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蘇衍一個愣神,一個他極不想遇到的人,就墜現在他面前。
真真正正的“墜現”。
重劍落地,以劍尖爲圓心,砸出一個偌大的深坑,餘波一直擴散到蘇衍的身前才堪堪收住。
當滾滾煙塵散去,身在其中的,可不正是御重劍飛行的渡星河?她衣衫整齊,連鬢角都未亂,塵土經過她身時便識趣地繞開來,不敢沾染她半分。
“渡星河?”
他叫出她的名字,倒是把話中的慌亂隱藏得極好。
蘇衍在所有人面前都說自己想再和渡星河切磋一次,一雪前恥。
就連午夜夢迴,他也是這麼對自己說的。
好想和她再決高下,再來一次,他一定會打敗她。
他將薛宴光的逃避看在眼裡,只覺得二師弟令人失望,連心氣也輸了,還怎麼握住手中的劍。
如果是自己,就一定不會變成那個難看的樣子。
可當見到渡星河那張平靜得令人討厭的臉龐時,蘇衍才驀地發現——不,他不想再見到她了,起碼在他有新的進境,能夠以絕對的實力碾壓她之前,不要再碰見她,不想與她交手!
當意識到這一點後,蘇衍慌得道心不穩。
“嗯,是我。”
渡星河不廢話,直接拔劍:“再打一場。”
“我在尋找魂花,沒空跟你糾纏。”
蘇衍冷聲道。
渡星河也不言語,提劍截他去路。
蘇衍氣極,自打退宗下山之後,她就變成了這副臭脾氣——她從來只通知別人,她說要打,那就直接打,是通知,不是徵求同意,有本事就不反抗,不反抗她就把他往死裡打。
他只得也拔劍應對。
她的劍殺意沸騰,劍尖擦着他的心口削去,他忙往後仰的同時側滾閃過:“你不是金丹修士嗎?你的法術呢?”
兩個金丹修士在地上擊劍,太不像話。
蘇衍開口說話的功夫,左邊臉頰就被削了一道劍傷。
她的劍氣凍蝕了他的血肉,那傷口不深,卻血流不止。
“法術?”渡星河總算迴應他了:“我學的法術不多,就會耍幾招劍了,很重要嗎?等你能打過這幾招,我再想新的。”
就像是遊戲單挑時,對方只用系統送的新手英雄,就輕鬆將對手斬於馬下。
讓她換個高級點的英雄?可以,但先把她這一套破了。
破不掉,她就是能用這老招式壓着他打一輩子。
蘇衍一時氣結,卻又無法法駁。
他會的法術倒是多,森嚴如雨的劍撲面朝他攻來,他只得節節退讓。
一抹煞氣凝於他眉上,他挽劍起陣,蘊含恐怖力量的劍式既成,周圍狂風頓時大作,劍氣成十隻飛鷹,洶涌激盪地朝渡星河捲去!
鷹擊所至之處,將一切絞爲飛灰!
只可惜,再強的一招,打不中就什麼也不是。
渡星河兩個騰躍,蹬在前一秒甩出去的輕劍上,閃躲之敏捷如矯龍入水。飛鷹迴旋,襲向她的後背,重劍揮蕩,十鷹便在頃刻間被斬得粉碎!劍鋒盤旋迴轉,竟是穿過那潰散的劍氣,往蘇衍身上襲來,其勢若奔雷,力魄驚人!
蘇衍一驚,低聲:“扭轉幹坤!”
咒落,兩人的位置便悄然交換,渡星河的後背瞬間就暴露在他的面前,他知她反應極快,不敢凝聚強力法術,用最短且快的無我一劍襲向她的後背。
蘇衍脣畔泛起微笑。
他終於,終於能打中她一劍了!
這句話出現在腦海時,他都慨嘆於自己的卑微,面對渡星河,他的要求放得很低很低了。
只是在即將擊中的時候,挾帶着流火的一棍便狠狠落下,要將劍風打散。
這第三人的實力低於二人,頂多是個結丹中層,即使他傾盡全力,也沒法完全消除金丹劍修的一招,不過是佔了蘇衍顧忌着渡星河反應速度,沒敢凝聚太多靈力就打出來的“半成品”,沒被打散的那點劍風落在她背上,被護體罡氣全擋了。
又是一劍都沒打中。
蘇衍氣紅了眼的同時,伴隨着的是參水歡快的笑聲:“師父,我來啦!”
他劍勢一轉,向那攪局者攻去。
參水直接高舉他的好朋友淨心,以玉盾擋下。
淨心:“我靠!”
蘇衍只見參水手中高舉的防禦法器居然會得口吐人言,不禁神情一肅。
好強的器靈!
從萬法廟裡溜出來投奔渡星河的淨心也沒想到,自己剛被掏出來就得面對金丹修士的一劍。
在生死存亡之間,它的真武化身訣直接提高了半個階,將這一劍擋下。
蘇衍神色更冷,夷然道:“這就是你說的再打一場?以多欺少,三個人打一個人?”
“我也沒說是一打一啊。”
渡星河攤了攤手。
參水:“沒事,我們可以不算人,算師父的走狗。”
心月默認了。
渡星河聽不得他們在蘇衍面前自污,便道:“你們不必自污,在十州之中本來就可與他人一同合作。你以爲他不喊幫手,是因爲不想嗎?”
蘇衍攥緊手中的劍,語氣冰冷了三分:
“是你逼我的,渡星河。”
說罷,他長劍架在身前,捏訣起咒。
一道迥異於他之前劍招的濃重紅霧,驟然焚燒起來。
火光既起,周圍連空氣也凝滯住了一瞬。
這就是元明尊者特意私下傳授的殺招——火毒噬心劍!他並非純正的火靈根修士,風靈性纔是他經脈中的主旋律,要使出這一招,修士本人也要忍受莫大的痛苦,可是能淘汰渡星河和他的走狗,那太值得了!他願意!
恐怖的力量在紅霧中升騰了起來,令觀者駭然。
淨心:“這一招我可不擋啊。”
參水:“我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
淨心震驚:“你就這樣對你最好朋友?”
“閉嘴。”
心月冷聲道,她站在師弟身前,盯着那散發出不詳氣息的紅霧。
隨即,蘇衍隨手一揮,便是焚龍襲來!
心月的蝶蛛飛到天空上,振翅降下有淨化作用的鱗粉雨,將紅霧焚龍的勢先卸一層!
渡星河自是不會輕敵,她清喝一聲,再次張開劍陣。
就在這時,她鎖骨上的小小冰蟾刺青活轉了過來,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好熱啊!】千寶冰蟾厭煩地向她抱怨:【我最討厭待在炎熱的環境裡了!】
渡星河沒空迴應它。
千寶冰蟾只得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只見它從鎖骨跳到她的肩上,嬌小身軀卻吐出了有兩層樓高的紅舌,吸溜一下,將對方劍招生出的紅霧焚龍盡數吞下。
這時,周圍靜得能聽見一根針掉下來的聲音。
該如何形容此刻的氣氛?
主角搓搓搓了半天的大招,還跟全世界的人借來了元氣,正要打出驚天動地的一擊。
而這驚天動地的一擊,被一隻小青蛙無聲無息地吞了。
千寶冰蟾:“嗝。”
打了個飽嗝,變得有聲有息。
渡星河:“……”
【下次不要讓我吃這麼火熱的毒,與我相性不合,吃多了上火對我嬌嫩的皮膚不好。】
千寶冰蟾向她提完要求後,又鑽回鎖骨中打盹了。
水鏡外的人看到這一幕,亦只能苦笑。
“蘇衍要是沒用毒就好了,用毒會引起千寶冰蟾的注意,它都多久沒自己出去親自覓食了,還以爲是盟主把毒物親自送到嘴邊來呢,”評審說道:“只是那一劍是九陽宗教的嗎?九陽宗新創的劍招?”
九陽宗的長老搖了搖頭:“並非九陽宗所教。”
衆人向他投去意味深長的一瞥。
爲了在仙盟大比中獲得好名次,各宗門的長老會私下傳授一些小手段是很正常的。
即使帶了毒,也無可厚非。
只是……
“怪不得,看來這一招,蘇衍學的還是不夠到位啊。”那評審跟九陽宗關係不好,見縫插針地擠兌一句後,才悠閒地喝起了茶。
且說回蘇衍,他也深知這火毒噬心劍的厲害,竟被渡星河以古怪的方式化解後,心中已是大亂。
他定定神,道:“你執意要三打一,我不與你糾纏,浪費時間。”
說罷,竟是御劍遁光就溜!
渡星河瞳孔緊縮,毫不猶豫地同樣御劍追了上去。
兩個金丹修士的移速太快,心月跟參水在追了兩步後,決定在原地等待,免得回頭還走散了,師父終歸會回來找他們的。
蘇衍化作一道流光,在元州里奔逃。
可惡,可惡,可惡!
爲什麼她就非追他不可呢?
終於,陣陣透着噬骨寒意的白霧,將他所截停包圍。
這是誰的妖術?
是那渡心月麼?他記得渡心月是個會幻術的器修,會一些稀奇的手段也不正常。霧是許多範圍型幻術的常見表現媒介,誤入其中後,即使他修爲高能夠掙脫,也肯定要在裡面浪費一段時間,甚至被渡星河偷襲。
見逃不出去,又疑心白霧的威能,他只得咬牙冷聲:“別藏頭露尾的,有本事就出來和我堂堂正正,單對單打一場。”
他擡頭望天,將右手高舉,白色的勁風纏繞臂身,風元氣在這片天化瘋狂涌動,頃刻之間,勢成龍捲風,要將霧撕得粉碎!
可這霧蹺蹊之極,龍捲風觸及霧邊,就立刻被吸走靈力,霧不僅沒散,勢更盛。
白霧肯定有古怪,蘇衍不敢輕敵,他捏訣唸咒,身上青色光芒大嘶,隱隱約約能聽到虎吟之聲。
他的眉狠狠一皺!
換作往日,這時該有一聲能撼天動地的虎嘯。
今日卻只有隱約的低低虎吟,爲什麼?
爲什麼白虎不願意迴應他了?
他只能再次唸咒,用靈力強化,才催動出青色的虎首,從虛空中凝聚而出。此時,天空中已有雷電攢動,白虎乘風勢,更是威力大增,它巨大的虎爪虛影拍向白霧。
可這攢足威勢的一擊,卻在即將打向白霧時,嗤一聲地消散了。
“什麼!?”
蘇衍拔出劍,要飛去施術者的方向,看她要耍什麼花招。
就在他要飛出重重包圍之時,乍看安然無害的白霧倏地露出它猙獰的真面目,凝結成雨,雨成冰錐,化作一道巨大的冰錐網,將他罩在其中。
“呵,雕蟲小技。”
狂風從蘇衍的劍中驟然騰起,他斬碎了所有的冰錐,當冰錐被粉碎後,真正的殺招卻悄然而至。
當靈力被冰錐碎屑快速吸走後,蘇衍終於明白了過來:
“不是幻術,是毒!”
“渡星河,你好卑鄙!”
纔剛趕到的渡星河就聽到了這句指責:“啊?那你剛纔用的火毒算什麼?算調味品嗎?”
這毒出自千寶冰蟾。
毒是它提供的,術訣也是它教的,她便想試試這新法術。
換成普通修士,身陷白霧的瞬間,護心符就會被打出來了。金丹修士就這點好,特別扛揍,特別難殺,死了還能屍身不腐,死後百年之後突然給後人來個金丹殘影傳授功法。
蘇衍體內的靈力大量流失,經脈亦被侵蝕,他知道這不是靠小打小鬧能逃掉的,當即劃破掌心取血,同時燃燒精血遁逃。
白霧只能用作物理包圍,用獨門的空間法術逃,渡星河便抓不住了。
水鏡外,遲問星質疑:“這麼拙劣的空間法術,渡星河不追?”
旁人側目。
她是空間法術大師,自然認爲蘇衍的逃跑拙劣。
可對其他人來說,都沒把握能夠追上。
……
渡星河見狀,也停住了腳步,直接轉頭回去找兩個徒弟。
“師父!”
遠遠地看到渡星河,心月就迎了上來,又是一通上下其手的仔細檢查。
渡星河擺手:“我沒受傷,他跑得很快,根本沒機會再交手,可惜了,還想說我們仨再羣毆他一回呢。”
她獨自在外摸爬滾打,對正統修士默認的規矩都欠缺敬意。
說羣毆就羣毆,偷襲使壞起來也不含糊。
“師父沒受傷就好。”
“他要是能讓我受傷,也算長本領了,”渡星河淡淡道。
這句話是有吹牛成分的。
蘇衍和她的實力不相上下,是她怪招頻出,纔看上去贏得輕鬆。他的優勢在於九陽宗和元明尊者的確傳授了他不少絕學,當時若非他倚仗的白虎之力驚動了玄武,玄武爲她擋下一劍,輸的人可能就是她了。
但,這就不必說了。
贏了就得有贏家的樣子!讓他摸不着頭腦,一輩子陷入對她的恐懼裡吧!
渡星河一頓:“參水呢?”
她轉頭看過去,參水正坐在地上,和手中的玉盾說話。
參水:“剛纔都是跟你開玩笑的,我哪捨得拿你去擋金丹修士的劍呢?下次一定不會了!”
淨心反駁:“你明明一點都沒有猶豫就把我舉起來了!”
“當時那不形勢緊急嗎?順手就……”
“參水。”
渡星河截住他的話,他仰起頭來,笑着叫了聲師父。
淨心見她來了,嗷嗷哭着要她爲自己伸張正義。
卻見渡星河彷彿這纔回憶起來方纔戰鬥中的場景一樣,道:“你能擋下他的一劍?那我的一劍呢?”
“……”
淨心頓時收聲,不敢回答這個送命題。
渡星河拔出雪名:“來試試。”
見到劍光的剎那,淨心覺得自己可能活不到一千歲,要做一隻短命的百年王八了。
求生本能使然,它再次運轉真武化身訣,爆出綠光陣陣,硬是將她的劍勢擋下,只是玉盾留下了輕微的劍痕。
渡星河把它拿到手上打量一番,誇獎道:“很不錯,以後要天天修煉,下次還用你擋。”
在她面前,淨心不敢像對參水一樣大呼小叫。
片刻,只聽得龜嚀一聲,委屈巴巴的答應了。
嗚嗚,真折壽!
……
這次用盡全力的逃命,讓蘇衍元氣大傷。
好在他之前收集了不少魂花,即使暫時躲起來養傷,也能保住排名,省得在他最弱的時候,被別人撿了漏。
特別是那殷辭烽,實力比全盛狀態的他弱上不小,這時卻能跟他掰手腕了。
蘇衍並不知道,他心中的假想敵,早就被渡星河送出秘境之外了。
同階的修士一殘一淘汰,渡星河在十州秘境中,已等同無敵!
但元州上的修士,仍能日日見到她穿梭在秘境中的身影,哪隻靈獸強,她就挑戰哪一隻,卷得不給別人活路。
有渡星河所在的州,畫風總是格外不同。
在最後一天,秘境中,卻響起了撼天般的異動。
光是掃到元州的靈力震盪餘波,就足以令萬獸奔逃。
本來靠着樹在拭劍的渡星河立刻就精神大振:“來活了。”
她帶上兩個徒弟,御劍飛向靈力震盪的中心——
流洲。
在御劍飛行的路上,渡星河跟參水說:“不知道是何方神聖,能鬧出這麼大動靜,肯定是一位很擅長大型法術的金丹修士吧,我得和他過兩招。”
她會的法術真不多,有些還是上回在藥王境中,用盜眼偷學的。
作爲一名劍修,她的偷感太重了。
聞言,淨心瑟瑟發抖。
然而,抵達流洲的上空之後,渡星河見到的,卻不是想象中揮手摘天的修士,而是一片廢墟。
渡星河激活紫極慧瞳,在爆炸的中心觀察殘留靈力流勢後,便大約猜到了原因。
流洲盛產名爲昆吾的礦石,想是有一批修士在這集合之後,商量起了怎麼合夥搞到大量的魂花,於是合力架起一個大型的法陣,將囊括其中,再發動陣法,合力炸死流洲上的大量靈獸,取走魂花和昆吾。
“很有想法,”
渡星河評價:“比集合在一起偷襲我有用多了,起碼法陣失敗的話,土地也不會跳起來給他們兩拳。”
範圍性法術的引爆,必然會引起剩餘九州修士的注意。
所以設計此事的修士想必提前安排好了戰利品分配和逃跑路線,渡星河有紫極慧瞳,硬要追未必不能追上,但沒必要。
她只是在想,如果是自己身處這法陣的其中,能逃出來嗎?
劍靈與她心意相通:“這邊的建議是想都不要想。”
渡星河失笑:“想想而已,我不會冒這種險的。”
修士手段有千百種,今日的爆炸餘波也敲響了渡星河心中的警鐘,在這廣大的平雲大陸裡,她只是很渺小的存在,不能輕敵自大,她要變得更強……
“不行,我改變主意了,要找到架構這陣法的人。”
……
半炷香時間之前,在數九情的調遣下,十二位修士以元州爲中心,各自站在法陣的點上——立下法陣的材料還是取自當地的昆吾石,一切就如她所料,眨眼之間,澎湃的靈力降臨整個元州,火線從天空鋪開,燒成火海。
焚天,灼地!
當法陣既成的一刻,就不再是他們之中任何一個修士能控制,能改變的了。
他們每一個的修爲,都不超過結丹中期。
在數九情的指揮調度,分工合作下,才能在潛伏數日後,搞出這麼大的動靜!
暴烈的火焰毀滅了整個元州,當中自然也包括元州上的修士。
他們大多在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被炸出了護心符,跌坐在結界劃出來的安全空間裡,被火海吞沒,傳送到秘境之外,根本不知道淘汰自己的人是誰。他們之中,有比這十二位修士修爲更強的,只是護體罡氣一破,又沒及時逃出來,便被這蘊藏着恐怖威能的火焰炸得潰不成軍。
由飛行速度最快的修士和能夠在廢墟里尋找魂花的修士合作,將所有魂花都收集回來,再統一平均分配,再解開之前的盟約,衆人便按照數九情提前安排好的路線,散作滿天星,逃向不同的州。
此舉,亦讓水鏡外的評審歎爲觀止。
“最了不起的,是另外那十一個人在這之前根本不認識數九情,她的修爲也不算特別高……之前你們把她列爲重點培養的修士,我還以爲是她來自什麼有力的神秘背景,如今看來,她的確有這能耐。”
在仙盟大比這種互相競爭的環境裡,在短時間內取得十一個修士的信任,讓他們暫停像盲頭蒼蠅一樣尋找魂花的行動,冒着可能失敗,可能浪費寶貴時間的風險,去做一件大事,她必然有着出色的組織能力,以及令他人心悅誠服的個人魅力。
“那焚城法陣本來金丹以上才能用的,數九情自己修改了法陣的迴路,才讓十二個結丹修士能夠將其成功發動……這十二個人的修爲還並非同層,她是如何修改成動的?若是細心栽培,他日必成大器。”
“她的逃跑路線安排得也很妥當,普通金丹估計掘地三尺也找不到她。”
“可惜……”
而日後必成大器的數九情,正被一個白衣劍修逼到了絕路上。
數九情面上還帶着笑,內心已經崩潰了。
她明明算好了一切,爲什麼還能被找上門來?
而且有十二個人呢,對方偏偏追上了她?
十二分之一的機率,自己的運氣就這麼差嗎?
不過,對於自己運氣差這件事,數九情也是心裡有數——苦中作樂地想,也是因爲從小自己的運氣都很爛,才迫使她要大量地計算,養成了把計算精準到每一個細節裡的優良習慣,纔有了今日的算無遺策。
十二個人裡精準找到自己,這已經不是普通的運氣不佳了!
數九情快速收斂心神,朝眼前人露出一個微笑:“渡前輩,我往日該並無得罪你的地方,您能不能高擡貴手,饒了晚輩一回?”
——眼前提劍抵住她咽喉的,正是渡星河。
渡星河:“我不殺你。”
數九情的目光往下移,眼裡倒映出雪名的閃閃寒光:“那您這是……”
“我只是要找你,怕你跑了。”
不殺她啊!
數九情一下就活了,她舉高雙手錶示投降:“我不跑,我不跑!我自投羅網我束手就擒!”
聞言,渡星河便收劍入鞘。
倒不是真信她不跑了,只是以兩人的距離,以及修爲差距,數九情是跑不出她手掌心的。
“渡星輩,您找我何事啊?”
數九情小心翼翼地問道。
“你知道我的名字,你認識我?”她反問。
“誰不認識您啊!十日比試全勝,一劍擊敗九陽宗的大弟子蘇衍,只要是有玉牒的修士都聽說過您的威名!”
形勢比人強,數九情瞥見對方手背上盛放的千瓣魂花,想來也看不上自己這點。
那能怎麼辦?裝孫子唄。
自己都說盡好話了,渡星河不至於要殺她吧!
“哦,我還挺有名。”
渡星河笑了笑。
她覺得自己非常友善,數九情的冷汗卻刷地下來了。
是吹捧得不滿意嗎?不夠清新自然?
她思忖一秒,改口道:“當然,同爲散修,您就是我的目標,我的偶像啊!”
偶像別殺粉啊!
渡星河這回是真驚訝了:“你是散修?”
她還以爲能用出那等範圍性大殺招的,該是出自大宗門的弟子,有深厚的法陣底蘊。
數九情連忙點頭:“是的是的,我也是散修,自己人啊!”
渡星河沉思片刻。
她追上來,本來是準備向她請教那法陣是如何弄出來的,是想學藝來着。
結果數九情滑跪得太快,她改變主意了:
“既然你是散修,又崇拜我,那不如當我的徒弟吧。”
……當心月趕到現場時,恰好聽到了這句話,頓時感覺天都塌了一半。
感覺渡星河再冷臉一會兒,小九就要跪下來認義父了(不是)
這何嘗不是一種師徒同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