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
慶靖宇站在桌几前,手執狼豪,蘸墨作畫,夕陽透過窗,把他的影子打在後面的書架上,拉得長長的,很是落漠,就像深秋領頭雁離開了雁羣,只能孤零零地一人朝南方飛去。
蘇全端着一碗不知度過了多歲月的粳米粥走了進來,與其說是粥,倒不如說是經過歲月沉澱的米糠,裡面混入了幾粒似是叛徒的米。
皇上一見這骨骼輕奇的糠米,眉頭便皺成一團。
“皇上這已經是第八次了。”蘇全小心翼翼地說道,眉頭皺得和皇上有三分像,但不好表現得太過明顯,必竟是勤政殿的總管公公,越是心中偏向誰,越不能表現出來。
慶靖宇看着那發黑的銀針,空氣中瀰漫一股沉年酸臭。
“朕不過是說夢竹軒關門落鎖,可有說要了雲美人的命?”皇上緩緩問道。
“奴才記得真真的,皇上並沒有說要夢竹軒的命啊!”蘇全適時地說道。
蘇全看皇上沉默不語,依然在專心地畫着手中的畫,側容俊朗,神情專注。
“皇上,要不要奴才去查一查,到底是誰這麼大的膽子,居然敢揣測聖意?”蘇全試探着問道。
“聯看妄圖揣測聖意的是你吧!”慶清宇一股無名火涌上心頭,扔掉了手中的狼毫筆。
嚇得蘇全敢緊跪在地上,自皇上登基以來,蘇全一直陪伴着皇上,從未見皇上這般對自己發火。
“奴才不敢,請皇上明鑑!”蘇全的腿抖得像篩子一樣,真是伴君如伴虎,稍不留意便要腦袋搬家,蘇全這勤政殿總管太監卻實,着實當得辛苦,卻也不好鬧着辭職,有可能那樣的話就真得一命嗚呼了。
“夢竹軒可許過你什麼?”慶清宇的聲音如臘月寒冬一般,壓的蘇全喘不氣來,直挺挺地跪在地上。
蘇全很明白現在要說實話,自己本就與夢竹軒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於是說道:“奴才家裡窮,不得已當了太監,在這諾大的皇宮裡從未被人正眼瞧過,但夢竹軒的那位主子不一樣,她並沒有因爲奴才是下人而苛待過奴才,也沒有因爲奴才伺侯皇上而諂媚過,她把奴才當成一個活生生的人。”
“那花容姑娘是奴才的同鄉,入冬時分,她看奴才腿疾犯了,親手爲奴才做了一對護膝,醜是醜了點,但奴才的心卻是暖的,夢竹軒從始至始都沒要奴才做過什麼,求皇上明鑑。”
勤政殿的空氣靜止住了,皇上擡頭看向外面的天空悠悠說道:“朕知道了,聯不允許夢竹軒裡面出事,下去吧。”
蘇全到殿外一摸後背,發現已經是溼透了,但心裡卻是說不出的喜悅,皇上剛纔說夢竹軒不可以出事,以後自己照顧夢竹軒也算是師出有名了。
殿內只剩皇帝一人,他拿起畫完的畫,杏子眼、柳葉眉、櫻桃口,隨即又看到耳垂下的一顆痣,憤怒的把畫撕成碎末,他在和自己置氣,蝶衣耳垂下面是沒有痣的。霓裳不過是替身,他怎麼配?怎麼配欺騙自己,又怎麼配自己爲她擔心憂慮!
慶靖宇煩躁極了,自蝶衣走後他只爲朝政煩惱,從未因爲一個女子這般。
慈寧宮
太后剛唸完佛,坐在踏上歇息。
貼身嬤嬤李嬤嬤挑簾進來說道:“已經是十月了,昨夜裡聽到太后咳嗽了幾聲,喝點薑湯暖暖身子。”
“人老了,這病也都找上門來,不喝也罷。”
“太后康健着呢,如今又添了個小皇子,太后膝下又多了個孫兒孝順您。”李嬤嬤說着便把薑湯送到太后手中,看着太后喝下才放心。
“夢竹軒那邊怎麼樣了?”太后不放心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