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若是因我一人之私,給兩位帶去不必要的麻煩,那可真就是我的罪過了。”
“我心中糾結的很,也着實是不知道該怎麼說纔好。”
她按了按眼睛,擦了擦根本沒有涌出來的眼淚,很快眼睛就紅了一圈兒。
“自打知道了這些消息之後,我是沒有一日不惶恐。”
“可我偏偏能力有限,不知道該如何去確認這些消息是真是假?”
“更不知道這消息如果是真的,我又該如何面對?”
安夫人見人露出脆弱,趕忙趁虛而入:“你這個傻丫頭!既然如此,何不說出來?說出來以後,咱們大家幫着你一起分擔,你也不至於把自己憋的這樣苦悶。”
“咱們親如一家,往後多有些來往,多多走動,說什麼連累不連累的話,多麼的見外呀!”
安夫人嘆了一口氣,打起感情牌來。
“我也實話跟你們說了,我現如今的這個女兒並非我親生。”
“而是被從前伺候我女兒的那個嬤嬤,給偷偷調換了。”
“如今我既不敢對她如何,也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證據,連律法都幫不了我什麼。”
“甚至我都不知道,我親生的女兒如今流落到何處,是否還活着,是否還安好?”
安夫人自爆心痛之處,抓着姜安寧的手,輕輕拍了幾下:“我說句心裡話,你心裡莫要怪我。”
“最開始見到你的時候,我其實是很討厭你的。”
“總覺得你這孩子不踏實,也不老實。”
“說話慣會吹牛。”
“絲毫不知道謙虛是何物。”
安夫人拉着人,回憶起從前來。
“可隨着與你相處的時間越來越長,我發現我是越來越欣賞你了。”
“你這個孩子,身上有一股軸勁兒,跟我年輕的時候頗爲相似。”
“我每每看見了你,就總覺得看見了年輕時候的自己。”
“我說些大言不慚的話,有時候我看着你,總覺得是看見了我真正親生的女兒。”
“和我現如今府上養着的那個冒牌貨不同。你的性子才真的是與我相似。”
安夫人滿面慈愛:“你若是不介意,不妨也拿我當個長輩。”
“我也拿你當成是親閨女來疼,如何?”
姜安寧有些意外。
她沒有想到,安大小姐,竟然真的不是安夫人親生?
而安夫人甚至還把這個秘密說給她聽了。
姜安寧不免有些懷疑,安夫人之所以與她說這些話,究竟單純只是爲了拉近與她的關係,取得她的信任,哄着她把沒有說出口的秘密,給說出來……還是發現了什麼?故意而爲之。
既是爲了與她拉近關係,也是在暗做警告?
畢竟,段青山去調查安大小姐的事情,如果真的有人,有心留意,肯定也是不難發現的。
那安夫人,是已經知道了她在調查安大小姐是否是安夫人親生,故意說出這些事兒,還是其他的緣故呢?
姜安寧拿着茶杯在手裡,心裡百轉千回,面上卻絲毫不顯。
“安夫人說這樣的話,實在是折煞我。”
她笑了笑,順着人的話說:“不瞞您說,我第一次見您的時候也覺得您十分討厭,幾乎是沒有理由的出聲刁難我。”
“但我那個時候,對您除了有討厭之外,更多的反而是拿您當成了財神爺。”
姜安寧露出幾分不好意思來。
“我那個時候就想啊,這世上怎麼會有這般人傻錢多的?”
“好騙的不得了。”
“我不過就是說了幾句話,激將激將,您便大手一揮,各種加價。”
“您可是不知道,我當時有多麼的高興。”
“連帶着在心裡頭,對您的那點兒壞印象,也全都被這加錢的爽快,給全部抵消了。”
“拿了您的錢以後,我看您那就像是救苦救難的菩薩一般。”
“那就是大大的好人。”
姜安寧羞澀的笑了笑:“後來,我也是跟您一樣,隨着相處的時間越來越長,這才發現,您其實是個隨和的人,我對您也十分孺慕呢!”
安夫人頓時做出大受感動的樣子,緊緊的抓住了人的手。
兩個人無聲的較量了會兒演技。
不知道的,還以爲這兩人,真的有多情真意切呢!
姜安寧似有疑惑,輕皺了皺眉:“您說,安家大小姐,並非是您親生,這是怎麼一回事兒?”
似乎是爲了堵住安夫人的搪塞或者轉移話題的苗頭,姜安寧先一步,憂心忡忡:“說來,我還真就有件事兒,是關於安家大小姐的,之前,我一直不知道該不該說出來。”
“如今聽您這麼說了,我覺得,這件事兒,興許是應該說給您聽,纔算是不辜負了您的厚愛!”
安夫人有些茫然:“什麼事兒?”
“說來,這件事情也是我無意中發現的。”
姜安寧嘆了一口氣:“我知曉不應該這樣說人是非,尤其這些話還是我無意中,不小心聽到的。”
“自打聽見這些話,我一直惶惶不可終日。”
“心中是百般糾結,不知道該不該把這些話說出來。”
“要多鬱悶有多鬱悶。”
“我只恨不能穿越回那天去,阻止自己經過那裡,如此也許就不會聽見那些不該聽見的話。”
姜安寧唉聲嘆氣的,倒還真的,把安夫人的胃口給吊起來了。
“什麼話?”
她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順着姜安寧的思路走了。
“我聽見——”
姜安寧聲音頓住,看了眼縣令,然後才又看向安夫人,似乎是在猶豫,這事關旁人秘密的話,能否讓第三個人知曉?
縣令本來也是被吊起了胃口。
正豎着耳朵打算聽聽。
冷不丁發現沒了聲音,一擡頭,不出意外的與姜安寧四目相對,他略有些無奈,倒也沒辦法繼續厚着臉皮待在這裡。
可又實在是好奇,姜安寧究竟聽見了什麼?
怎的連安夫人,看起來也好像是被人牽着鼻子走了?
猶豫了幾息,縣令故作剛剛驚醒過來的樣子:“我在這裡是不是不太合適了?”
“要不我還是暫時迴避一下?”
“也在外面爲你們兩個把把風。”
“等你們把事情說完了,再喊我進來。”
說着,他就起身要往外走。
話說到了這裡,安夫人少不得要表明態度出來。
她大大方方的笑了笑,對姜安寧道:“縣令也不是什麼外人,有什麼話你儘管直接說吧,沒有什麼是不能聽的,咱們之間哪有那麼多秘密?”
後面的話,是說給縣令聽的。
縣令正巴不得繼續聽八卦呢,聞言自是沒有客氣,理直氣壯的坐下來,等着姜安寧說。
“這事兒說起來,還要追溯到我住在安夫人府上時,爲貴府大小姐做生辰繡品……我當時,正在院中做繡活,無意中聽見院外有人說着話。”
“或許,外面說話的人是沒有想到,當時院子裡面已經住了人,所以說話的時候並沒有太顧忌。”
“我就聽見……那人說,說——”姜安寧看了眼安夫人,似有顧忌。
話都已經說到這裡了,氣氛都已經烘托到了。
姜安寧卻偏偏故作爲難似的不說了。
這不純純的就是在吊人胃口嘛。
不僅是旁邊等着吃瓜的縣令着急,安夫人都有些跟着着急了。
偏偏還不得不裝作十分大度的樣子,和顏悅色的安撫姜安寧:“有什麼話你儘管放心大膽的說,不用顧忌我。”
“何況我也知道,這些話只不過是你聽來,又不是你的本意,即便是有什麼冒犯到我的,我也分得清楚,惡意究竟來自於誰。”
“不會怪罪於你的。”
安夫人心中其實已經有了些許猜測。
姜安寧嘆了一口氣:“安夫人這樣說,想來心中已經是有數了吧。”
“我多少有些猜到了。”安夫人道:“可我還是想要聽你說。”
“有句話不是說的好嗎?不撞南牆不回頭,不見棺材不落淚。”
“不是親耳聽一聽,我總是難以相信,自己心中懷疑的那些。”
安夫人故意露出脆弱傷感的神情來。
“我聽見那人說,想要早些殺了安夫人您,好儘早取而代之,繼承家業,把自己的親生母親,迎回府裡,當成是老夫人好好奉養,好好孝敬。”
姜安寧嘆了口氣,目光無意的打量着安夫人的神色。
果不其然看見人神情大變,即便是努力掩飾了,也仍舊能夠看得出來,是十分咬牙切齒,恨不能將對方給撕碎了的樣子。
“我起初也不知道說這些話的人是誰,爲何要害您。”
姜安寧嘆了一口氣:“直到那天,我有幸受到您的邀請,去赴宴慶賀安大小姐的聲音,聽到了她說話,方纔知曉那天在我院外說話的人是誰。”
“後來也是有一次,我到府上去拜會安夫人您,將要出府的時候,也是意外的撞見了安大小姐。”
“不小心就聽到安大小姐說了那麼幾句,對您十分怨恨的話,”
“我當時倒也沒多想,加上當時是您身邊的體己嬤嬤,親自出來相送。”
“自然就更不便置喙,只能是當做什麼都不知道,趕緊的離開了。”
姜安寧嘆了口氣:“可我也沒有想到,事情到了這裡,我已經儘可能的避開了,卻還像是逃不掉的魔咒一般,叫我身邊的長工,再次撞見了安大小姐,聽見了一些不該聽的話,看見了一些不該看見的人……”
姜安寧說了安大小姐與人去過中秋的事兒。
“……我當時也只是覺得有些奇怪,並沒有想太多。”
“我那長工與我分析推算,知曉今天就是安大小姐再次去見那位嬤嬤的時間。”
“原本我們兩個還覺着,今兒是中秋,即便安大小姐與那別宅的婦人之間,有什麼瓜葛陰謀,總也不至於在今天這個日子裡,也還偷偷相見吧。”
“好歹她也要陪着安夫人您,相聚團圓,好好過個節不是?”
姜安寧輕嘆了口氣,似是不解:“可我怎麼都沒有想到,竟然會猜錯了。”
她看了眼安夫人:“就在不久之前,我那長工還給我送來消息,說是安大小姐,依舊如往常那般,去了別宅,與那宅中的婦人共度中秋。”
“我那長工在外頭聽了聽,裡面好是熱鬧。”
“二人似乎親如母女,彼此之間有說有笑。”
姜安寧露出幾分同情的模樣:“安夫人,您也……”
“還是自己的身子要緊,您也別爲這件事情傷神難過了。”
“何況,我聽您剛剛說那些話的意思,應該是早就知道,安大小姐並非是你親生。”
“那想來,您心中也早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是吧?”
安夫人臉色陰沉。
她有個屁的心理準備!
好啊好啊!真是好啊!
她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想着去戳破她們之間的關係。
給自己留顏面,也是給她們留顏面。
如果是識趣的,就該知道這收斂些。
她們倒是好,還真當彼此之間是親母女,親如一家了!
絲毫不想着避諱她了,是吧?
是生怕她不知道,不追究,那個孽女真正的身世了麼?
“原來嫣兒竟然是有了去處,我還以爲她只是不願意應酬那些人情世故,卻沒有想到,她竟然是找到了自己的親生母親,打從心眼兒裡就不願意與我這個養母,一起共度中秋了。”
安夫人呵呵冷笑了聲,幾乎是瞬間,就做下了要與人切斷瓜葛的決定。
姜安寧語氣無辜,好似十分驚訝:“啊?”
“如此說來,安大小姐豈非也是早就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了自己並非安夫人親生?那她……”
結合到之前所說,安大小姐曾多次,揚言希望安夫人能夠早點死,進而繼承安夫人的一切家產。
安大小姐明明知道自己並非是親生,卻仍舊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其目的與居心,便昭然若揭了。
“怎麼會這樣?”
姜安寧做出不敢相信的模樣:“這其中會不會是有什麼誤會?”
她好心勸說安夫人:“我看夫人也不要急着生氣,興許這其中是有什麼隱情也說不定呢?”
“咱們現如今就下了結論,都還沒有與人對質,未免太過於草率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