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庚元的忠告,柳清歡頷首表示感激:“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再說兩軍對戰還不斬來使,這麼多同道在此,浮屠魔宗不至於失了分寸。”
說話間,長鎣已經走了過來,冷淡地朝他點了下頭,揮手讓嚴陣以待的守衛讓開道路。
柳清歡隨衆人上了橋,就見數丈之外,便是破碎的虛空,猶如深淵一般的粗長裂縫橫亙在兩塊大陸之間,凜冽的虛空之風只被一層薄薄的光幕阻擋在外,讓人心驚膽顫之餘,又生出刺激之感。
他走到邊緣,毫不掩飾自己的讚歎:“歎爲觀止,歎爲觀止啊!”
見他終於被震憾到,萬斛界衆人紛紛露出舒心的笑容。
這一路上,柳清歡面對任何事都淡然自若,更是用雲夢澤的富庶打擊得一羣人優越感全無,此時可算是找回了一點大界之人的尊嚴。
“青木道友你看,那垂在下面那些像長索一般的物什,便是仙根榕的樹根,將兩塊大陸拉攏到一起。”
柳清歡運起目力,果見灰濛濛的虛空中,無數條粗壯的樹根緊緊絞纏在一起,在裂縫之中交錯縱橫,並隨着狂暴的風輕輕搖晃。
“仙根榕……”柳清歡豔羨不已,突發奇想道:“這麼說,你們大陸地底下,全是仙根榕的樹根?若切取一條根鬚下來,豈不是對修爲大有裨益?”
“哈哈哈!”
一席話引得衆人鬨堂大笑,庚元忍着笑道:“青木兄,仙根榕的根在地底下埋得極深,而且尋常法寶根本連它的皮都破不了,如何能切。”
又有人大聲嘲笑道:“那可是一棵真正的仙樹!你去切,它不會跑麼?就算不跑,還不知誰吃誰呢!”
“是啊,不是沒人打過這些樹根的主意,不過最後的下場大多都是成了花肥,滋養仙根榕的生長。”
“想想看,數之不盡的樹根齊出,斬之不竭,蜂擁而來,便是大羅金仙也要被纏住吸死吧!青木道友,我勸你還是莫要嘗試這麼危險的事情。”
柳清歡故作恍然大悟,攤手道:“那真是可惜了,我還想切條根鬚來煉藥呢。”
通真笑道:“那好辦,只要你的修爲到達大乘期,想來取一截樹根還是容易的。”
“嘖!”柳清歡道:“那有得等了,仙路坎坷,我連陰虛境都未必突破得了,誰知道什麼時候能到大乘期。”
說笑間,衆人終於走完了長長的橋面,踏上了七絕域的土地。
七絕域,因擁有七大絕地而得名,要不是現在不允許,柳清歡倒是很有去探索一番的興趣。
一艘華麗的法船已經等在了那裡,等所有人登上去後,長鎣便命人開船,緩緩朝浮屠魔宗而去。
路上無話,不久,前方地平線上便出現了一座龐大無比的黑色宮殿,猶如山嶽一般屹立在廣袤的大地上。等到了近處,便顯得巍峨壯麗,一層疊着一層,越往上越小,頂端已遠在雲端。
站在宮殿腳下,強烈的壓迫感傾壓而來,人彷彿變得極爲渺小,若是心志不堅定,說不定還會從此留下一道陰影。
長鎣略有得色地看向柳清歡,道:“各位,請!”
柳清歡淡淡笑了笑,跟着衆人下了法船。一走進殿門,光線立刻暗淡下來,插在粗糙石壁上的火把被人行走帶起的風吹得搖曳個不停,映在牆上的影子便如羣魔亂舞。
一個個身着黑袍的弟子如幽魂一般來往穿梭,整個魔宗內鴉雀無聲,死寂得像是一座墳墓。
衆人也不由得沉默下來,跟隨着長鎣轉過一條條黑暗的通道,一路往上,到達了其中一層。
長鎣停下腳步,整個人隱在黑袍中,道:“各位便暫時在此層休息吧,這裡有數間屋子,你們想住哪間都可,裡面一切物什都已備齊。”
通真皺了皺眉,問道:“長鎣道友,不知你們魔宗之後這半個月是如何安排的?還請先告知一聲。”
長鎣擡起頭,搖晃不定的火光讓他臉上的笑容顯得有幾分詭異,聲音慵懶地道:“彆着急,這半個月定會讓你們滿意的。明日宮中安排了盛大的洗塵宴,到時再來邀請各位參加,今天便好好休息吧。”
通真不好再問,長鎣笑了一聲,轉身離去前又道:“差點忘了提醒,你們可在魔宗內隨意走動,不過安危方面,恕我不能保證了。”
衆人面面相覷,等長鎣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見,纔有人不滿的咕噥道:“什麼呀,魔宗就了不起啊,如此待客之道,太過無禮了!”
“噓!”他身旁的人連忙提醒道:“小心隔牆有耳。”
“有又如何,他們再強大,難道還不讓人說話了!”
那人雖然依舊不忿,卻還是不由自主地壓低了聲音。見沒人理他,也就訕訕地閉了嘴,跟其他人選住處去了。
柳清歡第一次感受到了一殿二門三宗的恐怖實力所帶來的影響,對於擁有大乘修士坐鎮的浮屠魔宗來說,他們這些化神修士大概也就跟練氣修士差不多吧,根本無法引起對方的重視。
好在住處安排得還算妥當,進出一共四五間,裝飾華麗而又舒適,更重要的是,竟還有一扇窗子可以看到外面。
他隨便選了一間屋子,進門先檢查各處,將一些可疑的東西直接丟到左間鎖起來,然後佈下自己帶來的法陣,打開靈獸袋。
初一和灰驢“嗖”地蹦了出來,一個直接落到柳清歡肩上,一個開始在屋裡亂轉。緊接着穩重了許多的小黑,和施施然邁步而出的櫻娘。
櫻娘抿了抿頭髮,問道:“我們現在在哪兒?”
“浮屠魔宗。”柳清歡答道,踱到窗前看向外面。
從與地面的距離來看,此層大概處於魔宮的中間位置,地上的人已彷彿只有螞蟻大小。
他將近日的事簡短說了說,又道:“明日或許會生出什麼事,有可能會召喚你們出來,你們隨時準備着。”
這時,灰驢已經在屋子裡轉了一圈,嘴裡叨着一面造型極爲普通的鏡子“啪”的一聲丟在他腳下。
柳清歡一頓,撿起鏡子,仔細查看了下,才發現這竟是一面隱藏得極好的陰剋鏡,正將鏡子照出的影象傳給持有另一面陽剋鏡的人。
櫻娘秀眉緊蹙:“這魔宗的人也太陰險了吧。”
他嘴角浮起一絲冷笑,手中騰起青色的火焰,陰剋鏡很快化爲黑灰。
讚許地拍了拍灰驢,拿出一棵靈草作爲獎勵:“沒想到你還有這個能力,再去找找,看還有沒有遺漏之處。”
灰驢得了獎勵,蹦躂着又去轉了一圈,可惜再沒有收穫了。
柳清歡站起身:“你們在外面守着,若有人來,櫻娘你先將人打發了,我要進圖一趟。”
進了圖,他先去給混元蓮澆灌青木之氣,原本小巧的蓮葉已是原本兩三倍大小,而且旁邊又冒出了另一片葉子的尖。
這些日子,他得空便會進來澆灌一番,目前來看成效相當不錯,就是不知何時才能開出蓮花了。而如今的小洞天也往外擴大了一點,不多,大概一尺左右。
山道上,擁有奇異外貌的化身緩緩走了下來,柳清歡轉頭道:“你來得正好,我有事要說。”
化身低沉地道:“什麼事?”
“爲妨有意外發生,這幾天雙嬰需得合體。”
化身自無異議,他本就是柳清歡本人,二話不說便走到溪邊就盤膝坐下。柳清歡也在對面坐好,兩人閉上眼。
轉眼間,各有一隻元嬰從他們頭頂鑽出,很快便合爲一體,同時屬於彼此的經歷和記憶也融合在了一起。
這些日子,化身一直在試煉涅槃丹,最近終是有了些眉目,兩種來自古獸山林的靈藥都被用上後,出現了丹方所記載的應有的變化。
元嬰重新沒入柳清歡的身體,他睜開眼,目中神光一閃,很快又沉澱爲深邃和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