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大夫來了。”紫楠進來稟報說。
“好。”姿姿坐起身,將手伸出帳幔,“有勞大夫。”
姿姿的燒已經退了些,但病沒有完全康復,大夫交代了幾句,由綠屏送了出去。
“夫人,喝藥吧。”紅喬打開帳子,將藥端了過來。
姿姿看着湯藥發呆。接下來,怎麼辦呢?
“鐺——”忽然一聲悠遠渾厚的鐘聲傳來,出神的姿姿嚇了一跳,手一滑,整碗藥都潑在了被子上。
“啊!”紫楠尖叫,連忙和紅喬撲過來處理。
姿姿卻彷彿呆了一樣,聽了半晌,聽出了是宮裡報喪的鐘聲,不禁喃喃問,“宮裡的哪位娘娘去了?”聽規格,似乎是九妃報喪的體制。
幾個丫鬟相互看了一眼,紛紛搖頭。
是了,她們一直都在這裡,當然不會知道,姿姿默默看了她們一眼,說,“等少爺回來,你們去找他身邊的人問問。”不知爲何,她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下午紫楠果然去問了,回來的時候很平淡地回話,“夫人,說是蘭雅夫人去了。”
姿姿的腦海剎那一空,下意識地咬住脣角,被裡的手抓緊了衣服。
“夫人您沒事吧?”紫楠見她原本就蒼白的臉色更加慘白,不禁擔憂道。
“蘭雅夫人……不是不夠九妃的級別麼?”姿姿將脣角咬得發白,艱難地問。
紫楠一怔,“奴婢沒有細問,許是皇上追封了罷?”
姿姿沉默了一個,倦怠地躺下,“我頭還疼着,想要休息了,你們下去罷。”
紫楠看了看外面漸晚的暮色,體貼地問,“夫人晚上想要吃點什麼,我吩咐廚房去做。”
“我不餓,不必做了。”姿姿的聲音從被子裡悶悶地傳來。
“那……”紫楠垂了垂眉,有些無可奈何,“奴婢把今晚的藥端來?”
被子裡卻再沒了聲音。紫楠嘆了口氣,轉身出去了。
姿姿側躺在被窩裡,緊緊地咬住了手背,無法控制眼淚在臉上蔓延。
樂雅……
一切都怪她自己是不是?都怪她自己太自私,爲了所謂的完整計劃,明知道宮裡危險重重,卻不肯讓南宮穆接她出來。
她還沒有開口叫她,她怎麼可以就這樣離開?怎麼可以?
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
我明知道你喜歡穆,還理直氣壯地搶走了他,你恨不恨我?我明知道你淡然善良,還苛求你跟我一起報仇,你恨不恨我?我知道你在乎我,卻一直對你淡漠以待,你恨不恨我?我甚至一度想逼你打掉那個孩子,你恨不恨我?連我自己都這麼恨我自己啊……
姿姿一遍遍地想着,牙越咬越緊,直到滴出血來,和淚水混合。
南映庭一回來的時候,紅喬便紅着眼睛迎了上來,“少爺,您去看看少夫人吧,她……”
南映庭低了下眉才問,“她怎麼了?”面上的表情看不出真實的情緒。
“夫人昨晚沒有用膳也沒有喝藥,奴婢今早去的時候,發現夫人沒有蓋被子,渾身凍得冰冷,右手血肉模糊。她發着高燒,到現在還沒醒過來……”紅喬說着,幾乎落下淚來。
南映庭皺起眉,腳尖一轉,朝臥室走去。
姿姿正躺毫無意識地躺在牀上,臉頰是病態的紅,面色卻又蒼白憔悴,嘴脣乾裂,呼吸急促又艱難。
見南映庭進來,正在牀前忙碌的紫楠站
起身,一臉泫然欲泣,“夫人一直昏迷着,藥根本喂不進去……”
南映庭走近,憑着敏銳的嗅覺,聞到淡淡的血腥味,便皺了皺眉,伸手撫上她的額頭——果然燙的嚇人。他又小心地拉出她的雙手,兩隻手都裹着厚厚的繃帶。看見牀上的血跡,南映庭皺眉問,“怎麼回事?”
“奴婢也不知道,昨天夫人一早就歇下了,夜裡奴婢不放心還來看了兩次,都沒什麼異樣,早上再來就成這個樣子了……”
“紅喬,去把書房的牀烘着,”南映庭面色冷靜地吩咐,坐在牀邊,抱着姿姿起身靠在自己的肩膀,小心地去掰她的嘴,“紫楠,過來喂藥。”
“是。”紫楠頓時面露喜色,心想,少爺願意過問就好了。
好不容易喂完藥,南映庭又讓姿姿躺下,裹緊被子,轉臉問綠屏,“大夫怎麼說?”
“夫人這病也有段日子了,大夫說,是夫人心思鬱結和不配合以至於病情反反覆覆。”綠屏謹慎地回答道。
南映庭便轉臉看着姿姿蒼白的臉,心思鬱結麼?是因爲芳甸之死還是他們之間的冷戰?
合着被子抱起姿姿,南映庭轉身往書房走,“把牀收拾乾淨。”睡在血腥裡到底太不好。
將姿姿放在自己一段時間一來睡的牀上,裹好被子,南映庭靜靜地看着昏迷之人。
他想起她曾經生龍活虎地咬他罵他耍流氓,也曾體貼地哄他吃飯拿他取笑,更曾經溫柔地給他上藥包紮傷口……這麼久以來,原來他們之間發生過很多很多的事情。
可是,他第一次發現,原來她是這樣倔的性子,擡手輕輕撫摸她的臉,他嘆了口氣:你都不肯稍稍示弱嗎?坦誠地給我一個解釋,那麼難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