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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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月砂直勾勾的盯着她,給支自華看的渾身不自在,正午的陽光照在她身後,刺的支自華看不清她的臉。王月砂頂着陽光給她打氣,“加油哇,端端。”

當時的她一定沒聽明白,這是王月砂在對她告別。

“還有一個禮拜就放暑假了,你們準備都幹嘛?”張麥冬漫不經心的問。

吳茱萸背對着他搖頭,放假除了吃就是睡,要不就玩還能幹嘛,幸虧自家老媽對他的成績從不過問,不然鐵定是一堆補習班,想想都頭皮發麻。

甘颶靠着椅背有一下沒一下的前後晃,以前放暑假大哥都會帶着他一起回爺爺奶奶那兒小住幾天,暑假過後就升高三了,學習會越來越重,趁着這個機會應該乾點不一樣的。

“騎行怎麼樣?”

張麥冬和吳茱萸一時沒反應過來,從哪騎到哪?

“從濱城到安東,騎自行車去。”

什麼!!!!

“老大,你瘋了吧,從濱城到安東,你知道多遠嗎?還騎自行車去,開車都得3個小時。”

“就問你們去不去,別扯沒用的。”

墨旱蓮又翻窗戶進來,“你們要去哪兒?”

“颶哥說暑假要騎行從濱城到安東,你說是不是瘋了,是騎自行車,自行車啊!”

墨旱蓮和甘颶對了個眼神,“挺好,加我一個。”

張麥冬頓時覺得這個世界變了,王月砂扭頭有點不懷好意的問甘颶:“你帶着端端嗎?”

甘颶一口回絕,“端端身體不行,風吹日曬她經不住。”

“然後你就嚯嚯這羣兄弟。”吳茱萸小聲嘟囔。

嘖嘶~

墨旱蓮覺得最好每個班都問一下,大家組團一起去,既能做個伴還能有動力,話不多說,說幹就幹。

“是兄弟一起瘋!”

甘颶沒想到響應號召的會有這麼多人,反響不錯,不排除有些純就是湊熱鬧,真到節骨眼上就慫了。

支自華聽說這件事的時候已經過去兩天了,甘颶沒想瞞着她,小心翼翼的探她的口風。

“爲什麼不去?挺好的,你不是一直很喜歡騎自行車嘛,就是這次確實遠了點。不過……甘叔叔能同意嗎?”

甘颶確實遺漏了這個問題,想法是有了,但……正想着呢,有個同學敲了敲門說:“颶哥,侯老師找你去辦公室,現在。”

得。實施的阻礙來了。

進了辦公室就看見墨旱蓮比他先一步站在侯樸面前,他不是怕事的主,一人做事一人當。

文元看侯樸對着甘颶是好說歹說,嗓子都要說冒煙了,騎行去安東,你們咋不上天。

從濱城到安東,303.1公里,幾個大小夥子騎行去,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行。身爲班主任他定要對每位同學負責。

甘颶對侯樸的操作習以爲常了,無非就是叫家長,寫檢討,不知道的還以爲他組織了什麼反革命運動。

文元喝口水清清嗓子說:“年輕人有想法是正常的。”

甘颶和墨旱蓮倆人同時看向他,“但安全也是最重要的。”

說了句廢話,墨旱蓮對文元太好奇了,大熱天抱着保溫杯喝水,他就不嫌熱,這天扒層皮都熱。

“聽聽,不是不讓你們去,坐車去,或者讓家人開車帶你們去都行,偏偏騎自行車不行,萬一路上出了事誰負責?我已經聯繫了你們家長,這個暑假就給我安安分分的待在家裡。”

墨旱蓮嘆口氣,計劃還沒實行就被扼殺在搖籃裡了,這會兒他該擔心的是回去怎麼應付爸媽,頭疼。

文元早就聽說了這個事,首想的也是安全,但細想一番,這羣孩子正值青春年華,有想法,有衝勁,不該被抹殺。我們終其一生就是要擺脫他人的期待找到自己,活出自己想要的樣子。

“趕緊回去寫檢查,別搗鼓有的沒的了。”

“等一下。”文元把保溫杯放下,很認真的看着兩個人問:“你們真的想去嗎?”

墨旱蓮輕點頭,“非要騎自行車去?”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後,文元稍作思考,“那就去!”

侯樸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這還有反向操作,合着剛纔自己白說那麼多。

侯樸強打精神,企圖“喚醒”文元:“文老師,我們是不是勸反了?”

文元搖搖頭,“如果你想做一件事馬上就開始,別怕錯,一輩子那麼長我們有的是時間來糾正,更何況,只要你開始,就會有收穫。”

甘颶沒想到他會這麼說,文元是學校元老級人物,就連校長都得對他恭敬三分,他長得就很慈眉善目,遇事不慌不忙,對同學也是循循教導,曾經的畢業生還會在教師節當天特地回來看他,可見他在學生心裡的地位不一般。

其實這件事被不知名的同學舉報到侯樸那兒時,甘颶就沒抱太大希望,當初組織統計人數時過於聲勢浩大,應該是引起了有些人的不滿。

墨旱蓮聽完又驚又喜,剛想拍手叫好,文元擺擺手,“我要知道你們的詳細路線,以及吃住。”

侯樸見事態已經往自己控制不住的方向發展,連忙打住,“我們是不是也得跟家長們商量好才行,畢竟這都是一羣孩子。”

文元覺得這是小問題,家長這頭他來協商就好,他現在只想知道少年們的計劃。

“我們會沿201國道前行,途徑金縣,鎮壘堡,紅崖子,大孤山,東溝縣,最後到安東。”

“我的建議是走沿海路,新建的,車少,風光好,就是吃住有點困難。”

平時沒看出甘颶是個這麼有計劃的人,講起來頭頭是道,甚至把路上可能會發生的都預想到了,侯樸感覺此時的甘颶和那個目空一切的甘颶完全不一樣。

聽說是文元一個家長一個家長的電話聯繫,花了兩天時間才讓家長們同意了這件事,當然也有少數的說不通,只好放棄。

當初報名的人少了一半多,墨旱蓮擔心會影響其他人的心態,甘颶無所畏懼,哪怕最後一個人都沒有,他也會堅持到底。

大家開始置辦行頭,上網查過,一路盡是上坡加下坡,蜿蜒起伏,低山丘陵地貌,公路都是從山底到山頂,而且上坡和平坡居多,對心理是個極大的挑戰,甘颶必須做好有人會半途而廢的準備。

還有一天就放假了,也是他們騎行的開幕日,甘颶對着老師家長各種保證,一定一個不少的帶回來,並且有任何情況都會打電話或者尋求警察叔叔的幫助。恐怕心最大的就是支自華了,不管甘颶做什麼,她都相信甘颶一定能做到,做好,因爲他是甘颶。

知道今天是他們出發的日子,文元特地趕來,張麥冬看到他還大力的揮揮手,“老師,我們在這兒~”

文元笑眯眯走過來,從口袋裡掏出手絹擦擦腦門上的汗,看着一張張意氣風發的臉,青春,熱血,文元有一股說不出的羨慕,所有大人都曾經是小孩,雖然,只有少數大人記得。

“老師有什麼要送給我們的嗎?”吳茱萸賤賤的問。

文元哈哈一笑,“如果堅持不住了,不要覺得丟人,打電話給老師,給父母都可以,安全永遠是第一位。不管最後怎麼樣,你們都是最棒的!”

“好,我們記住了~”

墨旱蓮大喊:“走了兄弟們,出發!”

“走嘍~”

少年們一個接一個的蹬車出發,甘颶騎出三四米後回頭看了眼文元,小老頭還站在原地望着他們,“謝謝你,文老師。”

彼時的少年站在成長的盡頭,回首過去,一路崎嶇早已繁花盛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