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星山,天權閣。
時間尚早,太陽還未完全升起,天星山的朝陽格外漂亮。
道宗,天權閣的一處房間內。
謝安雨又一次從睡夢中驚醒,大口喘着粗氣。
夢中有一柄劍!
也只有一柄劍!
一柄漆黑如墨、無時無刻不散發着殺意的長劍!
無盡的殺意包裹着謝安雨,讓他動彈不得。
儘管知道是夢,但那種壓迫感和窒息感卻是無比的真實。
十二年來,相同的夢境,謝安雨已不知經歷了多少次。
“靠,還有完沒完了!”
謝安雨有些氣急敗壞。
每一次都是一身大汗地被驚醒,這就致使謝安雨必須經常一大清早清洗自己的貼身衣物以及牀單、被褥。
時間久了,師兄師姐們看向謝安雨的目光都有些異樣了,經常會由衷地發出感慨。
“嘖嘖嘖,小六子也長大了呀!”
自打一歲時,被自己現在的師父,道宗天權閣首座謝無咎“撿”回宗門後,謝安雨就成爲了他的第六位弟子。
師兄、師姐們都喜歡稱呼他小六子。
據說,他們還曾找擅長卜卦問命的同門師叔算過。
這個小名,大吉!
儘管這名字怎麼聽怎麼像個麪館小二。
……
像往常一樣,謝安雨驚醒後便再也無法重新入睡。
謝安雨乾脆起牀,迎着雲間緩緩升起的朝陽,打了一套道宗最爲入門的八卦拳法。
並不是謝安雨不想修行高深的功法,也不是他注重什麼狗屁根基。
而是因爲謝安雨的身體根本無法積攢下靈力。
自小,謝安雨的身體便沒有來由地被大量死氣所纏繞。
全身各處器官和經脈均被死氣牢牢佔據着,使其無法吸收天地間的靈氣。
天賦不夠,丹藥來湊。
謝安雨也曾嘗試煉化丹藥中蘊含的靈氣。
在將謝無咎幾十年所藏消耗一空後,謝安雨終於自丹田之中感受到了一絲靈力的存在。
但還沒捂熱乎,這一絲少得可憐的靈力便立刻遭到了體內龐大死氣的圍追堵截,最終被吞噬得一乾二淨。
謝安雨也因此遭到反噬,實實在在地大病了一場,幾天都沒法下地走動。
自那以後謝安雨便再也沒有嘗試通過這種途徑來獲取靈力。
一來,謝安雨着實是怕了。
二來,謝無咎……心疼呀!
用謝無咎的話說:“別問,問就是沒有!”
……
道宗以內家功開宗立派,靈力是基礎。
無法凝聚靈力,也就意味着無法繼續修行道宗其他高深的功法。
這也使得謝安雨的修爲境界雖然早已到達煉體巔峰,但卻始終無法寸進。
成爲了天星山名副其實的“廢物”。
更是讓天權閣成爲了道宗其他幾脈的笑柄和談資。
當然,天權閣一脈自己卻對此根本就毫不在意。
因爲他們這一脈,壓根兒就沒有一個正常人。
早就已經習慣了!
……
打完拳,回到房間,用涼水沖洗了身體,換上一身乾淨的道袍。
盤膝坐下,感受着自己已經被死氣侵蝕得完完全全的身體,謝安雨苦笑着搖了搖頭。
就連自己師父天位境的修爲,對此也是束手無策,自己還能有什麼奢望呢?
“天妒英才呀!”
……
“咚咚~”
門響了。
“小六子,起牀了麼?”
一個清脆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起了,請稍等一下!”
打開房門,一位少女揹着雙手立在門外。
少女身着翠綠色衣衫,五官精緻,全身上下充滿着青春活力。
四師姐沈邀月!
沈邀月是謝無咎的第四個徒弟,比謝安雨大三歲。
雖然年紀不大,但卻早已將道宗各類醫術熟練掌握。
是天權閣遠近聞名的“少女神醫”。
爲了磨練自己的醫術,更爲了踐行醫者救死扶傷的美好品格。
沈邀月逢人就會一把拉過對方的胳膊,不管對方樂不樂意,強行爲其把脈。
片刻之後,總能精準地說出對方身體的不適。
小到月經不調,大到不孕不育……
儘管事後都會留下對症的藥方,但這不分地點不分場合的方式方法……
着實讓人難堪!
這就導致其他同門見到沈邀月都會不自覺地躲避。
但謝安雨對自己的四師姐還是非常敬重的。
自從謝安雨的身體被發現異常後,沈邀月幾乎每隔幾天便會端出一碗自己精心熬製的湯藥,讓謝安雨嘗試。
用沈邀月的話說就是:“小六子呀,你這是病!得治!”
爲了不讓疼愛關心自己的三師姐傷心,儘管湯藥苦澀無比,但謝安雨每次也都會捏着鼻子,將其一飲而盡。
然而事實證明,苦口的不見得都是對症的良藥,自己身上的死氣仍舊是一天比一天壯大。
其實三師姐的藥也並不是毫無作用。
至少,身體相較之前強壯了許多。
腸胃也被鍛鍊得強壯無比,普通的毒素根本奈何不得自己。
每每想到此處,謝安雨只能這樣安慰着自己。
見到是四師姐來了,謝安雨幾乎下意識的看向着沈邀月揹着的雙手。
“還好還好,沒有湯藥。”
謝安雨長舒一口氣。
沒辦法,有陰影了!
“小六,你這是什麼意思呀?!”
見謝安雨一副鬆了一口氣的模樣,沈邀月有些生氣,撅起小嘴,質問道。
“怎麼,我給你熬的藥,就這麼難喝麼?!”
“沒有,沒有,良藥苦口的道理我還是明白的!”見沈邀月生氣了,謝安雨趕忙解釋道。
“對了,三師姐,您今天這身翠綠色的衣衫真好看,特別配您的氣質!”
“是麼,那是衣服好看,還是我好看呢?”
謝安雨從沈邀月美麗的大眼睛中,看到了一絲危險的意味。
有殺氣!
“師姐,我錯了。”
謝安雨果斷認慫!
沈邀月這才重新喜笑顏開,得意地用手輕敲了一下謝安雨的額頭。
“教育”道:“這纔對嘛,知錯就一定要改哦!”
“是,師姐。”
“師傅說的對,女人果然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謝安雨暗自腹誹。
……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說正事兒,”沈邀月正色道:“這兩日我在宗門的藏書閣翻閱功法時時,‘撿’到了一本相當有年頭的醫書。
上面記載的一篇內容恰好是針對你的病哦。
或許你馬上就可以修煉啦!”
“真的麼?”謝安雨十分懷疑沈邀月又想忽悠自己試藥。
“當然!‘這次’絕對不是忽悠你!”
師姐爲什麼要強調“這次”?!
謝安雨好像發現了什麼......
感受到謝安雨懷疑的目光,沈邀月連忙取出一本泛黃的書冊遞給他:“哎呀,不信你看嘛!”
謝安雨將信將疑地接過。
書冊早已破舊不堪,封皮上寫着《專治疑難雜症》......
這書名,還真是他孃的簡單粗暴!
書冊正中心有一處正方形凹陷,好像是被什麼壓過。
“這是?”謝安雨指着凹陷好奇地問道。
“所以我說是‘撿’到的呀!”沈邀月十分氣憤。
“不知道哪個老不死,竟然將這麼寶貴的醫書拿來墊!桌!角!
要不是我的手帕剛好掉在了附近的地上,根本就發現不了的!”
“......”
聽到這本醫書的來歷,謝安雨再次對其靠譜程度表示懷疑。
畢竟,如果真是非常珍貴的醫學典籍的,宗門必定會妥善保管。
而不是像這本書一樣被隨手一丟,拿來墊桌角!
“不過這本醫術書上面記載的內容大多都是針對一些非常罕見的病症,平時用不到也是非常正常的!”
見謝安雨還是不信,沈邀月有些着急,連忙催促道。
“哎呀,你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啦!快翻到我折角的那一頁看一看!”
“知道了知道了,師姐你不要催我呀!”
“哼!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無視掉沈邀月不恰當的比喻,謝安雨翻到書冊中沈邀月折角之處。
“凡生靈,體內均有陰陽二氣。
陽爲生機,陰爲死氣,幼年之時陽盛而陰衰,年老時則相反。
待到生機盡失之日,便是生命終結之時。
然修煉之人,逆天而行。
可通過提升境界,增加體內生機,壯大陽氣,進而達到延年益壽之功效。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亦有天生全陽或全陰之體,但極爲少見。
全陽之體自小便天生強壯,此生註定壽命綿長,百邪不侵。
且天賦異稟,修煉速度更是一日千里。
若將全陽之體比作上天眷顧之人,那全陰之體則在出生的那一刻便註定被上天所遺棄。
因死氣又被稱作幽冥之氣,因此全陰之體也被稱爲是幽冥之體。
凡幽冥之體,全身經脈器官自出生之時便被幽冥之氣所纏繞。
幽冥可吞噬萬物,自然也隔絕了天地間的靈氣,致使幽冥之體者註定無法修煉靈力。
未發病時或與常人無異。
但當體內的幽冥之氣積攢至一定程度之時,便會爆發,患者必定承受全身衰敗之苦,最終在痛苦中死去。
且大多早夭,少有成年者。
後有醫者不忍見其苦,踏遍千山,創出一藥方。
但幽冥之體,實屬萬中無一,一直未曾有人嘗試。
故此藥方僅爲設想,望後來者慎用!”
之後,便是一長串晦澀難記的藥材配方。
“這都是些啥?”
謝安雨是一個藥名都記不住,直皺眉頭!
“小六子,你也不要太擔心啦。
我仔細看過這藥方,大多都是些相對比較常見的藥材,在咱們宗門就可以找到,我可以幫你準備的。”
沈邀月見謝安雨盯着藥方眉頭緊皺,以爲他在爲藥材發愁,連忙安慰道。
“只是,這藥引所需的血氣蓮藕……據說有人曾在後山的落雁泉見過。
而且書上反覆強調說,必須要患者親自去採摘,才能發揮出藥引的全部功效。
但,這落雁泉……”
沈邀月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