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瞬間從窗臺掉落,緊接着自樓下傳來“撲通”一聲悶響。
想來是有人跳樓了!可是這整棟賓館一共才三層啊!
我震驚的跑到到窗臺往下看,樓下地上空無一片居然什麼都沒有!
明明看到自上而下的身影,明明聽到摔到地面上的悶響,沒摔死?
或者.....
我細思極恐,不能再耽擱了,轉身推了老吳一把,但他並沒有起牀跟我走得意思,見實在沒轍,我一腳把老吳蹬下了牀!
老吳滾到地上還以爲發生了什麼大事兒,驚慌得左右環顧,見到我站在牀邊反應過來罵道:
“你小子瘋了吧?”
我顧不上跟他解釋太多,把他衣服扔過去喊道:
“快走,這賓館說啥也不能待了。”
老吳雖然老大不願意,但長嘆一口氣後,還是慢慢悠悠的套上了衣服。
走廊裡,老吳慵懶的問道:“真去車上住?”
“嗯”我看了一眼時間,還剩下兩分鐘了,過十二點導遊就不讓上車了,他那緊張的表情可不像是在開玩笑。
到一樓大廳的時候我回頭招呼老吳跟上,轉回頭來正巧和那賓館老闆結結實實的撞在了一起,老闆一把抱住我,操着一口難聽的臺灣腔問道:
“大半夜的,你這急匆匆的是幹嘛的啦?”
我穩住身形,喘了一口氣回道:
“沒事兒,出去一趟。”我沒再跟他囉嗦,趕緊拉着老吳跑出了門,經過大院的時候我特意往窗口正對的一樓地面望了一眼,地上還殘留着不大的一灘鮮血。
好像確實有人跳樓了!!
緊趕慢趕,可到達路邊旅遊大巴的時候已經是十二點零二分了,那瘦削的導遊趴在方向盤上正呼呼大睡,我敲了兩下車窗把他叫醒,導遊一見是我,擡起手腕看了眼時間,指着手腕上的手錶不斷搖頭。
我知道,他是示意我已經過了十二點了。
賓館不能住,要是車子也不收留,今晚可就得在大馬路蹲一宿了,我趴在車窗上商量道:
“大哥,通融一下就你讓我們進去吧,這是我領導,保準沒問題的!”
導遊的眼神在我身後的老吳身上停留了幾秒,隔着車窗衝我大聲喊道:
“這是規矩,實在沒辦法老弟,車是肯定不能讓你上了,你呀....”話說到一半打了個哈欠“看着辦吧。”
說完便不再管我們又一頭趴了下去。
我氣的用力一拍車窗喊道:
“才過了兩分鐘!”
導遊頭都沒擡,低聲喝道:
“過了一分鐘都不行!”
見他鐵了心沒得商量,我失望的嘆了口氣。
人家確實跟我說的清楚,讓十二點之前趕回來,怪只怪在大廳跟老闆撞到了一起耽誤了些時間。
老吳見狀轉身就要往回走,我一把拉住他:
“出都出來了,別回去了!”
老吳有氣無力的問道:
“車也不讓上,那咱後半夜睡哪?”
我嘆口氣,原地轉了一圈指着地上說道:
“就睡道邊吧!”
...........................
天亮了,我跟老吳在路邊蹲了整整一夜,兩個人都感冒了。
導遊下車把我叫醒,遞給我兩袋牛奶。
“配件還得個八小時能送來,先上車眯一會吧。”
我接過牛奶趕緊扶起老吳到車上坐下,導遊站在我旁邊座位,拍拍我肩膀說道:
“哥們兒,昨晚我實在沒辦法,別往心裡去啊。”
我輕輕的搖了搖頭:
“你們倆導遊挺有意思的,你在車上住,那個在賓館住,昨晚你給我講的事兒他不知道麼?”
“哦,你說小張啊,他是新來的。”說着他遞給我張名片。
名片正中間印着盧永濤三個顯眼的大字,從公司名頭和辦公地點來看,他們單位應該是個不小的旅行社。
這張導遊似乎對我昨晚發生的事兒很感興趣,當時我沒說,這陣天亮了閒聊他又問起:
“哥們兒,你昨晚上到底爲啥死活不在裡頭住了,這茬你還沒說呢,講講唄。”
他們當導遊的很少有不八卦的,總是喜歡收集一些小故事當作給遊客解悶的談資。
我其實不想提,但畢竟嘴裡喝着人家給的牛奶,便低聲回道:
“跟你上個遊客遇見的事兒一樣,我們房間那馬桶總自動沖水。”
張導遊聞瞪大了眼睛,斜靠在一旁的座位上,吃驚的說道:
“哎呦,還真有這麼檔子事兒啊,那看來上回的遊客沒撒謊,鬧鬼這事兒算是定錘了,其實也怪,我們旅遊車在這出問題都不是一次兩次了!有人說,這叫鬼打樁!”
“嗯”我應了一聲後,已經開始陸陸續續的有人上車了,看起來大家的精神狀態很好,張導遊不再跟我閒聊,轉身回到了車門的座位。
我正準備起身下車,忽見得那個中分男在我前面坐下來,他昨晚蹲在走廊說聽見了哭聲,着急逃跑間還摔倒把頭磕破了。
我主動跟他搭話:
“你頭沒事吧?”
他轉過頭一看是我,一咧嘴嘟噥道:
“倒是沒大事,點底,想着出門散散心,這反倒窩火了。”
“你昨晚最後在哪住的啊?”
“那還敢住嗎?哪裡也沒住,在街上晃悠了一宿,你呢?”
我苦笑一聲回道:
“我也是,馬路邊蹲了一宿。”
中分男“嘖”了一聲指着周圍罵道:
“說來也奇怪了,爲啥昨晚就咱們幾個房間不乾淨呢,你看看他們一個個睡的滿面紅光的就跟紅富士一樣。”
我轉頭瞄了一圈也發現了,其餘人好像確實都休息的不錯。
中分男轉頭接着說道:
“兄弟,你能幫個忙嗎?”
“怎麼?”
中分男有點難爲情的說道:
“可能是我昨晚瞎溜達把錢包竄出去了,身上現在一分錢沒有,能借我個路費錢不,我也沒心思玩了,進了城我有朋友,就給你打過去。”
中分男雖然穿着一身休閒裝,但從氣質言談上看條件應該不錯,我也所剩不多,掏出一百遞給他說道:
“夠嗎?”
中分男接過錢連聲道謝,互換了電話後,我跟老吳便下車了。
汽車配件送來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我去前臺退押金正巧見到昨晚說電視裡有人臉的內褲男拎着行李箱跟導遊往外走。
內褲男臉色不太好看,扯子嗓門衝導遊喊道:
“張導遊,你昨晚上房間裡就沒啥不對勁的?”
他冷漠的搖搖頭。
“我睡的挺好的,就說你是看差了自己嚇唬自己。”
經過我身邊的時候,又聽內褲男罵了句:
“媽的,把老子三十萬的勞力士都嚇丟了,真他媽晦氣!”
到了我辦退房手續的時候,我故意問老闆:
“老闆,206房間有顧客反映過馬桶壞了嗎?”
老闆木然的盯着點電腦好像完全不在乎,只是輕輕的回了句“沒有”便不再應聲。
我想起了一樓的血跡,問道:
“那昨晚,是不是有人跳樓了?”
我這話一出,大廳中原本熱熱鬧鬧交談的人羣瞬間都安靜了下來。
老闆不耐煩的白了我一眼說道:
“跳樓?一共才三樓的啦,你見過哪個誠心自殺的跳三樓的啦?”
老闆的這句話惹的大廳中的遊客一陣爆笑。
“可我昨晚上真看見有人經過我窗戶口掉下去了!現在地面上還有血呢!”
見我說的義正言辭,老闆提高了音調:
“你這人腦袋鏽住的啦,屍體呢?跳樓得有屍體啊?你看見屍體了嗎?”
我被他問的一愣,從始至終確實沒看到屍體,
就全當鬧鬼吧,反正今晚也不再這住了,想罷,我沒再跟他繼續爭辯,辦完了手續轉身往外走。
車修好了,大巴司機坐在車上招呼乘客上車,我心思飄忽不定的問老吳到底領我見誰。
老吳轉頭看着窗外像是在喃喃自語:
“見老鬼!”
聽到老鬼兩個字我心神巨震,這讓我想起了何先生說的第二句話。
“老鬼?”我重複一遍。
“對,找老鬼給你看病,看完病你也不用開車了,換個城市生活。”
“看啥病?”
老吳似笑非笑的反問我道:
“看啥病?你就跟女人每個月來例假一樣,看啥病你心裡沒數嗎?”
我長大嘴巴難以置信的問道:
“你知道我每個月農曆十五血劫的事兒?”
老吳輕輕點頭。
老吳真的是瞞了我太多秘密,更讓我隱隱感覺,他還有很多話沒跟我說透。
車子在路上不斷顛簸,我和老吳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車廂裡的悶熱讓我汗流浹背,我閉着眼睛掏出紙巾擦汗,當擦到脖子的時候嚇的我頓時睡意全無。
心裡暗叫一聲不好,睜開眼睛再仔細摸去,果然光禿禿的,我脖子上戴着的那枚虎紋銅錢不見了!!
我驚出一身冷汗,慌忙的低頭四下尋找,座位,過路都找個遍也不見銅錢。
丟了哪了呢?居然完全沒有知覺。
我驚慌的搖醒老吳,問他有沒有注意到銅錢,老吳聽到銅錢在我身上很吃驚,但還是搖頭說從沒見過。
從戴上它的一刻起,我連睡覺洗澡都沒摘下來過,而且銅錢的拴線繩也比較粗不應該是磨破繩子掉了的,能丟哪裡呢?
我儘量讓自己冷靜下來,仔細尋思一番後,確定最可能丟失的地點應該是在輝哥賓館。
我越想越不對勁,趕緊叫司機停車拉着老吳往回走。
老吳一臉的難以置信,但並沒有再多問什麼。
徒步走回賓館的時候已經下午四五點鐘,把我和老吳都快累吐血了,更是讓我驚訝的發現,路邊停着一輛車胎癟着的旅遊大巴,好像情況跟我們昨天完全一樣。
大廳里人頭攢動,一衆戴着旅遊帽子的遊客正在緊鑼密鼓的辦理入住手續。
看着臺灣老闆忙得不可開交的樣子我忽然有點回過味來,我排了半天隊“啪”的一聲把身份證拍在櫃檯上,老闆嚇了一跳,擡頭一看是我,愣了一會後神情複雜的問:
“你咋回來了?”
我冷笑一聲說道:
“老闆,我今晚再住一宿,還住2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