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州四家中捲進三個來,而且是二打一的局面,張衝感覺這個地主叫得真心有些累。不管怎麼說,厲玉平和崔應順是厲家和王家的兩條狗,這是確鑿無誤的事實。俗話說得好,打狗得看主人,張衝想把棒子舉起來容易,但究竟要不要落下去,落下去打哪兒,打多重,那可真得好好地掂量掂量。
四家的實力的確有高低,但差別並不是太大,就象在一個三角形中,其中兩條邊之和是絕對大於第三邊的,這也是兩家敢朝盛唐商行呲牙的底氣所在。
四大家的實力此消彼長。如今,張家的旗幟老張鋌灰溜溜地離開了京城,張家的勢力明顯處於低谷。同時,南漢在與北蠻的戰事中,佔盡了上風,兵部這個時候在朝中如日中天,厲、王兩家要是再不抓住機遇,趁其病要其命,那就太沒有大家族的氣度了。
“這件事先放一放吧。”張衝無可奈何地長嘆了一口氣,道:“靜海衛一役,雖然只都海盜被咱們全殲了,但咱們也是元氣大傷,現在別說是動厲家和王家,就是崔家,咱們啃起來都有些咯牙。如果我算得沒錯,那麼他們肯定還會有後招的,咱們能做的就是盯死了崔應順,實在逼急了,就先拿這老狗開刀。”
尚誠和小六兒一時也想不出什麼好主意了,只能跟着一起嘆了會氣,小六兒纔開口道:“那就先不說這些鬧心的事了,剛纔光顧着過來回報奸細的事了,還沒有給爹爹道喜呢。”說着做了揖,道:“恭喜爹爹再收螟蛉。”
張衝笑了笑,道:“你也知道了,以後你也多看顧一下海娃子,我看這孩子也是塊好料。”
“不錯。”尚誠點了點頭道:“剛纔我過來的時候,特意查看了一下咱們的防衛,不能不說周全,就算是我,想不聲不響地摸過來,也不件容易的事。這娃有兩下子,以前也沒受過專門的訓練,能做到這樣,資質是相當不錯。”
張衝輕輕一笑,道:“你剛纔說周全,我倒想起咱們的周掌櫃來。好久也沒見他了,今天你倆要是沒事,就陪我去林場走一趟吧。”
周全正爲張衝的狀態憂慮,忽然聽說他往林場這邊來了,心中又驚又喜,急忙換了衣服,匆匆趕到大門口迎接。
“你這個老周,林場讓你搞得真是水潑不進,針插不進啊。”張衝看着站在大門口的周全,快步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頭,朗聲笑道:“想搞你個突然襲擊,可真不件容易的事。”
周全笑了笑,並沒有接話,只快步迎上去,拱手行了個禮,道:“小的給員外大老爺請安。”
“不必多禮。”張沖虛攙了一把,笑道:“咱們還是進去說話吧。”
進到林場議事的大廳,大家分主次坐好,張衝開門見山問道:“老周啊,現在商行護衛隊的人手可是缺的緊,你這邊還有合適的人選嗎?”
周全頓了頓道:“不是很多了,靠得住身手又好的,最多還能挑出來二十來個吧。”
“這麼多?”尚誠半信半疑地打量着周全,道:“你手底下攏共也不過五十幾號人吧。”
周全笑了笑,道:“不是和先生說大話,我手下這五十來號人,個個都是靠得住的,這個我可以拿項上人頭擔保。可惜的是,當初你們把身強力壯的都挑走了,到了我這邊的大多數人體質太弱,當不得護衛之責。”
“你說的倒是實情。”張衝嘆了口氣,想了想道:“老周,如果你不幹了,林場這塊就覺得誰還能擔起來?”
周全不假思索地道:“鄭平均。此人一直跟在我的身邊,頭腦靈活,長於經營之道,現在咱們林場的具體事務大多都是他在處理。若說缺點,那就是此人身子單薄,動起刀槍來怕不行。”
“這沒關係。林場和木材打交道,用不着刀槍。”張衝笑道:“那就讓他接你的位子吧。周全你不能再窩在這裡享清福了,該乾點正事了。”
周全知道張衝這次來,定然有事,但沒想到是要動自己,急忙正色道:“全聽老爺吩咐。”
張衝嘆息道:“靜海衛一役,咱們在山莊這邊的護衛隊算是徹底殘了,現在首要的任務就是抓緊把人手先補齊了。我覺得此事非你不可,你把林場的雜務抓緊交出去,另外尋個寬敞的地方,專門負責新人的培訓,從今往後,商行無論什麼地方用人,都必須先從你手底下過,這個擔子可有些重啊!”
聽了張衝的安排,周全嚇了一跳,他從來沒想到張衝會把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自己去做,急道:“蒙老爺信任,小的定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鞠躬盡瘁可以,死而後已就算了吧。”張衝爽朗地笑道:“現在正是你大展拳腳的時候,可千萬不要死而後已。”說得大家一齊笑了起來。
“對了,天神教那幫子人最近可消停?”張衝突然想起這事,臉色又沉了下來。
“消停得很,老爺儘管放心。”周全神色平靜地回答道。
“你們是不是封鎖了消息?”尚誠盯着周全,面無表情地問。
“這種消息是封鎖不住的。”周全淡淡地道:“新船場裡許多夥計都是霍家臺的,若是真的封鎖消息,適得其反,所以,我們對最近的商行的事情都是及時地向他們公佈的。”
“什麼?”尚誠有些吃驚的瞪大了眼睛,道:“難道他們就一點沒有趁火打劫的意思嗎?”
“沒有。”說得這裡,周全也面帶擔憂之色,道:“這纔是我最放心不下的。按理說,天神教在咱們商行花了這麼大的力氣,應該有所表示纔對,可實際情況是,他們一點異動的意思都沒有。”
“怎麼會這樣?”張衝眉頭緊皺,接着問道:“那霍家臺那些人是什麼反應?”
“也沒有太大的反應,這大概是受了天神教的蠱惑吧。我曾經暗中瞭解過,他們這些人對親人的遭遇並沒有太過傷心。依着天神教的說法,那些遇難的人前世今生都不信仰天神,因爲天神不逼迫任何人信仰自己,所以也沒有辦法保全不信仰自己的人,這一切都是天數所定,在劫難逃。”
“事不關已,高高掛起。”張衝忍不住笑了起來,“沒想到這至高無上的天神,卻是個只掃自家門前雪,不顧他人瓦上霜的主啊。”
“誰說不是。”周全也跟着笑了笑,道:“不過,這對於那些信徒內心的震憾可是巨大的。”
“愚昧啊。”張衝嘆了口氣,道:“如此荒誕不經的說辭,竟然能讓他們連親情都顧不上了,真是可悲啊。”
“還有一件怪事。”周全接着回道:“船場裡的有三個天神教的骨幹於五天前突然交了辭呈,離開了船場。”
“什麼理由?”張衝急忙問道。
“其中一個的理由是身體原因,說是體力不支,幹不了。另外一個則說自己家的兄弟在河州開了個小買賣,要自己過去幫忙。”周全黑着臉,道:“第三個最離譜,竟然只說了一句,世界這麼大,我想去看看。”
張衝一口老血噴出來,心道這貨不會也是穿過來的吧。尚誠的臉當時就陰了下來,責道:“這件事爲什麼不報?”
“已經報過了。”周全有些委屈的道:“報告是我親自擬寫的,當天就報上去了。先生難道不知道嗎?我還一直奇怪,爲什麼到現在還沒有批覆下來呢。”
尚誠楞了一下,最近他的精力除了忙善後的事情,就是關注崔家了,其他的事真還沒留意。可能是因爲周全這邊一向平穩,負責初步整理的人並沒有把這件事當做急事來辦,那樣的話,他沒有見到周全的報告也就不奇怪了。不過,尚誠知道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急忙問道:“他們下山後都去了哪裡?”
“這事都怪我大意,沒有填緊急事務的單子。”周全並沒有想推卸責任,自責地嘆氣道:“因爲沒有接到外聯組的指示,我只好讓幾個伶俐的夥計跟着他們,剛剛傳回來的消息,說是三人分頭下山後,在玉帶河碼頭聚齊了,走了水路,應該是往河州方向去了。”
“河州,他們去那兒做什麼?”張衝突然拍了一個額頭,道:“瞧我這腦子,過了河州可就是東陽國了,那裡可是天神教的老巢,他們可能是奔東陽去的。前段時間,咱們分析天神教可能要有大動作,如此看來,這動作只怕是要應在東陽了。要真是這樣的話,咱們可就得念阿彌陀佛了,只要不在咱們的地盤上鬧,就算把天折騰下來,又與咱有什麼關係?”張衝說着突然笑了起來,道:“我這想法,是不是和那天神有異曲同工之妙啊。”
尚誠也笑了起來,道:“但願如此吧!不過還是要小心。”說着轉身出了門,喚過自己的隨從,令他火速往外勤組調人過來,吩咐完了,才折回來,對周全道:“我已經去叫人了,你一會交待於他,讓外勤的人也跟上去,畢竟他們要專業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