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別人懷中

陳琳猶在心裡嘆息,卻忽然聽得顧亦寒這般說了一句,她有些怔然,卻莫名的爲盛夏難受起來,三少他,終究還是不懂她。

許久沒有聽到陳琳回答,顧亦寒不由得回頭看她一眼:“你怎麼了?”

陳琳站在那裡,午後的陽光明媚的照射下來落在他的身上,無遮無攔,他高大的身形俊挺逼人,面目依舊是英俊無雙,她從來都不否認,這樣的三少,沒有人會不愛他,她從來也都堅定不移的站在他的身邊對他所說的話所下的任何一個命令都無條件的服從,可是這一次……

這一次,那麼簡單的一個“是”字,她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也許因爲她和盛夏都是女人的緣故,她彷彿都能感同身受的體會到她的痛祧。

“三少……”陳琳覺得自己的嗓子有些澀,她好像逐漸的開始變了,逐漸的,開始理解盛夏的某些堅持。

“如果,我是說如果,盛小姐還肯回到您身邊,這個孩子,您到底打算怎麼辦?”

顧亦寒聽得她的詢問,眉宇間似乎微微頓蹙了一下,但不過片刻,就又變作了一切都在掌握中的神情:“什麼怎麼辦?從前怎麼辦,以後還怎麼辦就是了。咴”

“從前您是打算讓他一輩子衣食無憂,卻不會去看他一眼,可是如今他病了,或許還病的很嚴重,他是您的骨肉,您不可能不管他,那麼盛小姐怎麼辦?”

陳琳問的那樣認真,彷彿這個問題嚴重至極,他想要開口回答,可卻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答案好了。

是,從前他可以安慰自己,他當這個孩子不存在,那麼盛夏和他之間就不會再有什麼矛盾,但是,如今這個孩子病了,他自問他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他死,那麼……

如果她回來了,這個孩子無法避免的沁潤進她生活中的每一寸,她該有多爲難,多難受?

他犯下的過錯,爲什麼要讓無辜的人承受錯誤的結果?

“三少,您其實一直都在逃避這件事,您認爲你不去看那個孩子,事情就會如同沒有發生過一樣水過無痕,可是那個孩子是個活生生的人,他不是一樣東西,可以隨便就丟掉不要,您想沒想過,爲什麼盛小姐那麼傷心,那麼決絕?換做是您,您能否接受盛小姐生一個別的男人的孩子……”

“不可能!”他倏然擡起頭,竟是有些激動的拔高了一截聲調,陳琳看着他,如今已經變的穩重而又喜怒不形於色的男人,竟然會有了這樣的失態的情緒外露。

“三少,我說對了是嗎?我說中了您心裡的真實想法是不是?您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對盛小姐來說,多麼的不公平!”

“我說過,我會補償她。”

“人的心被傷的透了,就像是拔掉了釘子的牆壁,傷痕一直都會留在那裡,三少,您說不讓我告訴她您去看那個孩子的事情,我知道您是害怕她難過,可是這樣一直逃避着,您預備一輩子瞞着她不讓她知道?您覺得可能嗎?”

陽光一點點從他的身上移走,顧亦寒的面目漸漸就沒入了陰影中,影影綽綽的讓人瞧不出他眼底的情緒。

“你要我怎麼辦?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回去,我絕不會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你以爲我有多想瞞着她?我只是不想再看到她有一丁點的難過,我在她眼裡已經是個混蛋,怎麼做都是錯,陳琳,你說我該怎麼辦?”

他微微的苦笑起來,那樣的笑容,在如斯英俊的臉上越發的讓人看了傷心。

“我又能怎麼辦?如果,如果不是因爲我愛她,我怎麼會讓自己這樣爲難?是不是因爲太在乎了,所以才小心翼翼的害怕會讓她受到一丁點的傷害,卻反而把她傷的更重?”

他的眼底似乎閃過一抹淡淡迷茫的神色,陳琳一時也無言以對,如果換做她是顧亦寒,她想必也會如他這樣吧。

因爲太在乎,所以纔會想要隱瞞讓她不開心的事。

可又因爲這些隱瞞,讓兩人之間原本就岌岌可危的關係,越發緊張起來。

沒有信任,怎麼攜手走下去?

“不說這些了。”顧亦寒擺擺手,“先去看那個孩子吧。”

陳琳沉默着跟他走出去,直到出了電梯走進地下停車場,一直沒有再說話的他忽然停了腳步。

陳琳望着他的背影,竟瞧出了一抹落寞的神色,她忍不住的有些心酸,三少的路,爲什麼一直都這樣不順?

“陳琳你說。”

顧亦寒緩緩的轉過身來,他的目光裡也帶着猶疑和探尋,彷彿自己也在疑惑自己將要說出口的話似的。

“什麼?”

“她會不會和裴煥在一起?”

這個念頭似乎很早就鑽入了他的心裡去,但他一直避着不讓自己去想,但就在剛纔,不知怎麼的,他忽然就覺得說不出的不自在,這個讓他覺得十分不舒服的念頭越來越無法壓制住,終究還是問了出來。

陳琳被他突然的詢問弄的有些愕然,她頓了好一會兒才遲遲疑疑應道:“可是盛小姐怎麼可能去吸毒……”

“我也是這樣想,夏夏她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的,我真是瘋了。”

他彷彿驟然就輕鬆了下來,甩甩頭,將那個念頭重又拋開,“盛秋那邊讓人繼續盯着,羅曼真那裡也不要大意,最遲明天,一定要有進展。”

病房裡,電視機開着,卻只是隨便停在一個頻道上。

盛夏只要房間裡有點人聲,有點熱鬧的動靜就足夠了。

裴煥回a市,已經是第七天。

他似乎是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樣,再也沒有了一絲音訊。

她打他的手機,一直都是關機的狀態。

想到那一天她預備一個人離開時,他那樣溫柔的微笑着對她說:我的手機24小時都開機,你隨時打給我都好。

她不知道他爲什麼關掉了手機,但想必一定是有了棘手的事情,裴伯母的病情也不知到底怎麼樣,還有,他爲了她捅出這樣大的麻煩,回去局裡還不知要挨怎樣的處分……

盛夏的心一直都高高懸着,裴煥那邊一天沒有消息傳來,她一天都不能安心,她真的不願意他有任何的不好,更何況,這不好是因爲她而來。

心裡煩躁難安,又不能出去走動透透氣,盛夏拿了遙控器,想要找個好看些的節目分分心,胡亂換了幾個頻道,卻都是無聊的家庭肥皂劇,盛夏正預備關掉電視,卻就那麼的巧的從電視上聽到了顧亦寒這三個字。

按住關機鍵的手指就那麼頓了一下,旋即她因爲這個名字而有些波動的心就又歸於了平靜,他和她,不過就是陌生人而已。

“……獨子……重病……請了美國的專家轉門飛國內診斷……”

“顧氏大公子顧亦陽東山再起指日可待……”

“顧三少深夜出入醫院探病,顯然對唯一的骨肉十分疼惜……”

盛夏怔仲的坐在那裡,玻璃窗子上有着斑駁的污痕,可陽光卻還是能無遮無攔的照射進來,金色的光芒落在她的頭髮上,落在她的臉上,落在她握着遙控器微微顫抖的手指上……

冷意,卻還是無法控制的席捲而來,她想要移開眼睛,不再去看電視上的畫面,可不知怎麼的,她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一般,動彈不得。

顧亦寒抱着那個孩子,面色上的凝重掩都掩不住,琳姐和他的其他助手拼命的阻撓媒體拍攝,可閃光燈還是此起彼伏。

他從簇擁的人羣中艱難的擠出去,抱着那個孩子步伐匆匆的上車,車子疾馳而去,撞翻了路邊上一個垃圾桶,卻根本沒有停留,甚至沒有減速,那綠色的塑料垃圾桶瞬間破碎,彷彿是她此刻的心。

她的孩子死了,她沒有能夠看一眼就已經死了,她甚至不知道他的模樣他就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他那麼的憤怒,憤怒到她以爲自己罪無可恕,憤怒到她甚至卑微的想要求得他的原諒,可她怎麼那麼傻?

兒子死了,她在他的臉上連傷心的神色都沒有看到過。

她真是傻,她竟然會以爲他的怒火是因爲太難受兒子的夭折,她竟然會自責……

重重的一巴掌,忽然就搧在了自己臉上。

她蒼白的臉很快就浮起五個清晰的指痕,可她卻沒有停,又重重的搧了自己一耳光。

盛夏,事到如今,你還在執迷不悟嗎?

她盯着電視機看,她的目光灼燒的似乎可以融化屏幕將他的影像也消融,她要記着他的表情,她要記着他是怎樣抱着和別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她要記着他這張臉,記着再也不要回頭。

永遠,永遠都不要再回頭,盛夏。

爸爸生前那麼的愛你,那麼疼你,不是要你長大了一次次的作踐自己。

“三少,是我們辭退的那個保姆……”

陳琳一頭大汗,好容易才甩掉緊追不捨的媒體,顧亦寒臉上的表情已經難看至極,是他大意了,死灰尚且可以復燃,更何況顧亦陽是顧老爺子的親生兒子。

他以爲顧亦陽這樣的落水狗再也翻不起大浪,卻忘記了斬草除根——顧亦陽這樣的人,要他再也沒辦法惹麻煩,只有兩條路,要麼殺了他,要麼把他變成一個廢人。

殺人?這樣的蠢事顧亦寒不會去做,也不屑於去做,更何況,有時候像一個廢人一樣活着,可比死難受多了。

“我給了她那麼高的薪水,她卻沒有盡職盡責的把孩子照顧好,我辭退她的時候不計前嫌的給了她一大筆錢做封口費,可她拿了錢卻多嘴多舌,這樣的人,嘖。”

顧亦寒不緊不慢的開口,那一雙眸子卻是氤氳着陰測測的光。

這樣的神情,陳琳已經許久沒有再見過,她知道,三少這一次是怒極了,但她更知道,他怒的並不是顧亦陽興風作浪想要重回顧氏,他怒的是,這件事情被肆意宣揚出去,讓她看到怎麼辦。

“三少,也是我沒有考慮周全,我們拿錢封嘴,顧亦陽說不定就用兩倍十倍的價錢去讓人開口,這樣的人,不如……”

陳琳做了個手勢,顧亦寒卻緩緩搖了搖頭,一字一句,從菲薄的脣間極慢的溢出來,卻寒意森然:“殺了她豈不是太便宜了她?她嘴巴不緊,管不住自己的舌頭,那就不要再要那條舌頭好了。”

“扔出去!這樣的髒東西留着幹什麼!”顧亦陽只看了一眼,就暴怒的大喝出聲。

血淋淋的半條舌頭裝在盒子裡,彷彿還會動一樣。

顧亦寒這是在警告他,不,依着他的性子,這不是警告,而是宣戰!

他不能坐以待斃,他那個孩子說不定就是個癱子,他又爲了盛夏那個女人守身如玉,顧亦秋病的半死不活不能結婚生子,顧家卻不能沒有繼承人,他不抓住這個機會,以後再也別想翻身了!

顧亦陽像是困在籠子裡的餓獸,不停的在客廳裡轉圈,他知道老爺子因爲之前他做的事情不待見他,可是關係到顧家的未來傳承,老爺子也只能讓他重新回來……

那隻不下蛋的雞,竟然像是一個瘋子一樣口口聲聲指責他不會生!

笑話,她自己肚子不爭氣,怎麼能怪到他的頭上來?

不過……要是之前“借種”的那個孩子沒有打掉留下來就好了,

雖然他恨不得立刻和那個女人離婚,但現在看來,孩子還是從她的肚子裡生出來比較好。

他要儘快安排,儘快讓那個女人懷孕,時機如果不趕快捉住,說不定就讓顧亦寒想出了對策。

“去,把那個男人找回來,今晚……”

顧亦陽附在下屬耳畔,低低交代了幾句,這才重新坐回沙發上,長長的舒出一口氣來,老天保佑,顧亦寒這個雜種兒子一輩子癱在牀上起不來纔好。

第二十天。

裴煥已經整整消失了二十天。

雖然知道他不會出事,但心裡總是無法控制的日夜擔憂。

盛夏無法再在醫院待下去,裴煥走時把公寓的鑰匙留給了她,醫院裡也交了一大筆押金,盛夏辦了出院手續就回去了裴煥在c城的公寓。

裡面的所有擺設,都與她走時一模一樣。

站在臥室門口,盛夏怔怔的望着裡面的一切:拖鞋依舊是她走時那樣凌亂的樣子,被子仍舊保持着掀起來的狀態,牀頭櫃上的小鏡子原封不動,她離開前一天晚上喝的牛奶瓶子,依舊擺在那裡。

彷彿,彷彿她根本沒有離開過一樣,彷彿,彷彿她直到現在還住在這裡沒有走。

她的鼻子一酸,眼淚就掉了下來:“裴煥……”

她簡直不能想象,他回來時看到房子裡空蕩蕩的,她已經偷偷走了時,他是什麼樣的心情。

他將她住過的房間保持着她離開時的樣子,而每看一次,就提醒自己痛一次,又該多麼的煎熬。

裴煥,我答應過你,我不會離開。

我不走,我在這裡等你回來,你也一定會回來的對不對?

盛夏放下手裡的東西,一點一點的開始整理房間。

他的衣服依舊是乾乾淨淨的放在衣櫃裡,散發出讓人舒服的味道,纖細的手指從筆挺的警服上緩緩滑過,粗硬的紋路熨帖着她的指腹,盛夏忽然就心安了下來。

她會等他回來,而他,也一定會回來,他是裴煥,從來不會對她說謊,也從來不會讓她失望的裴煥。

裴家。

已經是第六天,裴煥的房間門依然緊閉着。

樓下的客廳裡,裴家的大大小小几乎都到齊了,氣氛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裴太太整個人都瘦了一圈,眼圈紅的嚇人,此刻正靠在自己大女兒的肩上,哭的泣不成聲:“……再這樣下去,我這個老婆子沒死,我的阿煥可要活不成了!”

裴老爺子彷彿比上次更加蒼老了幾分,他坐在沙發上,可脊背卻是佝僂的,整個人看起來死氣沉沉,被皺紋包裹起來的一雙眼睛深深的凹陷了下去,眸光陰鷲而又沉鬱。

聽到裴太太的哭聲,他似乎是微微牽動嘴角冷笑了一下,然後那暗啞蒼老的嗓音方纔緩緩響起:“哭有什麼用?你的好兒子鐵了心要自毀前程,我裴家卻不能不要臉面。”

“難不成真要逼死兒子不成!”裴太太的哭聲又大了起來,裴家的大小姐慌忙給她擦眼淚拍背:“媽您別這麼激動,您的病剛好一點……”

裴太太卻是心疼的捶胸頓足:“我還不如死了算了,阿煥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

“我寧願讓他死,也不能眼睜睜看着他走入歧途!”裴老爺子一巴掌重重拍在桌案上,“我們裴家是名門之後,輩輩人都是堂堂正正清清白白,說起裴家兩個字,誰不高看一眼?我不能讓這個逆子毀了裴家的前程,也不能讓列祖列宗蒙羞!他想和那個上不得檯面的女人在一起,好啊,那就踏着我的屍體離開裴家!他不敢不孝逼死他親生父親,那就乾脆真的爭口氣餓死自己!”

裴老爺子氣的一口氣說完,就劇烈的咳嗽了起來,裴家長子趕忙倒了水遞過去,輕聲的勸:“父親,阿煥現在是鑽了牛角尖,您別和他硬碰硬,慢慢的勸……”

“你覺得他那個性子聽得進去別人的勸?”裴老爺子掃了一眼樓上,語氣裡卻是沒有一絲的鬆動:“不吃不喝?他這是在和我憋着勁兒鬥呢!想讓我答應他出門去找那個女人!休想!除非我死了!”

裴老爺子又重重的砸了一個玻璃杯,這才覺得胸口裡的憋悶疏散出來了一些。

“你心狠,你能眼睜睜看着兒子死,我卻不能,那是我十月懷胎上下來的!”裴太太眼淚不斷的往下掉,她掙扎着要站起來,裴家長女趕緊扶住她:“媽,您別激動,您心臟不好……”

“我不管,快去把門給我打開,快去,你們怎麼都站着不動?是不是都想讓我的阿煥活活餓死?”

裴太太看着幾個低頭不語的兒女,又氣又急:“好啊,我指使不動你們了是不是?你們不去,我去!”

“媽!”裴家長子卻是上前一步拽住了裴太太的手臂,他目光裡有些躲閃,不敢去看裴太太那樣殷切的目光,囁嚅着開了口:“秀雲家裡人都聽說了阿煥的事……秀雲回孃家都擡不起頭來,我們裴家……真的丟不起這樣的人,媽,阿煥最聽您的話,您再好好勸勸他好不好?”

裴太太整個人都哆嗦了起來,她顫抖着指着自己的大兒子,他竟然還敢一臉期盼的望着她!

她的孩子要死了,就要活活餓死了,可站在這裡的他的至親骨肉們卻都毫不在意,他們竟然還在想着他們的臉面!

她從來都爲自己能嫁進裴家而驕傲,她從來都爲能夠生活在這樣清白的人家裡而打心眼裡高興,她以爲裴家和那些髒的讓人不齒的豪門世家不一樣,她以爲自己的孩子也和那些紈絝少爺叛逆千金不一樣,畢竟他們一個個都是那麼的爭氣!

畢竟勾心鬥角,兄弟之間爲了爭權奪利斗的你死我活的事情裴家從來都沒有發生過!

她以爲自己的生活順風順水這一輩子都沒有遺憾了,可直到此刻她才明白……

原來一切都只是假象而已!爲什麼所有人都對她的阿煥友善無比,爲什麼她看不到那些你死我活的爭鬥?不過是因爲她的阿煥從來都沒有想過佔這個家一分錢的便宜!

因爲無害,所以所有人都對他好,因爲不爭,所以沒有人把他當敵人,所有人都與他結交……

而當阿煥一旦觸碰到了他們的利益,那麼幾乎是立刻,他們就會翻臉不認人,哪怕是,親生兄弟快要死了……

“那是你的親弟弟……”裴太太的聲音顫抖的幾乎無法自持:“你真的不管?”

裴家長子別過臉去,卻還是咬了牙:“媽,您再去勸勸阿煥吧……”

裴太太的目光從其他幾個孩子的臉上一一滑過,沒有人敢看她,哪怕是從小就疼愛裴煥的長女,哪怕是一向都崇拜阿煥的小弟,他們都低着頭,沒有一個人敢去看她的眼睛!

裴太太的心驟然就涼了,她怔怔後退一步,整個人似乎失了魂一樣跌坐在沙發上。

“媽……”裴家長女和二女兒心疼不已,趕忙過去想要攙住她,可裴太太忽然跳起來一巴掌就搧在了裴家長女的臉上!

她劇烈的粗喘着,臉上是奇異的詭紅:“滾,你們都滾……”

裴家長女捂着紅腫的臉,忍不住嗚嗚咽咽哭了起來:“……我能怎樣……阿煥做了這樣的事,我在婆家也沒臉……本來我生了兩個女兒,婆家都已經不高興,不過是看着我們裴家的面子纔沒說什麼……阿煥如果真和那個吸毒的女的搞在一起,我以後怎麼在婆家立足?妮妮和囡囡怎麼辦?”

女兒的哭訴,似乎讓裴太太臉上憤怒至極的神情有了微微的鬆動,女孩子生來在世上就比男人艱難,更何況是嫁入豪門沒有生出繼承人的女人,她不該去怪自己的女兒,畢竟她們嫁了人,有了自己的生活,孃家的事,再多插手也只會讓哥嫂厭惡。

“你走吧,回去好好照顧妮妮和囡囡,家裡亂七八糟的,媽不留你了,你走吧……你們都走吧!”

裴太太望着幾個哭的稀里嘩啦的女兒,眼淚突突的直往下淌。

她心裡真是疼的難受,疼的幾乎都要瘋了,從來都被她視爲驕傲的丈夫和兒子,卻原來都是沒有心的冷血動物!

她真是瞎了眼,她竟然瞎了幾十年!

女兒們都哭着離開了,偌大的客廳裡只餘下幾個沉默不語的男人。

裴太太擦了擦眼淚,忽然開了口:“既然你鐵了心,那我也沒有辦法,我是阿煥的母親,我不能看着自己兒子死,我去勸他,無論如何,就是跪下來求他,我也要讓他答應和那個女人斷絕關係,你們把門打開,我現在就要去看兒子。”

裴老爺子眸光裡有些半信半疑:“果真?你真的願意去勸阿煥?”

裴太太的心,猶如寒冬裡的一地白霜,早已冷的沒有知覺,可她坐在那裡,面上沒有露出一絲絲的異樣來。

她使勁點點頭,似乎是自嘲的微微笑了一下:“我能有什麼辦法?難道真要我看着兒子死了才滿足?”

裴老爺子不再質疑,畢竟,裴煥到底是她親生兒子,而如果不是真的逼不得已,他又怎麼會這樣心狠?

“去把門打開吧。”裴老爺子看了一眼長子,終於鬆了口。

裴煥的房間被巴掌粗的木條一層一層的釘了起來,爲了防止他離開家去找盛夏,裴老爺子還真是煞費苦心,更因爲知道自己兒子身手了得,裴老爺子纔不敢鬆懈,將整個房間的門窗都封了個水泄不通。

裴家長子聽父親開口,這才取了鑰匙去開門,裴太太眼巴巴的盯着房門,門剛一打開,她就哭着喊了一聲裴煥的名字踉蹌衝進了房間。

六天,水米未進。

他知道他讓父親傷透了心,可這一次,他怎麼都不會妥協。

沒有辦法離開,他只能選擇不吃東西來對抗父親的權威,六天五夜,不吃不喝,如果不是要去見她,一定要回去見她的念頭在支撐着他,想必他也撐不下去。

裴太太一眼看到幾乎不成人形的兒子,心痛難忍,大哭着撲上去緊緊抱住裴煥泣不成聲,裴家長子也紅了眼圈:“阿煥,你這是何苦……”

“媽……”

裴煥的目光似乎有些微微的渙散了,他躺在那裡,嘴脣乾裂泛白,兩頰深深的塌陷了下去,全身似乎只剩下一層皮包裹着骨頭,簡直讓人不敢相信,這會是那個英武了得的年輕警察裴煥。

“我在,兒子,媽媽在呢……”裴太太緊緊握住他的手,忙不迭的吩咐人去端粥,又胡亂的擦了眼淚,緊盯着兒子不捨得挪開眼。

“媽……我要去,我要去……找夏夏……”

他幾乎沒有力氣說話,不過是短短一句,卻是喘的幾乎上不來氣,他的手指哆嗦着緊緊攥住裴太太的衣袖,似乎是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的浮木。

裴太太眼淚止不住的直往下掉,她顫抖着輕輕摩挲着裴煥的臉頰,一遍一遍,心裡痛的猶如刀絞:“阿煥,你真是個傻孩子,你怎麼就這麼傻?”

媽媽一定會幫你,阿煥,哪怕媽媽心裡不願意,可媽媽也不願你再這樣折磨自己,比起心愛的兒子娶一個不如意的兒媳婦,我更怕徹底的失去你。

杜問蘭緊張極了,握着方向盤的手細細密密的出了一層汗,夜色濃郁,她知道自己要集中了精神開車,可卻無法控制的,總忍不住從後視鏡裡去看裴煥。

裴太太求到了她這裡——其實用不着求,她知道了裴煥的事情之後,整整哭了一夜,不管怎樣,她都會幫他,無條件的幫他。

哪怕是幫着他,幫着心愛的的他回到另一個女人的身邊去。

她和裴煥演了半個月的戲,方纔抓住個機會在裴太太的幫助下離開了裴家。

這一路她幾乎將車速開到了最快,可他卻還是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樣。

從醫院離開到現在,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他心裡沒有一點底,她會不會還在c城。

他費盡千辛萬苦只是想要回到她身邊,哪怕他根本不知道,她還有沒有兌現承諾等着他。

“裴煥哥,您別心急,這已經到c城收費站了,很快您就能和夏夏姐見面了……”

杜問蘭輕聲安慰着他,裴煥緊握的雙拳裡也是細密的汗珠,他的心跳的那樣快,快的似乎要從嗓子裡蹦出來了。

再有三十分鐘,不,再有二十分鐘,他就能見到她了。

公寓的鑰匙他留給了她,如果她出院的話應該就在那裡——當然,這是在她沒有離開的前提下。

裴煥心急如焚,只恨不得時間能飛速度過,好讓他立刻見到她。

終於,車子緩緩的駛入小區,在樓下緩緩停住,裴煥剛打開車門,卻聽到杜問蘭低低的“呀”了一聲。

他下意識的擡起頭來,氤氳的暖色燈光裡,她單薄的身軀緩慢的映入眼簾,那一張臉龐一點點的清晰起來,熟悉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

熟悉的那個人,在心裡描摹過千百遍她的容貌的那個人,就這樣真切的站在他的面前。

裴煥的眼眶驟然就溼了。

“夏夏姐……”杜問蘭輕聲喚了一聲,卻是悄無聲息的掉了一滴眼淚,她努力讓自己綻出一抹笑來:“我把裴煥哥給你送來啦!”

她往一邊讓了讓,看着裴煥一步一步走向她。

她看到了裴煥掩不住的激動的神情,依舊瘦的嚇人的身體,而最最重要的是,她看到了他眼底那炙熱的光芒,重又燃起來的璀璨的光芒。

這纔是她喜歡的裴煥的樣子。

杜問蘭在心裡輕輕的說:哪怕並不是因爲我,可我還是希望你永遠都這樣快樂,裴煥哥,你和夏夏姐,一定要幸福,一定一定要幸福。

她輕手輕腳上了車,發動了車子,調轉車頭往小區外駛去,快要出門的時候,有一輛黑色的車子與她擦肩而過,她並沒有注意,只是加速駛入了車流中去。

“確定是這個小區?”顧亦寒側頭看向陳琳,車子已經開始減速,然後緩緩的,穩穩的停了下來。

陳琳剛欲開口,卻是一下看到了什麼不敢置信的事情似的,張大了嘴愣在了那裡。

“怎麼……”顧亦寒有些吃驚,目光下意識的順着陳琳看的方向看了過去——

“你回來了。”盛夏聲音輕輕,視線凝注在裴煥的臉上許久,方纔一點點的模糊了起來。

他,瘦了那麼多。

“我回來了。”他的笑容,遮掩不住,就那樣充斥在眼角眉梢。

她上前一步,想要對他伸出手,他的目光卻忽然下移,落在她赤着的一隻腳上:“別動。”

她有些愕然,可他卻已經一步上前將她打橫抱了起來,他的聲音擦着她的耳畔低低響起:“你沒穿鞋子,會傷到腳,我抱你上去。”

痛打賤人vs你不配與她相提並論她是你的女兒查出真相主動找他一生無法磨滅的痛三她無處不在離你最近的夜穢亂不堪掠奪二愛有多濃恨就有多深愛錯了人五千字平靜的像是從不曾愛過掠奪告訴我顧亦寒這些天都和哪個女人在一起掠奪二夏夏讓我抱抱你我很勇敢我不害怕終於再見到你失去如果可能我想騙自己一輩子是不是她的女兒夜難寐纏綿父女相見一尾聲只要能留住你留不住強佔我的意中人是一個蓋世英雄無恥之極我不會放你離開步步爲營相對如冰與你生死相依魔鬼之約掠奪一我們永遠沒有可能了一怎麼忍心你掉眼淚二第二更沒有溫度和感情的男人死亡二不能靠近你二人世界二原來如此就算後悔至死也永遠回不到那一天了好好學學怎麼伺候男人緣分已盡掠奪一還要多殘忍痛失孩子再給我生一個孩子吧夏夏是我顧亦寒舊情敵分別二再給我生一個孩子吧夏夏像是躺在媽媽的懷中我很勇敢我不害怕情人節快樂玩死她我負責她殺了他們的孩子與君初相見失去後悔莫及野種孩子絕不能留原來是我顧亦寒一直在自作多情愛有多濃恨就有多深以勝利者的姿態我們永遠沒有可能了一尾聲將離交頸而眠離你最近的夜送禮物蠱惑變故如果可能我想騙自己一輩子一生無法磨滅的痛五只是他的玩偶不再需要你不再需要你我的灰姑娘纏綿孽情父女相見二顧亦寒的交往對象搶佔第一更父女相見一變態的滋味兒出賣好好學學怎麼伺候男人你問沒問過人家願不願意要你玩死她我負責她想的永遠都是如何離開你最可怕的報復沒有溫度和感情的男人任人擺佈出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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