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的班級羣和關係生羣都還健在，羣相冊裡依然存着當年同學們青澀的照片。
兩人對着照片追憶往事，說起高一那年的運動會，給參賽選手拍照，幫老班寫文字稿；看籃球比賽，把外校尋釁滋事的打得落花流水；關係生聚餐，唱歌；還有學習小組；班級聚餐，夏令營……
從高一說到高三，細枝末節的記憶隨即涌上心頭，當時煩悶或痛苦的情緒如今沒那麼令人不快了，反而是一些不起眼的小事，重新說出來生動有趣多了。兩人邊看邊聊，笑容掛在臉上。
“對了，咱們幾個的照片我都沒刪，在硬盤裡，等我找找……”金雅楠又翻出來筆記本電腦和硬盤，李棲寧去外邊拿飲料，順便看一眼隔壁，挺安靜的，應該已經睡了。
回到臥室，李棲寧對金雅楠道，“咱倆小聲點，他們睡了。”
金雅楠得意一笑，示意她把門關上，解釋道，“完全不用，我這屋子裝修的時候特意加了隔音，方便我在家練聲玩樂器，只要把門一關，你在裡邊唱搖滾蹦迪都行，外邊一點聽不到!”
“怪不得，往常小楓總要鬧一鬧的，我說今個兒居然這麼安靜?原來是隔音好。”
“看，夏天，這些都是我們當時的照片——滿滿都是回憶~”
李棲寧坐過去，陪她一起翻看，可惜家裡的酒不多，喝完只能喝普通飲料，少了一丟丟意境。
“夏天——”金雅楠忽然停下來望向李棲寧，“我有句話不知該不該說。”
“怎麼了？”李棲寧微微側目。
金雅楠回頭看眼隔壁的方向，咬咬牙說了，“你說你是自願留下來，還給他生了兩個孩子，但我作爲你的閨蜜，更想讓你幸福，所以，就算是破壞家庭也要說:離開他吧！以你的條件，不愁沒人要。”
李棲寧唯有苦笑，能說走就走就太好了，可事情沒這麼簡單。
金雅楠勸道，“前幾天，你用他的手機給我打電話，今天答應陪我回家，轉頭又帶着孩子出來，還跟了月嫂，我起先還當是他體貼，現在看來，他分明就是派人監視你!”
李棲寧瞠目結舌：原來自己的處境，明眼人一下子就看出來了……
“你能幫我嗎，小金子?”
“當然，我一定幫你，你想讓我怎麼做？”金雅楠握上李棲寧的手。
“……我還不知道……這些年我一直在越南躲着，大家的變化好大，我現在還沒摸清狀況。”
“此事需從長計議，不急於一時。”金雅楠表示贊同，“另外，你可以試試聯繫常嘉文。”
李棲寧呼吸一滯，警覺起來，盯上金雅楠問，“爲什麼？”
金雅楠被她一看，吞吐起來，“他好像一直暗戀你……我、我也不是很確定，但是——”
但是什麼？李棲寧等她繼續說下去。
“但是，他老婆跟你很像，我想，他應該是暗戀你的——”金雅楠說着又埋頭電腦翻照片，“看！夏天，這張照片你還有印象嗎？”
李棲寧順着她的目光望去，網球場上，常嘉文志得意滿，與高高跳起興奮不已的夏天擊掌。——這照片，如今看來，還是令人心動！
常嘉文真的喜歡自己嗎？李棲寧混亂了。還有，長得像是巧合還是……？
“拋開家庭不談，你和他很般配。”金雅楠托腮直言。
“我和他，不可能了。”不管和程星宇如何，至少他的家庭是幸福的。不應該拖別人下水。
“他能幫你!要知道，當年他和張顯打官司可是轟動整個S市的！幸好有他挺身而出，張顯那個壞蛋總算得到應有的懲罰！”
沉吟良久，李棲寧拿出手機，從QQ羣裡找到常嘉文的賬號，點擊加好友，備註“我是李棲寧”，發送。
“先看看他反應。”
“嗯。”
第二天，兩人睡到中午才起。一大早王嫂去外邊買了豆漿包子雞蛋等，自己先吃了，給兩人剩了些放冰箱。程皓楓奶粉差不多喝完，有些鬧人。李棲寧抱着他哄了一陣纔好。
一旁的金雅楠感慨，“別說，這孩子一看就是程家的。基因的力量真強大。”
“難道不像我嗎？”李棲寧想起那天小景的問題，笑問金雅楠。
“也許生了女孩會像你，但，還是別生了。”金雅楠給自己倒了一杯溫水，加小勺蜂蜜。
王嫂一邊把早飯放在微波爐里加熱，一邊接話，“小時候像爸爸多點，越長大越像媽媽，我家倆兒子就是這樣。”
“王嫂，你家倆兒子都多大了？”金雅楠問。
“一個十三，一個十五，都在上中學。就是整天只知道打遊戲，不知道學習，可愁死我了！”王嫂忍不住抱怨兩句，把程皓楓接過來，讓李棲寧坐下吃飯。
這時，手機響了，李棲寧點開揚聲器，“喂?”
“在幹嘛?”程星宇的聲音從聽筒裡傳出來。
“準備吃飯。我開了外音。”李棲寧邊說邊把微波爐裡的食物拿出來。
“吃什麼？”
“包子，豆漿，雞蛋。”
“……”
“昨晚聊太久，一覺起來就到中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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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楓怎麼樣？”
“剛剛有點鬧人，哄了一會兒，好了。”
“什麼時候回？”
“下午四點。”金雅楠晚上有工作，三點多就要出發去準備了。李棲寧答應陪她到最後一刻。
“好，我讓司機接你們。”
掛完電話，金雅楠一臉不屑，礙於王嫂在場，李棲寧直衝她使眼色，希望她能收斂一些。
飯後，金雅楠拉起李棲寧逛商場，口罩、墨鏡、帽子捂得嚴嚴實實，王嫂抱着程皓楓跟着後邊。
金雅楠故意走得很快，王嫂即便身體好，抱着個孩子也挺累了。沒多久便氣喘吁吁。
“王嫂，你和小楓在這裡等我們吧，反正商場就這麼大，我們隨便看看，逛夠了就來找你。”
王嫂猶豫起來，一邊是“任務”，一邊是身體，唉，還是咬咬牙堅持堅持吧！“沒關係的，李小姐，我不礙事的，你們逛你們的，不用管我——”
金雅楠撇撇嘴，拉着李棲寧進了一家奶茶店。
“你不是要減肥戒糖麼？”李棲寧問。
“你點奶茶，我點檸檬水。”金雅楠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你要實在可憐我，就讓我吸兩口你的。”
李棲寧又問王嫂喝什麼，後者連連擺手，“不用不用，我不愛喝這甜得發齁的東西。”
“可以讓他們少加糖。”王嫂繼續擺手。
“咖啡呢？咖啡不甜。來杯咖啡吧。就這樣決定了。”李棲寧不再等她意見，跑到櫃檯點單。
王嫂抱着程皓楓坐到後面一排椅子上。
金雅楠心哼：還算有點眼力。
飲品很快做好，金雅楠真的只吸了一口奶茶，過足癮，便再也不碰了。沒辦法，入了這行，必須管住嘴。
李棲寧打開QQ，發現常嘉文通過了她的好友申請。輕咳一聲，把手機屏幕給金雅楠看。
金雅楠接過手機，打算給他發消息，被李棲寧攔住，“太主動反而容易陷入被動。”
“難道什麼都不做嗎？”
“不着急。”
“我擔心你——”金雅楠沒把後半句說出口，但兩人心知肚明她的意思。
“放心。”李棲寧簡單回答，眼神看向王嫂，試圖用眼神暗示傳遞信息——現在實在不是商量的好時機。
金雅楠遂換了話題，說起她在娛樂圈沉浮十幾年的趣事。
兩人分別後，李棲寧抱着孩子和王嫂一道坐上了來接的車。司機看起來挺年輕，道歉，“不好意思，讓李小姐久等了，路上堵車了。“
李棲寧這才意識到今天是週五。“師傅，一會兒你還要接人嗎？小景是不是快放學了？”
“是的，李小姐，我把您送回去就調頭去學校。”司機道。
“直接去學校吧，接上小景一起回。”李棲寧道。
司機猶豫一下，道：“還要接程先生。”
李棲寧不假思索，“接完小景再去接他，然後回家。”
“我請示一下程先生。”司機說完便拿出手機。
這還需要請示?!李棲寧臉上的微笑變得僵硬。
一會兒司機轉頭把電話遞過來，“李小姐，是程先生，他要和您說話。”
“喂——”李棲寧接過電話。
“學校老師比較負責，不是家長接的需要確認。這樣，待會兒你接到小景，給我打電話，我來跟老師說。”
“好。”
如他所說，班級隊伍出來，學生一個一個地接，老師看到熟悉的家長直接讓接走，不熟悉的要多問兩句。這不，輪到程景浩了，李棲寧主動上前，“老師您好，我是小景的阿姨，他爸爸有事來不了讓我接——”說着把手機遞給老師。
程景浩看着李棲寧，面無表情。
其實，也沒指望他能多開心，可冷淡的眼神，着實令人氣餒。——還以爲跟他相處不錯了。
很快，老師把電話還給李棲寧，和藹一笑，“李小姐對吧？SD商場的親子活動見過您。”
“啊，是的，是的，老師真是好記性!”李棲寧受寵若驚，忙奉承老師一句。
程景浩沒什麼耐心再等，把小手插到兩人中間揮一揮，“老師再見！”
“再見！”
“再見!”
司機師傅又調頭接程星宇。車上程皓楓不斷揮舞手腳，呀呀囈語，因來往的車輛行人而興奮，程景浩則坐在車窗邊看風景。
李棲寧暗自搜刮話題，可每一轉頭看到他執拗的後腦勺便放棄。
王嫂抱着程皓楓一一教他這是什麼，那是什麼……
李棲寧啞然失笑，“王嫂，小楓太小，現在教爲時過早。”
王嫂不以爲意，“逗他玩兒嘛~也不指望他能學會。”
“小楓喜歡出來玩，你看他，眼睛都亮了！”
“可不，等過一兩年他自己能說會跑了，咱們在後頭是追也追不上，喊也喊不回呀。”
“王嫂這是有前車之鑑了。”
“就說我家那倆小子，從小就不安生,……”王嫂提起自己兒子，口若懸河，滔滔不絕。
李棲寧想着程景浩平時對小楓還算喜歡，故把話題圍繞程皓楓展開，誰知他依舊一言不發，沒有絲毫感興趣的表現。
不知不覺，車已進入地下室，李棲寧本身方向感就不強，來時也沒注意觀察，這一下，竟不知身在何處。
很快，程星宇拉開車門坐進來。
“爸爸！”程景浩仿若從沉睡中甦醒的獅子，越過李棲寧，一頭扎進父親的懷抱。
車廂並不小，李棲寧卻感覺自己很多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