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時候,最討厭的就是這種好奇心。如果是好奇風俗習慣什麼的,那到沒什麼,但好奇政治宗教文明等內容,又摻雜着西方優越性,就很令人反感。
然而這是當時全球普遍的思潮,無論是歐美西方主流的自豪,還是東方普遍的自卑,似乎都習以爲常。甚至流毒到新世紀,看看論壇上撕逼的五分五毛吧,有時候爲了個針眼大的話題,能戰幢摩天大樓?不討論彼此背後的政治操盤手,對大多數瞎起鬨的五分五毛來說,有那個必要嗎?
很顯然,裡面有着一種對西方盲目崇拜或者自卑。就算那種極端的皇漢憤青,這裡不是什麼批評,總感覺本質裡同樣是種自卑。內心真正的強大,應該是做錯了,坦然承認錯誤,知恥近乎勇;或者是沒做錯,有則改之、無則加勉!或者索性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就像世紀交替的鷹醬那樣。想炸大使館就炸,拿出一瓶洗衣粉就能滅一國。那也是一種牛X。
荊建並不喜歡這樣的口舌之爭,但同樣不喜歡這種盛氣凌人。然而華克蘭依然不知趣,繼續問道:“布蘭布爾,我認爲,嚮往自由是人類的天性,比如說,我們可以公開批評政府,而你對這樣的話題就避而不談。這其實就是一種人性上的壓抑。”
荊建有點頭疼,這個西方佬怎麼就上綱上線了呢?看了一眼身邊的趙霞,她同樣是一臉迷茫,估計與許多當時的留學生一樣,面對東西方巨大的落差,人生觀遭受巨大的衝擊。無非以前一直是逃避。
無奈之下,荊建繼續裝傻:“我和瑪莎沒感覺到壓抑呀?”
“那你們有沒有宗教信仰自由?你們的政府會不會壓迫教徒?”
荊建感覺不能這樣下去,決定反守爲攻,給這些人好好唸叨一下核心價值觀:“我覺得,這裡似乎有一些誤會。抱歉,實際上我不想用偏見這個詞。我一直髮現,對中國的宣傳和媒體報道,有着許多的以訛傳訛和獵奇。比如剛纔的問題,中國信教自由?其實是可以自由傳教信教的。但我們國家的傳統,宗教一定要在政府的控制和管理下,如果某些人認爲這是壓迫,那也很無可奈何。注意,這是中國的傳統,並不是因爲什麼主義。在一千多年之前的封建王朝,早已經有這樣的管理機構。”
“是嗎?爲什麼?”一旁的達利娜好奇問道。
荊建對她微微一笑:“教權和政權的問題,是個很大的課題。我不是什麼專家,可能回答不好。但裡面的核心——教義大?還是國家法律大?打個比方,國家法律和某項教義發生衝突,你是愛國家?還是爲了自己的信仰推翻國家政權?”
查克利教授一直聽的津津有味,聽到這裡,他笑着點點頭:“上帝的歸上帝、凱撒的歸凱撒。”他運用了《聖經》中的名言,回答了這個問題。
荊建笑道:“實際上,這是困惑東西方智者的一大難題。然而熟悉西方歷史的,梵蒂岡爲了自己的權利,發動一次次的宗教戰爭,到底是爲什麼呢?無非是教廷和國王之間的爭權奪利罷了。”
“而在中國歷史上,一千五百多年前的東漢末年到三國時期,曾經有一場道教徒發動的農民起義,最後的結果,毀滅了一個強大的王朝,並且導致戰亂達上百年之久。不提原因過程,最後爲了鎮壓,甚至採用了京觀這樣的極端手段。”
荊建說的“京觀”是譯音。於是他解釋道:“京觀,就是把敵人首級收集在一起,堆成小山,作爲一種炫耀和威懾。很殘暴,但有時也很有效。然而這樣的宗教戰爭,對國家的危害極大,因此,從此以後,中國曆代政府都要對宗教進行管理和控制。”
“這樣的例子還有許多。由於中國的歷史有幾千年,基本是一個大一統的國家,在統治國家上,遇到過許許多多的問題。而且中國一直有詳細記錄歷史的習慣,從每個識字的兒童開始,同樣有學習歷史的習慣。爲什麼呢?就是遇上了類似的問題,可以很容易的從歷史上尋找到答案。”
“原來是種經驗科學。”查克利教授點點頭,明白了荊建的意思。
“對,教授。”不知不覺之中,荊建不留痕跡的歪了樓,“我們學化學,可以很容易的一遍遍反覆試驗。但在社會科學,如果提出一種猜想,又怎麼證明是錯誤的呢?難道讓整個國家民族去實驗嗎?萬一最後是錯誤的,那完全是社會動盪、民不聊生,嚴重一點,甚至會亡國。那怎麼辦?只能從歷史上借鑑經驗。打個比方,英國日不落時期,如果能學習到中國大一統的歷史經驗,不採用很落後的,早就被中國兩千多年之前棄用的殖民地管理模式,最後可能把幾乎所有的殖民地丟的一乾二淨嗎?說不定,根本就不會發生什麼獨立戰爭,也就沒有什麼美國了。”
華克蘭這些同學被唬得一愣一愣,而查克利教授及時的終止了跑題:“布蘭布爾,很高興聽到你這樣嶄新的觀點。不過作爲你的導師,需要爲你挑選研究方向。從你的大學課程看,你比較擅長……”
……
雖然成爲查克利教授的研究生,似乎有點開後門的嫌疑,但查克利教授的態度依然相當認真。最後在茶話會上,確定了荊建的研究方向。
離開的時候,荊建還在爲那些繁重的課程而煩惱。然而趙霞依然是很迷茫:“小娃,我們……我們國家真的有那麼差嗎?”
荊建“噗嗤”樂了,這問題有什麼可煩惱的呢?“霞,沒差距,需要我們留學嗎?再說,男主外、女主內,柴米油鹽怎麼花錢,你來管。國家大事我去操心。”
趙霞笑了:“說的像是你有資格操心國家大事似的。誒,既然我管家,那錢全部都交上來,每週給你100美元的零花錢。不夠,就問我要。”
“呵呵。”好像是作繭自縛?似乎亂入了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