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落第一眼見到王生的時候，就知道他不是人。
不僅不是人，還是一隻妖。
且還是一隻大妖。
說來也怪……這些年來金丹強者如雨後春筍一般不斷的出現。
連同的還有這些大妖。
起初一些年來，對於大妖修仙界的態度格外的嚴厲。
要嘛是就地擊殺。
要嘛便是將之驅逐往南疆北域之地。
可漸漸地。
對於這些大妖們，修仙界那一羣人們倒也開始變得通融了一些。
若是無沾染業力。
若是無妄爲殺戮、
若是無作奸犯科。
倒也是允許他們在人間行走。
只是，還需要做好遇上正道人士，從而落得個隕落於刀劍下的準備。
王生這些年來運氣挺好的。
一路行行走走。
最後來到了玉山書院這裡。
他於人間寫書。
寫民間山野妖邪。
寫江湖俠客柔情。
也寫書生紅顏薄命。
後來，聽說在那玉山書院中有不爭公公陳落，於是想着，便來到了郭北縣，進了玉山書院。
說到進入玉山書院，王生倒是有些狼狽。
且發生了不小的動靜
陳落於玉山書院上貼上一張符籙。
此符籙專殺天地間的邪祟。
大妖……恰好爲邪祟之一。
若非向夫子出現，此刻的王生怕是和以前的那一隻厲鬼一樣，成爲了一抹齏粉了。
至於留在書院，便是因爲向夫子聽王生說，他欲寫書，寫一本關於陳落的書。
於是。
向程一想，這是好事！
這也便有了王生留在書院的緣由了。
陳落聽到這緣由後，點了點頭。
玉山書院包容萬象。
向夫子爲妖，尚且可以成爲夫子。
王生在這裡住上一段時間，倒也不是不可以了。
只是寫書……
“咱家不過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太監罷了，哪裡值得寫書的。”
陳落笑着。
他本凡人。
寫書立傳，那是諸侯君王，聖人偉者所能做的。
他啊……
免了。
他於人間本就是不死之人……知道自己的人不需要太多，少些更是無所謂。
立書？
慚愧！
“公公不爭，天下皆知，可公公慈悲，天下同樣知曉……
儋州有神醫觀，敘州有醫王廟……
大周如今共有三十六州。
或大或小，皆有公公名望。
昔日公公一人一驢出京都，背扛藥箱，手持天授劍，於風雪天，救萬民，於暴雨之時，救壽城……
種種行爲。
縱然是以慈悲爲立教之本的佛門，尚且不如……
若是連如此，公公皆不得立書。
那此間還有誰值得立書？”
陳落笑了笑，依舊拒絕這些事情……
或許是好。
或許也不好。
但自己不喜歡，自己不愛，便就覺得不妥了。
王生只能作罷。
但關於他的書，卻唯獨少了一些遺憾了。
當然。
同樣遺憾的還有小白。
上了後山。
看着王生的眼神還滿是垂涎。
“怎麼，就不能吃呢？”
“聞起來好香啊！”
它吞嚥着口水，滿是委屈。
陳落越來越不愛自己了……
現在連吃的，都限制自己了。
哼。
忽的……
看到在那裡安靜吃着草的小紅。
小白眼睛亮了起來。
朝着貓娘娘喊着：“貓娘娘，我們吃驢肉吧，你覺得怎麼樣？”
小紅：？？？
……
王生住在了後山了。
這些年王生有好多故事……
每個故事都很有感覺。
陳落想聽。
小白想聽。
後來……
便有很多人都想聽。
乾脆就在二層樓那邊講起了故事……
有那相愛不得而合，死後卻化爲同墓彩蝶的故事。
同窗同枕三年不知兄弟竟是女兒身，等愛上後，那兄弟以許配他人，最終思念成疾，鬱鬱而終。
出嫁之日，脫掉吉服，墓前大哭，天地變色，墳墓裂開，最終殉情，化爲彩蝶。
偌大書院學子面面相覷。
皆看向了同窗……
異樣的情緒在同窗之中蔓延。
有學生問。
此爲誰？
王生道：“台州梁祝。”
王生又講起了那山野詭異。
有修士愛上女鬼，因人鬼情難續，故而離去，多年後偶遇，卻見女鬼已然愛上書生。
她已認不出他，他卻還記得她，且數十年只深不淺！
爲了救那書生，修士更是犧牲了自己，使得書生和女鬼再續人鬼情。
有人問……
此爲誰？
王生道：“蜀山燕霞！”
王生的故事很多……
他行走人間數十年。
身上的故事，十天十夜也講不完。
好在……
如今玉山書院的學生早已經不是當初那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他們有浩然之氣。
落筆可驚風雨…
所以……
他們不急！
就那樣聽着、
陳落也不急……
他立於一顆桃樹之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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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出椅子。
椅子就那樣，也不落下。
坐在那裡。
磕着瓜子，喝着碧青葫內的酒，堪稱一種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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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是可以稱之爲暴漲了！
這是自己第一次，直接突破四位數。
可喜可賀。
“還有瓜子嗎？”
向夫子出現了。
“師尊，弟子也要。”
這是寧書安的聲音。
他站於虛空中，有書在他的腳下，散發着白色的光輝……
書上有儒道兩字、
身上並無修爲波動……
這些年來身體也越發的老了。
但尚且強壯、
在活個幾十年，當真不是問題、
“給給給！”
陳落難得大方了一些……
一人抓了一把給他們。
三人就站在樹上看着樹下的人，順道聽着樹下的人講着天下的故事。
這是很不錯的。
有酒有人有故事。
生活本就該如此……
有霧出現。
瀰漫了書院。
有風而來。
帶着呼嘯和低吟。
偶爾也傳來了越多的聲音。
但這些通通卻進不得書院。
向夫子眉頭微微一皺，看向了陳落。
陳落仿若未覺。
於是……
他看向了寧書安。
寧書安點了點頭。
“僅此一次，下不爲例！”
於是……
貼在了書院門前的那一張符籙光輝暗淡了下去，這一場大霧，開始將整個玉山書院瀰漫。
那些風啊，聲音什麼的，卻是沒了。
很安靜。
唯獨變化的是伸手不見五指。
有書生慌亂。
筆出。
欲落。
有聲音傳來：“聽故事，其餘之事，不做他想！”
這是院長的聲音……
衆書生放下不安。
回頭看了下週身，本應該是無人的，如今卻多了不熟悉的人。
有男有女。
且還不少！
陳落看着這一幕，又看了一眼坐在那裡，正侃侃而談的書生。
心中頗爲敬佩了起來。
“他好厲害！”
這是小白的聲音。
從陳落的心中出現……
它趴在樹下。
眼睛緊緊的盯着那一個王生：“陳落，我不吃他了……他很厲害。”
“嗯，挺厲害的。”
陳落回着。
王生講書，方圓數百里……
山精，野怪。
甚至哪怕是路過的妖都來了。
成千上百。
百鬼臨門。
這樣的壯舉，恐怕也唯有他，能做到了。
……
王生離開書院了。
他在書院前後一共待了半年的時間。
這還是爲了等陳落出現，要不然得話，以王生的性格，不可能在一個地方待那麼久的。
陳落目送王生下的玉山書院。
“貓娘娘很好奇，他寫出來的書，最後會是什麼樣子的。”
僅僅還只是半本書，便能引起那麼大的異象。
這若是書成之日呢？
貓娘娘問着……
不僅是它。
陳落也好奇。
“想來，書成之日，必驚動天穹吧！”
陳落回道。
“等再見的時候，便知道了、”
“嗯，等那一日吧！”
原本陳落還想着去拜訪名山，見見故人什麼的。
最後還是沒去。
大抵是上了年紀，有些懶了。
看到椅子便不想走。
最後，索性就不走了。
人啊…任性一些好。
……
時光悠悠而過。
人間已過十年……
漢武三十三年的春風，吹過了大周的土地。
十年時間。
大周也好。
大秦也好。
談得上的大事，並無多少。
小事倒是有一些，可惜，值得記在心中的，卻是更少了。
十年修養生息，並不能使得大秦和大周開闢什麼盛世。
長達數十年的戰鬥耗費了大秦和大周絕大多數的底蘊。
起初幾年還好。
神授帝時代留下的底蘊。
先秦帝王留下的家底。
尚使得大秦和大周，可以肆無忌憚地發動戰爭。
可再多的家財也有搬空的一日……
到了後面，大周和大秦打的便是往後的數十年，甚至數朝的底蘊了。
十年休養生息莫說要開啓什麼盛世。
連百姓都還沒喘息過來。
且……
這些年大戰。
兩國失去的人口也很多。
十年時間，哪怕是不眠不休的造人，最大的也才十歲。
於是這一想。
大周和大秦最少還有長達二十年的和平日子。
也算是不錯的了。
剩下的事情。
便無多少了，大抵都是關於修仙界的。
比如這修仙界最近這些年，發生了一件讓陳落都覺得意外的大事：萬仙聯盟解體了。
這萬仙聯盟原本是一羣散修集合起來，所誕生的一個聯盟。
後來，成爲了大週四大教派之一。
然而就在漢武二十八年……萬仙聯盟解體，一分爲二。
一爲原萬仙聯盟盟主司空震所率領的。
一爲原萬仙聯盟副盟主功：付雷霆所率領的。
紅袖來的消息是因爲兩人理念不同，故而一分爲二……但其實誰都明白，其實是司空震和付雷霆本身就不對付。
這百年來，因爲想要在修仙界站住腳跟，爲爭奪香火，大家也就忍了。
可現在呢，大家的修爲越來越強大。
萬仙聯盟的勢力盤也越來越大。
利益開始分贓不均，這矛盾也就越來越大了……
於是……
萬仙聯盟便有一分爲二這事發生了。
其中司空震率領的繼續立足於萬仙聯盟教址，成立了全新的教派，爲：青雲門！
而付雷霆則率領剩下的教衆前往了墟州，建立了：雷霆府！
萬仙聯盟這些年留下了算是豐盛的底蘊，不管是青雲門還是雷霆府的建立，都在短短時間，成爲了大周的大教大派。
實力雖然弱了一些。
可終究還是不錯的。
於此同時……
大周出現一教派。
一出現，便有十大金丹坐鎮，隱隱約約竟有成爲大周第一教派的趨勢。
此爲：紫霞山莊。
至此……
大周教派成爲了八大教派：
紫霞山莊。
青雲門。
雷霆府。
仙霞派。
龍虎山。
蜀山劍派。
以及後來居上的：
崑崙派，
峨眉山。
修仙盛世，隱隱來臨。
至於佛門，從不在教派當中……但佛門的影響力卻從不低於各大教派。
佛道之爭……看似不存在，可實際上，卻也是一直存在的、
倒是陳落聽到了關於咸陽那邊的消息。
說是石橋下的石橋，已經死了……
他化爲了一尊石像。
就那樣和柳樹成長在了一起……
誰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又怎麼會那麼突兀。
只知道當看到的時候，人已經成爲石像，至於怎麼發生的，什麼時候發生的，這就不知道了。
後來又聽說。
王生到了咸陽。
去了石橋以前所在的那個靈泉寺。
知曉了關於石橋和那一個姑娘的事……
於是。
將他寫入了他的書裡。
後來，咸陽中便流傳着一個叫做《石橋禪》的故事。
還有那一句，誰也無法忘記的話：
我願化身石橋，
受五百年風吹，
五百年雨打，
五百年日曬，
只爲那心愛的人能從這橋上走過。
陳落聽到這個事的時候，遙遙對着咸陽方向，敬酒一杯……
石橋最後大抵是沒有見到那女孩的。
但這沒事。
終有一天。
他會見到的。
或是五百年。
或是一千年，兩千年……總會見到的。
…
聽說長城邊境那邊好像在前幾年也出了一些事，死了數百長城守衛軍。
但很快的就平穩了下來。
就是聽說漢武帝吐血了……
後來病了一段時間。
不過很快的恢復了就是……
陳落偶爾看了下大周的氣運，到是沒衰弱，。
依舊如日中天。
只是原本那一隻白虎，現在好像有些變化了下。
但具體什麼變化陳落也沒看出來，索性也不再去看了。
他也聽說，漢武帝的女兒，長樂公主和大秦質子走得有些近。
時常有人見到她往質子府跑。
還喊着大秦質子爲：正哥哥……
漢武帝喜愛長樂。
對此倒沒拒絕，反而讓嬴正多多陪着長樂、
難得玩伴……
後來又聽說梁山水泊那邊出了事。
大霧籠罩了整個萬里水泊……
說是。
那裡形成鬼域。
朝廷曾派大軍去，最後卻落得了個十萬大軍無人出的場面。
也有仙人驅鬼。
也沒走出那地方……
唯有一人走出。
是達摩寺的高僧。
修爲以達金丹……
他從那裡出來後，面色蒼白的說出了一句話：昔日十萬水泊賊軍，今日悉成厲鬼……共有一百零八鬼王！
此話一出。
世人皆變……
好在聽說那厲鬼出不得水泊，這才使得大家鬆了口氣。
有遠古金丹修士知曉了其中原因。
“萬里水泊梁山有陣法存在…”
陳落有些感慨。
昔日聽說有百姓在水泊梁山燒香求願，心中便有些擔憂。
這天下間，這香火可不興亂拜啊！
也幸好有那大陣牽制，否則燒香之人，估計怎麼也想不到，他最後成功的送走了自己了。
……
風舒雲卷，青山不變。
世間種種，盡數不能亂我道心。
打拳。
瞌睡。
釣魚。
偶偶和寧書安論論那儒道，倒也是樂得輕鬆的事情。
寧書安的儒道是有些離譜的。
他覺得這讀書人的護身手段有些少。
於是……
他想着能不能如同修士一樣，鍛造出一把讀書人專用的法寶。
脣槍舌劍，便出現了。
於脣舌之間出現。
於脣舌之中蘊養、
威力不俗……
當然，比自己還差上那一點點。
這一日。
陳落，小白，阿斗，貓娘娘，飛將軍於後山給小紅送行。
五代小紅死了。
它開了靈智……
可不多！
撐了那麼多年，終究離去。
連一個後代也沒能留下……
小白平時天天喊着要是吃驢肉，可最後真能吃了，它連提起也沒有。
貓娘娘有些感慨：“不入仙道，終成螻蟻，小紅用了數十年的時間，開了靈智，可終究還是死在了時間中，可這世間，成仙不簡單啊……”
貓娘娘問着陳落：“數日前，紅袖師孃來信，說已入築基……師尊這些年擔心的事情倒是能放下了。”
陳落眉頭一挑。
“擔心？”
“咱傢什麼時候擔心了？”
“貓娘娘，你可莫要胡說八道！”
“咱家可薄情得很呢！”
貓娘娘笑了笑。
師尊說什麼，便是什麼吧。
不過……
“師尊將要金丹了吧？”
陳落笑着：“還早，還早……”
金丹確實還早。
如今體內金丹不過八紋……
進入金丹境，真心還早着呢……
然而也是在這時候，陳落心中突有所感。
眉頭更是緊皺了起來。
目光直視東方之地……
貓娘娘：“師尊，可是出事了？”
它問着。
陳落點了點頭：
“的確是出了一些事。
十年前本想說去拜訪名山，最後沒去成……
如今，是不得不去一趟了……
這若是再不去，可就不行了！”
“師尊要下山？可需貓娘娘陪？”
陳落搖頭。
“這一次，咱家自己去便行，那地方，不適合你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