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快醒醒!”
一隻冰涼卻又柔軟的手拍在她臉上,戚桑桑從夢裡醒來,睜開眼後還出神了片刻。
“姨娘,咱們要到了,你看!”簪春扯了扯她的衣袖,指着馬車前方的鎮子雀躍道。
戚桑桑坐起來望了一眼,天邊已經泛起了一絲魚肚白,鎮子口還亮着燈籠,照着底下幾個忙碌的身影。
“這就到了?”她本來還以爲要走很久,畢竟牛車不比馬車。
“到了,咱們到了要去哪啊?”簪春自昨日之後,似乎對她頗爲崇拜,看她的時候眼裡幾乎都帶着光。
戚桑桑一回頭,一家三口都看着她,那感覺就跟從前在福利院時做孩子王一樣,責任感又強了幾分。
“先找個地方歇歇,我去想辦法找輛馬車,再尋人問問方向。”她自小就是個有打算的人,不論遇上什麼意外情況都能思路清晰的想到應對之策。
用她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天資聰穎,智商擔當。
“馬車可不便宜吶!在這裡僱輛馬車上京城,恐怕要二十兩銀子,咱們哪有那麼多?”簪春皺着眉頭,滿臉擔憂。
秦君拂聞言,不動聲色的摸了摸頭上的玉簪。那簪子是她母親給她的陪嫁之物,亦是她母親出嫁前外祖母給的。
從前她餓得兩眼發黑也沒想過要當掉,可她扭頭看了一眼沈修,想着她家相公此生志願便是要入朝爲官,心一橫便將簪子拔下來遞給戚桑桑。
“把這個當了吧!”
還沒等戚桑桑開口,簪春先叫了起來:“娘子你莫不是瘋了?這可是夫人給你的最後一件嫁妝了!”
“相公科考要緊,這些個身外之物…沒了也不打緊的。”秦君拂垂下眼簾,神色雖是不捨,眼神卻十分堅定。
戚桑桑接過簪子看了一眼,她雖不認得什麼玉纔算是好玉,可單看雕工就知價值不菲。
沈修皺着眉頭沉默不語,心中卻是百般滋味。當初迎娶秦君拂時,他還覺着她性子太過柔弱,又是一副羸弱之態。
不曾想自己家道中落之後,她卻不離不棄,爲了他與母家斷了關係,連嫁妝都當了個乾淨。
只怪自己沒有本事,除了讀書一無是處,當真是拖累她了。
秦君拂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握着他的手,笑着搖了搖頭。
戚桑桑看完之後卻又把簪子塞回到秦君拂手裡,摸了摸鼻子道:“娘子這物件甚是珍貴,當好好收起來纔是。”
眼見牛車就要趕進鎮子了,她轉頭觀察了一番說到:“一會兒下了車,咱們再走上一段。這頭是塘西村的方向,若是張家的追來了一眼就能瞧見咱們。”
“那咱們往哪走?”簪春問道。
“去鎮子裡尋隱蔽些的人家稍歇歇,旁的事我來解決。”
秦君拂握緊了簪子,狠了狠心道:“你還是把這簪子拿去當了吧!尋常人家做一年的工也賺不來二十兩啊。”
只靠做工自然是賺不來的,否則當初她也不會選擇金融管理這門課了。
“不用,娘子這簪子既是最後一件嫁妝,斷沒有再當掉的道理,一會兒安置好之後我去想想辦法就是。”戚桑桑笑着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放心。
牛車只停在鎮子的入口處,戚桑桑從懷裡掏了五百文給趕車的老頭,還特意囑咐他回去時萬萬不能告知別人他們的行蹤,以免張家的來尋。
好在行禮本就不多,除了些衣物便是沈修的書本。雖有些重,卻也還算簡單。
此鎮名爲雲來鎮,比西塘鎮大了許多,也熱鬧許多。本就是取客似雲來之意,此處也是經商要道的必經之路。
空手套白狼自然是人越多,越熱鬧的地方好下手,人少了影響發揮。
四人在鎮上一條偏僻的巷子裡尋了個小客棧,戚桑桑用剩下的銀子要了一間房和飯菜。吃飽喝足後讓沈修三人就留在房中歇息,獨自出了門。
午後正是熱鬧,鎮上的客商很多,人來車往的還有些擁擠。
她在街上游蕩了許久,始終沒有找到合適的目標,於是掏了兩文錢找了個茶攤子坐下。
來往人羣中偶爾還有一兩個胡商,和戚桑桑想的一樣,一個個都長得像阿凡提。除此之外便是一些商人打扮的客商,大多都帶着貨物。
她見鄰桌坐了幾個商客,眼珠一轉,端着茶水就坐了過去。
“幾位大爺真是氣質不凡,想必都是些大老闆吧?不知你們是從何處來的,要到哪裡去啊?”嘴甜是成功的敲門磚,這是勤工儉學教會她的道理。
“喲呵,這小姑娘可真會說話!”戚桑桑旁邊一個大鬍子笑呵呵的說道:“咱們都是從晏城來的,要進京去採辦貨物。小姑娘你又是打哪來的,要到哪去?”
戚桑桑咧着嘴,笑得跟朵花兒似的:“我就說嘛!難怪各位瞧着氣質卓然,原來是晏城來的老闆們!”
她喝了一口茶,裝作十分憂愁的模樣嘆了口氣道:“不瞞各位老闆,我是從南面逃荒來的,本想來這鎮上尋些活計,誰曾想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該做些什麼。眼見銀子也用光了,只能買碗茶水填填肚子。”
幾個客商聽完後紛紛露出同情的神色,其中一個還將桌上的包子推到她面前,讓她先吃些。
戚桑桑也不客氣,抓起一個就往嘴裡塞,狼吞虎嚥的像是餓了許久一般。其實她並不餓,出來前才吃飽了。這般舉動不過是裝出來的,好叫那幾個客商相信她是真的餓了。
“唔…幾位老闆真是心善!像你們這樣的大善人,必定是要受菩薩保佑,賺大錢的!”她啃着包子笑呵呵的拍着馬屁。
“哈哈哈,承你吉言承你吉言!只是小姑娘,你這吃了上頓沒下頓的也不是個辦法啊!總歸要尋個落腳的地方,再說一個姑娘家,在外面也容易遇上危險。”大鬍子關切的說到。
“這自然是,只是我家落敗前也是行商的,我除了看賬管銀子,什麼都不會。別人怎麼會找我一個小丫頭看賬管銀子呀?怕是不好找…”她將兩條眉毛擰成了個八字,滿臉愁容的擡頭望着天,搖着頭。
大鬍子聽完也犯了難,旁邊一個高個的瘦子卻開口道:“這好辦啊!”
幾人聞言齊齊轉過頭去看着他。
“昨日咱們不是去四方街的布莊看了看麼?那掌櫃的說他家布庫要尋個女賬房,你們可還記得?”瘦子的表情略有些激動,拽着大鬍子的袖口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