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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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歲那年,說是回到了自己家,但也是從那時候起,付珍珠開始住校,之前是姥姥託關係,讓付珍珠在槐蔭村上了三年學,山窩窩裡的教學質量可想而知,有些課本都不全,回到付家後,直接上了四年級,基礎沒打好,老師課上講的她完全聽不懂,陌生的一切都讓付珍珠感覺可怕,但媽媽告訴她,她只能每週六回家,在家住一晚,週日就要去學校。

即便那一晚,是在客廳一個簡易的小牀,但付珍珠也很開心。

一直到現在,付珍珠從來都是住校,因爲家裡沒有她的位置。有時候一個月回家一次,甚至更久。

初中的時候,付珍珠發現自己喜歡畫畫,老師也總是誇獎她,班級黑板報,以及校園裡的板報,或者是什麼校園活動,需要畫畫的地方,付珍珠都參與了。

畫畫這件事,讓付珍珠第一次被大家注意到,她回家的時候會興奮的給媽媽看自己的畫,會拿出自己畫畫比賽得的獎,但媽媽沒有看一眼,接過付珍珠手裡的畫就順手塞進了老舊的煤爐裡。

“畫畫好有啥用,學習多上上心,看你弟弟,每次都考第一。”

終於回到父母身邊的付珍珠沒有多想,覺得媽媽說的有道理,畫畫不包括在期末考試裡,還是要學習好才行。

所以,她上課會比之前更認真聽講,記筆記,但不會的問題,還是沒有勇氣去問老師。

最終成績只提升了兩名,家長會上,付珍珠的家人一個都沒來,爸爸在上班,媽媽去參加了付邵元的家長會。

一天,他們一家四口去槐蔭村看望姥姥,付珍珠拿着畫本和筆,打算去自己經常住的山洞寫生,在槐蔭村的那幾年,這個山洞也是她的常住地,每次村口有小汽車進村,都害怕是來抓她的,姥姥總是帶着她躲在山洞裡,有時候還會在山洞裡過夜。

她沒注意到付邵元在後面遠遠的跟着她,所以在她聽到一聲尖叫,找到付邵元的時候,他已經掉進一個溝壑裡,峭壁上都是荊棘,付邵元躺在那裡,一動不動,身上全是荊棘劃開的傷口。

付邵元摔斷了腿,父親第一次打了她,用新抽的柳條,抽了她一身的傷,就因爲一個老人說付珍珠身上黴運太重,克親。

後來,別人問起付邵元的腿,他們都說是付珍珠帶他出去玩,才受的傷。

聽得多了,付珍珠也覺得是自己的錯,如果自己不去找那個山洞就好了,如果自己沒有出生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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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從那以後付付珍珠再也沒有在父母面前提過畫畫,在一次校園比賽中,一個同名同姓的付珍珠贏了她之後,她再也沒有拿起過畫筆。

但那畫滿了畫的畫本,卻一直在她的書包裡。

晚上的付珍珠睡得並不安穩,夢中,她回到了槐蔭村,她牽着付邵元的手,帶着他往山上走,付邵元走了一會兒就不想再走,付珍珠連哄帶拉把他拉到了山頂,橘紅色的落日映透了半邊天,付珍珠鬆開付邵元的手,落日吸引了付邵元的所有目光,原本煩躁的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哇,好漂亮,姐,你能每天都帶我上來看麼”

少年說着轉過身來,付珍珠看到自己伸出右手,在少年胸口推了一把,少年臉上驚喜的表情還沒有褪去,就消失在眼前,付珍珠向前走了兩步,面前是空無一物的懸崖。

付珍珠猛然驚醒,黑暗中,確定了自己所在的位置,才 漸漸平緩了呼吸。

其實,當時她知道付邵元跟在她身後,但她不想自己的秘密被發現,就加快了腳步,身後的付邵元一直在叫她。

“姐,你去哪~”

“姐,你等等我~”

“姐,我們該回家了~”

“。”

但她都當做沒有聽見,繼續往前走,身後的付邵元看到姐姐非但沒有停下腳步,反而卻來越快,也加快了腳步。

就這樣,沒走多遠,付珍珠就聽到了他的叫聲。

付珍珠打開手機,已經凌晨三點了。

編輯了一條短信

‘你會一直站在我這邊嗎’

發送。

已經領證一星期了,領證當天分開後,兩人再沒有見過面。

中午,外面的蟬鳴聲響徹天,日頭也是開足了瓦數,照的人睜不開眼。

小食堂裡擠滿了人,蘇今安拉着付珍珠上躥下跳的鑽來鑽去。

“安安!安安!這裡!”周圍都是鬧哄哄的人,大老遠看到一個穿着黑色T恤的男生,向着蘇今安她們的方向使勁擺着手。

付珍珠認識他,是金融系的一個學弟,具體叫什麼名字,不記得了,能記住他的臉,是因爲他是蘇今安的追求者,而蘇今安也對他有些好感,經常在付珍珠面前提起他。

蘇今安拉着付珍珠歷經千難萬險終於到了他跟前。

“安安,你們來這裡,我們去後面。”

說着,就帶着他後面的兄弟往後面走。

“去吧去吧。”

蘇今安笑嘻嘻的接受了。

學弟走後,付珍珠趴在蘇今安耳邊說:“這樣不太好吧,人家排了這麼久。”

“有什麼不好的,男朋友給女朋友佔位置,不是應該的嗎?”

“你們?什麼時候?”

“昨天晚上,我看你心情不太好的樣子,就沒有告訴你。”

“行吧,不過,今天小食堂什麼菜,這麼多人排隊?”

烏泱泱的人羣,162的付珍珠就算踮起腳尖,也看不到窗口今天貼的是什麼。

“今天是限量供應的糖醋排骨,雖說不是什麼難見的美食吧,物以稀爲貴麼,它限量,那就值得來搶。”

好像是這麼個道理。

排了又五分鐘,前面還有兩個人,就排到她們了。

付珍珠感覺口袋裡的手機震了一下。

‘我在你宿舍樓下。’

蘇今安看付珍珠一臉甜蜜的盯着手機。

可疑,很可疑~

蘇今安趁着付珍珠不注意,悄咪咪的往她那邊挪,打算瞄一眼,看看是誰在勾引她家豬。

還沒瞄到,付珍珠就收起了手機:“我給你小學弟叫過來,讓他陪你,我先走了。”

還沒等蘇今安說話,付珍珠就轉身鑽入了人羣。

有情況,笑的那麼開心,應該不會是那個神經病,那會是誰?平時也沒見她跟哪個男生有接觸啊,難道是外校的?

付珍珠鑽出小食堂,邊走邊檢查自己,衣服上沒有污漬,小白鞋也乾乾淨淨的,最後又把齊腰的長髮兩邊分出點撥到身前理順,確認無誤,就加緊了步伐。

算是婚後第一次見面吧,感覺有些緊張。

操場的一邊,是一排的林蔭大道,高大粗壯的法國梧桐把熾熱的陽光遮擋的嚴嚴實實,走在樹下倒也不是很熱,操場上只有寥寥幾個人,再強健的體魄也抵擋不住正午的陽光。

不知是不是錯覺,付珍珠總覺得有人在盯着自己。

掃視了一圈,在操場的另一邊,有幾個男生坐在臺階上休息,遠遠的還能聽見他們的談話,其中有一個男生一直看着她,付珍珠一眼就認出來了,不需多看,就一眼,是方嘉樹。

和同學朋友們,談笑風生,原就開朗的性格,對別人從不吝嗇自己的幫助,還是本市的高考狀元,學習一直名列前茅,家裡條件如何,付珍珠不知道,從之前的相處應該不難看出來,也是個嬌生慣養的人,這種事事順心,前途無量的人自然能交到很多朋友,但又有幾個人見過真實的他。

付珍珠忽略他的視線,徑直往宿舍走去。

蘇聞樓等了不到五分鐘,就見付珍珠從遠處向他跑來,頭上沒有任何裝飾,風吹的她及腰長髮漫天飛舞,點點陽光照射下,膚白如雪,一層薄汗附在露出的皮膚上,閃着星光。

付珍珠在距蘇聞樓幾步的距離停下,一邊平復呼吸,一邊向他靠近。

幾根被汗浸溼的髮絲緊緊貼在她臉頰,白皙秀頎的脖子上也沾着幾根,一滴撐不住的汗珠順着臉頰落在她鎖骨上,砸成了兩半,蘇聞樓忽然覺得喉頭髮緊,有些口乾舌燥,不自覺嚥了口口水,想來應該是天氣太熱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