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能說運氣好,可能李多魚他們捕撈的位置剛好在航道上。
恰好大伯留心了下,這才發現他們的。
閩榕漁056緩緩停靠在了附近,李多魚第一時間爬上他們的漁船。
二叔公和大舅公這兩個老煙槍見到他後,第一時間就問道:“多魚,你們這麼多船這是在幹嘛啊。”
“在撈海蜇。”
聽到這話後,兩個老人瞪大眼睛:“你把我們從外海叫回來,不會就爲了撈海蜇吧,撈這玩意你也不怕虧本啊,這東西在舟山那裡還可以,在我們這,魚販子看都不看一眼的。”
李多魚已經習慣他們這種反應,就好像你跟棒子說,我們大米跟肉可以隨便吃到飽,對方震驚不理解的模樣。
可當李曙光將第一筐海蜇搬到大船甲板上時,大家看到這種紅海蜇。
幾個老煙槍瞬間皺眉起來:“這種紅海蜇不是舟山那裡纔有嗎,怎麼在這裡也可以捕到啊。”
李多魚擺手道:“別問我,我也不清楚,大海這麼大,我可管不了它們要去哪裡。”
看到是這種海蜇後,大伯和三叔也覺得稍微有點搞頭。
由於他們常年在外面跑船,也算是見過一點世面的。
江浙滬沿海一帶還是很盛行吃海蜇的,尤其是滬市,這種紅海蜇更是宴席上常備的一道前菜。
他們經常拿黃豆芽炒那個海蜇皮,然後用老醋沾那個海蜇頭。
他們也吃過一兩次,夏天吃的時候,特別的清爽的,非常適合當前菜和下酒菜。
可就是價格不理想,肯定沒有、帶魚、墨魚、馬鮫這些“大家魚”來的貴。
整個舟山漁場,好像也就只有那麼一兩個村在汛期來了時候,就蠻撈一撈。
真沒必要搞得這麼緊張,不單出動了船隊,甚至還把他們都給叫了回來。
雖然已經猜到不是家裡有事,但把他們叫回來只是爲了抓海蜇,多少還是有些不舒服的,畢竟他們釣的那些大帶魚,可是比海蜇值錢多了。
還難聽點,哪怕是紅海蜇,他們釣的那一批帶魚比這些海蜇要貴多了。
見大伯和三叔眉頭擰着的樣子,李多魚自然知道他們有點小意見,直接說道:
“別看海蜇不值錢,咱們自己加工後,出口到國外去,身價可以翻十多倍。”
聽到出口兩字,船上所有人都豎起耳朵來,在這個年頭,出口兩字的魔力跟走私和偷渡差不多,不過一個是正道,一個是邪道。
三叔李政發好奇道:
“外國人也吃這種玩意嘛?”
李多魚點頭道:“島國那邊,還有韓國對這種海蜇需求還是蠻大的,到時候,我去外貿局跑一趟,咱們這些海蜇專門做外貿去。”
三叔李政發嘆氣了聲,不禁說道:“還是多魚利害啊,我們每天就想着撈哪裡的海魚會多掙點錢,多魚每天想的是怎麼去掙外國人的錢,這就是眼界的不一樣啊。”
大伯也跟着說道:“咱們這些老頭子,完全沒法跟年輕人比啊,咱們賺的都是辛苦錢,多魚這是直接在搶錢啊。”
李多魚笑了笑:“不至於,我是個正經生意人。”
三叔擰着眉頭道:“不對,我記得海蜇加工還挺麻煩的,好像要三進三出,你要是做陳家村那種的話,肯定沒有人要的。”
李多魚笑着說道:“三叔,你說的是不是三礬兩鹽。”
“沒錯,就是這個。”李政發拍了下額頭,隨即驚訝看着李多魚,皺眉道:“不對,你怎麼連這個都懂啊。”
“我這人沒啥優點,就是特別喜歡學習,當初閒着沒事幹,就把醃海蜇的技巧給學了。”
“你小子啊.玉軍當初要是有你一半腦子就好了。”說起自家兒子,李政發不禁嘆氣了聲。
見三叔說起玉軍,李多魚問道:“都第三年了吧,玉軍什麼時候出來?”
三叔說道:“這幾年我給他打點了不少錢,再加上表現比較好,運氣好的話,差不多明年這時候,應該就能出來了。”
“那倒是很快。”
可李多魚卻皺着眉頭,並不是錢給的越多,就越好出來的,那些人,纔不會這麼快就放走像玉軍這樣的肥羊。
要是沒關係的話,錢給多了,說不定,還會比別人晚出來。
李多魚打算找個機會,稍稍探一下口風,不求能提早把他放出來,但至少讓他關押的時間到了就能出來。
李政發笑着說道:“玉軍現在變很多了,到時候他出來後,能不能到你那邊去,你好好教導他。”
“這個應該沒多大問題。”
李政發一說起自家兒子就嘆氣連連,原本他覺得李多魚人脈關係這麼好,本想找他幫忙的。
可卻被大哥給阻止了,說現在大家都盯着多魚,不要因爲這種事情影響到他名聲。
可最讓他難受的是,老太太最疼的就是玉軍,臨走前,那些天都挺清醒的,可卻沒能見到這孩子最後一面。
李多魚接着說道:“對了,我記得大家好像都會切海蜇吧。”
抽菸的二叔公說道:“那肯定的,先前咱們去舟山一起捕魚時,不就一起處理過海蜇。”
李多魚看了眼二叔公,總感覺他又瘦了點,見他時不時還咳嗽。
“二叔公,煙少抽點,或者換那種有菸嘴的,別再抽這種旱菸了。”
二叔公嫌棄道:“那種有菸嘴的抽起來沒意思,必須要這種才帶勁。”
李多魚勸過一遍後,就沒有再勸了,畢竟勸人戒菸這種行爲,本身就沒有多大的意義。
大多數人沒經歷生死前,是改不了一些生活習慣的
李多魚說道:“這一次,就海蜇皮和海蜇頭就可以了,剩下的全都不要了。”
腿腳不是很方便的莊叔說道:“海蜇腦不要的話,可以留一些給我,這玩意拿來煮湯還是不錯的。”
二叔公笑道:“這麼多海蜇腦,你吃得完嗎你。”
“哼,等我把海蜇腦煮熟曬乾後,你別厚着臉皮找我要。”
“我就說說,你怎麼老當真啊,真的是年紀越大,脾氣越臭。”
如果量少的時候,李多魚肯定是不會放過海蜇腦的,可量大的時候,這玩意一般都是丟海里餵魚。
“起牀幹活了。”
一確定幫忙分割海蜇時,陳有責進船艙拍着牀板,並大聲喊道:“全都起牀幹活了。”
那些還在睡覺的漁民,一個個都揉着惺忪的睡眼。
而他兒子陳亮整個人抱着被子,不停做着“捅捅捅”的姿勢,被吵醒後,整個人一臉的不爽,
“爹,人家纔剛夢到跟劉曉慶牽手,你就把我給吵醒了,我憋了多久才做一次這樣的夢。”
幾個船員紛紛問道:“在夢裡上了沒有?”
陳亮苦着一張臉:“草,沒有,褲子剛脫下來,就被打斷了。”
“哈哈哈。”
陳有責嫌棄看着自己兒子:“還劉曉慶,不好好賺錢,你連媳婦都娶不上。”
陳有責接着說道:“你們把下水褲穿起來,手套也戴起來,準備割海蜇了,等會別被咬了。”
陳亮哼道:“海蜇有啥好割的,沒人要的玩意。”
陳有責剛想拍他兒子的頭,想想還是把手伸回去了,要是繼續拍下去,指不定還真越拍越傻。
等陳亮他們來到船甲板時,被眼前這一幕給驚到了,附近海面全都是他們村的漁船。
幾乎都是熟人,而甲板上則全是那種不大不小的紅海蜇,他都沒來得及跟李多魚打招呼,他爹就罵了起來:
“還杵着幹嘛,趕緊幹活啊,這麼多海蜇呢。”
船上二十多個老手,開始分割起海蜇來,戴着橡膠手套的他們一點都不怕被海蜇咬。
拿出一隻海蜇後,第一時間將海蜇的觸鬚全部揉斷,緊接着用魚刀將海蜇皮和海蜇頭分割開。
幾個船員嫌麻煩,直接把海蜇腦丟甲板上了,負責做飯的莊叔只能自己去撿起來。
嘴裡絮絮叨叨道:“等會你們幾個,別想給我吃海蜇粥。”
經過這些船員的加工,原本要裝三筐的海蜇,現在一筐就夠了,大大節省了運輸所需的空間。
海面依舊忙碌着,經過將近四個小時的捕撈,太陽都已經掛在半空中了。
大家吃完早餐後,日頭就特別大了,把大家曬得夠嗆,沒一會就非常的燙。
可大家明顯很開心的樣子,趙大海對着王金山問道:“你撈了多少了。”
王金山回道:“差不多三十多塊吧。”
趙大海瞪大眼睛道:“那麼多啊,那你這一天下來,搞個七八十塊不是問題啊。”
王金山問道:“那你們搞了多少啊。”
“差不多五十這樣。”
聽到這話後,附近的漁民忍不住皺眉起來:“你們兩兄弟別太拼了,現在把腰給搞廢了,以後你們娶老婆後,都只能乖乖躺下面了。”
不過也有人相當不開心,老陸在那罵罵咧咧的:“這多魚,比老米黑心多了。”
別人一問這才知道,他才昨晚就搞了將近一百塊,可由於是用拖網拉的,很多海蜇皮都給搞破了。
然後就被扣掉了至少三分一的錢,只剩下七十多塊。
“老陸,還是跟我們一起撈吧,這玩意用拖網確實容易破。”
“撈毛線,我這船這麼高,公狗腰都撈不動好不好。”
看着整船的海蜇皮和海蜇頭,李多魚也挺驚訝的,這一船要是放在前世那就貴了。
像這種處理過的,還是野生的,每斤至少在十五塊以上,這一船少說也得有個七八十萬。
見太陽越來越大,李多魚趕緊先讓大鐵殼船回去了,畢竟太陽一大,海蜇化的速度非常快。
而大鐵殼船走的時候,後面跟着一大羣剝皮魚,還有十多隻海龜,甚至還有一隻翻車魚。
昨晚這些海魚一直在船邊吃自助餐,李多魚看到一隻遊得很慢的海龜。
直接用抄網把它給撈到了船上,隨後用魚刀將它身上的藤壺給撬乾淨了。
這才把它放回海里面去,擔擔島的漁民是不會捕撈海龜的,甚至還會主動保護它們。
可如果沒記錯的話,這種叫玳瑁的海龜,接下來的日子可要不好過了。
因爲它龜殼的特殊紋理,被島國當成了寶石,然後被製作成各種手工藝品。
等漁民知道這海龜能出口掙大錢時,估計就有漁民按捺不住了。
隨着日頭這麼大,這些人還在拼命撈着海蜇,李多魚還挺擔心他們中暑的。
“大家休息一下,太陽沒那麼大了,再出來撈吧。”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船隊這些人全都撈魔怔了。
趙家兄弟回道:
“魚哥,不用管我們,要真太熱了,就到小象島休息一下。”
“那我先回去了,你們注意安全,我等會再過來找你們。”
李多魚看了眼手錶,這個點的話,二哥已經已經把鹽和明礬買回來了。
三礬加工法,目前也就只有他懂,雖然已經把加工流程寫給了二哥,可還是回去一趟,比較保守點。
李多魚那艘釣魚船很快就超過大鐵殼船,直奔着擔擔島去了。
一個小時多點,就回到了擔擔島的碼頭,魚販子老米疑惑道:“多魚,怎麼就你一個人回來啊。”
李多魚問道:“米叔,我哥回來了沒有。”
抽着煙的老米說道:“早回來了,還買了非常多的鹽回來,我還幫他搬了不少。”
李多魚也沒客氣,將船繩丟給了他,並說道:“幫我綁一下船。”
順手拿了兩塊錢給他:“對了,米叔,我那個大船馬上要回來了,幫我叫一下咱們島上的拖拉機師傅,來十幾個拉板車的也可以,記得是新碼頭那裡啊。”
米老頭看着李多魚急匆匆離開的背影,很是不解,可看着手裡的兩塊錢,不禁撇撇嘴:“小氣的要死,纔給兩塊,少說也得給個五塊吧。”
老米看着海面,今天漁船都被李多魚叫去捕撈海蜇了,他也沒得做生意,能白賺兩塊也是不錯的。
李多魚來到鰻魚廠後,發現二哥拿着那張手寫的單子,卻不知道該怎麼下手。
見到李多魚來了後,李耀國總算鬆了一口氣:“多魚,還是你來吧,我怕弄錯了,把你那個海蜇給毀了。”
李多魚在調製初礬水的時候說道:“海蜇初礬的時候是不放鹽的,到時候,海蜇頭和海蜇皮分開,頭子加礬百分之零點四,蜇皮加礬百分之零點六”
“明礬主要作用是收縮脫水凝固成型,把毒素排出去.隔壁陳家村的海蜇吃起來會咬人,就是毒素沒排乾淨。”
說的時候,一旁的陳文超不停拿筆記錄着,見他又開始畫圖案。
李多魚湊過去一看,發現他水母的簡筆畫還挺好看的,這貨感覺有點繪畫天賦啊。
“你最近是不是都沒去夜校啊?”
陳文超撓着頭:“最近有點忙,晚上要幫忙帶下女兒。”
李多魚愣了下,差點忘記小蘭又有了,而這傢伙很快就是兩個孩子的爹了。
李多魚接下來,把三礬加工的過程細心講了一遍,並親自操作了一番。
而在這個時候,海面傳來了“嗚嗚嗚”的汽笛聲。
大船已經回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