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李棲寧不出意料地失眠了。
頭腦中不斷想起兩人的對話：
”你不怕我告訴程星宇嗎？他一定不會放過你！“李棲寧在他耳邊威脅。
常嘉文毫不畏懼，“告訴他，咱倆一起遭殃，你願意嗎？”
李棲寧被他無賴的氣勢惹毛，“好啊，大不了就一了百了，以後各不相干！”
“唉……“常嘉文輕輕嘆氣。
“怎麼樣？怕了就趕緊走！你來倉庫的事我不聲張，但僅此一次，下不爲例！”
他嘴角泛起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我嘆氣是因爲，你還是這麼天真~“
李棲寧不服氣，想要質問他爲什麼要這樣說，卻賭氣似的將頭撇過，擺出一副”謝絕談話“的樣子。心中想的是：哼，我纔不上你的當！
常嘉文放開壓住她的手，轉身向書堆走去，隨意地翻弄起來。他也不急於解釋，彷彿就這樣，在倉庫渡過悠閒的下午時光也是不錯的選擇。
愣在原地幾秒，李棲寧眼睜睜看着他全神貫注去讀手中的書，好像剛纔什麼都沒有發生！
頭也不回地推開倉庫的門，大力甩上，回到收銀臺，那位指明要10本書的顧客已經不在了。問店員小張，說是沒留意什麼時候走的。
李棲寧明白，他不過是一個工具人罷了，便不再細究。再回頭看向倉庫的門，關上了又好像沒關嚴的樣子。”小張，你去倉庫看看燈關了沒？“
小張哎了一聲，過去一探，就回來了，“老闆娘，燈關了，門我也給帶上了。“
“你去的時候，燈是開着的嗎？“
“不，是關着的。“
常嘉文就這樣，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在倉庫……
日子變得平靜。一切又恢復到原來的樣子。只是偶爾，夜裡程星宇貼近身子親熱時，李棲寧不可避免地想起，倉庫裡那一幕。
每每回過神來，總要自責半天，爲什麼腦子總不聽指揮，想一些不該想的東西。
程星宇發覺不對勁，在親熱過後含蓄地抱怨，”老婆，最近有什麼煩心事麼？你看起來興致不高……“
李棲寧把頭枕在他的胳膊，雙手摟上他腰間，含糊回答，”有點兒累……“
程星宇再次表達心願，“老婆，咱們再加把勁，給小景小楓添個妹妹~“
“這種事情，得看天意，不是你我能決定的。“李棲寧如實回覆。
“盡人事，聽天命嘛~“程星宇倒也不十分勉強。
李棲寧給他一個白眼，“這不會是你的藉口吧？“
程星宇瞪眼，“什麼藉口？和你親熱我還需要藉口？！“
“噢~”看來是誤會他了……“親親老公，消消氣啦~”李棲寧嘴巴還沒湊到他臉上，已經瞥到漏出的大白牙，便中途作罷。
程星宇自是不依，翻身過來，兩人打鬧許久方睡。
駕照終於拿到手。車尾的實習標誌貼了一個月左右，李棲寧便覺車開的得心應手起來，在書店和家之間來回穿梭。這天晚上，書店關門，李棲寧哼着小曲兒往公共停車場走去。熟練地按開車門、啓動車子、系安全帶、雙手放上方向盤……
“你真的幸福嗎？”後座傳來的聲音令她差點從駕駛位彈出去。一瞬間的驚嚇過後，怒火在心中熊熊燃燒。
“又是你？！”李棲寧對上後視鏡中的眼睛，鏡框如常折射出淡淡的藍光。
常嘉文安然靠在後座，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似乎只是等待司機將他送往目的地。這簡直是火上澆油！李棲寧放在方向盤的手輕顫，仔細回想從書店到車庫的全程，搞不清楚他是怎麼上的車，更不清楚什麼時候上的車！
“你需要我的幫助——”常嘉文緩緩開口，“金雅楠都告訴我了……”
李棲寧心頭一滯，往日複雜的情緒翻涌上來，許久緩緩搖頭，“都過去了……他向我道歉，我接受並原諒了他，他也做出改變，再沒重蹈覆轍……”
後座的常嘉文嘆口氣，直起身子，向前排湊近一些，輕聲道，“你被他馴服了。”
眉頭緊緊皺起，李棲寧憤然掏出手機，下了最後通牒，“請你下車，檢察官先生，否則，我報警了！”
“假設你以人身受到威脅爲由報警，出警最快需5分鐘。而我要說的話，保證不超過5分鐘。”
李棲寧不打算聽他說下去，點開通訊錄，撥了程星宇的電話，對後座的人冷笑，“好啊，你想說什麼，讓我老公也聽一聽。”
常嘉文嗤笑一聲，“我巴不得你告訴他呢~給程家枯燥無味的生活增添點色彩~”
他那篤定的眼神和悠然自得的神態，似乎暗示了他是有備而來。憑藉直覺，李棲寧從他的肢體語言，讀出了興奮和期待。他不像是在虛張聲勢……
而這唯恐天下不亂的做派，令人想起張顯，他一出手就把張家整個家族搞垮，那麼，這兩次的私下見面，怎麼可能沒有精心謀劃過？！
手指停放在通話界面，有些猶豫：貿然接招，恐被對方佔盡上風！
在掛斷的前一秒，程星宇接通了電話，“怎麼了，老婆？”
“……我車上……”李棲寧不得不瞬間拿定主意，“我車上的鑰匙，誰那裡還有？”
“小賈。怎麼？你車鑰匙找不到了嗎？我派人去接你？”
“呃，不，不用，我又找到了。”
“那好，路上小心，我大概半個小時回。”
“嗯，拜拜~”
掛斷的電話被扔到空蕩蕩的副駕駛位上。李棲寧深吸幾口氣，促使自己冷靜下來思考，後座之人的真正意圖是什麼？
常嘉文伸手拍拍她的肩膀，“你不愛他。別再勉強自己了。”
這話終於給了李棲寧反擊的機會，“你呢？你還愛着他吧？不敢直接找他，就從我入手了對嗎？”
果然，後座的人沉默了，許久，他露出沉痛的情緒，“對不起，夏天，我醒悟的太晚，顧忌的太多，竟給你這樣的錯覺？！”
“錯覺？！”李棲寧冷笑，“怕不是說中了你的心事，無力反駁吧？”
“高中的我，就是個自以爲是的笨蛋！傻子！”他自責着陷入了回憶，“我明知道他不喜歡楊紫悅，卻一直給楊紫悅提供他的消息，而明知道你不喜歡他，卻總勸你做他的女朋友。我極其自戀地享受着操控別人的快感，殊不知，內心被忽視的情感已悄悄萌芽……”
李棲寧打斷他，“我看了那本小說，你……不用再說了。”
“你接不接受我都沒關係，我只想讓你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