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製的香噴噴的燕窩湯,頓時食之無味。
我的手,情不自禁地哆嗦着,連彎竹看了,都不由得輕聲問,“姨奶奶,您沒有事吧?”
我這才轉過神來,看着彎竹和青竹,乾澀地一笑,“我能有什麼事?我有吃有喝,有自己的燒烤店,也算是事業有成的一個人了,我能有什麼事?走吧,不是要過去充當證人嗎?”
我低着頭,走出去,彎竹和青竹陪着我。
路上我便想,這個金夫人真是有手段啊,明明知道我和小染染感情曖昧,卻偏偏上演這種煎熬的橋段。讓我看着小染染跟另一個女人……定下婚期?
真是高明啊!
回想到了小染染的親暱的吻,想到了他跟我說過的甜蜜的話,以及剛纔臨走前,趴在我耳邊所說的“等着我回來”……我竟然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覺。
太陽好熱,直直地曬到腦袋上,曬得人想要發昏。
一把傘遮在我頭頂,遮下來一片蔭涼。
我詫異,這才擡頭去看,是陶澤良。
他單純地一笑,圓溜溜的眼睛都眯成了兩條魚兒似的,“哇,這天可是真熱啊,我可不能把我的雪白肌膚曬黑了。正好某個人也在這裡,就讓她跟着湊份子吧。不要謝我啊,不是專門給你打的。”
他還能夠笑得出來,他當然能夠笑出來。
我白瞪他一眼,“陶澤良!陶公子!咱們別這樣誇張行不行?我這屋,距離夫人那屋,就這麼幾步遠,又不是原來大金府那麼廣闊,值得打傘嗎?”
“那是誰像蔫了的茄子一樣,垂頭喪氣的啊?原來走路不是都那副趾高氣揚、昂頭挺胸的橫樣子嗎?梅曉雪,我看你是被曬傻了,連自己都忘記了。”
他沒心沒肺地笑着,一邊一根手指伸過來,描着我的眉毛,嘟嚕,“瞧這眉毛,都垂成八字了。你們家祖傳的這種下垂眉毛嗎?”
“呸!你家才祖傳下垂眉毛呢!”我一惱,一巴掌過去,狠狠打下去他的手,態度惡劣地舉起一個拳頭嚇唬他,“再說我一個不好,我就打飛你的門牙!”
“呵呵……”陶澤良捂着嘴笑起來,點着頭,“嗯哪,嗯哪,知道了,我好怕了。呵呵,這纔是我認識的梅曉雪嘛。”
我也明白過來,什麼天大的事情發生了,我也應該繼續樂觀下去。我梅曉雪是地地道道的痞子女,天塌下來也不怕,什麼丟失了都無所謂,只要我梅曉雪人存在就夠了!
“哈哈,陶澤良,打什麼傘嘛,瞧你那身細皮嫩肉,還叫男人嗎?去去去,把傘丟了,這麼搞怪!”
我心情一好,馬上就成了上躥下跳的猴子,蹦過去,搶過來陶澤良的傘,轉一圈,然後送到彎竹手裡,說,“影響我太陽浴,傘沒收,以示懲罰。彎竹,收着這把傘,當作你的定情禮物,哪天要嫁給陶公子時,就扛着這把傘過去。哈哈哈……”
彎竹接着傘,好像燙手的山芋,羞得低着頭,滿腮通紅,囁嚅道,“姨奶奶,莫要拿彎竹說笑了……”
陶澤良哭笑不得,說我,“你也太善變了吧?那張臉,說樂就樂啊?還有啊,你不要再亂點那個什麼什麼譜了行不行?”
我聳聳眉毛,“哦,是說我亂點鴨子蹼嗎?”
陶澤良立刻笑得清脆,“咯咯,真是笨死了你!明明是亂點鴛鴦譜嘛!”
我也笑,笑得壞壞的,“明白了,原來說你和彎竹,就叫鴛鴦譜啊。哈哈哈哈……”
彎竹害羞的要藏進哪個洞裡去,而陶澤良氣得咬牙切齒對着我發狠,急急地說,“走吧,我的祖奶奶,都等着你了!”
一進門,就先聽到了莉娜特有的高亢而尖利的聲音,“啊,真的嗎?夫人,這個是送給我的嗎?呵呵,真是太幸福了。淮染哥哥,淮染哥哥,你看看嘛,這是夫人送給我的禮物哦。”
只聽到金夫人用她從未有過的和藹可親的語調說道,“莉娜小姐啊,今後就該改口嘍,不許再喊我夫人了,呵呵。這個手鐲啊,可是我們金家傳給長媳婦的,是我婆婆傳給我的,現在,我鄭重的把她傳給了你,你可知道它的重要性了?”
屋裡光線微微有些暗,我的視線,在聽到金夫人這段話時,有十五秒的失明。
等我看到屋裡情形時,差點氣死。——打扮芬香的莉娜,正把玉臂伸到金淮染臉前,而她身子已經窩進他懷裡……
腳下頓時一個無力,有些踉蹌,好像身體裡的力氣都被抽空了。還好被一個人速速扶住了,攬住了我的腰。
我以爲是陶澤良,擡臉看了一眼,卻是嚴肅表情的楚不煥。
“呃,怎麼……是你?你從哪裡變出來的?”我有些詫異。楚不煥有些像是鬼,剛纔根本沒有他的蹤影,可是卻在瞬間內,他竟然比陶澤良還快,趕到了我的身邊。
我一邊說着話,一邊掙了掙自己胳膊,卻沒有掙開固執的楚不煥。算了,由着他去吧,楚不煥是個霸道的男人,正好我有些腳軟,扶着去吧。
楚不煥冷冷地低頭看我一眼,然後平淡無奇地掃視全場,跟金夫人頷首致意,小聲說道,“不想看到某個人失態,纔來的。”
金夫人對着楚不煥做出請進的姿勢,恭敬而巴結地說,“楚公子啊,快點進來吧,專門請來楚公子,一起商量下他們倆的成婚的日子呢!”
不是訂婚,而是成婚!
楚不煥點點頭,一臉冷酷,高大健碩的身材,攬着我一起往裡走,就像是獅子提溜了一隻屎殼郎。
陶澤良因爲被楚不煥擠到了後面,氣咻咻的,往前走着自言自語着,“真是的,你在京城裡就是出盡風頭,來了這裡也是淨搶人家喜歡的……”大概是說楚不煥呢。
金淮染看到我的瞬間,就想立刻站起來,卻被莉娜吊着身子,起不來。而陶莉娜滿臉幸福的陶醉,眼裡還有誰?只剩下俊美的金淮染了吧?她笑眯眯的,塗了粉的臉腮,近近地挨着金淮染的下巴,那副垂涎欲滴的表情,好像要一口吃下小染染似的。
金淮染尷尬地看着我,深深的眸子,好像要跟我解釋什麼。
我看得雙眼噴火,一眼不錯的,惡狠狠地盯着金淮染和陶莉娜。該死!她竟然敢如此勾引我想要的男人!這跟搶我嘴邊的食物一樣讓我憎惡!
下巴卻被人扳過去,強迫性地去看楚不煥,只聽到他霸氣地小聲囑咐我,“有你主子在的地方,你要時刻看着你主子!把目光拿過來!”
我呲呲牙,低聲咒罵,“你這個挨刀的貨!幹嘛扳着我的下巴?我數三下,你若是還不放下,我就咬斷你的手指頭!”
楚不煥皺眉,嚇得立刻收回去了他的手,卻想了想,莞爾,“呵呵,天底下你這樣野蠻的女人,找不出第二個了。”
他笑起來,兇狠無情的樣子都頓時消失,全是那副孩子氣的無知的笑容。
三面牆,坐滿了人。
正座上是,金淮染、金夫人、陶麗娜。
東面,是我和楚不煥。
西面,是陶澤良。
彎竹、青竹伺候着續茶,上水果。
“趁着楚公子、陶公子都在的時候,咱們商量一下,看看給莉娜和淮染這兩個孩子定一定成婚的日子。莉娜從京城過來,帶過來了將軍的口信,說是婚期由我們來定。”
金夫人說着,我不定神的目光時不時地掃向金淮染。
莉娜已經完全幸福地昏了頭,只是抱着金淮染一隻胳膊傻笑。陶澤良滿意地點頭微笑,楚不煥面無表情,冷酷如常。
只有我和金淮染最不自在,表情最呆板。
“莉娜,你說哪天比較好?”金夫人詢問陶莉娜。
“呵呵,伯母,我沒有什麼意見,聽您的好了。”陶莉娜說得無比溫柔懂事,換來金夫人的暗贊點頭。
“那,陶公子,你說哪天好呢?”
陶澤良從袖子裡掏出一張紙,看了看,說,“我查過黃曆了,下個月初六,是個好日子,宜婚嫁,不知道夫人意下如何?”
騰!我的心猛一撞擊,差點吐出血來。
下個月初六?!
那不是沒有二十天了?這麼快?!
“這麼快?”我和金淮染同時喊出聲來。
楚不煥皺眉,斜了斜我,突然,我耳朵聽到他小小的聲音,“死丫頭,又不是你成婚,快慢的,管你什麼事,你給我閉上嘴!”
我去看楚不煥的嘴巴,他竟然是一動未動,不曾開合的!
那剛纔……是他用內力發過來的聲音麼?哇,好高深的功夫啊。
金夫人也掏出來一張紙,微笑着說,“陶公子,你說的那個日子很不錯了,但是我覺得太久了,兩個孩子從小就認識,可以說是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年齡又都不小了,乾脆再早一點吧,我看,這個月二十九,很不錯。大家參考下,覺得怎麼樣?”
這個月月底二十九?那不是不到二十天,也就是十三四天的樣子了!
我瞠目。
金淮染也是驚愕地張大嘴巴,不禁喊道,“爲什麼那麼快就成婚?兒子還想再慎重考慮下這件事……”
金夫人根本不看金淮染一眼,打斷了他,看着陶澤良說,“陶公子,你覺得那天怎麼樣?”
陶澤良正經八百地拿過黃曆翻了翻,點着頭說,“很不錯,那就定下二十九吧。”說着,微微一笑,掃向我。
“姨奶奶,這個決定,你沒有異議吧?”
我真想一拍子扇平陶澤良的笑臉!
“我……”我還沒有說出來個豆,楚不煥竟然狠狠一攬我的肩膀,搶話說道,“當然沒有什麼異議了,很好!到時候,我們主僕二人會封上一份大禮,來向淮染少爺慶賀的。正好,金夫人,我們也來談一下,曉雪從你們府過到我家裡的事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