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洛洛梳洗的同時,莊園內外僕人們早已得到主人家歸來的消息,而沸騰不已。
當她清洗完畢後,踏出浴室外,房間內已有兩位穿着灰色制服圍着白色家事圍裙,頭戴白色棉布帽的女僕等着她。
“主人,唐先生派我們來協助您更衣。”女僕行禮如儀,手裡拿着替換的衣物。
唐洛洛點點頭,並沒有多說什麼,她靜靜的站立着,讓女僕爲她更衣。
既然是唐彥指派過來的人,等於就是他刻意安置在她身邊的眼線,她當然不會傻到去詢問她們兩人某些她想獲得答案的事情。
保持緘默,有時候反而是條救命繩。
“好了,請您看看。”女僕將一面穿衣鏡推到她的面前,鏡中倒映着一位穿着法蘭德斯的傳統服飾的妙齡女子。
法蘭德斯,即使時間來到二十一世紀,仍然保有它舊日的習俗。
深藍色的薄長袖裙裝配上白色蕾 絲領口,腰間綴以珍珠腰帶,頭髮上則搭配同色系的珍珠髮帶。
這是一套典雅高貴的服裝,但,絕對不適合穿來逃跑。
唐洛洛在心裡嘆口氣。
看來,她得想想別的辦法,在唐彥的眼線監視下,必須儘量維持尋常的模樣。
“走吧,我準備好了。”唐洛洛對女僕點點頭說道,然後跟着兩人身後離開房間。
……
這一切歡樂的童年記憶,已經被唐彥所描述的現實,染上一層陰影。
唐洛洛理解到唐家當年那些不爲人知的悲劇,也理解到過去的種種,早已爲今日種下禍因。
她得盡全力來保護家族的一切,不論唐彥打算如何奪走所謂的“屬於他”的一切!
通道盡頭是一處長廊。
長廊的左右兩側則是弧型的手扶梯,從二樓往下連結到大廳。
紐約長島的莊園大廳,其實是模仿這裡的設計,同樣環型手扶梯通往大廳兩側,中央維持最大的活動空間。
在薔薇莊園,大廳是長島的兩倍大,此刻大廳裡整齊劃一的站滿了莊園內的僕役們,爲首站立的正是唐彥和男女僕役總管。
還有她的新郎。
按照規矩,男性總管負責男性僕役,包含馬伕和園丁雜役,女性總管負責女性僕役,包含女主人的貼身女僕和廚娘。
當唐洛洛來到了長廊,唐彥彷彿早已知道她的到來,擡頭向上望,深邃的眼眸帶着一絲戒備,臉上掛着一抹淡淡的得意微笑。
說到底,他這個小侄女還不是得乖乖聽他的話?
嫁給他一手安排的男人。
唐彥走上樓梯的臺階,在距離底部還有三階的地方等着唐洛洛。
他的穿着依舊是三件式西裝,不同的是這次他換上了滾着金絲線邊的背心,顯得英氣逼人。
若不是情況特殊,唐洛洛會承認她這個舅舅確實是個威嚴英俊的中年男子,
細看唐彥的五官,她愕然發現他眉眼間的神韻,隱約有着祖父唐光耀的影子。
就在這一刻,唐洛洛發覺自己更無法忽視她和唐彥之間的血緣關係——
這是她的親舅舅。
也是她母親唐曉曉隱瞞多年的親哥。
唐彥靠近唐洛洛並且伸手扶住她的手臂,在外人來看,這是個紳士行爲,其實她心裡清楚得很,他的舉止無疑對她來說是種鉗制。
唐彥略嫌用力的握住唐洛洛的手臂,然後轉向大廳裡的僕役們,朗聲的說道:“我知道大家期待這一刻已經很久了,我們的家主唐洛洛小姐,決定回來莊園內長住一段時間。”
此言一出,大廳內的衆人立即熱烈地騷動起來,彼此交頭接耳的。
“還有一件喜訊要宣佈,那就是……”唐彥刻意一頓,面向唐洛洛,擴大他的微笑說道,“唐洛洛小姐已經答應了哈克的求婚,近日就要舉行婚禮。”
這時,大廳裡的衆人已經不是交頭接耳的低語着,反而是歡喜的鼓掌叫好。
大夥爭相地恭喜着,站在大廳裡的那個靦腆男人哈克。
唐洛洛冷眼的看着這一切。
她的內心裡明白的體認到,在薔薇莊內,是絕對找不到一位能幫助她脫逃的人。
看到唐彥舅舅對於整個僕役羣的掌握程度,他們忠誠服從的態度,無疑像盆冷水般潑了唐洛洛的全身,令她直打哆嗦。
薔薇莊外,某個小酒館。
這是距離薔薇莊園約莫十三英哩外的一處小酒館,旁邊還有個無人服務的自助加油站,和一間小小的雜貨店。
三間店鋪排成一直線,靜靜地佇立在唯一的主要馬路旁。
戴城允神色不安的選了個靠近窗外的座位等着,希望他沒弄錯那則簡訊的內容。
他壓低了帽檐,再度環顧四周,表情警惕又不安。
唉……那傢伙真的是約他在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碰頭?
就在戴城允走神的剎那間,對面原本的空椅上,坐了位陌生人。
“抱歉,我在等人……”戴城允開口說道,語音卻突然地隱沒。
這陌生人他並沒有見過,但是,卻給他某種熟悉的感覺,好像他和對方早已互相認識。
男人平頭的短髮,深色眼眸,被打斷而略顯歪斜的鼻樑,還有左側臉頰一道傷疤。
戴城允鄒起眉頭,陷入某種不可思議裡。
“認不出我了?”對方沙啞的聲音,自行擡手招來了酒館店員,“啤酒一杯,也給這位先生一杯。”
“謝森?”戴城允低聲猶疑地問道,目光不斷打量着他那早已易容的五官。
謝森點點頭。
他整個人放鬆似的靠向椅背,雙手交握放在腹部上。
謝森看來完全是另一個人,連聲音也都不同,這讓戴城允不得不心生佩服。
“這是……必備的技能之一?好樣的,我居然認不出來。”
謝森等酒館店員放下啤酒後,才緩緩說道:“她在這裡,在莊園內,目前人很安全。”
接着,他大口喝下一口啤酒,用手背抹去沾在嘴邊的泡沫後,定神的看着戴城允。
“唐彥,她的資產管理人,下週日在莊園內的小教堂主持她的婚禮。”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爲什麼我聽都聽不懂?”
唐洛洛要結婚了?
這次是要嫁給某個男人?
她到底在搞什麼鬼啊!!
唐洛洛和莫唯的婚姻已經撤銷,但是,這次換成另一個不知名的男人,還是她的資產管理人安排的?
我的老天爺,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的腹中還有他的孩子呀!
難道唐洛洛想帶着他的孩子嫁給別人不成?!
“到底在搞什麼鬼!”戴城允無法掩飾他的怒意,緊握着那啤酒玻璃杯。
“聽我說,詳細的情況我會再弄清楚,總之,她的人現在是安全的。還有,那個金髮女人和她的男人在婚禮後就會被釋放,我們那裡有幾個人在看守他們。至少,可以肯定的是三人都是安全的,只要沒有人企圖逃跑的話。”
戴城允安靜了下來。
謝森從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他到底聽進多少內容,只見他一臉鐵青陰鬱的神情,像座即將爆發的火山。
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