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行正處在休整期,除了周全那邊還算是紅紅火火,其他的地方全部處於收縮狀態,除了日常的一些瑣事外,並沒有什麼大事可做。張衝去三教堂的工地轉了幾次,剩餘的時間基本上都陪在鄧玉孃的身邊。
鄧玉娘是個急性子,剛剛能起來牀,便急火火地趕回山莊,身子依舊虛弱得很。一進山莊大門,鄧玉娘便顧不得休息,整日家不是召集相關人等議事,就是查看來往帳目。張衝擔心她的身體吃不消,只能親自監督,儘量不讓她太勞累。
“這一次咱們損失了這麼多的兄弟啊!一時半會,咱們山莊怕是緩不過勁來了。”鄧玉娘見張衝拎着一個食盒走進來,將手中的遇難兄弟花名冊輕輕放到桌上,嘆了口氣道:“這都怨我,早不受傷,晚不受傷,偏偏在商行最需要的時候,卻倒下了。”
張衝放下食盒,笑道:“這說的是哪裡的話。商行出了這樣事,你就算不倒下,又能有什麼用,總不能讓你提着刀往前衝吧?你不在倒好了,省得跟着白白擔驚受怕。”
“話不能這麼說。”鄧玉娘神色黯淡地道:“商行出了這麼大的事,應該會有先兆的,如果我當時不是臥牀,看看天相,可能能夠預測得到。若是提前讓大家準備一下,至少損失不會象現在這麼大。”
“俗話說得好,人算不如天算。也是咱們商行合該有這一劫吧,都說再數者不可逃,既然天數已定,你又何必自責呢?”張衝說着拿起鄧玉娘手邊的花名冊抖了抖,道:“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這些事情你就先不要管了,又不是火燒眉毛的急事,你就不能先把身子養好了?”
“我哪有那麼嬌氣。”鄧玉娘笑了笑,道:“你看我這不是全好了嗎。”
“好你個大頭鬼啊。”張衝沒好氣地道:“今天早上,我遇到小白,特意問了他,他還說你的身子虛弱得緊,必須要靜養。靜養是什麼,不用我再教你了吧。”說着,將食盒打開,從裡面取出一個砂鍋,並一個小碗,拿起小勺,從鍋裡舀了碗湯,送到鄧玉孃的手邊,道:“我親自下廚,給你煲的人蔘烏雞湯,趕緊的趁熱喝了。”
“是嗎?”鄧玉娘半信半疑地打量着張衝道:“你還會煲湯?”
“當然。”這倒不是張衝吹噓,從前他一個人在外打拼,時間久了,廚藝也算差強人意。每次拿下一個訂單,他總會跑到超市,淘些打折的蔬菜,回到自己狹窄的出租屋裡,好好做幾個菜犒勞一下自己。營養美味不說,關鍵是能省錢。
鄧玉娘拿起調羹,輕輕地啜了一小口,咂舌道:“還真的不錯呢。真沒想到你還有這手藝。”
“那是。”張衝不無得意地笑道:“你想不到的多着呢。”
鄧玉娘接連喝了幾口湯,這才放下調羹,輕輕地道:“你現在是員外老爺,有身份的人,以後可別再下廚了,傳出去讓人笑話?”
“怎麼,員外老爺就不能下廚了?這倒是件怪事。”張衝蠻不在乎地道:“管他笑話不笑話,我做的出格的事多了,也沒必要在乎這一星半點的事。”
鄧玉娘忍不住笑道:“你這話說的倒是實話。”說着,突然想起了什麼,神色一變,詭異地笑了笑道:“你有這好手藝,以後萬秀雲可有福氣了。”
“萬秀雲是誰?”張衝楞了一下,有些摸不着頭腦地看着鄧玉娘。
鄧玉娘見張衝一臉茫然的樣子,不禁鄙夷地道:“究竟是你故作不知,還是把人忘了?我看你這雞湯有些古怪,該不會是和孟婆湯一個配方吧?我剛剛纔喝了這麼幾口,都差點忘了,你原本就是個薄情寡義的人。”
“這說的哪裡話?”張衝突然想了起來,笑道:“你這一提我倒是真想起來了,你說的個什麼萬秀雲,不是你的師姐,清溪萬家的大小姐嗎?不過,這與我又有什麼關係啊?”
“與你沒有關係嗎?”鄧玉娘寒着臉,斜着眼盯着張衝,冷冷地道:“吃完了,你這嘴倒抹得真乾淨。”
“什麼就抹得真乾淨。天地良心,我連見都沒有見過她,倒讓你這一通編排。”張衝委屈地辯解道。
“你接下來會不會說你都從來沒到過清溪,或者說你就壓根沒有進萬家的大門吧?”
“這和去清溪萬家有關係嗎?”張衝有些兒急了,道:“我是去過清溪不假,也在萬家停留了幾日,不過,我真沒有見過萬家的大小姐。你也不想想,萬家怎麼說也是大戶人家,小姐都是養在深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豈是什麼人都能隨隨便便見的?你以爲萬家是怡紅院、醉花樓啊,來個客人就要姐兒忙不迭地出來迎接?”
鄧玉娘啐了張衝一口,道:“你這個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的,虧得我師姐對你一往情深,你卻背後這樣糟踐她,也不怕遭報應,天打五雷轟。”
“過了啊。”張衝擺了擺手,道:“好好的,這麼惡毒的話都說出來了。我可以對天發誓,我確實是沒見過萬家的大小姐。”
鄧玉娘見張衝言之鑿鑿,不象是胡說的樣子,奇道:“那就怪了,我師姐怎麼會認識你,這次上了山,她見了我,還一個勁地打聽你的情況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張衝搖了搖頭,想了一會,自我感覺良好地道:“不過,象我這麼優秀,肯定是名聲在外的,有幾個崇拜的人,倒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我見過不要臉的,可是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鄧玉娘忍不住笑起來,道:“可我聽師姐的意思一定是見過你的,難道是你見她父親的時候,她在一旁看到過你。”
“那倒是有可能。”張衝點了點頭,道:“不過,我還真沒有見過萬老爺幾面,接觸最多的是萬家那個公子,說實話,萬公子真是相當不錯的個人。”
“你先等會。”鄧玉娘突然開口道:“萬家公子,萬風嗎?”
“不錯,正是萬風,我與他相談甚歡,只可惜相聚太短,不然的話,倒是真可以交個朋友。”
“他長什麼樣子?”
“萬公子一表人才,對人也和善,而且談吐風雅,舉止瀟灑,不愧是大戶人家培養出來的子弟。”
“這就對了。”張衝話音未落,鄧玉娘便拍手笑道。
“什麼玩意,一驚一乍的。”張衝沒有留神,嚇了一跳。
“我實話對你說了吧,你見的那個人就是我師姐萬秀雲。”
“不會吧?”
“怎麼不會。”鄧玉娘冷哼一聲道:“那個萬風我見過,是個五大三粗的夯漢,長了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與風雅瀟灑半點都不沾邊,看上去壓根就不象是個生意人,要說是個綠林草莽倒更讓人相信一些。”
“是嗎?”張衝撓了撓頭道:“我倒真沒有留意。”
“算了吧。”鄧玉娘撇着嘴道:“你這個人不沾毛都比猴子還精,能看不出男女來?你分明就是在胡說,虧我倒險些兒又信了你。”
“瞧你這話說的。”張衝訕笑道:“我去清溪做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當時大河他們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我急都要急死了,哪有還其他的心思去注意別的?”
“你也不必朝我撇清。”鄧玉娘變了臉色,象是賭氣般冷聲道:“你認識什麼人,管我什麼事,我又是你什麼人,管得着你嗎?”
“好好的,怎麼又惱了?”張衝嘆了口氣,道:“不去管這些不相干的事吧,你還是先把雞湯喝了,一會該涼了。”
氣氛頓時有些尷尬起來,鄧玉娘一時也找不到話頭,只好端起碗來,慢慢地喝了幾口湯,這才陰陰地一笑道:“你知道這次比試,萬師姐和誰對戰嗎?”
張衝實在不願意再提萬秀雲的話題,又不能不接鄧玉孃的話,只好小心翼翼地問道:“和誰?”
“你猜猜?”鄧玉娘看着張衝,不懷好意地笑着。
很明顯這是一個坑,張衝可不願意就這樣遂了鄧玉孃的意,傻傻地跳進去,便裝不一副不在意的樣子,漫不經心地回道:“我和翠峰山上的人又不熟識,哪裡會猜得到?”
“好了。”鄧玉娘見張衝不上套,便不再賣關子,直接說道:“我萬師姐的對手就是黃蝶兒。怎麼樣,意外不意外,驚喜不驚喜?”
“啊?”張衝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鄧玉孃的這個答案,對張衝來說,意外倒真有一些,不過驚喜卻一點沒有,說是驚嚇倒是真的。
張衝的這個表現,總算是與鄧玉孃的想法合拍了,鄧玉娘有些小得意地笑了笑,道:“你想不想知道是誰贏了這場比試?”
“管他誰贏誰輸呢。”張衝強壓着自己已經凌亂的心緒,故作鎮定地回道:“你們說到底都是師出同門,比試起來自然也是友誼第一,比賽第二,輸贏有那麼重要嗎?”
“你少在那兒打馬虎眼。”鄧玉娘有些不滿地道:“我們和靜水庵的比試關係重大,說是你死我活一點都不過份,這一點你應該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