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0章 赤紅穿透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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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藍色的水霧珍珠中醒來,時間僅僅過去十多分鐘,但緹蘭卻感覺精神上彷彿經歷了很久很久,以至於看待房間裡的擺設和物件都有些陌生。

“真是給予了我太多期望呢。”她稍微揉動眉心。

關於人類的未來,她隱隱有個輪廓方向,不過目前實行起來,還是需要不斷摸索調整,誰能說一下子就做到十全十美呢,這可是毫無歷史可以借鑑的未知前路。

‘人之子’‘星之子’‘海之子’,這是進入星際時代後,因爲生活環境和觀念的不同,必然導致的分化,如果任由各自發展下去,遲早人類也會分爲三支。

前路漫漫,上下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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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部星區,‘淚月花冠’居住星。

藍色和翠色的花海遍佈山野,在這美麗的大地中央,有着巨大的湖泊,其形狀類似缺角的滿月,有如咬掉一口的淚珠,於是被稱呼爲‘淚月湖’。

‘淚月湖’這個名字在精靈的歷史上曾出現過許多次,以至於後來面臨相似且美麗的湖泊時,精靈們也會將其命名爲‘淚月湖’,而最早的淚月湖起源自翡翠之森中精靈女王居住的宮殿,在宮殿旁環繞的巨大湖泊就是最早的淚月湖,它將精靈女王的住所和普通人用湖泊隔開,既保持了幾分寧靜和神秘,也不讓精靈女王和其他精靈太過疏遠分離。

今天,通往淚月湖的道路上滿是衣着各異的人羣,他們抗議精靈在聯邦中的特權,佔據太多高層位置,指責精靈是人類社會的寄生蟲,以不到1%的人口數目,佔據了遠超自身人口占比的資源和權力。

當然,這種言論說辭,往往來自競爭對手掌控的媒體,也是近幾百年才興起,而在聯邦早期,伊賽妮莎執掌聯邦的時期,是絕不會有人提及的,因爲伊賽妮莎就是人類和精靈的混血,並且精靈們在聯邦早期也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功績不容抹殺。

但歷史總是向前,人們不能永遠記得過往的恩惠,用古老的東方諺語來說,那就是‘賢人留下的財富,也止於第三代人。’

距離聯邦建立,時間已經走過1200多年,對於長壽的精靈而言,也過去了十多代人,所以環境變化也是無法。

在‘白玫豎琴’和‘火山女王’兩位歌姬爭鬥的今日,一切趨於白熱化,爲了儘可能打擊對手,痛斥精靈不是的言論也頻繁出現,而原本支持‘白玫豎琴’伊溫琪琳的人類集團,也面臨兩難之境。

如果他們繼續支持‘白玫豎琴’,肯定會被罵是人類的叛徒,而且伊溫琪琳身邊最核心的集團和家族,也確實多少帶點精靈血統,他們很難觸及最核心的層級,可如果現在放棄,那之前的一切投入就會打水漂不說,‘火山女王’普琳可可身邊的位置也早已被先投靠的集團佔滿,他們去了不過錦上添花,並不會拿到太多的利益。

過往,伊溫琪琳的地位在中央星域獨一檔,自然不用顧及這些,而且伊溫琪琳也不算純粹的精靈,這和奧蕾絲不一樣,混血的身份在聯邦內,其實是某種榮耀,有着政治上的正確,更容易拉攏不同的羣體,就如‘金焰之花’伊賽妮莎就是混血一般。

但過往的局勢在7年前被打破了,西部星區的獨立成功後,粉碎了中央議會的權威,他們也失去了對遠方星域的控制力,這導致原本佈局整個聯邦的各個財閥集團不得不收縮觸手,變賣資產,蜷縮在中部星區內。

狹小的房間無法裝下兩頭大象,而現在的中部星區內可不止兩頭‘大象’,各個大財閥家族還有巨企,爲了維持過往的規模和實力,必須吞噬足夠的資產纔可,否則就會從過往的位置滑落,這也是中部星區內,各方勢力矛盾迅速激化的原因。

過往的時代裡,中央星域好比巨龍的心臟,這裡匯聚了最多最粗的血管,不斷將血液從巨龍各個肢體上吸納和輸送,它掌控着聯邦諸多星域內的資產,橫跨星域的大型集團也紛紛將總部安置在此。

自從中央議會失去對地方星域的財政大權和掌控後,這頭巨龍身體的各個部分各自單飛,它們不再爲中央星域的心臟提供血液,也不再承擔市場功能,消化中央星域財閥集團生產的各類商品和服務。

各個星域的地方集團崛起,他們吃掉了中央星域集團被迫空出的市場,而蜷縮回中央星域的各大財閥也不得不進行殘酷的競爭廝殺,才能繼續在中部星域存活下去。

調停矛盾需要足夠的利益滿足各方需求,但現存的利益從結構上就無法滿足,鬥爭幾乎不可避免,直到一方徹底勝利。

花海中道路,從四面八方接入中央的湖泊,現在每條道路上都擁擠着抗議的人羣,他們怒斥精靈的邪惡和貪婪,必須要將這些寄生者清算,那些高舉的牌子上寫滿標語,出現在許多媒體鏡頭中,然後被拍下,發到各個平臺網站,再次於網絡上發酵和演變。

天空中,一架重型穿梭機緩緩飛過,上面乘坐的人員觀察着下方發生的一切。

“你說,這樣的抗議有用嗎?”他們算是這次活動的組織者,不過是較爲邊緣的成員。

“用處?抗議當然沒有直接的用處。”他身旁的同事坐在桌旁,悠閒的用刀叉吃着食物。

“他們不能直接把敵人揪出來幹掉,也不能直接讓對方銀行賬戶的資產清零。”

“不過,抗議還是很大的間接用處的,那就是讓我們之後的行動合理化。”對方咬下一口肉排,然後喝上一口紅酒。

“貿然對付一個好人,需要很大的社會成本,也會帶來很大輿論危機,動搖我們在社會和政治上的根基。”

“但是,如果對付的是壞人,一個大家都認爲很壞該懲罰的壞人呢?”

“不需要明文規定要怎麼對付他,只需要大家相視一笑,然後做出同樣的決定。”

“要讓議員提出某個違逆常理的提案,需要很大代價,並且難以通過,通過也難以在基層執行,可如果這個提案,很多人內心默認許可了呢,那通過起來就極快,也很容易推廣,並且執行過程中也沒有什麼心理負擔。”

“我們不需要那些抗議的人員真的去打垮對方,只需要將他們抗議的行爲發佈到各個平臺,讓無數喉舌爲我們說話,讓社會上佔據主體的大衆相信這套說辭言論,那我們就成功了。”

“社會大衆會認爲我們的行爲是正義的,合理的,早該這樣做的,這個時候我們就佔據了巨大的優勢,對方的任何反擊和抗議也會做實這種言論,‘你看,他們果然不安分,早有異心’。”

“這就是輿論的威力和可怕之處,幸運的是,如今我們正佔據上風,而對方在節節敗退。”

“你若問我是否良心不安,答案是不會,因爲過去給過他們機會,如果七年前‘銀天雪’奧蕾絲小姐在內戰中大放光彩,讓聯邦中央議會獲勝,何至於走到現在這個地步。”

“精靈們太軟弱了,她們不配佔據現在的地位。”

攜帶着厚重的轟鳴聲,穿梭機緩緩飛過淚月湖,上面攜帶的拍攝設備將下面發生的一切記錄下來,並同步轉發到各個平臺。

就如這位幹員所言,面對鋪天蓋地的輿論攻擊,精靈的世家財閥們節節敗退,各方勢力都將7年前戰敗的那口黑鍋甩到‘銀天雪’奧蕾絲的脆弱上,再加上如今精靈派系的核心‘白玫豎琴’伊溫琪琳並非性格強勢之人,在面對各種辱罵和攻擊言論,更是陷入低迷和自責的狀態,難以施加強力的反擊,這使得匯聚在她身側的集團勢力們紛紛動搖,開始搖擺。

終於,輿論的全面潰敗達到一個臨界點,在新一輪的聯邦中央議會上,有議員提出要剝奪精靈們在中央星域非法佔據的大量土地和財產,並將這些交於聯邦政府進行再次拍賣分配,以彌補聯邦政府的多年虧空缺口。

會議現場,精靈派系的議員還來不及站起反對,一陣洪亮合唱之聲在會議大廳響起,歌聲節節攀升,宏大中帶着些許悲涼,彷彿是面對絕境的輓歌,讓人動容。

這是‘鈷藍之淚’愛繆拉琳曾歌唱的名曲《遙遠星雲》,據說是在四百年前聯邦分裂前,愛繆拉琳最爲迷茫彷徨時留下的歌曲,歌唱了那個時代的悲愴和哀傷,以及看不到未來希望的沉重。

以這首歌爲分界線,而後的聯邦內部開始爆發劇烈衝突,一切付諸於炬火,而又在大火中重獲新生。

原本還處在激憤狀態的精靈派系議員,在看到越來越多人加入合唱,並且歌聲淹沒整個會場時,他臉上閃過一絲絕望和悲傷,最後徒勞的緩緩坐下,無力的靠在椅背上,任由整個議會現場爲這歌聲引向極端的方向。

————

第六紀元 1267年3月,中央議會的特殊提案通過當天,中央星域內爆發了四百年來最爲激烈的衝突,兩方派系的成員直接進入熱戰狀態。

‘淚月花冠’居住星,大氣圈外。

一艘艘星艦掠過行星外沿,他們將出入星球的航道封鎖,隨後一架架重型穿梭機從星艦腹部飛出,衝入大氣層內部。

呼嘯的聲音穿透天空,那划着延綿千米尾焰的穿梭機,如一顆顆深紅彗星降臨,將這花海星球數百年的安穩打碎。

轟鳴的灰鐵鋼鐵俯衝向視野盡頭的大地,而後帶起尖銳的氣流爆音。

穿梭機的艙門打開,深紅色的銳角輪廓出現在斜照的陽光裡,這是聯邦正在服役的六階主力機甲‘烈紅隼-a1’型,對比南部星區大量列裝的‘黑信翁-a2’型,它們搭配的熔爐核心更爲強力,能提供更高的能量輸出用在直線衝擊和覆蓋式攻擊上。

一臺臺‘烈紅隼-a1’型機甲從穿梭機內脫出,衝入低空,它們背後的六個巨大噴口亮起橘紅熾熱的射流,使得這沉重的大型機甲以難以想象的高速向前推進。

地面上,那些精靈人口大量居住的區域裡也拉響急促而尖銳的警報聲,無數人慌張的跟隨指示逃向地下避難所,街道上的車輛亂作一團,天空中各種懸浮車也飛行混亂,各種碰撞和墜毀事件頻繁發生。

數分鐘後,一枚枚防空導彈從地下坑洞內升起,然後爆發出劇烈的火光,使其不斷推升,進入大氣。

面對雷達上閃亮的無數光點,天空中俯衝飛過的穿梭機釋放出大量的誘導飛彈,一時間劇烈的白煙和火花淹沒天幕,即便是處在黑夜的半球也被那閃耀的光彈照亮。

普通人還不知道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而知曉情況的精靈上層們此刻也焦慮緊張,把能用上的力量全部喚醒。

“他們怎麼敢……”看着巨大投影屏幕上標註的一個個小點,站在下方的精靈們幾乎不可置信。

“這絕對是有預謀的,完全針對我們的,血腥無比的行動……”

在議案通過的當天,不給精靈們任何緩和反應的餘地,就有未知部隊的星艦將星球封鎖,並且迅速派遣登陸隊伍降臨,這要說沒有預先準備,是絕不可能的。

‘淚月花冠’居住星是翠月星域的三大居住星之一,這裡的人口近40%都是精靈,如果用本星球的軍事力量對付精靈,肯定會面臨巨大阻力,難以執行,而且本地星球的不少官員、政府機構,都是精靈在擔任,從星球內部處置精靈,這基本不現實。

考慮到這點,爲了儘快撲滅精靈們的反擊力量,避免衝突擴張變成痛苦的長時間內戰,這次支持‘火山女王’普琳可可的勢力們進行了精心無比的策劃,而議會上那個議案的通過,也意味着最後的號角吹響。

天空中的超音速導彈以120馬赫的速度飛行,它們有的撞在空中撒佈的誘導彈上,有的擊中那些灰鐵身軀的穿梭機,直接將其化爲爆燃的火球,從天空融化灑落。

雖說這些導彈大大阻礙和摧毀了衝入大氣的穿梭機,但那些已經就降臨的高階機甲可不是這些導彈能摧毀的,當機甲完全進入戰鬥狀態時,金紅色的光暈覆蓋周身直徑數百米的領域,任何靠近的導彈進入就會直接被引爆,而分散後的爆炸頂多只在機甲外殼上留下一道道劃痕,根本無法破開防禦。

而後,星球本地的防禦部隊開始升空,那些外殼以白色爲底,有着金色枝葉的機甲迅速擡升,展開靈活的飛翼,開始與進入星球內的深紅機甲們戰鬥。

‘金薔薇-a14’型機甲,金薔薇系列的第十四代先進機甲,歷來是鎮守中央星域的主力,他們在聯邦早期,也被視作‘金焰之花’伊賽妮莎的近衛軍,如今依舊保護着聯邦最爲重要核心的區域。

熾目的光劍在空中交錯,滋滋的沸騰火花四溢,這些聯邦最爲精銳的戰士在四百年後再一次同室操戈,相互撕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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