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叔，有句話，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楊歡這話，讓莊明揚微微一愣，怎麼說得這麼嚴重？
莊老爺子則是哼哼了兩聲，“咱們仨在這邊喝酒吹牛，有話就說，有屁就放，還糾結個什麼勁，難不成，你壓根就沒把這裡當成是自己的家？”
老爺子這語氣有點氣，但話卻很暖心。
“對不起，爺爺！”楊歡趕緊道歉，他知道，自己剛纔那話有點生疏了。
“其實，我倒也不是要說什麼多嚴重的話，我只是想說，我們在足球職業化的過程中犯下了很嚴重的過錯，就跟我們在很多領域改革時所犯下來的過錯一樣。”
說到這裡，楊歡頓了一頓，咬字非常清楚的說道：“我們過份迷信市場和職業化了！”
“什麼意思？”莊明揚敏感的捕捉到了楊歡的意思。
國內過去在衆多改革當中，過份迷信市場，最終導致很多改革都變成了無用功，甚至是適得其反，這在最近幾年也都在引發反思。
難道，足球也是如此？
“毫無疑問，聯賽至關重要，職業俱樂部也是大勢所趨，但當初在改革的時候，不應該盲目的把青訓推給職業俱樂部，因爲沒有任何投資者會幹這種吃力不討好，而且遠遠看不到回報的蠢事！”
楊歡這話有點重，所以莊明揚聽了，頓時皺起了眉頭。
莊老爺子則是若有所思的點着頭，顯然是在琢磨着楊歡話裡更深層次的意思。
“聯賽只是表相，根本是表皮下面的青訓體系，那纔是骨血！”
這話其實也不新鮮，但結合剛纔楊歡那番話，卻讓莊老爺子和莊明揚都有點恍然大悟了。
“古往今來，不管是哪一個國家，哪一個聯賽，青訓都是賠本賺吆喝的買賣，甚至全世界最發達最專業的四大聯賽，你去看看，要是明天歐足聯將青訓名額限制給刪了，我敢保證，幾乎所有豪門球隊都會把青訓營給關了！”
“?什麼？因爲他們不需要，因爲對他們來說，每年投入那麼多的金錢，培養出來的球員卻達不到自己的要求，還不如去買人家辛辛苦苦培養出來的球員來得划算。”
“錢？我是豪門，我有錢，我怕買不來球員？頂級球星我沒錢買，我買半成品行不？我從你十八歲的時候買進來，培養個三年，你算是我的青訓了，那我還要青訓營幹什麼？”
“傳統？底蘊？忠誠？我告訴你，這些都是拿出來對外說的冠冕堂皇！”
楊歡停了一停後，看到莊老爺子父子倆都聽得很認真，沒有半點異議，他也決定說個夠。
“西班牙最近幾年青訓很牛，大家都盯上了巴塞羅那的拉瑪西亞，盯上了皇家馬德里的卡斯蒂亞，但他們有誰去真正瞭解和關心過，早在上個賽季九十年代，西班牙足協就開始發動西班牙足球青訓改革？”
“當時西班牙也是在經歷了世界盃的失敗後，決心改革，並根據西班牙人種的特點，確定了培養技術性人才，以傳控足球爲根本的小快靈青訓理念，並推廣全國，包括那些職業俱樂部，這纔有了後來西班牙的人才井噴！”
“同樣的道理，德國的青訓就更近了，他們也是在經歷了上個世紀九十年代的國際大賽的慘敗後，以貝肯鮑爾等人爲首的足球人士開始研究，經過了多年的籌備後，開始推動德國青訓改革，同樣是以舉國之力，發起了一場浩浩蕩蕩的青訓革命。”
“所以我們看到，最近這幾年，德國足球人才井噴，涌現出了像託尼·克羅斯、托馬斯·穆勒、厄齊爾、格策、羅伊斯等出類拔萃的球星。”
“德國和西班牙是這樣，日本不也是這樣？我們只看到日本聯賽的紅火，爲什麼卻沒有看到，日本和韓國舉全國之力在推廣足球青訓？可反觀我們呢？只有聯賽，沒有青訓，猶如空中樓閣，搖搖欲墜，談何進步？談何發展？”
莊明揚聽到這裡，大有一種恍然大悟，醐灌頂的感覺。
就看到他長長的籲出了一口氣後，看着楊歡不停的點頭，“是啊，是啊，你這麼一說，我也就明白過來了，你說得沒錯，我們確實是做錯了！”
職業化足球本身沒有錯，但在沒有堅實的青訓系統在背後做支撐，貿貿然的職業化，並且將整個青訓完全推給市場，這纔是造就了當下足球困局的主要原因！
莊老爺子到底是老謀深算，一聽到楊歡這一番話，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也立即捕捉到了關鍵環節，“聽阿歡這麼一說，職業聯賽已經是覆水難收，只能往前走，不能回頭，但青訓應該收回來，由政府來發動青訓改革。”
莊明揚也是不停的點頭，這件事情只有政府辦得到。
因爲只有政府有足夠的能力去協調好教育、土地等各方各面的利益和資源分配。
說句不客氣點的，單靠足協，寸步難行！
楊歡聽了，也沒再多說什麼，因爲他比誰都清楚，莊老爺子和莊明揚都是老練的政治家，他們比自己這個門外漢更懂得如此去運作。
“莊叔，其實我呢，早就打算在國內舉辦足球青訓營了。”
“哦？”莊明揚有些意外，之前完全沒聽楊歡提起過，“說來聽聽。”
“這件事情原本我沒打算這麼早開始的，但現在，我覺得應該啓動了。”楊歡笑道。
“你知道，我們楊氏集團在國內有兩三百座商業中心，房地產項目更是數不勝數，其中也配備了很多當地赫赫有名的名牌學校，所以，我的意思是……”
莊明揚沒等楊歡說完，眼前一亮，脫口而出，“你想要把青訓營和名校相結合？”
楊歡點頭，“對，我們擁有最專業的青訓教練，同時我們也能夠合理的安排時間，再聘請輔導老師，保證球員的文化課程，因爲不管是在南安普敦，還是在馬德里競技，我們都是這麼幹的，這一方面，我們絕對有經驗！”
南安普敦就很重視文化課程，要是青訓球員不達到一定的分數，就會被立即停止訓練。
因爲事實證明，現代足球戰術發展越來越快，越來越縝密，對球員的腦袋瓜子的要求也是越來越高，早已不再是簡單的用腳去踢球就可以了的。
“所有經過甄選合格的球員，可以進入跟我們合作的名校入讀，這是一大優勢，相信家長們也會更容易接受一些，而與此同時，我們也將給予承諾，如果球員表現出色，我們可以安排他出國，接受更高規格的培訓，例如到南安普敦，或者是到馬德里，或者是米蘭。”
“在這些地方，我們都有合作的學校，例如我們跟南安普敦的名牌小學、中學和大學都有合作，他們經常跟我們組織互動，而且他們學校的教練都是來自於我們俱樂部。”
莊明揚明白楊歡的意思了，打造這樣的一條產業鏈，就可以最大限度的化解來自家長方面的擔憂，而就算小球員被淘汰了，也可以繼續留在名校專心念書，也算是一種慰藉。
“不僅如此，目前國內的專業教練和青訓教練人數太少太少了，所以我打算在國內舉辦教練培訓班，邀請最專業的教練前來授課，提高國內教練員的水平，甚至如果有興趣的，我們還可以安排他們到國外的青訓營去實習！”
楊歡這一招算是雙管齊下，但一朝一夕是肯定看不到效果的。
可如果能夠持之以恆的話，相信效果肯定不會差。
“但我有一個問題！”莊老爺子突然開口問道，“資金方面如何解決？”
楊歡微微一笑道：“贊助商，我相信，一定會有很多的企業對贊助這樣有意義的活動充滿興趣，而且我們有俱樂部的品牌做支撐，只要是決心運作下去，就一定能成功。”
開玩笑，對於像楊氏集團這種公司，隨隨便便砸出點錢來贊助，輕而易舉，但效果卻未必會輸給去各大電視臺花重金打廣告，堪稱物美價廉。
莊老爺子和莊明揚對視了一眼，也都覺得，楊歡這想法不錯，可行性高。
這對於國內足球改革來說，未嘗不是一種有意義的嘗試。
要是楊歡麾下的幾家俱樂部都能夠運作成功的話，那是不是能夠考慮引進其他更多的歐洲球隊呢？
要知道，這些歐洲球隊可都很願意開發中國市場，讓他們來幫忙提高國內的青訓，培養國內的球員，這不是很好嗎？
當然，這就跟當年引進外資一樣，肯定是要先把各方面都考慮清楚。
所以，由楊歡來當先行者，無疑就是相當不錯的選擇。
“好，這件事情你回頭讓人擬出一份計劃，我會幫你把關，相信問題應該不大！”
既然連老爺子都認同了，那莊明揚覺得，楊歡的計劃應該沒有問題。
楊歡點頭，這件事情他接下來幾天就會開始着手處理。
“阿歡，幾個月前，西班牙主帥卡馬喬卸去了國足主帥，現在上面對選帥也很關心，你對歐洲足壇這麼熟悉，怎麼看？”
說是怎麼看，實際上還不是希望楊歡推薦一下，或者是用自己的人脈關係，幫着國足選帥？
“莊叔，坦白說，我不認爲現在的那些世界名帥對我們有用。”
“哦？”莊明揚有些奇怪。
“咱們古人說得好，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又有一句話是說，一將無能累死三軍，但這在足球領域裡有有所不同。”
“有什麼不同？”就連莊老爺子都顯得很好奇，不明白。
“我記得，曾經跟一些教練有過交流，我很奇怪的問，爲什麼南美洲的教練很難在歐洲立足，他們給我的答案是，南美洲足球在戰術層面上，普遍落後歐洲十年以上。”
楊歡說到這裡，不由得莞爾一笑，“也就是說，南美洲現在在玩的戰術，歐洲十年前就玩膩了，而放到我們國內，我敢說，落後歐洲不知道有多少年。”
“所以，就算我們聘請了名帥，有着全世界最先進的戰術理念，可我們沒有給他發揮這一套理念的球員陣容，到頭來只會是不兼容，甚至有很多名帥，根本玩不轉我們這樣的陣容配置，因爲他們太超前了，我們跟不上！”
楊歡這話說出來，確實是有點傷人，但卻是事實！
“那你的意思是……”
“不要盲目追求名帥，只追求適合我們的，而不管你們看上了誰，只要有需要，一句話，我一定盡全力，只要不是強行挖角，我相信應該都沒有問題！”
莊明揚父子倆頓時都哈哈笑了起來。
楊歡這話說得底氣十足，看得出來，他在歐洲的人脈和關係，要遠遠超出他們的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