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天下都屬於天子的,即便說司空大人的能力能夠統一天下,那麼到時候,那麼大的權利自然要交給天子!”
見老荀說的如此嚴肅,劉牧哈哈一笑,試圖緩解氣氛:
“說的好!當今天子姓劉,天亦姓劉!天下一切都是天子的,包括曹操手中諾大的權利!”
荀彧默默的點了點頭,反倒是一旁的曹操皺起了眉頭。
此時的他,仍有匡扶漢室之心,即便是挾天子以令諸侯,那面見天子,他也是尊敬有加!
但若真的像劉牧所說,自己的實力都能夠統一天下了,自己真的會將這權利交給天子嗎?
會嗎?
曹操也不確定!
可能會,也可能不會!
“但…”
劉牧話鋒一轉,繼續說道:
“但你有沒有想過一件事,若天子拿到這麼諾大的權利之後,會發生什麼事?”
“自然是天下歸於皇權,忠臣保國,國泰民安!”
荀彧答得挺快,絲毫沒有猶豫。
但劉牧卻搖了搖頭:
“否也否也!若天下歸於天子,就能夠保證國泰民安的話,爲什麼還能黃巾起義?還會董卓亂朝?”
“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先帝不是明君,讓權於宦官,那當今天子就是明君了嗎?顯然不是!”
“若真的將這權利交給了天子,那隻會導致一件事,還會有宦官亂政,還會有黃巾起義,董卓亂朝一樣少不了!只不過這些事件的主角變了人,不再是十常侍,也不再是張角!可能叫李角或者王角!但肯定是存在的!”
“因爲天子沒有力挽狂瀾的勇氣,也沒有治國安民的能力!百姓好不容易在戰亂中得到統一,本可以休養生息,卻要因爲權力交給了天子,就導致天下又民不聊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劉牧的一番話,說的荀彧和曹操都陷入了沉思。
尤其是荀彧,一直以爲,找到了曹操這個有能力且忠於漢室的主公,就可以興復漢室!
可如今來看,興復漢室的重點並不是平定如今混亂的大漢,關鍵點是在需要一個有能力的明君!
至於當今天子是不是?
劉牧說的不是,曹操也說他不是,荀彧也認爲不是!
若真的自己輔佐曹操拿下了天下,那曹操會像王莽一樣篡奪帝位嗎?
他不敢確定,權力使人癡迷!
臨門一腳便可以稱帝,想必是個人都不會受得了這樣的誘惑!
想到這裡,荀彧內心十分複雜,他似乎進入了一個死衚衕。
平定天下,交權於天子,會繼續導致天下大亂民不聊生!
但若不交權於天子,國不將國,大漢將不再是大漢!
“劉兄說的這番話,讓在下感受頗深!受教了!”
荀彧起身向劉牧,鞠了一躬!
雖然他的年紀大了劉牧許多,但在這方面的認識卻遠不如劉牧看得通透!
自古達者爲師,劉牧配得上這一鞠躬!
“嗨,你看你,見外了不是?你是老曹的小舅子,老曹又是我兄弟,能量轉換一下,咱倆也是兄弟!鞠什麼躬啊,這多見外,喝酒喝酒!”
劉牧打着圓場給荀彧倒酒,同時,心裡也嘀咕:
【這學經師不愧是搞教育的,這規矩一套一套的!】
荀彧接過酒,向劉牧敬了一杯,然後又繼續問道:
“劉兄言之有理,但這些事和荀彧是什麼樣的人有何關係?”
“爲何說他小忠而非大忠?好人而非大好人呢?”
劉牧給自己倒滿酒,一邊喝一邊說道: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告訴你,就狗或那小子是個什麼樣的人,我清楚的很!”
“若曹操稱帝,退一步就算他稱王,荀彧就不答應!大漢天下哪有異姓稱王的?可若是曹操統一北方呢?諾大的功勞可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司空能夠承受得住的!到時候只有封王才能配得上曹操那時的功績!”
說到這裡,荀彧已經聽懂!
是啊!若到時候曹操稱王,自己肯定忍不了,從而站在曹操的反面!
若他強行稱王,那荀彧自然會離開曹操!
荀彧對自己能力十分清楚,有王佐之才也不是簡單的誇讚!
統一北方之後,那可是正需要人才的時候,像自己這樣的人才脫離了曹操,少了一個治理國家的王佐之才,那麼,對於這個國家來說,是一個非常大的損失!
這不正應了劉牧所說的第一句話:
對舊主盡忠,而不知忠於天下!
知道守住自己的氣節,而不知爲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百姓做一份事情!
荀彧不由得感慨,這劉牧果然有蕭何之才,識人之準可不是蓋的!
三言兩語便將自己的底細透露得一乾二淨!
見氣氛有些沉默,劉牧主動講了一些二十一世紀的笑話,來烘托氣氛!
果然,從來沒有聽過段子的他倆聽得津津有味。
慢慢的,就把荀彧這件事給跳過了!
雖然此時跳過了這件事,但卻已經給荀彧的心底埋下了一顆種子!
自己是做忠臣,還是做大忠臣?
自己是做好人,還是做大好人?
以當今天子爲重,還是以當今百姓爲重?
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中,荀彧都魂不守舍。
畢竟自己的堅持居然只是一團泡影,匡扶漢室,中興漢室,居然只是一個夢!
而自己爲了這個夢做了那麼多!
看着荀彧離開的背影,劉牧不由得感慨:
“即便這大漢早已凋零,改朝換代的日子已經到來,卻仍不失有像荀彧這樣,爲了國家而盡心盡力之人!只是這些人把主次做了顛倒!”
“殊不知民如水君如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國難當頭,匡復漢室很重要!而前提是,這個天子夠好!”
“否則,那就是拿百姓開玩笑!百姓可受不了這麼折騰!”
“老曹,你覺得,如果你是曹操,等你統一了天下之後,你是會選擇將權力交給昏庸的天子,還是爲了百姓自立爲帝,改朝換代!讓百姓休養生息?”
對於劉牧的詢問,曹操並沒有回答,他心中也是思緒萬千。
他和荀彧一樣,都處在人生的交點處!
大漢和百姓,誰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