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誰來成全愛
官二代與暴發戶的根本區別是,官二代是出身名流,進出都是高雅的地方,高級餐廳,高級會館等等。人家打檯球那叫斯諾克,人家業餘生生活都玩空投,人家一雙拖鞋都要好幾千。
可暴發戶,則葷腥不忌。
比如說,朱小花。她能穿着很正式的坐在萬人的大劇院裡看舞臺劇,也能坐在家裡吃着零食翹着腳看還珠格格。她能在前腳剛從幾千萬一場的拍賣會上出來,後腳就踩着高腳鞋跑到路邊攤上去吃麻辣串。朱小花最喜歡的是她最常穿的那雙據說有按摩功效的人字拖,木質的鞋底,走起路來噼裡啪啦的,很討人厭的聲音朱小花卻常常拖着它去公司找高靖宇,鞋底撞擊地板的聲音總能讓她樂,高靖宇每次一聽到這聲音眉頭總會不自覺的攏起,可朱小花不在意,她仍然樂她的。
用朱小花的話說,能雅俗共賞的女人,纔是好女人。而能透明的男人,纔是好男人。
結婚四年,朱小花要找高靖宇很容易,除了公司,無非就是那幾個餐廳,那個幾酒吧,那幾個球場。老實說,高靖宇的婚後生活過的有些單調而有規律。
而最讓朱小花鬱悶的是,高靖宇的時間觀念。
這人……也太守時了吧。幾點到幾點,他絕對在公司,幾點到幾點,他絕對在餐廳,去酒吧,去球場諸如此類,他的時間永遠一成不變,就連每天上牀睡覺的時間都從來沒有變過。這讓朱小花甚覺無趣,這婚後生活,還真是一點情趣都沒有,有時候她想使使小性子都苦無機會。
而朱小花從來不是個按理出牌的人。用她自己的話說,餓了要吃,渴了要吃,困了要睡,人類不該干涉自己的生理需求。有時候她一天能吃五六餐,有時候她能不吃不喝睡上好幾天。而且朱小花的行蹤,簡直就可以用詭異來形容。
高靖宇要想找朱小花,簡直比登天還難,他從來不知道朱小花會在什麼樣的地方吃飯,會在什麼樣的地方購物,會在什麼樣的地方娛樂。當然,結婚四年,高靖宇主動找朱小花的次數,屈指可數。
可既使屈指可數,但高靖宇總有找她朱小花的時候。就像此時。
當朱小花的手機響第十八遍的時候,朱小花才撅着嘴從包裡摸出手機,接通後口齒不清的喂了一聲。
電話那邊是隱忍的呼吸聲,半響才傳來一陣怒吼:“朱小花,現在都幾點了,給我馬上回家。”
“回家?回哪個家?老孃有的是錢,買了好多個家,你……指的是哪?”
朱小花眼神迷離地嗤笑出聲,舉起不知道第多少罐的啤酒猛地灌了一口。呵呵,她有好多的家呢,可現在哪個家都不想回。那總是空蕩蕩的屋子讓她呆着想哭,她不想回去,不想啊。再說了,他高靖宇憑什麼命令她呀?她纔是債主不是嗎,他纔是她用五百萬買來的,憑什麼他像個債主似的命令她回家,她纔不要,堅決不要。
“你在哪?”
高靖宇忍着怒氣低沉着聲音問,從什麼時候開始朱小花開始晚歸了,又是什麼時候開始他自己像個“怨夫”了。是從朱小花提出離婚那一刻開始?亦或是更早?高靖宇不清楚,他從來不去關心朱小花的生活,也不干涉她的行動,只是,似乎最近他見朱小花的次數越來越少了。這讓他覺得哪裡有些隱隱的不對。
“你管我在哪,要你管,要你管哪?”
已有些醉意的朱小花大着舌頭耍無賴。
“朱小花,我是你丈夫,你不是一直說要一直站在我身後嗎?現在我的身後是空蕩蕩的房子,請問你在哪?”高靖宇忍着怒氣,在他看來,朱小花她食言了。
四年多的時間,高靖宇已經習慣了一轉身就能夠看到朱小花的日子,而現在,當他轉過身卻只看到空洞洞的房子時,他慌了,慌不擇路的他只好打電話給朱小花。可高靖宇不是朱小花,他每一次回家都是朱小花在等他,有時候做好飯等他,有時候放好洗澡水等他,有時候他實在回去的太晚,朱小花就躺在客廳的沙發等他。而他從來沒人給人等門的習慣,他更不知道該如何勸慰一個酒鬼回家。
“高靖宇,你***別太過份了,老孃不是說離婚,離婚呢嗎?”
她離了,離了婚的女人哪來的丈夫?噗!朱小花又咕咚的吞了一口啤酒,其實,她一點也不喜歡喝酒,那種直往鼻腔上頂的氣味總是令她難受至極。而她最最不喜歡還是每次喝完酒後總是想哭的心情。
“朱小花,你到底在哪?!”
高靖宇懶得跟醉鬼廢話,但他又不知該如何才能知道朱小花在哪,這另他煩躁。
朱小花打了個酒嗝,看看四周,她在哪呢,呵呵。她在能讓人心情放鬆的地方,這裡沒有高靖宇,沒有高靖宇冷得像刀的眼神,沒有高靖宇怒不可遏的吼聲,沒有高靖宇因對她不屑一顧而扯起的嘴角……沒有高靖宇的地方,真好呵。
朱小花的手撂倒一個啤酒罐,手機那頭的高靖宇只聽到砰砰砰的數聲,隨後電話便被朱小花給掛了只傳來一陣嘟嘟嘟的忙音。
朱小花看着地上攤着的一堆啤酒瓶苦笑,她怎麼不喝死啊,如若能喝死該有多好?
朱小花現在在一家一晚上只收三十塊錢的小旅館裡呆着,房間有些潮溼有些難聞的發黴味,除了一張牀一個電視其他什麼也沒有。朱花小蜷縮在牀上,翻了個身側着臉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嘴巴里苦苦的味道讓她不知如何是好。
從高中開始朱小花每年寒暑假都在各地遊走,有時候是邊打工邊旅遊,有時候只是單純的行走。什麼樣的房子朱小花都住過,這樣的房間朱小花也並不陌生,她覺得自己有點像小強,不管到哪都能頑強生存。她也不認牀,以往的這個時候她都能很快的睡着,但今天晚上,她覺得腦袋裡空空的,像被人搬走了一些什麼,空落落的,讓她不安,讓她煩亂。
安小萍跟陳峰結婚的時候朱小花還覺得安小萍就是一蠢貨,明明愛着陳泱卻嫁給陳峰當老婆,正常人可幹不出這事。
可現在,朱小花覺得那個真正蠢的人是自己,結婚四年,她爲自己換得了些什麼?什麼都沒有,呵呵,什麼都沒有。他高靖宇與葉珍指不定揹着她都幹了些什麼事呢,要不然他高靖宇能陪葉珍去看婦科?她朱小花去看婦科高靖宇都沒陪過,真是太***狗血了。
她一直以爲高靖宇是個臭臉壞脾氣的人,她一直覺得他高靖宇這輩子都不會關心人。可她錯了,錯得離譜。他的臭臉壞脾氣原來從來只是對她,他的從不關心原來還是隻會對她。那日在婦科門口看到的一臉小心翼翼的扶着葉珍從她面前走過的人從來都不是她認識的高靖宇。不是他,不是她的他啊。
朱小花覺得傷啊,太傷了,她的心抽抽似的疼。她認識高靖宇都有八年多的時間了,結婚也四年多,這麼長的時間就算是塊石頭它也該捂熱了呀。高靖宇不是石頭,他捂不熱,他就是一塊千年寒冰啊,直捂得朱小花胸口生疼,四年多的時間,足以讓她疲憊不堪了。
而另一邊瞪着手機看了半天的高靖宇覺得不可思異極了,朱小花啊,朱小花掛他電話了,那個總是沒事就給他打電話找他瞎掰的朱小花掛他電話了。而他,仍然不知道她在哪裡。高靖宇再拔通話健的時候朱小花已經將手機關機了,裡面只有個機械的女聲一遍一遍的清冷的提醒他:您拔打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後再拔……您拔打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後再拔……
高靖宇將自己陷落進沙發,扒扒頭髮讓自己冷靜下來,他在回想,朱小花的朋友是不是知道她在哪裡?
這個想法讓他激動了一下,可一下刻他便又沮喪起來。天知道,他壓根不知道誰是朱小花的朋友,他是見過朱小花的不少朋友,可他從來沒有去在意這些,他不知道他們是誰,叫什麼名字,電話號碼多少,住在哪裡……這些,他通通都不知道。
找朱小花的爸爸?
高靖宇很快的將這個想法給否定掉了,現在已經快凌晨一點鐘了,這個時候去問朱小花的父親他的岳父,問他知不知道朱小花在哪,說不定朱小花的爸爸會提着菜刀來問候他。
於是,左右想不到法子的高靖宇只有枯等,一個人在暗夜裡,靜靜的坐着,聽朱小花買的那隻大大的時鐘擺動的聲音,他無法安然。四年多的時間,他從來沒有去認真想過他的婚姻對或不對,似乎是他一直在朱小花身上予取予求,可朱小花不是心甘情願的麼?他不喜歡女人無端猜忌,以前不喜歡葉珍這樣,現在同樣不喜歡朱小花這樣。可爲什麼女人總喜歡這樣,他真的一點也不喜歡動不動就說分手就說離婚的女人。
可高靖宇似乎忘了,朱小花從來不會動不動說離婚,四年多的時候,這是她第一次提離婚,而且,她是鐵了心要離。
這個世界上的某一座城市,兩個房間內,兩個失眠的人,兩張疲憊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