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冰聽着樂萱叮嚀關心的話語,不由得露出苦笑。
她也想對自己好一點,對自己寬容一些,可是她一想到爸爸的死,她就壓抑不住內心翻滾的情緒。
尤其是盛韶遠今天當着她的面說的那些話,顯然就是在往她的傷口上撒鹽,故意要惹惱她,讓她生氣,讓她痛不欲生。
“罪魁禍首是他,我卻不能拿他怎麼樣,萱姐,你說,我是不是個很懦弱的人?膽小怯懦,沒什麼本事,只會拖累人。”
樂萱裝作生氣的怒斥,“你在胡說八道什麼?要說你膽小,那我就沒膽了,我連槍都不敢拿,你還開了槍。”
肖穆蘭看着好友掙扎,心裡對盛韶遠那是痛恨到了極點,還以爲那個男人是個軍人,不會跟冰兒計較,結果他卻冷酷無情,讓她對他的那一丁點的好感都完全消散了。
“萱姐,先不回醫院了,去墓園,我想看看爸爸。穆蘭,要不你先回去吧,不用專程陪着我。”
“我當然要去,我也有一段時間不去祭拜伯父了,你等會兒,我先去買點水果和鮮花,很快就回來。”
她們三個在醫院門口徘徊了良久,樂萱直接開車去了墓園。
小心的攙扶薄冰,她現在的肚子已經很大了,稍微磕着絆着都會讓人膽戰心驚的。
穆蘭則是抱着花束跟在後頭,三人的表情都很凝重,加上今天的天氣有點陰涼,更是讓人的心情壓抑。
她們在薄弘毅的墓碑前站定,穆蘭將東西放了下去,“伯父,穆蘭來看你來了,冰兒的肚子已經很大了,不久您就要有外孫了。您如果在天有靈,請保佑冰兒一生順遂。”
薄冰看着親父親的墓碑,眼淚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爸。”
樂萱連忙扶着她,“冰兒,你也別太難過了,事情都過去了,難道你打算一輩子都鬱結於心嗎?”
薄冰沒有說話,只是眼睛一直盯着墓碑上的遺像,情緒翻滾得厲害,她甚至不知該用什麼心情去面對他。
過了好半晌,她纔開了口。
“爸,哥哥說您是他害死的,其實我知道不是,哥哥他雖然總是跟您慪氣,他心裡其實是很愛您的。我跟他,都過不了這道坎,您說我該怎麼辦?”
“還有,盛韶遠,也就是韶華的大哥,他說,是他逼大哥對您動手的,我差點殺了他。”
清風將她的聲音徐徐的吹走飄散,陰霾的天空越發的陰沉了,烏雲密佈,黑壓壓的壓了下來,隨時都會下起雨來。
“可是我做不到,我不想殺人,殺人就意味着雙手沾滿了血腥味,我不想成爲跟巨蠍那些人一樣,罔顧別人的性命。”
肖穆蘭和樂萱心裡也非常難過,兩人眼圈都紅紅的,她們沒有打斷冰兒,就讓她把心裡的苦楚都說出來,也許宣泄過後會舒坦一些。
“爸,你還是那麼狠心的離開我了,我連您最後一面都沒見着,只能聽到您臨終前的遺言,我好難過。”
薄冰悲痛異常,雙腳一軟,撲通的就跪倒在地,雙手抱着墓碑,將臉貼了上去,“爸,你爲什麼要丟下冰兒?”
“冰兒,你別這樣。”樂萱手忙腳亂的要去扶她,薄冰卻紋絲不動。
“爸,薇薇她被當成試驗品,身上被種植了黑曼,黑曼的苗頭已經在榕城顯露出來了,我擔心榕城會成爲他們的根據地,你說,我該怎麼辦?”
“冰兒,你別把所有的責任都扛到自己身上。”
薄冰苦笑,“本來我就是醫生,在這種事情上不可能不管,再者,爸爸是製造黑曼的一份子,說我僞善也好,爲了贖罪也罷,已經註定我不能袖手旁觀。”
肖穆蘭眉頭都要打結了,“可你現在是個孕婦,肚子都六個月了,再過兩三個月就要生了,這趟渾水,你還是不要蹚了吧。”
“穆蘭,薇薇還在受苦。爸要是九泉之下有知,他肯定也不會不管的。”
“唉,你讓我說什麼好呢?薄千薇那樣,本來就是她自己造的孽,還要你去幫她承擔,算什麼?”
薄冰沒再多說什麼,這件事她不想管也得管。
“我們回去吧。”她站了起來,擦乾眼淚,需要面對的,怎麼也無法擺脫,倒不如干脆一點。
她們的背影逐漸遠去,薄弘毅的墳墓前又恢復了冷冷清清,那張黑白遺像上,是他慈祥的笑臉。
自從碼頭爆炸事件後,薄冰就把身邊的保鏢給撤走了,不想讓他們一直跟着,怪不自在的。
可不代表盛韶華同意她的做法,他還是讓陳勇和孫鵬暗地裡跟着,尤其是他現在躺在醫院裡動彈不了,她身邊更需要有人保護。
“你是說,少夫人怒氣衝衝的回了一趟盛家,然後去了墓園?”
陳勇恭敬的回答,“是,少夫人去看了薄先生。”
盛韶華臉色凝重,“她回盛家做什麼?”
“跟大少爺吵了一架,還開了槍,不過幸好沒打在大少爺身上。”
“少夫人呢?”
“在慕容少爺的病房裡。”
“知道了,你們先下去吧,她出門的話就小心在後面跟着保護,別讓她有任何的閃失。”
盛韶華的眉頭都皺了起來,他表情嚴肅,從牀頭拿起了手機,給盛宅去了一個電話。
電話是青姨接的,他簡單的詢問了下今天薄冰回去的情況,青姨一字不漏的告訴了他。
“當時少奶奶和大少爺的表情都很難看,少奶奶那槍打碎了老爺子的青花瓷,後來少奶奶走後,老爺子把大少爺狠狠的訓斥了一頓。”
“他們有沒有說什麼?”
青姨當時在廚房裡忙着,可是客廳裡的吵架聲還是能聽見的,當時她生怕會出事,還刻意貼在廚房門口偷聽。
“大少爺說殺害少奶奶父親的罪魁禍首是他,槍也是他給少奶奶的。”
盛韶華一顆心頓時沉了下去,他跟青姨說了幾句話就掛了電話,目光停留在窗外,神情略顯得呆滯。
冰兒她,極少會這麼衝動,這次大哥是把她逼到了極限,她忍受不了開了槍。
可想而知當時她有多糾結,多害怕,抑鬱的是,他卻不能陪在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