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個時候,我什麼都不知道,我隨意問了一個士子,或許是戲弄,他告訴我,函谷關那邊的世界很好,我應該去走走。”
“我就從洛邑的西邊出去了。”
“後來,我碰到了一隻狐狸,她說要吃我,表面上很兇,其實膽子挺小的,我看她實在是餓了,就喂她喝了點血。”
“結果,她變成了個女孩。”
說着話,李和揉了揉狐狸的腦袋,狐狸彷彿會回憶起了兩人的初見,那個時候的公子總是憨憨傻傻的,非常可愛。
她癡癡的笑了笑,然後伏在了李和腿上。
李和捋着她的頭髮和獸耳,嘴角含笑的說道:“再後來,我說老者讓我出遊,將那篇經文映證,並傳承下去。”
“她問我經文是什麼。”
“我就寫了一遍道德經,結果,她看了,就呆了一宿,第二天醒來,經文的內容一個字都不記得了,而山野中上千只野獸,一夜之間開啓了靈智,向我道謝。”
李和說道這裡,孔子恍然大悟。
他訝然道:“我說怎麼這麼熟悉,原來半月前的氣息,就是那天所出現的氣息,一篇經文竟然可以說盡世間大道。”
“那老者,究竟是誰?”
李和回憶的笑了笑,說道:“他把他的名字給了我……叫李耳。”
“李耳……”
孔子呢喃着,卻不知道這名字,良久,他感慨道:“世間竟然還有這等學究天人的前輩,而我,竟然如同井底之蛙一般,毫不知曉。”
“先生,能夠在之後,將經文與我一觀嗎?”
李和答道:“可。”
“老者將這篇經文告訴我,本意就是爲了讓世人都能夠知曉,其實,這個時代,哪怕是夫子你,應該也記不住全文。”
“而以後,某個時間段以後,世人都能夠看見全文,不知道,這是幸運,還是不幸。”
“老者曾說過一句話。”
“上士聞道,勤而行之;中士聞道,若存若亡;下士聞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爲道。”
“道這種東西,其實就算告知了所有人,所有人的感悟依舊是不同的,特別是平凡的年代,即便看到了全文,感悟出的東西,也不會顯現出來。”
“可能,這是一種悲哀吧。”
“呵……扯遠了。”
“繼續說故事吧,那天,我跟狐狸告別了開啓靈智的衆妖,狐狸提議說,夫子您是世間最具備智慧的人,肯定能夠解答我的疑惑。”
“所以,我們決定東行。”
“我們在洛邑救了一個女孩,也見了周天子,我告訴周天子,說藏書室內有道德經的原本,然後,天雷出現了。”
“藏書室大火,燒掉了一切……”
“如今亂世,已經成爲定局了,大周的江山,氣運已經盡了,這點,連上天都堅持着。”
“直到此時,我還沒能找回記憶,不知道自己是誰。”
“一直到……鄭地。”
“我們在鄭城外看到了晉國的大軍,千乘之勢,人道洪流,感受到那股力量,我體內的一些力量引起了共鳴,強行突破了世界的封鎖,讓我找回了大部分記憶。”
“我知道了自己是誰。”
“伏羲,黃帝,我是第三個……”
說完,李和淺笑着看着孔子,孔子微微一愣,便立刻站起身來,一揖到底,朗聲道:“老朽,見過陛下……”
李和伸手示意不用,他繼續喝了杯酒。
“夫子是前輩,是享用社稷之人,不該敬我,該我敬您纔對。”
說是敬,但是李和卻沒有動,或者說,他不喜歡那樣,兩人就彷彿這個時代的過客一般,友人相逢,一起喝兩杯就好。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夫子,您說呢?”
“哈哈哈,是極!”
大笑着,孔子不再拘泥於那些,親手給兩人將酒斟滿,說道:“夫子,我來到這個時代,應該是有原因的。”
“或許,關乎我那個時代的存亡也說不定。”
“所以,我得回去。”
李和說道這個份上,孔子也正色了起來,他陷入沉思,良久,他纔開口說道:“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或許,陛下可以西行。”
“哦?”
“西出函谷,在純白的紙上,隨意落下一筆,後續填充,可以根據這一筆成畫。”
“原來如此……”
李和明白了,他既然用了“李耳”這個名字,那,該做的事情,也要去做才行,騎青牛西出函谷,將道德經交於尹喜。
因爲,既然歷史正文有紀錄,那麼,尹喜應該是這個時代唯一可以保存道德經的人了。
想罷。
李和再次倒了一杯酒,他以手沾酒,開始在木地板上寫字,是道德經……
孔子一見,便屏住了呼吸,全神貫注。
而狐狸,不知何時,已經睡着……
只有能讓你看見的,你纔看得見,不讓你看見的,道就在面前,你也見不到……
落筆生花,字綻金蓮。
一字成而一字消,孔子集中所有注意力觀看,連眼睛都不曾眨一下,以他過目不忘的能力,區區五千字的經文,他遊覽一眼,便可記住。
更何況一字字的觀看。
可是,就在他看完最後一個字後,他呆在了那裡,但是他的眼中,無數景象在翻飛着,李和看着這一切,沒有在意。
只是撫着狐狸的背,望着星空,獨自飲了一宿。
次日。
紫氣東來,天地間第一抹金光打在孔子的眼中,他纔回過神來,他面上是若有所思的表情,隨後,他閉眼回憶了一下,再睜眼時,竟是苦惱。
再次回憶,苦惱之色更深了。
終於,他幽幽一嘆,感慨道:“道之所存,吾不得也……”
李和在旁邊微微一笑,問道:“夫子記下了多少?”
孔子苦笑,說道:“最初只覺得有幾個字模糊,閉眼回憶思索一翻,竟然只記得七成了,再次回憶,又只剩三成。”
“如今,恐怕連囫圇完整的話,都記不清一句了。”
“看來,我並沒有這個緣分。”
李和說道:“夫子,道,能用明文記錄下來,那它是道麼?”
孔子訝然,隨後感慨道:“是啊,本來,就不是以文字能夠記錄的,老子能夠以道德經將道敘述出來,本身就是一種奇蹟了。”
“他所敘述的道,也僅僅只是一部分,給我們打開了大門而已。”
“道的知識浩瀚無垠,我不能得道,是我修爲不夠深罷了,無需拘泥於經文本身,去領悟道的本身,纔是我應該做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