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千葉聽到外面的稟報聲,隨即轉身,便見到一抹銀灰色身影翩然落下,徑自向前走去,待看到龍榻上轉眸正看向她的男子,她顯然一怔,忍不住心中一疼,她微蹙着眉,擡眸,看向他,“你……”
“皇弟,兩年未見,你竟不記得皇兄了?”眼前的男子隨即起身,向她緩緩走來。
鳳傲天呆愣在原地,注視着向她走來的男子,與她腦海中印刻的模樣重疊着,溫潤如玉的氣質,那眉眼間和煦的柔風,嘴角噙着淺淺地笑意,丰神俊朗,這……怎麼會?
她連忙斂眉,回想着那日的情形,她明明看着他毫無氣息地躺在棺木內,她明明撫摸着他的容顏,卻是冰冷刺骨,她明明親自送他入了皇陵,可是,如今,這個出現在她面前的男人是誰?爲何有着和他同樣的容貌?
她眸光閃過一抹冷厲,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那日在邊關,她看到了那日夜思念的身影,隨即駕馬追了出去,直到那片樹林,便看到那身影背對着他。
她滿懷欣喜,緩緩地向他走去,輕聲喚着,“皇兄……”
那身影漸漸轉身,同樣的容貌,同樣的淺笑,同樣的氣息,她激動地撲倒在他的懷裡,猛地胸口一痛,她擡眸,對上他溫潤的雙眸,那眸子內卻是冷冽的寒光,低頭,胸口處插着一支帶着毒的箭羽,直抵心臟。
她嘴角含笑,選擇將這處記憶忘記,她寧可想着的是他的好,而不是他親手將自己送入黃泉,鳳傲天幽幽嘆口氣,那時的這具前身是想要解脫的吧,她煎熬了整整兩年,用盡各種手段想要讓自個能夠少思念他一點,可是,這種思念就像深入骨髓,讓她愈加地瘋狂,所以,她才甘願地死在那人的手中,無怨無悔。
鳳傲天微微擡眸,斂去內心的苦澀與殺意,擡眸,看向他,眸光中卻是異常的溫柔,似是要將春水融化,柔聲道,“皇兄,真的是你嗎?”
“皇弟。”眼前的男子溫潤的眸光中閃過淡淡盈盈的光芒,輕聲喚道。
鳳傲天眼眸含淚,似是看到了日夜思念的人,張開雙臂,撲倒在他的懷中,這樣突然的情況,讓一側的冷千葉看着一頭霧水,剛剛趕到的慕寒瑾看着眼前的畫面,溫和的雙眸閃過一抹黯然,擡步走了進來。
眼前的男子未料到鳳傲天竟然如此主動,他垂眸,看着懷中的人,擁着她嬌軟的身子,眸光閃過一抹異樣。
鳳傲天自他懷中退出,揚起從未有過的燦爛笑容,“皇兄,你還活着?”
“嗯,這兩年苦了你了。”男子柔聲說道。
鳳傲天搖頭,伸手,將他的手擡起,仔細地撫摸着,“皇兄,我就知道你不會死的,你肯定會回來的。”
“皇弟……”眼前的男子動容地看着她,低頭,看着那十指相握,微微蜷着,用了一絲的力度。
慕寒瑾立於一旁,隱藏與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縮着,忍着想要上前將她擁入懷中的衝動,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他在等待着。
“王叔……王叔……”鳳胤麒的聲音緩緩響起,打破了此刻的溫馨。
鳳傲天側眸,上前,並未理會一旁的邢芷煙,而是徑自坐下,爲鳳胤麒把着脈,眸光閃過一抹冷厲,擡眸,直射入邢芷煙
邢芷煙從未見過如此凌厲懾人的雙眸,比起身旁的那個男人,更讓她不寒而慄,她強撐着,迎上鳳傲天的雙眸,“王爺,您總算回來了,皇兒他……”
鳳傲天轉眸,眉眼微彎地看向身側的男子,“皇兄,皇上交給臣弟便好。”
“好,既然如此,那皇兄便先回太后那處。”眼前的男子溫柔地回道。
“好,皇弟待會便去看你。”鳳傲天的聲音透着從未有過的溫柔,眸光中更是透着喜悅,“皇弟有許多話要對皇兄說。”
“好。”男子顯然未料到眼前的鳳傲天竟然對他是如此的態度,他眸光閃過一抹冷然,接着轉身離開。
冷千葉與慕寒瑾隨即恭身行禮道。
邢芷煙亦是跟着男子離開了帝寢殿。
鳳傲天嘴角掛着的笑意隨着那男子離開,轉瞬收回,變得異常的冷冽,擡眸,看向慕寒瑾,“還愣着做什麼,還不過來。”
“是。”慕寒瑾擡眸,對上她看過來的冷眸,垂首應道,接着向她走去,每走一步,都覺得異常地漫長。
鳳傲天見他走的慢慢吞吞,擡手,一把將他拽入自己的懷中,手指抵着他的脣,“那日強吻爺的氣魄去哪裡了?今兒個怎得又打回原形了?”
慕寒瑾眉眼微斂,一陣恍惚,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擡眸,對上她眼眸中的怪嗔,溫和的雙眸閃過一抹華光,微微擡起雙手,將她的手緊握在手中,接着放在自己的面頰上,“臣以爲王爺還在生氣。”
“氣什麼?”鳳傲天看着他,不知爲何,總是對他無可奈何,也許,是因着她這幾日離開,看着他彆扭的性子,竟然下了如此大的決心,待在她的身邊,也許,即便自個氣極了,在心裡本終究是捨不得吧。
“王爺……”慕寒瑾如玉的容顏,似是鍍上一層銀光,甚是明豔動人。
鳳傲天微微前傾,挺翹的鼻與他筆挺的鼻碰在一處,四目相對,“日後不許跟爺彆扭,知道嗎?”
“嗯。”慕寒瑾狹長的溫和雙眸溢滿柔光,輕聲應道。
“日後不許在爺跟前發呆,知道嗎?”鳳傲天微揚着脣,沉聲說道。
“好。”慕寒瑾眨着雙眼,應道。
“日後有何事都不許瞞着爺,知道嗎?”鳳傲天又是冷聲道。
“是。”慕寒瑾心思一顫,淺笑地應道。
鳳傲天勾脣,揚起一抹豔麗的弧度,吻上他的脣,輕咬着,接着鬆開,轉眸,看向龍榻上的鳳胤麒,此時,卻將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明媚的笑意,“王叔……侄兒終於等到你了。”
慕寒瑾自她的身上離開,坐在一旁,將那黃色的絹帕遞給鳳傲天,“王爺,這是皇上寫給您的。”
“嗯。”鳳傲天將絹帕拿過,看着上面的字跡,轉眸,看向他,“傻孩子。”伸手,撫摸着他的容顏,看向慕寒瑾,“去拿三個茶杯來。”
“是。”慕寒瑾擡眸,看向她,顯然有些猶豫,她定然是連夜趕回來的,若是再放血的話,再加上用功,如何能承受得住。
鳳傲天衝他眨眼,示意他放心,接着拿出邢無雲的那把匕首,待慕寒瑾將茶杯拿過來,放在她的手腕處,看着那手腕上上次的傷疤還未褪去,如今又要添新的疤痕,讓他着實的心疼。
刀起刀落,還未感受到疼痛,手腕處已然滲出血來,鳳傲天淺笑道,“這把匕首果然鋒利。”
冷千葉站在一處,看着鳳傲天與慕寒瑾之前的柔情蜜意,他整個人就像是掏空了一般,不知該如何自處?他似乎有些明白了慕寒瑾爲何會如此執着,她的身上散發着的,是旁人可望而不可及的魅力,這樣的人,這樣的柔情,即便是再鋼鐵的人,都會變成繞指柔,他垂眸,側着身子,將目光放在遠處,第一次覺得自個是如此的多餘。
鳳傲天側眸,看向他,“武功可都痊癒了?”
冷千葉先是一怔,淡漠如塵的容顏閃過一抹愕然,恭身回道,“是。”
“本王應承你的事,自然不會食言,待回府,本王再告訴你。”鳳傲天緊接着說道。
“是。”冷千葉覺得如今他除了這個字,不知該說些什麼。
鳳傲天低眸,看着三杯血已經盛滿,慕寒瑾已經快速地拿出絹帕封了她的穴道,將傷口處纏上。
她淺笑道,“無妨的,大不了留些疤痕。”
慕寒瑾眉宇間閃過一抹埋怨,“回府上藥。”
“好。”鳳傲天覺得有人管着也是一件好事。
接着轉身,看着鳳胤麒,隨即將他抱入自己的懷中,看着他,“麒兒,王叔在你的身邊,永遠都會陪着你,你可不能讓王叔失望。”
“嗯。”鳳胤麒點頭,氣若游絲地應道。
鳳傲天將杯子抵在他乾裂的脣上,他試圖張開脣,將血緩緩嚥下,可是,喝了半杯之後,便猛地吐了出來。
鳳傲天眸光閃過一抹冷厲,捏着杯子的手指緊了緊,接着仰頭,將血喝下,低頭,印上他的脣,渡入他的口中,另一隻手放與他的後背,輸着內力。
慕寒瑾站在一旁看着,擡起手掌,亦是抵在鳳胤麒的後背上,看向鳳傲天,“讓臣來。”
“嗯。”鳳傲天衝他眨着雙眸,接着收掌,專心地爲鳳胤麒喂着血,直到將最後一滴血喂入他的口中。
接着起身,將鳳胤麒抱起,“回府。”
“王爺,您不去見先……太上皇了嗎?”慕寒瑾看向鳳傲天,低聲問道。
“他不是皇兄,爺爲何去看他。”鳳傲天看向慕寒瑾,“你明知故問。”
“可是,您剛纔……”慕寒瑾想起適才,她如此親暱地撲倒在他的懷中,便忍不住地難受。
鳳傲天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吃醋了?”
慕寒瑾擡眸,看向她,透着認真,“是。”
“有些事情終究是要放下的,爺掙扎了這麼多年,爲了一個不愛爺的人痛苦了這麼多年,已經夠了。”鳳傲天似是在對這具身體的前身說着,當她甘願赴死時,便已經放下了所有,不是嗎?
慕寒瑾聽出了話中的意思,原來她的心中這麼多年放着的人是他?
鳳傲天抱着鳳胤麒,“走吧,爺累了。”
“是。”慕寒瑾淺笑道點頭,和她一同走出帝寢殿,冷千葉跟在慕寒瑾身側,三人足尖輕點,離開了皇宮。
太后寢宮,男子端坐與主位上,邢芷煙躬身立在一旁。
“主上,攝政王並未懷疑您的身份。”邢芷煙低聲說道。
“是嗎?”男子一改適才溫潤的笑容,眉眼間露出一抹冷然,“越是如此,越值得懷疑。”
“主上的意思是,她壓根就不相信您?”邢芷煙連忙問道。
“嗯,不過,她想要演戲,那我便陪着她演演又何妨?”男子沉聲道。
“屬下明白。”邢芷煙側眸,看着身側男子的容顏,復又想起同樣容顏的人,不免閃過一抹黯然。
鳳傲天抱着鳳胤麒回到攝政王府,馮公公見主子回來,老淚盈眶,迎上前來,“王爺,您總算回來了。”
“嗯。”鳳傲天點頭,徑自回了寢宮,慕寒瑾與冷千葉隨即跟上。
鳳傲天將鳳胤麒放在牀榻之上,接着拿起一旁的硃筆,寫下藥方,接着看向慕寒瑾,“去吩咐人將這些草藥備齊,放於浴桶內蒸煮。”
“是。”慕寒瑾接過,隨即便轉身。
鳳傲天擡眸,看向冷千葉,“這兩日你也累了,且先回去歇息,待此事處理完,本王自會去尋你。”
“是。”冷千葉垂首應道,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恭敬地向鳳傲天行禮。
鳳傲天看着他突然的轉變,不免覺得奇怪,想着難道她不在的這些日子,府內發生何事了?
冷千葉踏出寢宮,接着便回了清輝閣。
鳳傲天見慕寒瑾疾步走了進來,擡眸,看向她。
鳳傲天伸手,他上前,將手放在她的掌心,“怎麼了?”
“乏了。”鳳傲天未曾料到,會出現如此的變故,那個人當然不是先皇,不是她的皇兄鳳傲雲,可是,他爲何與皇兄長得一模一樣的容顏呢?
慕寒瑾伸手,將她攬入懷中,讓她尋了一個舒適的位置,靠在他的懷中,“若是乏了,便小憩會,待草藥備好,我去爲皇上擦身。”
“好。”鳳傲天點頭,接着靠在他的懷中,闔眸小憩。
慕寒瑾垂眸,看着她安然地睡顏,嘴角勾起一抹心滿意足地笑意,這些時日的思念掙扎糾纏,如今,在此刻,在她這樣靠在自己懷中時,已經覺得微不足道。
不一會,馮公公便步入寢宮,看着鳳傲天正靠在慕寒瑾懷中閉目養神,連忙躡手躡腳的上前,“慕侍妃,都備好了。”
“嗯。”慕寒瑾點頭,接着將懷中的人兒不捨地正欲放在軟榻上。
鳳傲天已然睜開雙眸,笑吟吟地看向他,勾着他的頸項,在他的脣上落下一個淺淺地吻,接着下了軟榻,轉身,自牀榻上將鳳胤麒抱起,出了寢宮。
慕寒瑾坐與軟榻上,伸手撫摸着自己涼薄的脣瓣,似是有她的溫度,他嘴角勾起一抹淺淺地笑意,雅緻的容顏,憑添了幾分斑斕的色彩,他隨即起身,擡步,跟上她的步伐,二人行至暖閣。
浴桶內放着藥材,鳳傲天將鳳胤麒身上的龍袍褪去,將他放入浴桶內,接着盤膝而坐,雙掌打在他的胸前。
慕寒瑾亦是坐與鳳胤麒的背面,雙掌凝聚內力,打在他的後背上。
藍璟書與慕寒遙二人相繼道別,慕寒遙領着大隊人馬向邊關走去,而藍璟書則是坐着馬車,向京城出發。
胸口的傷勢還未痊癒,傷口亦是剛剛癒合,因着馬車的顛簸,他伸手,撫摸着胸口,額前噙着淺淺地汗,微微闔上雙眸,腦海中卻浮現出山洞內的情形,他猛地睜開雙眸,頓時嚇出一身冷汗,自個怎會做這樣的夢?
他將車簾掀開,一陣清風吹入,吹散了他身上的些許的蒸熱的氣息,他深吸了一口氣,復又坐回馬車。
慕寒遙帶着人馬加速前進着,他帶着的五萬人馬,離開兩淮之後,因着,從未有過如此的強度訓練,故而,有些承受不住,有些士兵趁着不備,便要偷偷地逃離。
慕寒遙看着眼前不安分的士兵,想起鳳傲天的話,殺了四萬還有一萬,難道,他回到邊關,便要一路殺人嗎?可是,軍法大於天,若是婦人之仁,之後害的還是他們。
他狠下心來,將臨陣脫逃的全都殺了,這一次,震懾了不少的士兵。
夜色漸濃,鳳傲天緩緩收起功力,擡眸,看到鳳胤麒的面色已經緩緩地恢復了些氣色,稍稍鬆了口氣。
慕寒瑾亦是收起功力,擡眸看着她,“皇上算是救回來了。”
“這幾日便讓他在王府歇着吧。”鳳傲天上前,將鳳胤麒自浴桶內撈出,扯起身旁的長袍,將他裹了起來。
慕寒瑾淺笑着點頭,“這太上皇今日前去了金鑾殿,滿朝文武百官一致請先皇重新掌權。”
“那又如何?”鳳傲天挑眉,“先皇已然仙逝,即便回來,亦是太上皇,也不可能重新掌權,他想要將本王拉下臺,那也要看看有沒有這個本事,明兒本王便上早朝,本王倒要看看誰敢在本王面前造次。”
“王爺……”慕寒瑾看向鳳傲天,“臣陪你用膳吧。”
“去你的清輝閣。”鳳傲天淺笑着,隨即,二人一同將鳳胤麒送回寢宮,便去了清輝閣。
鳳傲天與慕寒瑾剛入清輝閣,便聽到秋掃落葉的聲音,她隨即斜靠與一側的石壁上,便見碧水寒潭之上,一人出塵如仙,傲世而立,恍若仙子下凡,令人不敢逼視。一襲紫衣臨風而飄,一頭長髮傾瀉而下,紫衫如花,長劍勝雪,說不盡的美麗清雅,高貴絕俗。
她微微挑眉,看向身側還未來得及褪去官袍的慕寒瑾,“同樣是一身紫衫,有人穿着便多了幾分明豔,有人穿着便多了幾分華貴。”
冷千葉聽到聲音,隨即收劍,翩然旋身,落於鳳傲天面前,看着她饒有興趣地盯着自己,他寒玉般的冷眸閃過一抹漠然,並未說話。
鳳傲天見他又恢復那淡漠的模樣,也不計較,牽着慕寒瑾的手,二人步入竹林下。
歡喜連忙上前,“奴才參見王爺。”
“備些酒菜來。”鳳傲天俊秀的容顏閃過一抹淺笑,“這次前去兩淮,收穫頗豐。”
慕寒瑾看着鳳傲天心情不錯,並未被那莫名出現的先皇打擾,溫聲附和道,“兩淮的官員殺得不足三成,隱藏在暗處的十萬人馬,殺得不足五萬,官鹽全數尋出,更解決了邊關一年的糧草。”
“果然何事都瞞不了你。”鳳傲天舉杯,一飲而盡,突然想起邢無雲來,嘴角勾起一抹狂放的笑意,“可惜啊,有人不在。”
“王爺如今有臣陪伴,還想着旁人?”慕寒瑾眉目流轉,薄脣微勾,舉杯,與她共飲。
鳳傲天又是低聲一笑,“只許你幾人一同飲酒,還不許爺提提?”
“他如今可在回京的路上。”慕寒瑾已然得到了消息,接着說道。
“本王的府邸可不是隨意進的。”鳳傲天也未料到,那個一向避之她而不及的浪蕩子,如今,竟然纏着她,非要跟在她的身旁。
慕寒瑾看向鳳傲天,“爺若是想要知曉夜魅晞的近況,臣……”
“不必。”鳳傲天擡眸,看着遠處的星際,“該回來的人,總有一日會歸來。”
慕寒遙亦是擡眸,眺望着遠方,是啊,該離開的人,總有一日會遠去。
鳳傲天擡眸,看向冷千葉,“跟本王共飲一杯如何?”
冷千葉看向鳳傲天,接着舉杯,仰頭一飲而盡,鳳傲天低笑一聲,接着豪爽飲下。
“冷千葉,你可知本王爲何要將你囚禁與王府,日夜折磨嗎?”鳳傲天注視着冷千葉的容顏,終於轉到了這個話題,如若她不說,他們之間總會存在着一個打不開的結。
冷千葉微微一怔,放下杯子,微微擡眸,看向她,“王爺請說。”
“嫉妒。”鳳傲天舉着杯子,指着他,“你可知我皇兄是如何死的嗎?”
“先皇?”冷千葉看向鳳傲天,搖頭道。
“是被他最愛的皇后害死的,這兩年來,本王一直尋找着她謀害皇兄的證據,可是,一直未果,你可知最愛的人被害死的滋味是什麼嗎?”鳳傲天似是訴說着這具前身的痛苦,“她陷入了無盡的痛苦和絕望中,無法自拔,所以,她嫉妒那個女人,更痛恨自己的無能,她不止一次地問自己,那個女人爲何能得到皇兄的愛,卻不好好珍惜,還要下此毒手,所以,她要讓那個女人痛苦,讓那個女人也嚐嚐得不到最愛的人,看着自己心愛的人受苦,是什麼滋味,很不幸,被那個女人愛着的你,便成了本王發泄的對象。”
冷千葉靜靜地聽着,忍不住一陣冷笑,哈哈,原來他這兩年的苦楚不過是因爲這個?他覺得很可悲,擡眸,看向鳳傲天,“你是個瘋子。”
“嗯,你說對了,本王就是瘋子。”鳳傲天覆又斟滿酒,一飲而盡,“你可有愛過?”
冷千葉寒冷的眸光閃過一抹茫然,他愛過嗎?沒有,他從來沒有愛過。
“你若未真心愛過,你便不知得而得不到的痛苦,你也不會知曉這種折磨是有多麼的讓人抓狂。”鳳傲天揚聲一笑,“冷千葉,這兩年來,是本王欠了你,本王可以應你一個要求。”
慕寒瑾呆愣在原處,看着她眉宇間的憂傷,他知曉,她內心的痛苦掙扎,這些年來,她將自己感情淹埋地太深太壓抑,故而,纔會做出如此偏激的行爲,他在想着,如果當初,換做是他呢?也許,他會做出比她更瘋狂的事情來。
他擡起雙手,將鳳傲天手中的酒杯放下,將她的手緊緊握着,看向她,“王爺,如今還痛嗎?”
鳳傲天微微一怔,痛嗎?她從未痛過,只因,那個人不是她,可是,若未通過,爲何會有如此切身的感受?她不禁問自己,在作爲李影的時候,她有愛過嗎?
她轉眸,看向慕寒瑾,“有你陪在爺的身邊,爺便不會痛。”
慕寒瑾眼眸中閃過一抹柔光,轉瞬,卻被那心疼掩蓋,他還能陪她多少時日,那麼,他不在她身邊的日子,又有誰會陪着她,與她一同捱着,痛着呢?
冷千葉看着鳳傲天,他有想過種種的原因,卻未料到竟然是如此可笑的原因,他猛然起身,看向鳳傲天,“臣請王爺讓臣離開。”
鳳傲天看向他,“去邊關吧,那裡需要你。”
“是。”冷千葉正有此意,也許,在那裡,他才能找回自己,找回這兩年所失去的。
“冷千葉,本王給你三年的時間,你若是能將棲國給本王踏平,本王便許諾你一世的自由。”鳳傲天眸光忽然變得冷沉,冷聲說道。
冷千葉明顯一愣,她話中的意思顯而易見,他連忙跪在地上,“臣領旨。”
鳳傲天淺笑道,“你前去邊關需要多少時日?”
“王爺准許臣何時出發?”冷千葉計算着時日。
“明日便走吧。”鳳傲天明知有些人是留不住的,即便留着,也不得所用,倒不如放他而去,或許會有另一番的收穫。
冷千葉沉寂了兩年的希望,在這一刻終於得償所願,他可以離開這個京城,可以去邊關,可以完成父親的遺願,想到這處,心情抑制不住地高興。
鳳傲天能感受到冷千葉的喜悅,她舉杯,“三年之後,爺等着你凱旋而歸。”
“是。”冷千葉爽快地舉起酒杯,第一次,恭敬地敬酒。
鳳傲天一飲而盡,接着看向慕寒瑾,“今兒個便留給你們說說話吧,爺乏了,先回寢宮。”
“好。”慕寒瑾起身,扶着她,“臣送你回寢宮。”
“爺有那麼不中用嗎?”鳳傲天揚聲一笑,接着足尖輕點,便離開了清輝閣。
慕寒瑾與冷千葉復又坐下,他舉杯,“恭喜冷大哥重獲自由。”
“是啊,我終於可以離開了。”冷千葉發出一聲悠長的嘆息。
慕寒瑾亦是這些年來,第一次覺得輕鬆自在,“冷大哥若是前去邊關,大哥定然最是歡喜。”
“嗯,你適才說王爺給了你大哥五萬的人馬?”冷千葉想到這處,着實興奮。
“是,不過,依着大哥的性子,還有那五萬人馬的懶散,怕是,帶回去的還不知多少。”慕寒瑾顯然已經料到。
“不管多少,有總比沒有的好。”冷千葉一想到能夠帶兵打仗,便異常地興奮。
慕寒瑾看着他,“冷大哥,三年之後,再相見!”
“你的情況確定不用告訴攝政王?”冷千葉想到三年,對於他來說不過是一生中的短短几年而已,可是對於慕寒瑾,可能確實最後的日子。
“不用。”慕寒瑾搖頭道。
“好,那三年之後,我一定要看着你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冷千葉擡手,拍着慕寒瑾的肩膀。
“好。”慕寒瑾淺笑道,二人相視而笑,接着舉杯共飲。
鳳傲天回到寢宮,遠遠便看到安靜地躺在牀榻上的鳳胤麒,她想起,離京之前,每次她回寢宮,這個小傢伙便會歡喜地向她撲來,可是,如今,卻是如此安靜地躺在這處?
她緩步上前,將身上的外袍褪去,接着上了牀榻,將他抱在懷中,他明明知道自己的母親將毒藥送給他,還爲了自己能夠登上皇位,卻還是甘願喝下了毒藥,那時的他,在想些什麼呢?
鳳傲天覺得自己是孤寂的,從來不知道親情是何物?也從來沒有人如此關心過她,當夜魅晞走時,他對自己的不捨,讓她心生感動,樂菱爲了她,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讓她心生感激,慕寒瑾爲了她,勇敢地跨出自己的牢籠,讓她心生感懷,這個小傢伙,爲了她,甘願如此,她如此一想,原來,她在這個世上,並不是寂寞的,還有人關心着她,在乎着她,不是嗎?
曾經她的心是冷的,可以無所顧忌,可以嗜血殺人,因爲,她覺得人性都是冷的,在她的世界,溫暖二字,她從不知該如何詮釋,可是,如今,她感覺到了一絲的溫暖。
酒過三巡,冷千葉看向慕寒瑾,“去吧,我也好好歇息一個晚上,明日出發。”
“出發前去看看老夫人吧。”慕寒瑾接着說道。
“好。”冷千葉點頭,看向他,“我雖然不明白何爲愛,但是,第一次覺得她很可憐。”
慕寒瑾看着冷千葉,“她不需要同情,也不可憐,她不過是一個需要有人好好愛她的人。”
冷千葉微微一愣,突然覺得鳳傲天能夠得到慕寒瑾的愛,是多麼的幸福,也許,他不應該將事情想得太過於悲觀。
慕寒瑾接着轉身,離開了清輝閣,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直到腳步逐漸地加快着速度,直至後來,他整個人已經飛身而去,這樣的迫不及待,讓他都覺得不可思議,他隨即落在寢宮外,擡步,入內,看到牀榻上抱着鳳胤麒安然躺着的她,這些時日的心慌,在這一刻,總素平穩下來,她終於回到了他的身旁。
鳳傲天緩緩擡眸,看着向她緩緩走來的人,現在的她,急切需要一個擁抱,來填滿她內心的孤寂,或許,他不是她愛的人,可是,卻是她想要拼命留下的人,因爲,她從來沒有愛過,也不懂得如何去愛。
慕寒瑾緩步向前,每一步走的都極其認真,彷彿稍差一步,都覺得這是一種褻瀆,直到來到她的面前,鳳傲天看着他一身的官袍,“去將衣服換了。”
“是。”慕寒瑾垂眸,這纔看到他如今還穿着紫色的官袍。
鳳傲天側眸,注視着他褪去身上繁重的官袍,換上了月牙錦袍,恢復了那個淡雅如水的模樣,她微眯着雙眸,淺笑吟吟地看着他。
慕寒瑾輕揮衣袖,端得是淡雅如玉,他緩緩坐在她的身側,鳳傲天便靠在他的懷中,手指不安分地挑開他腰間的腰帶,滑入衣衫內,觸手滑嫩的肌膚,可是,卻能感覺到他太過於清瘦,她擡眸,吻着他的眉眼,他的脣,素手輕輕一彈,身上的束縛便被她輕易地撩開,露出他如玉的肌膚。
他微揚着頭,露出修長白皙的頸項,她在他身上肆意的遊走着,直到將他的身上每一寸肌膚都印上自己的印記,擡眸,吻上他嘴張的脣,一個翻身,將他壓在身下,慕寒瑾不自覺地環上她的腰際,輕輕地撫摸着。
鳳傲天的手離開他透着迷人光澤的肌膚,十指緊扣,加深了這個吻,如今,她不能告訴她真實的身份,待時機成熟以後,她會告訴她的秘密,可是,如今,她只能如此。
慕寒瑾任由着她帶着自己走向一片無邊無際的花海中,就像是上次她帶着自己去的那個山谷中,四處開滿了潔白的鈴蘭,周身散發着清雅的香氣。
纏綿悱惻的吻終於在兩人快要窒息時結束,慕寒瑾雙眼迷離地凝視着她因情動而泛紅的容顏,他忍不住地翻身而上,將她壓在身下,低頭,再次印上那惹人憐愛的嬌脣。
鳳傲天微眯着鳳眸,看着眼前這個男子,伸手,環上他的腰際,又是一個翻身,接着擡眸,看向他,“如今越發的大膽了。”
慕寒瑾低喘着氣,“王爺,這便是臣的本性。”
鳳傲天接着靠在他的懷裡,手指勾起他胸前的墨發,“告訴爺,爲何吐血?”
慕寒瑾心思一動,轉眸,看向她,“想你了。”
鳳傲天揚聲一笑,“爺竟不知,你也會說這樣的情話。”
慕寒瑾淺笑道,“那也是爺教得好。”
鳳傲天低笑一聲,“你今兒個不陪着冷千葉?”
“這幾日都陪着他,該說的都說了,該道別的也都道別了。”慕寒瑾伸手,將鳳傲天攬入懷中,低頭,吻上她的額頭,“王爺,每日,你都這樣陪着臣,可以嗎?”
“好。”鳳傲天擡眸,看向他,笑吟吟地點頭。
慕寒瑾溫和的眸底閃過一抹千華,這樣的時日已然不多。
鳳傲天伸手,把着脈象,卻是一切正常,她不禁懷疑着,他爲何會吐血?已經三次了,日後還會不會?
慕寒瑾微微闔上雙眸,這些時日,他從未如此安心地睡過,鳳傲天擡眸,伸手,手指描繪着他的臉龐輪廓,嘴角勾起淺淺地笑意,靠在他的懷中,也不知魅晞如今到何處了?
巫月國,因着地廣人稀,故而民風甚是開放,這裡屬於最西北之地,夜魅晞循着捷徑,快馬加鞭,終於在天未亮趕到國都。
“殿下,到了。”一旁的長相清秀的女子,名爲初夏,與上次潛入攝政王府的婢女香寒,乃是夜魅晞的貼身宮女,亦是從小跟隨着他的心腹。
夜魅晞擡眸,看着眼前的國都,心中卻是愁緒萬千,擡眸,看着清冷的月色,更顯孤寂,“爺,才離開你兩日,便想你了,這日後,我該如何度過這些漫漫長夜?”
“進宮。”夜魅晞幽幽嘆了口氣,俊美妖嬈的容顏恢復冷然,眸光更是透着冷寒,策馬進入國都,接着行至皇宮城門處。
他翻身下馬,禁衛軍看到來人,連忙打開宮門,齊齊跪在地上,“參見五皇子。”
夜魅晞牽着馬,緩緩步入這個牢籠,他深吸了一口氣,看着眼前巍峨的宮殿,他一定要成爲這座皇宮的主宰者,因爲,這是他爲她唯一能做的事,也是他最後的希望。
來往的宮女,待看到夜魅晞時,表現出的不是歡喜,而是驚愕,似乎,眼前的夜魅晞乃是惡魔一般。
夜魅晞無視着眼前的宮女,而是緩步向前走着,每一步走得都極其地沉穩,他目不斜視,暗紅色錦袍,將他的容顏襯托的更加的豔麗無雙,初夏與香寒跟在身後,卻是與有榮焉,她們的主子終於回來了,死而復生,這一次歸來,必定是洗盡鉛華,拼死一搏。
夜魅晞的內心存在着一絲的恐懼的,對於那個親自送他入黃泉的母妃,他曾經最崇敬之人,如今,卻對她懷着深深的仇恨,他不禁想起曾經的過往,心中依舊是沒來由得一疼。
遠遠便跑來一名太監,看見夜魅晞,連忙跪在地上,“五皇子殿下,宸妃娘娘請您前去。”
“嗯。”夜魅晞沉聲應道,接着擡步,向前走去。
擡眸,看着這熟悉的宮門,擡步宮殿,便看到一位容貌絕色的女子,眼角含笑地看着他。
夜魅晞擡步上前,立於大殿中央,恭身道,“孩兒給母妃請安!”
大殿內,只剩下他們母子二人,那絕色女子嫣然一笑,“跪下,將衣服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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