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終於輪到範貴臣不願意了,他悄無聲息的湊近凌霄低低的在她耳邊詢問道:“你確定這下還不動手嗎?倘若還不動手,咱倆真的要被既劫財又劫色了!萬一哪天這件事在江湖上被人提起的話,真的會很丟人的!”
凌霄恨恨的白了他一眼,無語的連半句話都沒有說。
這就是百草谷二公子的智商?凌霄都有點懷疑範貴臣在出百草谷之前腦子是不是先讓門夾了,後又讓驢踢了,最後是不是還進了水了?
若是他倆今天真的讓這幫山匪連財帶色一起劫了,那還是簡單的日後在江湖上被人提及的時候會很丟人的事嗎?
凌霄覺得自己現在都懶得理他。
她悄悄的瞥了一眼不遠處的紅楓林也不知道在看什麼,過了一會兒後又看着不遠處全副武裝的山匪們皮笑肉不笑的從緊緊咬着的牙縫裡擠出了一句話:“連兵器都被他們收走了,還拿什麼跟人家動手?要動手你動,我可不敢動。好歹我也得好好留着小命,要不然連個給你收屍的人都沒有!”
範貴臣看着凌霄一臉無賴的模樣很快也有樣學樣:“好吧,那我也不反抗了,被劫色就劫色吧,好歹還能留着小命。可是,接下來應該怎麼辦啊?”
凌霄看他如此的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嘴角不自覺的抽了幾下,然後挑了挑眉毛:“笨蛋兒子,還能怎麼辦?上了賊船當然是就跟賊走了!”
看着凌霄這一臉比無賴還要無賴上三分的模樣,範貴臣覺得自己真是敗了。低頭問她到底是什麼時候變成現在這副樣子的,兩個人一來二去你一言我一語的就聊了起來。
不遠處的一個山匪看見凌霄和範貴臣兩個一直嘀嘀咕咕個沒完沒了,氣勢洶洶的就走了過來,可能是因爲自己被無視了,所以顯得格外的生氣:“閉嘴!嘀咕什麼?都給爺爺老實點!”
說完便把兩人的手都給捆了起來,又拉拉扯扯的把他們兩個拽到了一輛牛車旁邊,和他們一起被抓來的還有那個在紅楓林中開小店的坡腳老闆娘。
山匪們把他們三個的眼睛用黑布蒙上拉拉扯扯的推到了牛車上。
一路顛簸中三人靠在一起,從日薄西山一路搖搖晃晃的走到了月上中天,好不容易在他們即將被顛散架子之前到達了目的地。
儘管這一路上他們是被劫持着手腳都被困着不能動彈,可是就算這樣,範貴臣一路上也沒有停住嘴巴。
從讓凌霄猜測他們會被綁去哪兒,到猜測他大哥現在又在那個溫柔鄉中流連忘返,再到隔着上百里地診斷着陳家少爺那被誇大到神仙在世也無法讓他多活半刻鐘的病。
凌霄被他煩到不行,一路上光讓他閉嘴的話不知道說了多少遍,甚至她還要求過一旁的山匪幫忙把範貴臣的嘴給堵上,可惜都被無視了。凌霄被他氣得咬牙切齒,反倒是一旁的老闆娘淡定的一反常態,一路上連大氣都沒有喘一下,就好像這根本不是什麼生死攸關的大事,只是一個司空見慣的小場面一般。
無論是從氣質談吐還是這臨危不懼的陣仗,凌霄都覺得這老闆娘絕對不是一般人。這樣一個人在紅楓林開野店,想必定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吧,於是對這個溫柔可親的老闆娘更加好奇了。
不過人生在世,又有幾個人能沒有自己的秘密呢?這一點凌霄還是懂的,所以雖然說好奇,卻也沒有貿然詢問。
終於到了目的地,幾個粗手粗腳的山匪粗暴的把三個人從馬車上往下撕扯。老邊娘原本就腿腳不好,又加上山匪把她拽下馬車的時候完全沒有半點憐香惜玉的意思,結果導致老闆娘一個趔趄沒站穩撲倒在地面的石頭上,額角都撞出了血。
“老闆娘,你沒事吧?”凌霄聽到老闆娘的聲音急切的問,雖然眼睛被蒙着看不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仍然猜到老闆娘一定是出事了。
老闆娘嘶嘶的抽了兩口冷氣,像是強忍着委屈一般:“沒事,就是撞到頭了。”
這邊老闆娘的話剛說完,舊那邊刀疤臉老大一看揚手便是朝着那個山匪就是一鞭子,那個拽老闆娘的山匪吃疼“嗷”的喊了一嗓子。
凌霄被蒙着眼睛看不見卻也憑藉着聽到的聲音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不曾想這個面目抽醜陋的竟然還有一顆憐香惜玉的心?
凌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就這個長得比張飛還隨意,比李逵更像粗人的傢伙,怎麼看也看不出他像是會憐香惜玉的樣子啊!難不成看人還真不能貌相?這也不對啊,老祖宗不都是說了的嘛相由心生。
出現現在這種狀況到底該聽誰的呀?這老祖宗也太不靠譜了,說話都自相矛盾,到底打算讓人怎麼聽嗎?
其實凌霄的糾結完全是沒有必要的,老祖宗說的話本身也沒錯,錯就錯在凌霄愣是把老祖宗說的兩句自相矛盾的話放在一起理解,這樣一來問題就來了。
結果那個刀疤臉大漢一開口,凌霄剛纔所有的糾結瞬間就煙消雲散了。
“你……你小……子能…………能能……能不能輕……輕輕輕……點,弄破相……相了大……大師傅……不能……宰了我?不讓我……活,老子先宰了你!”
終於他媽的說完了,凌霄聽着他說話差點把自己給憋死,不住的在心裡罵娘。一個他媽的結巴能不能少說兩句,他不累別人聽着都要被累死了。
慶幸他一路上幾乎不怎麼說話,凌霄覺得可能這大刀疤臉大漢應該也知道自己說話困難,才很少開口的吧?
倘若他要是跟範貴臣一樣就跟放屁蟲一樣整天叨叨個沒完沒了的話,凌霄到不擔心他把自己給累死了,她倒是很擔心聽他說話的人一個一個都被憋死了。
話說也真倒是奇怪的很,這刀疤臉說別的話的時候不管多少字都愣是讓他說的稀碎,根本就成不了句子,但是他發狠威脅人的時候倒是說的挺順暢的,絲毫不帶卡殼的,也真是怪了。
又或許這就是天生的惡人坯子吧,連老天爺都想十分明確的讓人知道這貨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不知道什麼時候刀疤臉大漢已經下馬,在衆多山匪的前呼後擁之下到了三人面前,他一把抓着老闆娘的胳膊把老闆娘從地上拽了起來。
明明是一個好心的動作,愣是讓他做的看着讓人有些膽戰心驚,生怕他下一刻就能伸手掐住老闆娘的脖子把她捏死似的。
範貴臣比凌霄更快的感應到了危險的存在,他扭動着被綁着的身子企圖去保護不知道在他什麼方向的凌霄:“小花骨朵兒,你沒事吧?”
還沒等到凌霄回答,他蒙着眼睛的黑布唰的一下被人扯掉,接着模模糊糊的他看見那人相繼伸手緊接着又扯掉了凌霄和老闆娘眼上的黑布。
凌霄和範貴臣相互對視了一眼,看到對方沒事也就放心了,轉而去看向老闆娘。
她似乎不是很好,額角上流了一大片血,把她蒙面的青紗都打溼了一片,不過好在沒有什麼性命之憂,凌霄也就放心了。
刀疤臉大漢從手下手裡接過一柄劍問三人到:“這……這把……把把劍……劍是……是……誰……誰的?”
凌霄擡眼一看,見他手中舉着的分明就是自己的佩劍五月雪,頓時有些緊張了起來。
難不成這個黑結巴認識五月雪,不可能啊,雖說她行走江湖也有段時日了,可是捫心自問也沒有幹出什麼讓人能一眼就認出她佩劍的轟轟烈烈的大事。
儘管凌霄也不知道他問五月雪的原因,可是還是開口了,她倒是要看看這個黑結巴想要幹什麼:“我的,怎麼了?”
刀疤臉看着面前瘦弱的凌霄疑惑的問:“你的?你……你……會會……會功……會功夫?”
凌霄佯裝無奈的聳聳肩:“我要是會功夫還能被你們輕而易舉的請到這裡來嗎?”
刀疤臉大漢覺得她說的也十分有道理,便不再追問這個問題了,接着換了一個話題:“哪……哪……哪來……來的,這……這麼……麼好……好……好……”
凌霄死死地盯着黑結巴的嘴脣,看着他差點累死也沒有把那句話說完整,幾乎要把自己憋死的樣子,她崩潰了。
終於忍無可忍的搶答:“你是要問我既然不會武功,那這把上好的寶劍是從哪兒來的是吧?”
刀疤臉大漢剛想開口,凌霄一看立馬將其堵了回去:“行了,大當家的你別說話了。我從頭到尾一字不差的跟你交代還不行嗎?”
凌霄前一句話剛說完,緊接着就張嘴了,像是生怕大刀疤臉開口一樣,她完全是絲毫不給她可以插嘴的餘地。
“我有一個暗戀了很多年的青梅竹馬的表妹,她從小就喜歡舞刀弄槍的。在過些日子就是她十六歲的生日了,我就不遠千里的到了鑄劍山莊向聶莊主花重金求購了這柄寶劍,打算帶回去送給做生日禮物,同樣也做定情信物的。結果誰知道連紅楓林都沒走出去,這不可巧就碰見大當家的您出門剪鏢了嗎?我們身上所有的財物都孝敬給大當家的了,就權當我們結交大當家的這個併肩子的見面禮了,只求大當家的留着咱們幾個的瓢把子,可千萬別給咱們摘了瓢,另外咱們幾個招子不亮,也請大當家的放心下山後絕技不肯胡說的。”
這一大通話說完之後,刀疤臉大當家的被她說的一愣一愣的,也不知道到底信沒信。反倒是範貴臣在一旁一臉吃了蒼蠅般不可思議的看着鬼話連篇說起來連草稿都完全不用打的凌霄那叫一個敬佩的五體投地啊!
雖說後半段他沒有完全聽懂,但是前半段他可是聽了個明明白白的,得虧他之前就認識凌霄這丫頭片子,要不然今天被她這一頓聲情並茂的訴說,可真指不定就信了她的鬼話了。
凌霄說完看向一旁的範貴臣打算給他的哥眼色千萬別讓他說漏了嘴的時候,結果還沒看向範貴臣就被老闆娘看五月雪的眼神給吸引住了。
那個眼神簡直是太奇怪了,就像是把無數的情緒都雜糅在了一起一樣,驚豔、悲傷、憤怒、甚至還有些許無奈和自嘲。
刀疤臉大當家的聽着凌霄嘴裡猛不丁的蹦出來了這麼多道上的黑話,雖說有些疑問,卻也還是管不了那麼多了。揮手示意手下把他們先壓下去,等着他交完差完成任務在說。
這是其中一個方面,還有另一方面就是他實在是不想在聽見凌霄說一句話了。
原本他就結巴說話費勁,結果偏讓他碰見凌霄這麼一個的傢伙,不等他說完就非得開口搶他的話也就算了,關鍵是還說的賊溜,一下說了大半天不但絲毫不卡殼還連大氣都不帶喘的,這讓他如何不上火。
管她會多少的黑話,是不是道上的人呢,他今天就做定了這個吃生米兒的了,誰說都不好使。
看着凌霄他們三個人乖乖的被山匪嘍囉們帶到山寨後面的石屋子裡面去了,刀疤臉大當家的鬆了口氣,終於湊齊了這半年孝敬大師傅的美貌少男少女了,懸在他心口幾個月的大石頭終於算是落地了。
山寨的石屋子裡在凌霄他們進來之前已經關押了十好幾個面容姣好的少男少女了,他們看見石屋子的門被打開後都嚇的擠在了一起,不敢出聲。
凌霄他們被推進來的時候他們連眼睛都沒有敢擡一下,只是緊緊地擠在一起大氣都不敢出,直到山匪們走出石屋子鎖上門他們都沒有敢擡過頭。
看見這麼多人被他們關在這裡,三個人都很是奇怪,四下詢問這些之前就被抓來的少男少女們是怎麼回事。大家看見山匪們都走遠了之後,才哆哆嗦嗦的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起了事情經過。
好半天之後凌霄和範貴臣算是才捋清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青雲山的山匪原先是世代以吃老橫爲生的,也就是大家常說的打家劫舍。可是就在近兩年這青雲山的山匪一邊幹着打家劫舍的勾當,另一邊又四處劫掠年輕貌美的少男少女,卻也不是爲了綁肉票。而且更奇怪的是劫來之後也只是好吃好喝的待着,雖說是天天家常便飯的恐嚇威脅,好歹說也從未真刀真槍的動過真格的。
這邊凌霄和範貴臣還沒捋出什麼頭緒來,只聽見石屋子的門吱呀一聲開了。在兩個凶神惡煞的山匪的威脅下一個頭髮鬍子都已經花白的老頭顫顫巍巍的走了進來,走到了老闆娘身邊放下被在身上的藥箱就給老闆娘處理起了額角的傷口。
“唉,老頭,快看看那女人還能不能好了,會不會留個疤什麼的。”那兩個山匪滿眼放光的上下打量着老闆娘,目光中滿是猥瑣噁心之意。
凌霄聽着他們的話,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希望老闆娘能好呢,還是希望不能好了留下個疤痕之類的。
老大夫完全沒有理會門口兩個山匪的話,像是沒有聽見一般只是悉心的給老闆娘處理着額頭上的傷口。
直到處理的差不多了才停了一下頭也不回的對門口那兩個山匪說:“不礙事的,就這點小傷口用不了幾天就好了。”
老大夫自然是知道他們這麼問的意思,若是破了相不能好了那就是他們的玩具了。對於這些個土匪來說只要是個母的就行,更別提還是個長得不錯的母的了。這麼多美人天天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晃盪,可惜的是他們連一指頭都不能碰,他們哪能不心裡癢癢。
當初就是有個哥們控制不住自己內心的盪漾,趁着夜色把擄上山的小妞給辦了,結果當天晚上大當家的就當着一衆兄弟的面親手把那人給剁了,是真真的給剁了。當天,一衆兄弟們不知道有多少被嚇得當場尿了褲子的。
自從出了那檔子是之後,這羣山匪小子們一個個看自己褲腰帶看的比錢袋子都緊。今天好不容易碰着一個差不多毀容的,心想可算是能光明正大的爽一把了,誰知道老大夫的一句話瞬間給他們澆了一盆冷水。
聽了他這話兩個山匪像是十分失望一般,哐的一聲摔門出去了,只聽見嘩啦啦鎖門的聲音,腳步聲越走越遠。
老大夫回頭衝着早就聽不見兩人聲音的門口不緊不慢的說道:“我還沒出去呢,你們又打算把我鎖在這裡嗎?”門外並沒有人迴應他。
老大夫也不生氣回過頭繼續給老闆娘處理傷口,處理完聽完老闆娘道謝之後就就地盤腿坐在了凌霄身邊休息。
範貴臣本身就是大夫,可是無奈被人綁住了雙手沒辦法動,只能看着老大夫拙劣的給老闆娘處理傷口。雖說手法並不怎麼高明,但好歹過程沒有什麼差錯,也就放心了。
看着一旁作者的凌霄突然想起來今天下午她說的那些個自己聽不懂的話,一時好奇心起張嘴就問了:“花骨朵兒,你今天下午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凌霄被他一問問的着實有些蒙圈,竟不知道他說的什麼:“什麼什麼意思?”
“就是您今天下午跟刀疤臉說起五月雪的時候說的那些個話,什麼‘瓢把子’‘招子’‘併肩子’之類的?”
結果還沒等凌霄開口,老大夫就搶答了她的問題:“這都是道上的黑話。瓢把子就是指你吃飯的傢伙,招子就是你那倆骨碌這到處瞅的玩意兒,至於併肩子嘛,就是你們倆這種關係。”
範貴臣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凌霄,誰知道凌霄看見他這幅模樣之後迴應了他一個鄙視的眼神,就好像嘲笑他說“瞧你那沒見過世面的樣子”一樣。
範貴臣一時間臉上的表情都有些控制不住了;“小花骨朵兒,你什麼時候路子也變得這麼野了?”
誰知這下輪到坐在一旁休息的老大夫嘲笑他了:“會說兩句黑話就叫路子野了?年輕人終究是太年輕啊,還是讓老夫來跟你說說什麼叫真正的路子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