我進來,眼眸瞬間亮了起來,“我還以爲……你又走了呢?”男人的語氣有點小孩子氣。
我淡淡的掃了他一眼,見他上身又沒穿衣服,眉頭不由蹙起,“快把衣服穿上。”
“哦,”他面色還是有點慘白,但臉上的笑意遏制不住的揚起來,伸手去拿一旁的衣服,套上。
我把粥放到牀頭櫃上,去給他倒了杯水。轉身過來時,見他愣愣的看着我,眸光灼灼。
“先喝杯水,”我面無表情,把水杯遞給他。
邵易寒接過水杯,目光卻還鎖在我臉上,擡起水杯,一口氣把杯子裡的溫水全喝了,把水杯又遞給我,然後跟小孩子邀功似的,說道:“我全喝光了。”
我接回杯子,給他一個嫌棄的眼神,拿着杯子放回到門櫃那邊去。隨手從衣櫃裡把浴袍給他拿了出來,他身上那件線衣有點薄。
“再把這個穿上。”還沒走到牀邊,我就把浴袍扔了過去。
男人,二放不說套上。
我走回到牀頭櫃那邊,側目看了他眼,他立馬往我這邊挪了過來,看了眼餐盤上的粥跟菜,那雙桃花眼蕩着細碎的光,笑着問道:“你做的?”
“嗯,你是在牀上吃,還是去沙發那邊吃?”
“你能餵我嗎?”男人又提幼稚的要求。
我橫了他一眼,“不能。”
“哦,那我就坐牀上吃吧。”某男語氣悶悶的,拿起一個枕頭放在腿上。
我抽了幾張紙巾,鋪在枕頭上,再把餐盤直接端放到枕頭上,“趁熱都吃了吧。”
“好!”邵易寒語氣又變的輕快起來。
我嗔橫了他一眼,又去給他倒了杯水。
“你呢?你吃了沒有?”他問道。
我回頭看了他一眼,“我一會出去吃。”隨即又叮囑了他一句,“一會吃完,把藥吃了。”
“好,”他應了一聲,又問,“那你一會還過來嗎?”
我面色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我去街上看一眼,給你買點水果回來。”音落,我便往外走。
“外面冷你多穿一點。”男人的聲線帶着悅愉的節湊,可見他這會心情很不錯。
我發覺邵易寒性格有點極端,恨一個人時,冷酷無情能毀天滅地,把人氣死。可當他愛一個人時,他在你面前可以不要尊嚴的耍無賴,幼稚的跟個小孩一樣赤誠亦溫柔熱情的讓人無法抗拒。
我想估計又要栽在他手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