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裴度與你,不一樣。
算算時間,距離上次司寧來找她,應該已經過去七日了。
這七日裡,外面的局勢風雲變幻,那獄卒對待她的態度,從最初的恭敬卑微,到了如今的頤指氣使。
這不,剛剛將夏玉蓉送來時,獄卒點頭哈腰:“夏小姐您請,這牢房中到處都是髒污,仔細着您的裙角。”
揮退獄卒,夏玉蓉收了油紙傘,居高臨下地看向江燼霜。
比起之前在護國寺見到,如今的夏玉蓉一襲華貴衣袍,比之前更加美豔雍容。
如果說從前在江燼霜面前的夏玉蓉,是一朵純潔無瑕的小白花。
而面前的夏玉蓉,高貴端莊,與從前的氣質大不相同。
江燼霜微微挑眉,眼中帶着幾分意外:“你來這裡做什麼?”
夏玉蓉輕笑一聲,她先是看了一眼周圍的髒污與她坐着的草榻,眼中閃過幾分嫌惡。
“外面變天了,玉蓉擔心姐姐不知,特地來告訴姐姐一聲。”
江燼霜微微頷首,眉眼不變:“哦?夏小姐說說,怎麼個變天法?”
“姐姐還不知道嗎?北槐軍隊蠢蠢欲動,屢犯邊土,陛下不願與北槐開戰,導致邊陲生靈塗炭,所以提出與北槐君主和親呢。”
江燼霜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北槐君主同意了?”
夏玉蓉輕笑:“沒有,北槐君主說,昭明公主心思狠毒,作惡多端,北槐不願迎娶這樣一位公主和親。”
頓了頓,夏玉蓉的嘴角勾起更加明顯的笑容:“所以,北槐君主說,要殺了您,並將白玉京連同周遭十二城送予北槐,他們才肯撤兵,不再侵犯。”
跟她想得差不多。
北槐君主貪心不足,如今正是高歌猛進之時,沒點好處,是不可能輕易撤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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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江燼霜沒想到的是:爲什麼夏玉蓉會來她的面前耀武揚威?
眼珠轉了轉,江燼霜微微擡眸,像是意識到了什麼。
她輕笑一聲,歪頭看向夏玉蓉:“太后封賞你了?”
果然,夏玉蓉聞言,眼中的得意再也藏不住,嘴角的笑容漸漸變大。
“是啊姐姐,您知道嗎?太后娘娘親自將玉蓉接回京,昨日向陛下請了旨,要封我爲清榮公主。”
脣角的笑容蔓延開來,她甚至有些瘋狂地笑着:“姐姐,您瞧啊,玉蓉如今與您,平起平坐了。”
江燼霜冷笑一聲:“夏玉蓉,你有沒有想過,太后爲何封你爲公主?”
“自然是因爲,姐姐您要死了呀,”夏玉蓉接過話去,“萬晉總不能一位公主都沒有,姐姐,您死之後,我會繼承您的所有。”
“包括公主府,和裴哥哥。”
真是個蠢的。
江燼霜無奈地搖搖頭:“夏玉蓉,你當真覺得,父皇允下北槐君主的條件,將我殺了,再送他十二座城池?”
江華琰不想戰不假,但若是讓他將城池拱手讓人,那就是將他皇室的顏面往地上扔!
他不可能讓這種事發生!
但是這些事,夏玉蓉不過是草民出身,從不參與朝堂爭鬥,更不可能明白這些。
如今,她只知道,她成爲了清榮公主,成爲了能與她江燼霜平起平坐之人。
——不,她比江燼霜更高貴一些。
畢竟,如今的昭明公主已經入了地牢,不日便要被問斬了。
“姐姐,裴哥哥去了白玉京,已經幾日沒有消息了。”
說到裴度,夏玉蓉臉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關心與擔憂:“你說,裴哥哥他不會真的已經死在亂軍之中了吧?”
“聽說,裴哥哥傳陛下旨意,要帶領三十萬黑甲騎抵禦外敵,若是沒有虎符,黑甲騎自然會聽從聖上旨意,只是前幾日,昌平王殿下已經帶着殺神面具,趕往邊境了。”
江燼霜微微擰眉,眼中終於浮現幾分冷冽。
裴度應該是想要在陛下怪罪下來之前,帶着黑甲騎擊退北槐。
但裴度是假傳聖旨,他難道沒想過這樣做是死罪嗎?
若是當真能擊退北槐也就罷了,但昌平王聞風而動,帶了殺神面具過去,顯然是想要阻止裴度的計劃!
這樣一來……
江燼霜眸光冷寒,看着夏玉蓉輕笑一聲:“所以,你現在是已經站在江澤意身邊,篤定他會贏了?”
如今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夏玉蓉已經投誠了昌平王江澤意,所以江澤意想辦法將她從護國寺帶了回來,又跟太后搭上了關係。
江澤意的野心已經慢慢顯露出來了。
“姐姐還不知道吧?北槐皇子聞風滄,前些日子遇刺了,聽說傷勢嚴重,性命垂危啊。”
“呵,也不知道北槐君主得知此事之後,會不會一怒之下,直接帶兵攻陷白玉京,直至皇城呢?”
江燼霜深吸一口氣,笑着看她:“夏玉蓉,你來就是爲了跟我說這些的?”
“當然不是,”夏玉蓉笑着,朝她走近,“姐姐,您爲什麼還是這般波瀾不驚的模樣呢?沒聽到玉蓉剛剛說了什麼嗎?”
“裴哥哥可能已經死了,而你,也要去地下陪他了。”
江燼霜笑着看她,不發一言。
“姐姐,玉蓉一直覺得很不公平,”夏玉蓉笑道,“爲什麼你生來就在那高不可及的皇室之中,而我,需要一步一步,一步一步抓着你的腿,才能苟活,才能往上爬呢?”
“您瞧啊,我們之間分明沒有什麼不同,我也可以是高高在上,萬人跪拜的清榮公主,我甚至比你更能討太后娘娘的歡心,更能與陛下,與太子交好。”
“姐姐,您只是比我命好而已,您只是運氣好一些而已。”
說這些話的時候,夏玉蓉眼眶猩紅,目眥盡裂:“姐姐,您什麼都有了,爲什麼還要霸佔着裴哥哥呢?”
“裴哥哥那種人,出身寒門,他本應該與我這樣的人才是同類!”
“要不是姐姐你,要不是江燼霜你——一直不肯放手,一直糾纏着他,我與裴哥哥早就在一起了!”
“裴度跟你,不一樣。”江燼霜一字一頓地開口,吐字清晰,慢條斯理地看向她。
“夏玉蓉,裴度跟你不一樣。”
“他清明正直,從不怨天尤人,身處泥沼卻從未自怨自艾,更不曾輕賤自己,輕賤他人,夏玉蓉,他跟你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