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恐怖事件的開始,就像是一個小學生在記一篇流水賬作文。
南天是一個單身的自由作家。早晨按自己的生物鐘起牀,洗漱、吃早餐;接着在電腦前敲字直到中午十二點;出門,到附近的一家小餐館吃午餐;回家睡午覺;下午三點起來,玩電腦遊戲;晚飯是叫的外賣,吃完後寫文章直到十一點半;之後躺在沙發上看電視——電視節目很乏味,他不一會兒就睡着了。
詭異的狀況,就發生在他睡着之後。準確地說,是他睡醒之後。
南天迷迷瞪瞪地揉着眼睛,當他看清周圍的時候,愣了足足半分鐘。
我還在睡夢中?這是他的第一反應。
不對,觸感是真實的。南天捏了自己的手臂一把,疼。
他瞠目結舌地環顧着這個狹小而陌生的房間——總共大概只有7、8平方米,斜前方是一扇關着的木門。房間沒有窗戶,頂上是一盞日光燈。房間裡只有一張小牀,一座布藝沙發,角落裡有一個抽水馬桶。除此之外,沒有別的任何東西。
南天倏地從那張小牀上坐起來,驚愕而緊張地思忖着——這是什麼鬼地方?不管怎麼看,他都敢百分之百地確定,這不是自己溫暖可愛的家。
我之前不是躺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嗎?南天想了起來,那電視節目真難看,讓他不自覺地睡着了……可是,現在這是在哪裡?這是怎麼回事?
他的思緒混亂不堪,喉嚨一陣陣發乾。他無法判斷自己遇到了什麼樣的狀況。
就在這時,南天聽到門外傳來一個女人惶恐的聲音:“啊!這是什麼地方?”
還有別人在這裡!南天激動地跳下牀來,兩步跨到門前——感謝上帝,門不是鎖着的,一拉就開了。
他跨出門,來到走廊上,一眼就看到了那個一頭棕色捲髮、面色驚惶的女人,他們倆短暫地對視了幾秒,彷彿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樣子。
就在這時,南天旁邊房間的門也打開了,一個微胖的中年男人以同樣詫異不已的表情出現在他們面前。緊接着,走廊上的房門紛紛打開,不止是這一邊,還有隔着好幾米遠的對面走廊也是——每個小房間裡,分別走出來一個人。所有人都張着嘴,瞪着眼睛,一副驚愕莫名的神情。
這個時候,南天將所處的環境徹底看清楚了——這是一個幾百平方米的大空間,分上下兩層,下面是狹長的大廳,擺放着一圈深棕色皮椅。而自己和其他人現在正處在二樓對稱的兩排走廊上。南天數了一下,兩排走廊上各有七個房間,加起來一共14個。沒錯,每個房間裡走出來一個人,一共有14個人。
“我們這是在哪裡?”一個穿白襯衣的男人茫然地向衆人發問。
“看格局,這裡應該是個監獄。”中年男人眉頭緊蹙。
這句話讓所有人都大驚失色。每個人都顯得緊張不已。對面的一個短髮女人叫道:“我是怎麼到這裡來的?”
沒有人能回答得出來。每個人的臉上都寫着同樣的問題。
這時,一個戴帽子的小夥子從一側的樓梯走了下去,來到一樓中間的大廳,仔細觀察着這裡的每一個佈局。樓上的人面面相覷,也跟着走下樓來,大家都聚集在一樓大廳裡。
“這裡有扇門。”穿白襯衣的男人走到大廳的一道鐵門前,用勁拉了拉,搖頭道,“鎖死了。”
戴帽子的小夥子點着大廳中間那圍成一圈的棕色皮椅數了一遍,用手托住下巴,說道:“有意思,剛好14把椅子,和我們的人數一樣。”
一個頭發是淡茶色的年輕帥哥雙手插在褲包裡:“這麼說,這些都是早就安排佈置好了的。”
“到底是怎麼回事?誰安排的這些?”有人問。
“會不會是一個電視節目?”一個高個子男人說,“現在有一些真人秀節目,將不知情的嘉賓帶到某處,進行秘密拍攝,最後才告訴嘉賓,這其實只是一個電視節目而已。”
“不可能。”一個冷冷的聲音,來自一個面容同樣冷峻的男人。“沒有哪家電視臺或者製作單位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在不經得我允許的情況下,把我弄昏,並帶到這裡來錄製什麼節目。”
這男人說話的口氣非同一般,似乎來頭不小。所有人都望了過去,南天注視着他的臉,覺得有些面熟,好像曾在哪裡見過。
那個微胖的中年男人也說道:“沒錯,這不可能是那種無聊的電視節目。”他擡手看了一下手錶,“現在是4月22號上午9點17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們大家和我一樣,已經被非法拘禁12個小時以上了——這絕不可能是一個遊戲,完全是不折不扣的犯罪。”
看到這中年男人看錶,大家纔想起時間這個問題。一些沒有戴手錶的人開始摸自己衣服或褲包裡的手機,隨即聽到他們的驚呼聲。“手機不見了!”
“要是誰把我們抓到這裡來,還會留下手機給我們報警或求救,那纔是怪事呢。”面容冷峻的男人“哼”了一聲。
“這麼說,我們是被什麼人秘密地抓到這裡來的?”那個有着一頭漂亮捲髮的女人捂着嘴駭然道,“那人想把我們這麼樣?”
“我看不止是一個‘人’吧,可能是一個什麼組織。想想看,誰有這麼大的本事,把我們十多個人同時一起抓到這裡來?而且,全是在我們不知情的情況下。”一個男人瞪着眼睛,難以置信地說。
“有沒有誰知道,自己是怎麼到這裡來的?”淡茶色頭髮的年輕帥哥說。“我的意思是,有人有被綁架或者是脅迫的印象嗎?”
所有人都沉默不語,然後紛紛搖頭。
“這麼說,我們全是莫名其妙地昏迷後,醒來就發現自己在這裡了?”
南天開口道:“我是睡着後……然後醒來就在這裡的。”
“我也是。”那個戴着閃閃發光的鑽石耳墜、短頭髮的女人望了南天一眼,“我跟他一樣,也是睡着後就沒有了任何知覺,醒來就在這裡了。”
“不管我們是怎麼到這裡的。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把我們秘密囚禁在這裡的人到底想幹什麼?”淡茶色頭髮的年輕帥哥說。
沉默了片刻,戴帽子的小夥子指着那一圈圍成一個大圓的皮椅說:“也許這些椅子就是答案。”
“什麼意思?”南天問。
“我剛纔就說了,我們現在一共有14個人,而椅子也有14把。這肯定不是巧合吧?”
“那你的意思是什麼,抓我們到這裡來的人希望我們在這裡開一個茶話會?”面容冷峻的男人冷笑道。
戴帽子的小夥子並不覺得好笑,他仔細觀察着周圍:“誰知道呢?從目前的狀況來看,這個大廳裡沒有其他更醒目的東西了。而這14張皮椅整齊地擺放成一個圓圈——這種暗示再明顯不過了——這個神秘的主人希望我們都坐到這些椅子上來。”
“我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南天表示贊同,“我也是這麼理解的。”
大家現在都靠近這一圈皮椅。短髮女人說:“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全坐在椅子上?然後呢,又該幹什麼?”
“或許坐下來之後,就會出現下一個‘提示’。”穿白襯衣的男人若有所思地說道。
“‘提示’,什麼意思?”短髮女人問。
白襯衣男人聳聳肩膀:“我不知道,隨口說的。只是覺得如果是在小說中,就會出現這樣的情節。”
“對,我也這麼想。”戴帽子的小夥子竟顯得有些興奮,他走到一張皮椅旁,準備坐下來,“我們就來試試看吧。”
“等等,別坐!”漂亮捲髮的女人突然叫道,把大家都嚇了一跳。
身材高大的男人問她;“你怎麼了?”
衆人都注視着她,她的臉一下紅了,窘迫地說:“沒什麼……我只是想提醒你們,小心點。”
“你好像認爲我們坐到這椅子上,會發生什麼事?”短髮女人犀利地問道,“你爲什麼會這麼認爲?”
漂亮捲髮女人咬着下嘴脣,眉頭微蹙。片刻之後,她說道:“因爲,我以前的一篇小說中,就出現了這樣的劇情——椅子上藏着機關,坐下去的人……會死。”
這句話讓衆人都吃了一驚,包括南天在內。但捲髮女人顯然沒有意識到,大家吃驚的是什麼。
“你說,你的一篇小說中?這麼說,你是個作家?”南天問。
“對。”捲髮女人點頭道,“我是個推理、懸疑小說作家。”
“真是巧了!”南天忍不住驚呼道,“我也是啊,我也是寫懸疑驚悚小說的。”
接下來,更另他們吃驚的是,戴帽子的小夥子也叫道:“什麼?你們都是寫恐怖懸疑小說的?和我一樣?”
“等等,難道我們大家都一樣嗎?都是懸疑小說作家?”白襯衣男人瞪大了眼睛。
“沒錯,我也是!”短髮女人叫道。
面容冷峻的男人觀察着周圍人的反應,轉動着眼珠,隨後低聲道:“哼,看來真是這樣。”
戴帽子的小夥子望着冷峻男人,忽然叫道:“啊!難怪我剛纔覺得您面熟呢,您是大作家荒木舟吧!”
大家都望了過來,帶着些許驚訝。他們沒想到,堪稱懸疑小說界領軍人物的著名作家荒木舟竟然也和他們一起經歷着這起詭異的事件。
荒木舟淡淡地說:“嗯,那是我的筆名。”
戴帽子的小夥子好像忘了自己處在什麼狀況中,竟興奮地感嘆道:“14個懸疑小說作家離奇地聚集在一個神秘的場所,面臨着未知的危險和謎題——實在是太有戲劇性、太有意思了!我們現在的經歷,簡直就是一部最好的懸疑小說!”
他說完這番話,一個看起來只有十多歲的男孩突然盯住了他,嘴脣微微張開,好像是意識到了些什麼,卻沒有說出來。
荒木舟仍然是那種慢條斯理、冷若冰霜的口吻:“現在不是爲這種事情激動的時候吧?我們還是商量一下接下來怎麼辦好。”
“對。現在看來,我們這些人會聚集在這裡,絕不可能是巧合了。既然大家都是些推理懸疑類的行家,那就一起來分析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吧。”穿白襯衣男人說,“另外,我覺得咱們有必要做個自我介紹——我的筆名叫龍馬。”
“啊,龍馬,我知道!”戴帽子的小夥子指着他說道,“我看過你那本《逃出惡靈島》,很棒!沒想到就是你呀!”他興奮地直搓手。
龍馬淺淺笑了一下,禮貌地說了聲“謝謝。”他轉向衆人,“大家都分別做個自我介紹,沒意見吧?”
淡茶色頭髮的年輕帥哥正要開口,戴帽子的小夥子又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一般,搶在他之前說道:“啊……你——我也想起來了。我看過你的專訪——你就是被媒體稱爲‘偶像作家’的歌特吧?”
年輕帥哥捋了一下額前的劉海,點頭道:“對,是我。”
戴帽子的小夥子確實是個神經大條的人,在這種大家都惶惶不安地時候,他卻有心情在衆人中收尋着明星人物。“你是白鯨吧!”他指着一個一身休閒打扮的男生說,“新晉的懸疑小天王,我在網上讀過你的作品。”
這個筆名叫白鯨的男生,南天也聽說過,他是去年纔在懸疑小說界嶄露頭角的,作品並不多,但勢頭卻銳不可擋,躥紅的速度之快令很多前輩都爲之咋舌。
白鯨勉強笑着點了點頭,同時問那戴帽子的小夥子:“那你呢?”
“我就不能跟你們比了。”小夥子不好意思地取下帽子,撓了下頭,“我沒什麼名氣,都沒出過實體書,只能算是網絡寫手吧——我的筆名叫北斗。”
高個子男人接着說:“我的筆名叫闇火,也不是什麼名作家。”
一頭漂亮捲髮的女人微皺着眉說:“我叫紗嘉……嗯,是筆名。”
短髮女人有着和小女人般的紗嘉截然不同的成熟韻味。“我嘛——筆名叫千秋。”她拖長的聲音極具磁性,蘊涵着性感和嫵媚。
後面的人挨着介紹自己——三十多歲的削瘦男人筆名叫萊克;穿方格子襯衫的白皮膚男人叫尉遲成;微微發胖的中年男人筆名叫夏侯申;還有一個戴眼鏡的男人,形象看起來有些畏畏縮縮的,名字叫徐文,他說那是他的真名,他從不用筆名。
在南天做過自我介紹後,最後就只剩下那個十多歲的男孩了。他看起來是這14個人裡面年齡最小的一個,之前一句話也沒說過。見大家都望向了自己,他開口說道:“唔……我的筆名叫克里斯。”
“克里斯?”大家都怔住了,連荒木舟都擡起頭來,仔細打量着這個男孩。
北斗驚訝地張大了嘴,幾乎是大喊道:“你真的是克里斯?寫《冥頑世界》的那個16歲的天才作家?”
男孩淡定地說,“嗯,是我,不過我現在已經18歲了。”他靦腆地笑了一下。
大家面面相覷,驚訝之情溢於言表。和其他人一樣,南天也感到不可思議。之前,他認爲在這14個人當中,荒木舟就是最大牌的作家了,但他怎麼也想不到,居然連克里斯都在他們當中!要知道,天才少年作家克里斯在全世界來說,都是個名人。他16歲寫成的長篇小說《冥頑世界》一問世便獲得國內外的多項文學大獎,被翻譯成十多種文字出版,位居暢銷書排行榜多周。之後,克里斯轉爲寫懸疑小說,每本書都有幾百上千萬冊的銷售記錄。據媒體介紹,克里斯智商高達150以上,但這個天才少年作家卻十分低調,基本不接受任何採訪和報道,所以對很多人,包括業內人士來說,他都是個謎一般的人物。
而這樣一個人物,現在居然也經歷到這起詭異的事件中來,別說是性格外露的北斗,就連自認爲沉得住氣的南天都感覺心潮澎湃。
同時,更深一層的震驚和恐懼也向他籠罩而來——到底是什麼神秘的力量,能把這麼多不簡單的人聚集在一起?目的又是什麼呢?
此時,北斗簡直已經興奮地難以自恃了,他面紅耳赤、手舞足蹈地說道:“真是太不可思議了,我昨天晚上還跟朋友在街邊的燒烤攤喝酒,今天醒過來居然就跟克里斯身處一室,世界真是太奇妙了!”
“你還覺得很高興是怎麼着?”荒木舟瞪着他說,“別做這種不知所謂的感慨了,還是想想我們現在的處境吧!我提醒你,我們不是在聚會或度假,而是被非法囚禁了,並且還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但十有八九都不會是好事!”
北斗吐了吐舌頭,埋下頭不說話了。
“那麼回到之前的話題吧。”夏侯申說,“我們到底要不要坐到這些椅子上試試?”
尉遲成望了一眼紗嘉,說:“我認爲這位女士的擔憂是不必的。想想看,我們在這裡昏迷了十多個小時,如果誰想取我們性命的話,早就可以下手了,還用得着採取‘椅子機關’這麼麻煩的殺人方式嗎?”
“沒錯,要殺我們的話,根本沒必要把我們弄到這裡來殺。”夏侯申說,“可見那傢伙想要的不是我們的命。”
說話的時候,北斗蹲下身去仔細檢查了一把皮椅。“我看過了,沒有什麼機關,就是普通的椅子。”
那個叫闇火的男人似乎覺得有些不耐煩了。“本來就沒有什麼好疑神疑鬼的。”說着,他徑直走到一把椅子前,坐了下去,並自然地翹起二郎腿。
大家見沒發生什麼事,紛紛走到一把皮椅跟前,挨着坐了下去。
其他人都紛紛落座,唯獨紗嘉還站在最後一把椅子跟前,手撫在胸口,似乎還在猶豫着。
南天恰好在她的旁邊,看到她一臉憂慮的模樣,忽然有一種想保護這小女人的衝動。他拉了一下紗嘉的手,同時站起來說:“別擔心,沒問題的,要不你坐我這裡吧。”
說着,他坐到紗嘉面前的那把椅子上,向她示意不會有任何事發生。
紗嘉微微張着嘴,盯着南天看了幾秒,隨即露出感激的神情。“謝謝你。”她努力擠出一絲笑容,同時坐到南天讓出來的那把椅子上。
此刻,14個人全部落座。與此同時,空曠的房屋內突然響起一個響亮的聲音,把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
“歡迎光臨,客人們。”
坐在皮椅上14個人全都驚詫地左顧右盼,尋找着聲音的來源。北斗擡起頭,最先有所發現,大喊道:“在那裡!”
大家擡起頭來,望向四周,這才發現原來房子頂端的四個角落都安裝着一個小音箱,聲音就是從這裡發出來的。
“抱歉在未經同意的情況下,把14位懸疑驚悚作家‘請’到這裡來。不管你們現在處於何種心境——憤怒也好、恐懼也罷,都請暫時冷靜下來聽我說完以下的話,因爲這是關係到你們性命的大事。”
坐在椅子上的14個人屏息靜氣,偌大的空間裡沒有一絲雜聲。
“我猜,你們剛纔已經有過一些交流了。所以各位的名字和來歷,就不用我來一一介紹。我相信你們現在最關心的問題就是——我把你們請到這裡來究竟想幹什麼。”
“簡單地說吧,我和你們一樣,也是一個懸疑小說作家。多年來,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究竟怎樣,才能寫出一本震驚出版界、乃至全世界的偉大的懸疑小說呢?我想了很久,終於找到了答案——你們,就是我的答案。”
圍成一圈的14個人面面相覷,神情複雜,難以概括。
“現在在座的各位,不管知名與否,在我看來,是國內最優秀的14個懸疑小說作家。我把你們‘請’到這裡來,是想和大家玩一個‘遊戲’。”
“我來說明一下游戲規則。現在請你們注意大廳東南方向的角落,那裡擺放着一個小箱子。”
衆人朝他說的方向望去,看到了他說的那樣東西。
“這個箱子裡,裝着14個乒乓球,每個球上面寫着一個數字,分別是1—14。一會兒,我希望你們按照我說的那樣去做——每個人到那箱子裡隨機地摸一個乒乓球出來,上面的數字就代表你的‘號碼’。確定之後,遊戲就開始了。”
“遊戲內容是這樣的:從拿到號碼‘1’的那個人開始,每天晚上7點鐘,每人講一個自己新構思出來的懸疑恐怖故事。講完之後,除了講述者之外的其他人跟那個故事打一個分數,以10分爲滿分。打完之後,由一個人統計,並算出平均分——最後得出的數字就是這個人所講故事的總得分。那麼,14天之後,得分最高的那個人就是這場遊戲的勝者。”
“有人會問,贏得這場比賽有什麼好處呢?我想,各位都是行家,肯定能意識得到,你們現在所經歷的這件事情,實在是一個絕好的懸疑小說題材,而且最難得的是,它不是編造出來的事情,而是你們親身經歷的真實事件。我相信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清楚,對於一個懸疑作家來說,這是一生中千載難逢的機會。如果能把這件事情改編成小說,絕對會轟動世界、創下書市奇蹟。”
南天在心中暗暗驚歎——他說得一點都沒錯,且不說後面會發生什麼事,就單憑目前的狀況——14個懸疑作家(還包括了克里斯、荒木舟、白鯨、歌特等名作家在內)被神秘人綁架到一個封閉場所,並強制他們在這裡度過近半個月的時間,每晚講一個故事——光憑這個就已經夠有噱頭了。毫無疑問,這本書光憑介紹,就會引起無數人的興趣和好奇心,簡直是一本不用翻開看都能吸引人購買的超級暢銷書!
神秘人的聲音將南天從遐想拉回現實。“但是有一點,你們肯定都想到了——總不能這麼多人去寫同一個題材吧?所以,這本未來暢銷書的寫作權,只屬於最後得分最高的那個人,也就是這個遊戲的勝者。這個人可以將他所經歷的整件事,包括這14天以來聽到的所有故事寫成一部書。最後誰能成爲這個幸運的人,對在座的每個人來說,都是一個挑戰。”
“當然,也許有人會說——我不同意,我也不想玩這遊戲,我現在只想回家。對於有這種想法的人,我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事。但是顯然,我也不能就這樣讓你離開。只有很遺憾地讓你‘出局’了。”
“他說的‘出局’是什麼意思?”徐文鼓着一對向外凸出的眼球問坐在他身邊的白鯨。白鯨搖了搖頭,做了個叫他暫時不要說話的手勢。
“現在,遊戲內容大家都瞭解了吧。那麼接下來,我來說一下這個遊戲的規則,這是最重要的部分,請你們聽好。”
“首先,是關於你們每天晚上要講的那個故事。除了必須是一個精彩的懸疑恐怖故事之外,更關鍵的一點是——後面的故事絕不能和前面的故事有任何構思上的相似或劇情上的雷同。如果出現了這種情況,犯規的那個人就會‘出局’。這一點希望你們引起重視。”
聲音暫停了幾秒,好像是有意留時間給衆人思索。接着,那含混沙啞的聲音繼續道:
“另外,告訴你們一件事,這個活動的主辦人,也就是我,現在就跟你們坐在一起。沒錯,我就是你們當中的一個人。”
此話一出,衆人都驚愕地倒吸了口涼氣(顯然有一個人是在演戲),目瞪口呆地望着身邊的人,一瞬間,好像所有人都成了嫌疑犯。
那聲音像是算準了衆人的反應一般:“你們還是以後再花時間慢慢猜測我是誰吧。我現在要你們知道的是,我之所以這樣做,是爲了向你們餘下的13個人做一個公平的挑戰。自然,我到時也會講一個故事,然後等待着你們評分。但是,我要你們聽清楚,如果最後勝出的那個人恰好是我的話——”
那聲音驟然停下了,大廳裡靜得可怕。而那恐怖的聲音再一次響起的時候,所有人都感到不寒而慄、後背發冷。
“假如結果是這樣,那你們剩下的人一個也別想活着出去。”
兩個女士都驚恐地捂住了嘴,事實上,所有人都是一副驚恐萬狀的表情。音箱裡的聲音繼續道:“所以,唯一能活着離開這裡的方法就是,按我的規則講好你們的故事,並公正地爲每個人打分。最後獲勝的那個人,不但會獲得這個故事的寫作權,還能獲得所有活着的人的生存權——打開這扇鐵門的鑰匙,只有獲勝的那個人才能得到。當然,如果你們評選出來的那個獲勝的人是我,你們就只能到地獄裡去後悔了。”
“好了,該交代的我都說了,最後提醒你們幾點。第一,你們應該看出來了吧,這裡是一所舊監獄改造成的,除了打開大門能出去之外,別無他法。你們不用枉費心機地做各種逃生嘗試了;第二,在大廳西北方向的那個櫃子裡,有供你們半個月生存的食物和水,只要你們不浪費,捱過半個月完全沒問題;最後一點,我希望你們能明白——你們的生命掌握在我的手裡,最好不要輕舉妄動。我既然能把你們神不知鬼不覺地請到這裡來,也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取走你們的性命。遊戲從今天晚上就開始了,各位好自爲之吧。”
等了好一陣,音箱沒有再發出聲音。
“呼……”荒木舟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毫無疑問,這是個瘋子所爲。”
“可怕的是,這瘋子現在就在我們中間。”萊克說。
“對了,我們剛一坐下來。那音箱就響起來了。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這房子裡還有人,在暗處觀察着我們的一舉一動?”徐文緊張地環顧周圍。
白鯨緩緩搖着頭說:“那聲音多半是事先錄好的,用遙控的方式控制音箱。我們全都坐下來後,當中的某人就悄悄按動了隱藏在某處的遙控器。”
“這麼說,我們現在只要搜出誰的身上有遙控器,就能將‘那個人’找出來?”尉遲成瞪着雙眼說。
“如果是微型遙控器的話,可以藏在身上的很多小地方,根本搜不出來。”白鯨無奈地說,“況且怎麼搜?由誰來搜?現在的關鍵就是我們根本不知道該相信誰。”
聽了這話,大家都感覺到一陣寒意,彼此警覺地互望着。
這樣可不行。在這種困境中,如果大家不團結的話,那情況會更糟。南天呼了口氣,說:“我覺得,我們不要互相猜測、疑神疑鬼。畢竟我們14個人當中,有13個都是無辜的。”
“這小夥子說得對。”夏侯申說,“也許那瘋子告訴我們這一點,就是爲了達到讓我們互相懷疑的結果,我們別中了他的計。”
低頭沉思的北斗,忽然咧嘴笑了一聲。
“你笑什麼?”千秋凝視着他。
北斗擡起頭來,發現大家都望着他,“唔”了一聲:“沒什麼,我只是沒想到,我居然能跟克里斯、荒木舟老師他們一起被當作‘最優秀的14個懸疑小說作家’之一。”
千秋翻了下眼睛,譏諷地說:“真榮幸啊。”
南天望着夏侯申說:“現在幾點了?”
夏侯申看了下手錶:“上午10點36分。”
南天點了下頭,將頭扭到一邊,凝望着牆邊的那個小木箱。
徐文說:“難道我們真要按照那人說的那樣去做嗎?”
“要不然呢?你覺得我們還能怎樣?”龍馬說。
“我們這麼多人,就沒辦法對付那瘋子一個人?”闇火說。
“問題是,你能分辨出我們當中誰是那瘋子?”龍馬問他。
“他的聲音……我們當中,有沒有誰的聲音跟那人相似?”徐文說。
荒木舟冷笑一聲:“別犯傻了,你覺得能策劃這種計劃出來的人,會蠢到用他(她)真實的聲音跟我們說話嗎?那顯然是使用變聲器之後的聲音,我一聽就知道了。”
克里斯轉了下眼睛,望着荒木舟問道:“叔叔,您用過變聲器嗎?”
荒木舟一怔:“……沒有用過。”
“那您怎麼知道使用變聲器後的聲音該是什麼樣的?”
大家的視線都集中到荒木舟的身上,荒木舟露出不自然的神情,解釋道:“我以前在電影裡看過……應該就跟剛纔發出的聲音差不多。”
克里斯“哦”了一聲,沒有再說話了。
龍馬說:“看起來,我們真的只有按照那個人說的那樣去做了,否則的話,我們可能無法活着離開這裡——正如他所說,現在我們的性命掌握在他的手裡,沒有選擇的餘地。”
“主要是他在暗處,而我們在明處。只要找不出這個人來,就意味着我們要一直處於被動。”白鯨補充道。
“那我們就如他所願,來玩這個遊戲吧——最後贏了的那個人就能獲得鑰匙,救大家出去。我不相信,我們13個人的智慧還比不過那一個人。”南天說。
“可是別忘了,他早就在策劃這件事,是有準備的。”歌特提醒道。
南天託着下巴想了幾秒,居然和克里斯一起異口同聲地說道:“不,他不可能事先準備好故事。”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
“爲什麼?”徐文問道。
“按照他說的那種規矩,我們抽籤決定順序是隨機的。而後面故事的內容又不能和前面的雷同。那麼,如果他的號碼排在後面,而之前又恰好有人講了個跟他差不多的故事,那麼,他想好的故事就不能用了。”
紗嘉“啊”地低呼了一聲:“這麼說,我們誰都無法提前把故事想好?只有輪到自己那天才可以開始想?”
“就是這樣。”南天望着她說,“所以正如他所說,這是一個對所有人都公平的比賽,那個人想用自己的真正實力來挑戰我們13個人。”
“不,有一點是不公平的,對後面的人來說。”克里斯說。
大家都望向他。
“規則是——前面的人講過的內容和題材,後面的人就不能再用了。這意味着,越到後面,故事的題材就會越狹窄,顯然對後面的人是不利的。”
“你說得對。”白鯨微微點頭。
“也許,他認爲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南天若有所思地說。
夏侯申再次看了一眼手錶:“我提醒大家一點,那人說遊戲從今天晚上7點開始,也就是說,我們當中抽到‘1’的那個人,只有不到9個小時的準備時間了。”
大家的目光再次聚集到一起,用眼神做出了決定。
“我去拿那個木箱。”北斗朝大廳的角落走去。不一會,他捧着那小木箱回來了。這是一個類似商場抽獎那樣的箱子,頂端開了一個圓洞,剛好能讓人把手伸進去。
“誰先來?”北斗問。
“我先來吧。”龍馬走上前去,手伸進木箱裡,摸出一個乒乓球,上面寫着數字“6”。他轉過身,把號碼展示給衆人看了一下。
南天跟着走過去,從木箱裡摸出一個小球,他看了一眼上面的數字,心中顫抖了一下。
什麼?這麼巧?
小球上的數字是14。
我是最後一個?這到底算是運氣好還是不好?
在他發怔的時候,其他人都挨着走上前來,分別從木箱中摸出小球。
所有人都拿完之後,北斗說:“裡面剩下的那一個就是我的了。”他伸手進去拿出那最後一個乒乓球,看了一眼——9。
現在,每個人的號碼都確定了,這將是未來14天晚上講故事的順序。
尉遲成轉動着手中那個寫着“1”的小球,有些緊張不安地說:“我居然是第一個。”
“那還不好嗎?第一個講的人,可以任意選擇題材和構思,不用擔心會和別人的重複和雷同。”歌特揚起自己手中那個寫着“12”的小球給尉遲成看了一眼,“我就沒這麼幸運了。”
“可不是嗎?越到後面,故事的題材和情節就會越受限制。”白鯨說。
尉遲成聽他們這樣說,似乎放鬆了許多,他微微點頭道:“這倒也是。”他從椅子上站起來,“那麼,我到房間裡去構思我的故事了。”
“等等。”克里斯忽然開口道,“我想問各位一個問題——你們是怎麼到這裡來的?”
衆人都愣了一下。千秋問道:“這個問題有什麼意義嗎?反正我們已經被困在這裡了。”
“我想,也許我們能通過各人被帶到這裡來的不同時間和方式,發現其中的一些端倪。”克里斯沉靜地說。
南天一怔:“你是說,也許能推測出誰是那個神秘的‘主辦人’?”
“我沒有十足的把握,只是覺得可以試試。”
“我贊成。”夏侯申望着衆人,“如果大家都沒有意見的話,我們就分別說一下自己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可以嗎?”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千秋說。
“我也不知道。但是可以回憶一下出現在這裡之前,自己在做些什麼。”夏侯申說。
“好吧,就這樣。”荒木舟說,“我們現在就按照這個順序來依次說吧。”他舉起自己手中的小球。
從尉遲成開始。“嗯……我記得,我昨天下午是從一個朋友家出來,然後開車回家。開車的時候,我忽然覺得自己很疲倦,就把車停到路邊,想稍微休息一兩分鐘。結果居然睡着了,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在這裡的一個房間裡了。”
“你睡着之前有沒有看時間,那時是幾點?”克里斯問。
尉遲成思索着說:“我從朋友家出來是下午三點半左右,之後開了最多十分鐘的車……”
“就是下午三點四十左右?”
“差不多。”
尉遲成說完後,拿着號碼“2”的徐文皺着眉頭說道:“我昨天下午在自己公司的辦公室裡看文件,看累了就閉上眼睛想養會兒神,結果——後面不用說了吧?”
“具體時間你記得嗎?”克里斯問。
徐文想了想:“應該是下午四點過一點兒。”
號碼“3”的主人是夏侯申,他說:“我昨天下午在公園的長椅上冥思,尋找創作靈感。不知道是睡着了還是怎麼樣,反正睜開眼睛就已經在這裡了。”
“時間?”
夏侯申聳了下肩膀:“我不知道,當時我沒看時間。”
“大概是什麼時候你能判斷嗎?”克里斯問。
夏侯申眯着眼睛想了片刻,說:“我記得當時公園裡打拳的老人們準備回家了,大概就是快五點了吧。”
“嗯。”克里斯應了一聲。
後面的人挨着說了下去。
萊克(號碼“4”):“我在家裡上網,莫名其妙地就失去知覺了。時間……大概是五點半左右。”
闇火(號碼“5”):“我和朋友在一家餐館吃飯,喝了些酒……我去上衛生間,後來就不知道了。具體時間我沒看,但吃晚飯的時間,應該就是六點過吧。”
龍馬(號碼“6”):“我昨天七點在外面吃完晚飯,坐地鐵回家,忽然覺得有些頭暈,之後就跟你們差不多了。”
千秋(號碼“7”):“我昨天晚上到一家美容中心做全身保健按摩,那個按摩師的手法相當到位,我非常舒服,很自然地就睡着了。”她攤了下手,表示後面的不用講了。
“時間呢?”克里斯提醒道。
“這個我記得很清楚,因爲按摩前我看了一下手機,剛好七點半。”
“喂!等一下,這……這是怎麼回事?”一直在旁邊認真傾聽着的南天突然驚呼一聲,露出驚愕的神色。
“怎麼了?”徐文詫異地望着南天。
“難道你沒發現嗎?從號碼‘1’的尉遲成開始,每個人失去知覺的時間順序,跟我們隨機抽的號碼順序一樣!”南天大聲喊道。
幾乎每個人都驚詫地張開了嘴,感到匪夷所思。
“難道後面的人也是這樣嗎?”夏侯申愕然地望着餘下的幾個人。
“聽他們說完吧。”克里斯說。
白鯨(號碼“8”):“我昨晚和一個朋友在咖啡廳裡喝咖啡、聊天。後來她出去接電話,我大概就是在那個時候失去知覺的。時間是八點左右。”
北斗(號碼“9”):“我昨晚和一羣高中同學在外面喝酒,一家普通的燒烤攤。我們大多數人都喝醉了,幾乎記不得後面發生了什麼事——直到我發現自己躺在這裡的一張牀上。我清醒時看的最後一次時間是晚上九點十五分。”
荒木舟(號碼“10”):“我昨晚哪兒都沒去,就在自己家中。我妻子在客廳裡看電視,我在臥室看書。我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失去知覺的,時間也不敢肯定,只能估計是十點以前。”
紗嘉(號碼“11”):“昨晚,有個朋友來我家找我聊天,我們聊了一個多小時。她走之後,我躺在牀上聽音樂,不一會兒就什麼都不知道了。我朋友是接近十點時走的,嗯……那我失去意識的時間應該就在二十分鐘以內(十點二十左右)。”
歌特(號碼“12”):“昨天晚上,我去電影院看一場電影,看到中途不知怎麼覺得很疲倦,之後就漸漸沒意識了。我記得電影是九點四十分開始的,我看了大概一半,那時應該是十點五十左右吧。”
歌特說完之後,沒有人說話了。南天(號碼“14”)以爲自己已經是最後一個了,他說道:“我昨天晚上在家裡寫小說,寫到十一點半,然後在客廳看電視,沒看多久就睡着了。”
南天剛一說完,北斗就叫了起來:“天哪,真的是這樣!我們隨機選出的順序,就是每個人失去知覺的先後順序!”
“怎麼可能會有這種詭異的狀況?”夏侯申眉頭緊鎖,“這絕不可能是巧合!”
“難道我們每個人的‘順序’,是從一開始就安排好了的?”尉遲成驚愕地猜測道。
“我們被帶到這裡來的先後順序,是可以控制的。但我們剛纔每個人挨着在那小木箱中抽出號碼,是完全隨機的,這怎麼能控制?”白鯨也感到不可思議。
就在大家惶恐地談論、猜測着的時候,荒木舟說道:“先別忙,我們當中還有一個人沒說自己是怎麼來這裡的呢。”
大家扭過頭去,見荒木舟的眼睛盯着克里斯,這纔想起一開始提出這個問題的克里斯自己還沒有說。
但此時,所有人都盯着克里斯,他卻緘默不語了。
“怎麼了,天才少年,你自己提出的這個問題,我們都說了,你卻不願意說?”荒木舟用審視的眼光注視着克里斯,“難不成,你來這裡的方式和我們不一樣?”
克里斯沉默許久,目光迎向荒木舟,說道:“對。”
荒木舟眯起眼睛:“那你是怎麼來的?”
“我不是昏迷後出現在這裡的。”克里斯說。
衆人全都張開了嘴,白鯨說:“難道你……”
“對,我是在清醒的時候走進這個地方來的。”克里斯平靜地說。
“什麼!”衆人驚呼起來。
面對一片懷疑的目光,克里斯沉着地說:“你們別誤會,我不是那個神秘的‘主辦人’,如果我是的話,就會編一個謊話,而不會把真實情況告訴你們了。”
“很難說。”荒木舟凝視着他,“你也許就是利用我們的這種思維,才故意這麼做呢?”
克里斯沒有說話。
南天伸出手比了一下,望着克里斯說:“那請你告訴我們,你具體是這麼來這裡的?”
克里斯說:“昨天晚上,我按約定來到指定地點,一輛黑色的轎車在那裡等着我。我上車之後,被黑色布條矇住了眼睛。車子開了大約半小時,停了下來,我被一個人帶着進到一個室內場所,當然,就是這裡。我取下蒙在眼睛上的布條,帶我進來的那個人不知道哪兒去了,就好像消失了一樣,而門已經鎖上了。”
所有人都屏聲斂息地盯着克里斯,像在聽一個奇幻故事。紗嘉問道:“然後呢?”
“然後我就從大廳來到二樓,發現14個房間有13個的門都是緊閉着的,只有一個房間的門開着。我走了進去,將門關上,躺在牀上睡覺。直到早上聽到你們的聲音,我纔起來——就是這樣。”
克里斯說完後,衆人凝視他足足有一分鐘。
“你知道自己來這裡的目的,所以纔會如此從容地面對此種狀況,是嗎?”夏侯申問道。
“對,我知道。”克里斯低頭沉思,“但是現在想起來,我覺得這可能是個圈套。”
荒木舟說:“你不妨把話說清楚吧。究竟是什麼吸引你到這裡來到?你來幹什麼?和你約定的人是誰?”
“對不起,這些我暫時不能說出來。”
荒木舟瞪着眼睛問:“爲什麼?”
“因爲這是我的事,和你們沒有關係,對不起。”
大廳裡短暫地沉默了一陣,南天說:“那你總可以告訴我們,你昨天晚上到這裡的時間吧?”
克里斯點了下頭:“那個人沒把我的手錶收走,我進門後看了時間,剛好十一點十分。”
“你的號碼是?”
克里斯展示手中那個寫着“13”的小球。
南天深吸一口氣:“沒錯,你在時間上的順序也剛好是第十三個人,在歌特(十點五十)和我(十一點半)之間。”
“真他媽見鬼了。”闇火低聲罵道。
龍馬這時想起了什麼,問克里斯:“對了,你之前是怎麼想到這個的——我是說,你怎麼會想到從我們每個人到這裡來的時間順序中看出端倪?”
“因爲和我約定的那個人非常強調時間,他在車上跟開車的人說了一句‘我們必須在十一點十分之前到達那裡’——所以我覺得時間順序對這個神秘的‘主辦人’來說,可能有某種特殊的意義。”
衆人面面相覷,臉上露出各種複雜的表情。
“那麼,通過我們剛纔所有人的敘述,你有沒有推測出……誰可能是‘那個人’?”千秋緊張地問道。
克里斯搖頭道:“不可能,那個人隱藏得很深,不會這麼容易暴露的。我現在只能肯定一件事——”他頓了一下,凝視着衆人,“這件事情絕不是我們想象的這麼簡單。”
南天躺在“牢房”的牀上,思索着這一起詭異莫名的事件。
這件事情絕不是我們想象的這麼簡單——克里斯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知道什麼內情?爲什麼不願意說出來?
現在看來,最值得懷疑的,就是他了。但是,這可能只是表象。
在這裡無所事事地呆了一下午,南天已經感到心煩意亂了——各種猜忌、推想困擾着他,擔憂和焦慮也讓他難以平伏。他想象自己遠在他鄉的父母拿起電話,撥通兒子的電話號碼,卻發現無法聯繫到的時候,他們會着急成什麼樣。不用說,他們會立刻到自己所在的城市來,這時發現兒子失蹤了……南天用手按住額頭,他不願再想下去了,這種想象令他心中絞痛。
這時,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南天從牀上坐起來,問道:“是誰?”
“是我。”一個女人的聲音。
南天走到門口,將門打開,紗嘉站在門外,手裡拿着一盒午餐肉罐頭和一瓶礦泉水。
“都六點過了,你不餓嗎?”紗嘉把手中的食物遞給南天。
“謝謝。”南天接過水和罐頭,衝紗嘉笑了一下。他見紗嘉還沒走,就問了句,“嗯……要進來坐會兒嗎?”
“好啊。”紗嘉走進來,坐到布藝沙發上。
南天提着拉環將罐頭啓開,卻發現沒有餐具。正在窘迫的時候,紗嘉像變戲法一樣從身後拿出一把不鏽鋼小勺,遞給南天,“喏。”
南天接過勺子,笑道:“你想得真周到。”
紗嘉淡淡笑了笑。
南天舀了幾口午餐肉到嘴裡,又喝了些水,對紗嘉說:“這個‘主辦者’跟我們準備的食物還蠻不錯的,比我想象的好多了。”
紗嘉點了點頭:“櫃子裡的食物種類還挺多的,看來那人還考慮到讓我們換換口味。”
“大概是他自己也在我們當中的原因吧。”南天若有所思地說。
吃完了罐頭,南天用手背抹了抹嘴,對紗嘉說:“我覺得你挺堅強的,一個女孩,遇到這種情況,很快就能恢復從容。”
“你叫我女孩?”紗嘉笑道,“我都27歲了。”
“反正沒結婚就能叫女孩吧。”
“你怎麼知道我沒結婚?”紗嘉睜大眼睛問。
“我覺得,如果你結了婚的話,也許就不會這麼從容了。”
紗嘉微微點頭道:“是啊,我無牽無掛的,確實沒太多值得憂心的地方。”
“你父母呢?你失蹤的話,他們肯定會擔心吧。”
紗嘉低下頭,輕聲道:“我的父母已經過世了。”
南天微微張開嘴,抱歉地說:“真對不起。”
“沒關係。”紗嘉擡起頭來,將話題岔開。“我覺得,咱們雖然碰到這種事情,但是也要樂觀一點。彼此之間應該多溝通、多交談。否則的話,還沒到14天,我們恐怕就會受不了這種沉悶的日子,精神崩潰了。”
“嗯,你說的很對。”南天讚許道。
“那個叫徐文的就有些這種傾向了。剛纔我給他拿吃的東西去,他連門都不敢開,就像是把我們每個人都想成是要害他的壞人一樣。”紗嘉嘆了口氣,“唉,人如果一直處於這種精神高度緊張的狀態,是會出問題的。”
“是啊。”南天也跟着嘆息一聲。
紗嘉看了下手錶:“快7點了,我們下去吧。今天晚上的重頭戲要開始了。”
“好的。”南天和紗嘉一起離開房間,從樓梯走到大廳,這時,14個人都聚集在一起了,每個人還是坐在上午的那個位子上,圍成一圈。
南天的旁邊一邊是紗嘉,一邊是龍馬。他看到龍馬從衣服口袋裡摸出一個小筆記本和一支短杆兒的圓珠筆,問道:“你準備把他講的故事記下來?”
“嗯。”龍馬點頭道,“也許可以當成某種資料保存。”
南天望向尉遲成。作爲第一個“選手”,他顯得有幾分緊張,特別是當時間接近7點,大家都望向他的時候。尉遲成清了清嗓子,說道:“也許大家覺得我作爲第一個講故事的人,佔了某些便宜。但是,我的構思時間卻是你們當中最短的——也許這就扯平了吧。所以,我希望,在我講完後,各位能客觀公正地爲我的故事打分。”
說完這番話,他的臉有些微微泛紅。
看來他是真的很想贏得這場“比賽”,獲得故事的寫作權。南天暗暗想道。那主辦者說的話看來對每個人都有影響。
荒木舟說:“我們當然會客觀公正地跟你打分,這跟你是不是第一個沒關係,所以你不用擔心。”
其他人也紛紛點頭。
尉遲成似乎安心了許多,他舒了口氣,說道:“這我就放心了。說實話吧,這個故事雖然是我僅用一個下午的時間想出來的,但也許是受這特殊的境遇所啓發——我覺得,這是我這麼多年來構思出來的最好的一個懸疑恐怖故事。”
七點鐘到了,他開始講。
(*每個人所講的故事與後面發生的事均有重大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