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的第一天平淡地結束了。
夜晚，達弗迪爾像往常一樣陷在鵝絨枕中快速入眠，可惜，他沒有迎來熟悉的黑暗與寧靜。
他再次來到那個四面虛幻空白，只有一張顯眼圓桌佇立中央的神秘空間，那枚被似蛇似蜥蜴生物懷抱的黑色棋子，依舊靜靜佇立在視野下方。
第二次，這就不是偶然了。
空間產生了細微變化，同他上次脫離時瞥見的最後一眼那樣，他的右手邊，一枚白色棋子輪廓忽隱忽現，最終在他眼前成型。
這枚棋子同樣有複雜雕飾，一羣似狼的生物呈追擊獵物狀盤繞在棋身。
達弗迪爾視線上移，他發現白色棋子的正上方，有一團虛虛的雲霧漂浮着，這雲的顏色類似火燒雲，絮狀深處有極豔的紅色光點遊動着，仿若將熄木炭最後迸濺的火星。
一道聲音從火燒雲中傳來：
“這裡是…哪裡？有人、有人在嗎？
那聲音鮮豔玫瑰一般綻放開來，成熟嫵媚，極具韻味。
「在她的視角里，我也是類似雲霧的形態？」
帶着疑問，達弗迪爾友好出聲道：
“你是第一次來這裡嗎？”
“有誰…說話了！是…這團雲霧？”
“在你左手邊的黑棋上方，你看到的雲霧是什麼樣子？”
“……是一朵烏雲…不，一朵墨雲。但不是純粹的漆黑，好像有彩色的光點在裡面穿梭…一種…五彩斑斕的黑。”
優美女聲猶豫了幾秒，還是如實將面前的景象描述了出來。
“謝謝。在我眼裡你也是雲霧的形態，類似火燒雲，中間有紅色光點不間斷冒出。”
達弗迪爾也將眼中景象告知對方。
“顏色…對上了。”女聲極輕地低語了一句。
“你是第一次來這裡嗎？”
達弗迪爾耐心着又問了一遍。
“是…是的。大概10分鐘前，中場休息…我只是閉眼想小憩一會，醒來後就發現到了這裡！”
“聽你的語氣，你不是第一次來這裡？是…是你拉我過來的？你想做什麼？這裡…到底是哪裡？”
嬌美女聲中染上了一絲警惕。
“抱歉，這空間不是我生成的。我也是被拉入者，這是我第二次來到這裡。”
達弗迪爾誠懇解釋道，他說出方纔想到的猜測：
“我們之間似乎存在一個共同點，在進入這空間前，我們都處在自我意識減弱或短暫消失的狀態，例如睡眠。這可能是觸發這空間的條件之一。”
“有可能……”
嬌美女聲應答道，面前墨雲誠懇禮貌的態度令她放鬆了一些，她暫且相信他也是被捲入的無辜者。思索幾秒後，美妙聲音再次響起：
“這位先生，請問您第一次是如何出去的？”
“我什麼也沒有做…這個空間的結構似乎不穩定，大概一刻鐘後，它自行崩壞瓦解了，我的意識才得以從中脫離。”
達弗迪爾如實回答道。
“這樣啊…看來還是得儘快摸清這個空間的規律，它已經比上次持續的時間要長了。”
女聲有些失落，但很快振作起來陷入思考中。
兩人一時陷入短暫沉默。
達弗迪爾明白，要找到出去的方法，就必須先弄清這個空間的生成條件與目的。他與這位女性一定還有着某些共同點，他陷入思考：
「這位有着美妙嗓音的小姐，並不是嬌弱幼稚的類型。相反，在確認自己暫且無危險後，她立即開始冷靜蒐集情報尋找出路，也就是說，她可能具有一定危機應付經驗或是本身就……」
達弗迪爾又聯想到代表他們的雲霧顏色和細節特徵都不同，結合這位小姐對他雲霧的描述，一個大膽的猜測在他腦中成型！
他打破沉默，開口道：
“這位小姐，我想請問你一個問題，它可能涉及個人隱私甚至安全。但我有預感它和我們進入空間有很大聯繫，這裡只有我們兩人，猜忌與隱瞞只會令情況更復雜，我想在重要情報上我們應當坦誠相待。”
沉默一瞬，優美女聲冷靜肯定道：
“你說的很對，請提問吧，我會如實告知。”
“請問你是恩典者嗎？”達弗迪爾立即問道。
“哈…你既然能問出這個，說明自己不出意外也是了。我方纔也有了類似猜測。”
女聲輕笑一聲，這一次，她明顯放鬆了下來。
「果然沒錯。這個空間在吸納恩典者。它甚至可以窺知來者的恩典能力？這個雲霧構造正是對我們能力的暗示！它到底要做什麼？」達弗迪爾一面生出驗證成功的喜悅，一面再次對這個神秘空間產生了新的疑惑。
“既然涉及恩典層面，事情反而簡單了。根據我的經驗，這種情況不是遇到了【空間】領域的恩典者，就是遭遇了…某位恩典者的失控。”
嬌美女聲慢悠悠地說道。
失控…是什麼？
達弗迪爾正準備詢問有關失控的細節，透明地面突然輕輕晃動起來，一個無形漩渦再次從空中成型！
墨雲和火燒雲同時感到一股強大吸力將把自身形體打散並吸入其中，意識撕扯斷裂間，達弗迪爾突然想起什麼，強忍疼痛斷續說道：
“這個空間它…它可能還會找上我們，它甚至可能吸引更多…更多恩典者……爲避免意外和方便交流，我們…我們給自己取個代號吧。”
“代號嗎？可以…”優美聲調被吹散在颶風中。
“漂泊者。”墨雲低語道。
“歌劇家。”火燒雲尾調帶着笑意。
強勁漩渦撕裂了雲團，晃動空間重新歸於平靜。
……
“珍妮弗小姐……”
“珍妮弗小姐！”
珍妮弗緩緩睜開眼，那雙豔麗石榴色的瞳孔在短暫失神後，迅速恢復了光澤。
她優雅用手掩脣打了個哈欠，順勢將一綹深栗色捲髮撩到耳後，她站起身，金色珊瑚紅裹胸禮服勾勒出高挑曼妙身段。
“我剛剛好像睡着了，謝謝你叫醒我，朱蒂。”珍妮弗抿脣歉意一笑。
“您、您辛苦了！您畢竟已經連續演出三天了，今天這場結束後就請好好休息吧！”
名爲朱蒂的闊耳狐女僕，連忙上前爲珍妮弗整理裙襬和翎毛披肩。
“呵呵…爲了掌聲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話說…我剛剛好像做了一個很有趣的夢…”
珍妮弗的面容在瑰麗瞳孔和紅脣的掩映下，越發明豔動人。
時間到了。
她撩開紅色幕布，舞臺劇的最後一幕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