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凝固了有那麼三四秒,沈星若垂眸,看向空碗。
掩藏在長髮下的耳後根已經滾燙,偏生她繃得住,面無表情的,除了一閃即逝的僵硬,看不出半分羞惱。
陸星延吃多了虧,對沈星若不說了如指掌,起碼也瞭如腳掌了。
她一向是不會錯的,錯了也會用絕對的氣勢逆風翻盤,就像此刻,她小臂微擡,手腕往外稍轉,明顯就是想把這碗蓋到他臉上。
陸星延眼疾手快握住她的手腕,“別別別,別這麼暴力。”
他繳獲了碗和勺子,還在認真憋笑。
沈星若覺得房間裡溫度高得有點過分,可能是空調壞了,她起身,鎮定地往外走。
不過沒走兩步,手就被陸星延從身後拉住,緊接着他整個人都從身後覆過來,抱着她倒到了牀上。
控制住暴力分子,陸星延笑得不行,還去摸她發燙的耳朵。
沈星若從未感覺如此狼狽,背對着陸星延強行冷漠,“有什麼好笑的,你快點放開我。”
“不,就是很好笑,不放!”
陸星延想起剛剛沈星若臉上的僵硬和尷尬,就覺得多年大仇得報,又好笑又心軟,實在想不通他的女朋友怎麼可以做到這樣一本正經的可愛。
他將沈星若翻過來壓在身下,雙手捧住她的臉,看了一會兒,往上親,一下,兩下,三下。
“沈星若,你怎麼這麼可愛。”
他聲音裡有種肉麻的寵溺,說完又親了上去,只不過這個吻不再淺嘗輒止,一開始是喜歡的,然後是深情的,慢慢又變成了有侵略性的……
沈星若在親吻中不知不覺放棄了掙扎。
耳朵熱,臉熱,脖頸也熱。空調一定是壞了,哪裡都熱。
就事論事,小情侶談戀愛一年多還很柏拉圖,其實是很正常的事兒。
可陸星延和沈星若從戀愛之初就躺在了一張牀上,還時不時就抱在一起睡覺。
在一起一年多,說出去恐怕都沒人相信陸星延竟然還是一隻清清白白的童子雞。
但今天也不知怎的,親吻到最後變了味,房間裡曖昧氣氛愈濃,沈星若的不反抗不拒絕,彷彿是在預示什麼。
陸星延敏感察覺到這一點,試探性地在她耳邊低聲問:“可以?”
“……”
“家裡有人。”
陸星延忽然笑,“沒人。”
剛剛洗完澡看手機,他才發現裴月早就發了信息過來,說她和陸山要去南城參加開盤儀式,周姨也放假回家了,還囑咐他和沈星若這週末別回家住,沒人做飯。
看到信息,沈星若沒再出聲。
陸星延知道,這是默認了。
“確定?”
他按捺住心裡的激動,在她耳邊又問了遍。
沈星若眼睫低垂,揪着他的領口,輕聲說:“獎勵。”
……
三分鐘後。
一切就已經結束了。
沈星若:“……”
陸星延:“……”
兩人雙雙陷入沉默。
沈星若拉起被子蓋好身體,側過身彎成一隻蝦米,思考人生。
陸星延大腦小腦都一片空白。
他裸着上半身坐在牀上,思緒回籠後,開始回憶剛剛噩夢般的自我羞辱到底是如何發生又如何結束的。
沈星若裹緊小被子,一言不發,心想就談談柏拉圖的戀愛也挺好。
可陸星延和她不一樣,雖然男性的尊嚴被自己瘋狂羞辱了一通,但他不過頹了一小會兒,他又重拾信心,鑽進沈星若的被窩,想要找回場子。
……
這一晚,白瓷碗勺安靜地呆在牀頭櫃上,誠實折射着房間內細微的光影晃動。
——
次日一早。
“寶寶,餓不餓,想吃什麼我給你點。”
沒反應。
“身上難不難受,我抱你去洗澡?”
還是沒反應。
“那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
陸星延大膽地伸出雞爪想要抱人,心裡還爲鴛鴦浴盪漾了三秒,可剛碰到腰間柔軟滑膩的肌膚,沈星若就適時拍開他手,“你煩不煩,快點出去。”
她的聲音清冷中帶些與往日不同的嘶啞,一下就失了大半威力。
陸星延根本不怵,被輕輕拍了一下,還是強行從背後抱過來,在她耳邊沒什麼誠意地認錯。
沈星若自然不爲所動,昨晚非逼着她求饒的時候可沒見他知道自己錯了。
她現在像是被石磨碾了遍,渾身都泛着細密的疼,嗓子眼都能冒煙了。
她現在嚴重懷疑陸星延是平日受多了她的欺壓所以在牀上蓄意報復刻意爲之。
好在陸星延也不算全無良知,知道她身體難受,也沒多鬧她,抱着她肉麻了一通,拉上遮光窗簾哄她睡覺。
等沈星若睡着,陸星延輕手輕腳起身,神清氣爽地出門買藥。
——
藥店。
陸星延自己找了圈,忽然想起一個問題:所以他要買的藥叫什麼,有沒有什麼學名,是個什麼分類?
“小夥子,你要買什麼藥?我給你拿。”
阿姨邊打手機麻將邊擡眼看他。
陸星延摸了下鼻子,難得的有些不好意思,“呃,就是那個,那個……”
阿姨一副很懂的樣子,“避孕的?是還沒做還是做完了,做完幾個小時了?”
“……”
“不是,不是避孕。”
“哦,驗孕棒是吧。”
“也不是,”陸星延抓了下後腦勺,“就,腫了,下面。”
“女的?”
不是女的還能是男的?女的和男的用的還不一樣?
陸星延僵硬片刻,點了下頭,尷尬到快要當場窒息。
阿姨將手機放在一邊,起身給他拿藥,還絮絮叨叨道:“造孽哦,你一個大男人你要溫柔一點曉得不啦?女孩子那都是很柔弱的,不能只顧自己開心啦。”
陸星延:“……”
他麻木地結賬,又聽阿姨細細絮叨了三分鐘上藥的方法。
走出藥店時,他呼吸着外面混合揚塵的空氣,覺得無比新鮮的同時,還產生了一種逃出生天的解脫感。
——
一個週末,沈星若都沒怎麼恢復。
週一回校,沈星若第一件事就是將陸星延拖進黑名單,上課也拒絕和陸星延坐在一起,不管陸星延怎麼認錯都沒有用。
上完課回寢,她連潘教授那都沒去,徑直爬到牀上補覺。手機調成飛行模式放在桌上,顯然沒有接電話的打算。
可學校領導恰好找她有事,找不到人,只好將消息輾轉託到了她室友身上。
這消息需要立馬回覆,李聽和另外一個女生站在沈星若牀邊喊人,可沈星若戴了耳塞,誰也不敢去摘。
猶豫半晌,李聽提高音量,“沈……沈星若,沈星若!學校領導找你去參加比賽,你醒醒!”
喊了好幾聲,沈星若都沒轉醒跡象。
另外那女生上前,推了下她的肩膀。
可她還是沒醒,只翻了個身,往裡側臥。
李聽還想再喊,那個女生卻忽地拉住她,愣了愣,一張臉紅得快要滴血。
她指了指沈星若露出的瘦削肩頸,支支吾吾說:“那個是不是,吻……吻痕呀?”
李聽懵了幾秒。
往前湊。
緊接着呆若木雞。
那個女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認錯。如果沒認錯的話,那戰況也真是,太激烈了。
她自己腦補完,又羞又好奇,扯着李聽重複問了遍,“是不是吻痕呀?”
“應該……是吧,你想叫它草莓印,士多啤梨印……也沒問題……”
李聽回不過神。
媽媽,當初在她夢裡對她進行混合雙打的兩個人,好像打到一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