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拉長的警笛聲,由遠而近不斷地刺激着我的耳朵。看來不是幻聽,樓底下一定發生了什麼,隔着落地穿我已經能遠遠地看見一閃一閃的警燈了。
難道和我剛纔看見的黑影有什麼關係嗎?我奇怪地想到。
反正繼續呆在這裡是什麼都不會知道的,我回過神來,順着樓梯快步小跑了下去。
剛到一樓,我就遠遠的看見正門口黑壓壓地圍着一大羣人。大部分都是我的同事,男男女女議論紛紛。我說上面怎麼看不到人呢,原來全都聚集到這裡來了。
他們全都面對着正門圍成一個半圓形,後面的警察真在清理道路。
“讓一下,都讓一下。我們是刑警隊的,不要妨礙我們辦公!”一個聽起來很有活力的女聲喊道。
看來正門是走不出去了,我轉頭便去找旁門。旁門就在電梯口的附近,是一個很小的緊急逃生通道,平時不是工作人員是走不了了。不過這對我並不會造成什麼困擾,我又不是無關人員,我是有鑰匙的。
很順地用鑰匙打開門後,前面就是我們司空見慣的廣場花園。這時候最好不要表現得鬼鬼祟祟的比較好,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要是被警察發現我就這麼偷偷地從旁門走了一定會人上一些麻煩的。
這個城市的警察的辦事能力真的不是一般的高,不是我吹,因爲工作關心,我接觸過不少警察,我很清楚的知道這裡的每一個小警員拿到外面去都能當個組長。
最終我決定還是走過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主動過去做筆錄,總比被人家請到警局裡要好得多。
“這是怎麼了?”很意外的在趕來的那羣警察裡面,我看到了一個熟識的面孔。
“喲!這不是小醫生嗎?你原來在這工作啊?”被我叫住的那個警察顯得很是意外。
他叫王克強。從我這裡看,他鍛鍊的很好的身體長滿了肌肉,皮膚黝黑。一雙不算大的眼睛炯炯有神,高鼻樑,嘴巴卻是很大。
我們很久以前就認識了。說起來我們兩個還是何有淵源的,我們的父母很久以前就很和好的朋友。他家世代都是警察,這一點就很讓我奇怪,我搞學術研究的父母怎麼會認識這樣的家庭。
我們還是光屁股小孩的時候,他就一直跟我一起玩,之後也一直是同一個學校。這好像是我們雙方的父母的刻意爲之。總之,那段時間裡,當其他的小朋友或者同學害怕我的眼神的時候,只有他一個會毫無顧忌的和我說話,我一直廣他叫王大嘴。
他是一個少有的沒有身心機的人。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從來不會撒謊。這我絕對可以保證,沒有人能在我面前撒謊。
這人的性格很是直來直往,往好了說是豪放開朗,往壞了說就是缺心眼。所以他是一個少有的讓我剛感覺不到壓力的朋友。由於我自身的原因,我幾乎沒有什麼朋友,別人看來我簡直就和擁有讀心術一樣。
他們不是離我遠遠的,就是滿心懷疑的和我說話。這實在是一件非常累的事情,其實那些人所謂的隱私我根本沒有興趣,我又不會見到什麼人都會去分析他的性格。
王克強在我上高中的時候,就出去上警校了,很長一段時間我們都沒有再見過了。我心理分析的能力早就在我們醫院傳開了,時不時的也會有一些警察找我來協助辦案。按照某些合作很是愉快的警察的說法,我簡直比測謊機還要靈驗。
我們就是這麼重逢的,當時我真的很驚訝。所謂的緣分就是這麼有趣,我隨性選擇的城市,竟然就是他被分配的工作地點。不過那次因爲他們的案子很嚴重,我們並沒能說上幾句話,沒留聯繫方式就這麼散了。
“這個城市就這麼一家心理診所,我不在這裡能在哪?”我們笑着錘了對方的肩膀一下,這是我們原來一直的打招呼方法。
“我的天!這是個給神經病看病的地方啊?”王克強表現得十分驚訝,一張大嘴張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我一直以爲你我們上頭的什麼大人物呢!”
“王大嘴這麼長時間沒見你還是這樣。”我無奈地說道。“請你把神經病和心理疾病好好的區分開來,管神經病的是瘋人院,不是我們心理診所......”
“你還說我,這麼久了你不是也沒變嗎,還大嘴大嘴的叫我。還有你廣着地方叫診所?這怎麼都有個幾十萬平方千米吧?咱們市醫院都沒有這麼大吧?”王大嘴還有一個毛病,就是貧嘴。話匣子一開就收不住,所以我才一直叫他大嘴,這是個雙關語。
“我們工作的地方就是這棟樓,其他的地方你也看見了。不是員工宿舍,就是這樣的廣場花園。”爲了讓前來就診的患者有一個愉悅的心情,我們這個地方比起市裡的大型公園一點也不遜色。就因爲如此,這裡白天的時候會吸引很多市民過來玩耍。
我們的所長也很是大方,從來不跟這些市民收取入場費。不過我聽說這好像是市裡面,下的一到命令,絕對不許引起市民的不滿。自從知道了這個內幕後,我就明白對市裡面爲了整治治安有多麼的不計得失了。
“原來你是心理醫生啊!真是白讓兄弟我在警隊裡一片吹了。”王大嘴失望地說道。
“你把我當什麼了......我剛來這裡沒幾個月,能是什麼大人物啊。”我道。
“那你爲什麼來到我們這來的?上次見你太忙了沒來得及問,果然是因爲當時的那件......”看到我的表情後,他馬上就不說話了。
說實話那件事絕對是我的禁區,什麼人都不容踏入的禁區。我想我現在的表情一定非常扭曲......
“算了,你別在意。我就是工作上的調動而已,不說這個了。”我試圖轉移話題。“前面發生什麼了?”
他應該被我的表情嚇了一跳,愣是呆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我在問他話。
“啊!你說這個啊?沒什麼最近常見的事,有一個女孩在你們樓頂跳樓了。”
“你說有人自殺?”一聽到這話,我還以爲是王大嘴是在逗我。難道剛纔我在三樓樓道看到的黑影就是......
不過我馬上通過他的表情看出來,他是認真的。這種人是心裡絕對藏不住事的類型,已經是寫進基因的東西了,根深蒂固,我不得不相信。
我們這裡可是市裡最大的心理醫療機構了,由於進進出出的有好多心理疾病患者,我們建築物的槍摸起來都是軟軟的。警衛安保也是出奇嚴密,除了廁所哪裡都設有監控攝像頭。那人是怎麼爬到樓上自殺的?
這也難怪王大嘴會把這裡當成瘋人院,和外省市的心理診所相比我們這裡確實有些特殊。
其實這裡剛建的時候並不是這樣,它和一般的診所沒有什麼區別,只是大了點。所有改變都是被迫的,因爲最開始這裡的自殺率確實是全市最高的地方。有些患者就像是在和我們開玩笑一樣,過來隨便諮詢一下,在我們採取治療措施之前就跑去自殺了。
很長一段時間我們這裡都被戲稱爲自殺聖地。
這可不是危言聳聽,或是什麼都是傳說。我就親眼目睹過好幾個患者撞牆的過程,他們根本不想一般自殺的人一樣,從他們死前的眼神和表情我可以看出來,他們毫無猶豫,而且目的非常明確。明確得就像我們每天要吃飯,要睡覺一樣理所當然。大部分的眼神都是死的,那根本不像活人該有的,在我看來那些人就是噩夢本身,只是純黑的人形而已。
更讓我感到奇怪的是,那些自殺的人中有很多並不是我們的患者,而是陪同他們的家屬或者朋友。
這簡直匪夷所思,有一個在這裡自殺的人,我記得非常清楚。她是一個孩子的姐姐,那個孩子有一點輕微的自閉症,這本來沒什麼大不了。而且她本人非常開朗,剛進來的時候心理狀態也非常好,是一個這個城市裡已經很少見的“橙色”。但是不知道爲什麼,陪着弟弟來這裡一共五次,第五次她就在這裡自殺了。
事後我問那個孩子的心理醫生也沒有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她就這麼莫名其妙的自殺了......
爲了防止這種事件再次發生,我們這裡停業了整整三個月進行徹底的整改,包括人員的訓和設施的改進,一羣人在這裡面熱火朝天地幹了很久。效果很明顯,等這裡在開業的時候,真的就沒有一個人自殺成功了。
注意我說的沒人自殺成功,這裡到現在還是有人會時不時的自殺一下。
“可不是!她好像是趁着停電的時候偷偷地潛入道樓上了的,沒有一個人注意到。”王大嘴忽然貼近我的耳洞,小聲地又對我說了一句話。“這話我只跟你說,不要外傳,不然絕對會引起恐慌的。”
我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了起來,馬上點了點頭。
“你們的這次停電是認爲的,我們懷疑是這個自殺的女孩兒弄得。”王大嘴悄悄地透露道。
“你們怎麼知道的?”我問道。
“你是沒看見屍體,太慘了。”王大嘴嘆了一口氣。“自從分到這裡來以後,我見過了不少的自殺死的人,但我真的沒見過這麼想死的人。說是說不清楚,這是我們要給法醫看的照片,你也不是外人,看看就知道我是什麼意思了。”
說完王大嘴就從上身的皮衣兜裡翻出了幾張照片,都是有關於死者的。從體型來看應該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女,沒有拍攝臉部,照的都是手臂部分。
可以看出應該是掉下來的角度問題,這孩子的一條胳膊呈現出一個非常詭異的彎曲角度,看來她是從很高的地方跳下來的。
但最讓我在意的還不是這角度的問題,而是她兩隻手臂的顏色,那根本不是正常的皮膚顏色。大部分的皮膚都是一片焦黑,有些特別嚴重的地方肉都翻出來了,一片血紅,觸目驚心,讓人看起來非常難受。
“她跳樓前難道自焚過嗎?”我奇怪的問道。
“不是自焚,那是被電出來的痕跡。”王大嘴有些動容地說道。“我們剛纔檢查過你們的配電室了,那裡一團糟,看的出來所有東西都被瘋狂地破壞了一遍。電閘那裡尤其嚴重,結合這幾張照片,我們覺得那是這個女孩弄的。”
我終於理解王大嘴那句沒見過這麼想死的人是怎麼回事了。摸電門自殺在我們這裡也不是第一起了,改造後我們安裝最先進的漏電保護裝置,你就是把電閘整個砸下來,也不會被電到一下。而且一旦受到過大的破會就會自動切斷這棟樓的電力。
不過這個女孩顯然更瘋狂,她可能把牆裡面電纜都拽出來了。但是由於我們的徹底改造,最終她也沒有被電死。
“觸電自殺失敗後,她就選擇跳樓是嗎......”我小聲的說道。
“大致應該就是這樣,雖然我們還沒有找到決定性的證據,但也八九不離十了。”王大嘴收回照片說道。
真是一個瘋狂的人,爲了自殺竟然這麼不擇手段。
“你們這裡真是快是非之地,之前就有好多人自殺吧?”王大嘴擔心地看着我。“我看你也快點換個工作吧,沒準這地方有些不乾淨......”
我再次用手狠狠地錘了一下他的肩膀,“說什麼呢!你這樣還算什麼刑警?竟然相信這種鬼神之說?”
“不是我信,我跟你說信則有不信則無。我在這城市裡呆的時間比你長多了,這兩年我們局長前前後後換了都有七八個了。每一個來的時候都躊躅滿志,想要把這地方的治安徹底整治一下。但是他們沒有一個成功了,我麼現在的局長動不動就會說,這城市簡直就像是被詛咒了一樣。”王大嘴說得煞有介事。
那之後我們就聊了一下閒事,相互留下了電話,約了下次一起很久,王大嘴就回去工作了。爲了不惹上麻煩,我也很快回家了。
他說的那些一直在我腦子裡打轉,揮之不去,被詛咒的城市?真是可笑,我怎麼可能相信這種鬼話。我是以自己的意志來到這個城市的,離開這裡唯一可能性就是我不想呆了。
躺在牀上,我漸漸陷入的睡眠。而忘記關的電視裡的新聞繼續播報着發生在我那裡的少女自殺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