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於是一臉閻王樣地把事態的發展告訴了沈豪。他聽了倒也不推卸責任,歪着頭想了想,然後一拍腦門兒說自有妙計。隔天來找我,就瞧見他手裡提了個精裝燕窩禮盒。我和他堵在了墨太太的必經之路上,遙遙見對方一現身,就一個箭步衝了上去。
墨太太被雌雄大盜般雙雙現身的我們嚇了一大跳,竟如同個花季少女般第一時間把手護在了自己的領口。沈豪見了,拼命忍住了竊笑,隨即調整了最誠懇的表情向墨太太解釋誤會的始末。墨太太聽了,臉色一沉,卻也立刻被沈豪遞上的燕窩禮盒逗得眼角開花。
“既然是個誤會,又何必如此多禮呢?”墨太太的眼珠子溜溜一轉,偷偷瞅見了盒子上的標籤,三千五百塊!更是頓時笑成了一朵向日葵。
“哪裡哪裡,”沈豪微微鞠躬,“區區小禮,只希望老師以後多多照顧佳瞳。”
“一定一定……”
墨太太提着燕窩禮盒屁顛屁顛地走遠了。我這才狠狠捅了下身邊的沈豪,問他,
“這個燕窩禮盒居然要三千五百塊?”
“其實頂多值兩千塊的,”沈豪哈哈一笑,“我怕拿不出手,就把洋酒的標籤貼上面了。你瞧,這老太太一看見標籤,立刻就成孫子了,效果多好!”
他見我越發鬱鬱寡歡的表情,伸手摟住我,“都是過年家裡收的賀禮,反正也吃不掉,拿來做人情豈不正好?”
我勉強地一笑。第一次覺得,有錢人的世界是如此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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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靜說,“就是因爲有所不同,所以才值得我們去追求啊!”
但我依舊擔心,趴在牀上神經質地砸枕頭,“我還是怕他騙我……”
“怕什麼?”乙靜把眉毛一橫,“這麼帥又這麼有錢,你不願意被他騙,老孃我可盯着做替補呢!”
我心頭一緊,臉色也不對頭了。正咿咿呀呀說不出話來,乙靜哈哈地笑倒在牀上,
“臭丫頭,你自己不知道!你現在的這副表情,分明就是愛上他了!”
“我哪有!”我一個虎跳起身反駁。
乙靜也不爭辯,取了鏡子冷不丁地放在我面前。
我一愣,接着無話可說。
乙靜的話一直讓我耿耿於懷。以至於當我再次面對沈豪,也不知是哪跟血管爆裂了,臉色忽然就紅成了個大番茄。
沈豪正往嘴裡送着牛排,擡眼問我,
“臉怎麼了?”
“沒事兒。”
“猩紅熱?”
“啥?”
“登革熱?”
“滾!”
“那……禽流感?”
“切!”
“哦……艾滋病吧!”
“找死啊你,”眼看着周圍幾對人都把目光投了過來,我更是緊張得齜牙咧嘴,“好啊,我得艾滋病了,你離我遠點吧!”
“你真是病糊塗了。”沈豪哈哈一笑,“讓我離你遠點?我可還沒有買單喲!”
“啊……”我於是硬生生地逼自己住嘴了。
沈豪盡情嘲笑過我後,用紙巾擦了擦嘴,又端出了張正經的臉說道,
“啊,對了!佳瞳,過幾天我們家開聚會,你也來參加吧!”
我一呆,舌頭又開始打結了,
“什,什麼……這,這不是要把我介紹給你父母了吧……”
“是我爸爸的公司週年慶,不過因爲家族的人都在公司裡就職,所以就象家庭聚會一般。你不必緊張的,我父母人都很隨和。”
“你父母,他們知道有我的存在嗎?”
“知道啊,我給他們看了照片,所以他們很擔心下一代的素質。”
我反應過來,狠狠瞪他。又轉念一想,“等等,不會半路跑出個未婚妻什麼的吧!”
“你偶像劇看多了嗎?”他白我一眼,用我當初堵他的話堵我。
“沒有啊……”我心虛地低頭,喃喃自語,“白馬王子和臭丫頭,這才叫偶像劇呢……”
沈豪交代了我聚會的日期和時間,順便把請柬也塞給了我。
“看見沒有,這可是VIP請柬,特地爲了你向爸媽要來的!”
“討厭,我知道了啦!”我的臉燒得都快噴出岩漿了,趕緊收下請柬,壓抑心裡的一陣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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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沈豪後回到寢室。今天下午沒有課,見乙靜正懶在電腦前養蘑菇,就拿出請柬找她商量對策。
“瓦塞!”她一見請柬,眼睛就發直了,“沈氏集團!年年都是國家的納稅狀元喲!”
“真的?這個集團是造什麼的?”
乙靜的眼睛越發象兩隻瓦利十足的燈泡,“那簡直就是造鈔票的集團呢……我越來越想當第三者了,你問問沈豪要情婦不?”
我剛想伸手錘他,卻聽見手機在包裡唧唧喳喳地唱開了。
“這才分開多久啊,膩不死你們倆……”乙靜故意端出酸溜溜的口吻,繼續翻來覆去地看着請柬,一缸缸地流口水。
而我看了來電顯示,愣了幾秒後才猶豫地接通了電話,
“喂,大宛,稀客啊。怎麼想起打我電話了?”
“佳瞳,”對方的聲音十分焦急,“你知道芊芊現在在哪裡嗎?”
“芊芊?”我疑惑地反問,“你都不知道,我又怎麼會知道。”
大宛沉默了下,嘆了口氣,“也是……只是,實在找不到她,一着急就慌不擇路地到處問……”
“你們吵架了?”我問他,心裡卻可恥地冒出了竊喜。
“……是……她一生氣,甩下分手的狠話就走了。我立刻就後悔了,想找她道歉,但是她手機一直關機,也不在她的那些朋友那裡……佳瞳,我太着急了……芊芊她不會真的想分手吧……”
我握着手機的手漸漸顫抖。
樑大宛你這個傻子,我心裡隱隱地作疼,何必如此聲淚俱下地告訴我你是如何愛着芊芊呢……
我強忍着已經沙啞的喉管,問他,“那你打算怎麼辦?”
“佳瞳,我想到你們學校找芊芊……”
我這纔想起,芊芊是和我一所大學的。只是不同學院,所以很少碰見。
“好,你什麼時候到,我受累跟你跑一趟。”
“謝謝了,我這就出來。”
掛了電話,我象只破碎的人偶般久久地立在原地殘喘。直到乙靜木無表情地把紙巾按上我的眼眶。我擡頭,看見她眼中支離破碎的自己,她說,
“最起碼,洗把臉再去吧!”
我點點頭。
十分鐘後,我和大宛碰了面。大宛拉着我往芊芊的宿舍區一路跑去,直把我的胳膊拽得生疼。
“女生園區我進不去,你按照這個門牌號去找芊芊,讓她務必出來見我一次。”大宛言詞懇切。
“行,那我進去了。”我堅強地一笑,接過他手中的地址。
我尋到芊芊的寢室,敲門後,一女生幫我開了門,
“找誰?”她見是陌生人,上下打量着我。
“啊,我找芊芊。”
“芊芊啊,”女生皺了下眉,“她不在。”
“哦……那她什麼時候回來?”
“我也不知道啊。她昨晚就沒回寢室,天知道上哪兒去混了。你打她手機吧!”
“恩……”我稍稍驚訝,“我打過了,但是一直關機。”
“那就打另一部啊!”
“什麼?”
“你該不會以爲她只有一部手機吧……”女生鄙夷地笑了笑,從房間裡又傳出另一個聲音,悠悠地說,“她芊芊有幾個男人,就有幾部手機。這是她自己說的……”
“哦……”我尷尬地,道謝後轉身離開了。
我回到園區前,看見大宛站得象座石像。我不知該不該把這些告訴他,但思緒還在百轉千回,心底裡的一點小私心已經把這些話全盤托出了。
大宛的表情漸漸陰沉了,他忽然背過身子,連一米八的個子都瞬間佝僂了。
“啊……我知道的啊,沒什麼大不了的……芊芊說有別的男人一直在追求她,她沒有答應……”
“沒答應還收別人的手機?”我忍無可忍,甚至揮起拳頭想要打醒他。但不知怎麼的,拳頭還舉在半空,自己卻先落下淚來,“樑大宛,你就不能有點骨氣嗎……別讓我看見你這副窩囊廢的樣子……”
大宛始終沒有回頭,他道了聲謝謝就走了。
我回到寢室,看見乙靜一臉鄭重地等着我。
“要哭?還是要抱?還是要喝啤酒?還是要我和你一起罵罵那個不識貨的樑大宛?”
我笑了,心中被乙靜的體貼填得滿滿的。
“抱一抱就好……”我說着,把身子掛在乙靜的身上,靜靜地閉上眼睛。
乙靜拍着我的背脊,輕輕嘆息,“你不是有沈豪了嗎,何必這麼作踐自己呢……”
何必呢?這世界上的事情,又豈是‘何必’兩字可以說清道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