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銘章在手,兩隻光陰獸對柳清歡的態度頗爲和善,告訴了他很多關於“森羅殿”的情況。
最後,琴磬告訴他:“時間是毒藥,也是最兇狠的刀,一定要謹守道心,以免被時間吞沒。”
柳清歡疑惑地與之對視,然而對方雖然不打算再繼續說下去,而是讓開了身後的通道。
告別兩位光陰獸,柳清歡踏入“森羅殿”宏偉高大的石門,一瞬間,周圍突然變得落針可聞,回頭望去,身後只剩下一堵光禿禿的牆壁。
須臾之間,柳清歡敏銳地察覺到某種變化,整個人彷彿恍惚了一下,再一眨眼,他已經站在通道中間。
腳下是柔軟的地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地毯又重新變得鮮亮嶄新,就彷彿時間倒流到了最初的階段,一切重頭再來。
心下微凜,柳清歡重新檢視四周,確定這裡面的時間的確在瞬間反覆到了過去。
最明顯的就是那座隔斷視線的石屏,之前已在他眼前碎裂,如今又完好無缺,沒有半點碎過的痕跡。
繞過石屏,就見後面是一個十分巨大的圓形大殿,一棵數十人合抱粗的大樹立在大殿中央,展開的枝葉完全遮擋住了高高的穹頂。
柳清歡有些意外,這個大殿他是見過的,但那棵大樹在真實的森羅殿裡卻是沒有的。
仔細辨認了下,柳清歡更加驚訝:“龍蜒樹?”
相傳龍蜒樹浴龍蜒而生,能聚魂養氣,便是垂死之人,到得樹下也能續上一口氣,不會立亡。
將這樣一棵樹種在森羅殿裡,或許也代表着當場建造此殿之人,多少還懷有一點對生命的慈悲之心。
只可惜這樹如今只是一個時間虛影,不然他都是也要掰一兩根枝椏走,看看能不能養活。
琢磨完龍蜒樹,柳清歡的注意力終於轉向別處,就見那些開在大殿四周牆壁的店鋪,如今大多還是空着的,僅有幾家開了,也還在忙着整理貨物、裝飾店面,完全看不出未來熱鬧盛大的場景。
一開始,一切都是模糊而又無聲的,說笑着從樹下走過的修士,大聲招呼的店鋪夥計,張着嘴卻聽不到聲音。
不知從何處衝出來一隻猛虎、半路變身爲彪形大漢,路過柳清歡時盯了他一眼。
“別擋路!”對方惡狠狠地道,然後一切聲音都回來了,所有人也變得真實。
柳清歡走到一邊,神識絲卻已無聲無息地把對方全身內外都探了個遍,沒察覺出任何異常。
至少在過去的時間洪流裡,此時在這座大殿中的人都是活人,其中大部分是妖修,但也有人修在內。
而這些人大多穿着統一的服飾,只是顏色不同,分別爲天青、金紅、黑白,且涇渭分明,各自忙自己的。
柳清歡在大殿中轉了一圈,憑記憶找到通往下一層的通道,很快到了第二層。
在後世,整個森羅殿都顯得十分陰森,各處昏暗又潮溼,還時不時會突然出現一座鬼雕嚇人一跳。
然而現在的森羅殿,卻是一座窗明几淨、明亮而又奢華的宮殿,所有東西都是嶄新的,很多窗戶都還沒被封死,往外望去青山綠水,天清氣朗。
甚至,在他與人攀談中得知,此時的森羅殿還不叫這個名字,而是名爲“森羅萬象”,還是一座仙武書院。
“書院?”
坐在對面的人看過來,奇怪道:“你不知道嗎,書院原來的青雲山被雙龍大戰毀了,青鋒真人、雲夢仙子和晦山道人就合力修建了森羅萬象,前段時間纔剛剛把書院搬過來。”
又問道:“你不是來看這屆書院大比的?”
“不是。”柳清歡道,隨口找了個理由:“我是醫修,經朋友介紹,來看看能否謀取一份差事。”
對面之人頓時肅然起敬,拱手道:“原來是仙醫大人!現在書院裡的確缺少人手,你肯定能成功的!而且上次書院大比的傷亡太嚴重了,多備幾位仙醫,上場的修士也多一份保障。”
柳清歡趁機和對方閒聊,順便不動聲色地打聽森羅殿的情況,才知那三位大乘修士在如今的修仙界頗有威望,他們在書院中各自領導一個分院,並對外招收學生。
略微斟酌了下,柳清歡問道:“三個分院的關係是不是不太好?”
“這個……”那人不由得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道:“其實也不是不好,青鋒跟晦山是多年好友,只不過兩個人對大道的理解不同,因此教導學生的方式也不一樣,因此……”
柳清歡明白了,對方接着道:“不過有云夢和她的學生在中間做調和,倒也不會出大問題。我跟你說,這次大比將會十分精彩!”
那人神神秘秘地道:“青鋒院的那位傳說已久的絕世天才,修爲已到化神巔峰,所以這次會上場,而晦山院的大弟子墨寂也出關了,雙方肯定會有場驚世對決!”
柳清歡挑了挑眉,心說化神修士之間的戰鬥能有多精彩。不過他現在壓制了修爲就是化神中期,這樣的話自然不能說。
他裝作很感興趣的樣子,和對方又閒聊了會兒,就繼續去探查其他層。
“客人請留步!”在前往第六層的通道入口,柳清歡被身着天青服飾的書院學生攔了下來,對方查看了他的修爲,很客氣地道:
“六層以下,乃書院內部區域,不對外開放,抱歉!”
柳清歡停下腳步,朝對方點了點頭就轉身離開,卻在轉角處隱了身形,從守門的兩個學生身邊經過,進入到通往下一層的通道。
一番探查下來,他發現現在的森羅殿竟然只有九層,七八九層爲各個分院的地盤,第六層則是公共的活動區域。
那三位大乘修士也住在各自的院裡,洞府外設有嚴密的防護法陣,柳清歡便沒有貿然試探。
也不知如今這光線明亮的森羅萬象書院,是如何變成後來陰森森的森羅殿的,至少柳清歡現在還沒發現什麼端倪,只能等下一個時間段再看。
然而,時間一直沒切換,柳清歡在書院內晃盪了十幾天,又等到那場大比結束,等那些觀賽的修士都離開了,時間依舊不緊不慢地往前走,完全沒有加速的意思。
一開始,柳清歡並未在意,因爲他找到了書院的藏書館,裡面的書雖然大多數都是爲低階修士準備的,但卻有小部分已經失傳的典籍,頗值得一看。
等他從書中擡起頭,猛然發現時間已經過去了大半年,才覺出有點不對勁。
不過大半年也不算長,正好他又找到了那位晦山道人的私人藏書館,又能消磨一段時間。
然後他就發現,對方似乎在研究輪迴重生之術,不是一般正常的輪迴,而是帶着記憶甚至修爲逃過輪迴的洗刷,以新的生命重生於世。
“森羅殿變成後來那般,不會與此人有關吧?”
柳清歡猜測,悄悄跟蹤了對方一段時間,但此人警惕心極高,平時也無異常舉動,倒一時看不出什麼。
時間一晃就是十年,到了這時,柳清歡也難免心生狐疑,這裡面的時間不會是勻速前進的吧?!
森羅殿存在的歷史超過十萬年,那他豈不是要在這殿內耗到壽元終結,根本不可能活着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