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凌發瘋似的狂奔進醫院,衝進病房,跪倒在面色發白、沒有一絲生氣的東方冰面前。看到東方冰此刻的樣子,她突然感到暈眩,彷彿被雷打到一般,眼前的景物都在旋轉。她只能用手撐着牀沿,纔不至於讓自己倒下,但黑暗還是時不時的襲擊着她的眼球,她感覺好無力。
白凌怎麼也忘不了從老師的口中,聽說東方冰出車禍的消息。當時她除了震驚、恐慌、不敢相信,什麼都做不了。
是呂炎修拉着僵硬身體的她,坐上了賽車,帶她來到了醫院門口。她到達醫院門口,心才懂得抽痛,腳步才懂得運轉。
爲什麼?他爲什麼要這麼傻?她不是說了一天不吃早點,身體不會有大礙嗎?他幹嗎要傻傻的開車出校園,去買她平時喜歡吃的蛋糕?
頭一次,她希望世間有鬼神存在。她希望神仙幫忙把變成植物人的東方冰喚醒,讓鬼怪帶走她這個壞女孩。若是時間可以倒流,她會選擇絕不與東方冰相識,絕不與他相戀,寧願無趣一生,也不要看着東方冰因她而昏迷不醒!
東方冰,曾經是一位多麼陽光、帥氣的男生啊。如今的他,躺在病牀上面色慘白無血絲、不能動彈,連最基本的睜眼都不能有。她好恨自己,然而,再多的悔恨,也喚不回他的甦醒。
這種場景,看在白凌的眼底,讓她嚐到了痛不欲生的滋味。
白凌直瞅着東方冰緊閉的雙眼,握住了他被劃傷的手:“冰,你還記得我第一次見你時,被你那美麗的容顏,給吸引的無法移開眼嗎?呵呵,那時你真的好耀眼、好吸引人眼球哦。可是在你撕掉我寶貝似的課本時,我心裡開始討厭你,之後你又三番兩次的戲弄我,更是讓我厭惡你到了極點。我想說,我現在一點都不討厭你,一點都不厭惡你,你願意醒來嗎?”
白凌等待着東方冰的回答,他仍是無反應的昏迷着。但心電圖,猛然往上跳躍了一下,又恢復平穩。
白凌脆弱的放聲大哭了起來:“冰……你醒過來,醒過來好不好?你不是想聽我的表白嗎?我現在就跟你表白……你醒來啦!別再睡了,這大白天的,睡什麼懶覺?冰……我求求你……醒醒……醒醒啦,只要你願意醒來,要我跟你說多少聲的喜歡都行。”
東方冰,還是依然沉睡着,沒有迴應。只是,彷彿他的嘴角漾起了喜悅的弧度。
只是,彷彿!
“冰,不要放棄我,你不是說你不能沒有我嗎?那我跟你表白了,你就該對我負責,你怎麼可以狠心的不管我?你一直說,不喜歡我的眼淚,那你醒來啊,只要你能甦醒,我就不哭泣。”
白凌趴進東方冰的身上,痛哭失聲:“冰……我喜歡你……我喜歡你……真的喜歡你……你快點給我醒來,醒來對我說謝謝……”
門,被推開,走進兩個一臉焦急又憤怒的人。
“是你?就是你把我們的兒子害成這樣的?你滾——,我們的兒子都被你害成這樣了,你還有臉來這邊鬼哭狼嚎?”東方夫人惡狠狠的跑向白凌的身邊,一手掀開了她的身。東方夫人的奮力的一掀,把輕巧的白凌從牀邊挑到了地面,被摔疼的她,額上冷汗直冒。
“一個老太婆,加一個老頭,老子看你們是有病吧?年紀都這麼老了,竟然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生,下這麼重的手!”白凌的摔傷,讓呂炎修氣紅了眼。他打算把白凌扶起身時,上去就把那對夫婦揍一頓的,但是他剛把白凌扶起、站好,他竟被牽住了衣服,不能上前。“放開你的手!”呂炎修偏頭警告白凌。
“他們是冰的爸爸、媽媽,你不能對長輩不敬。”
“靠!他們摔傷了你,你就這樣放手不管嗎?”呂炎修大叫。
怎麼可以?他在意的女生,竟然被別人欺負,他怎麼可以嚥下這口氣?
突然,呂炎修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他,剛纔想什麼?是不是想到……這個白書呆是自己在意的女生?
怎麼會?
不會的!她喜歡的是東方冰,那個大少爺!她怎麼會看上脾氣火爆、家裡條件又不好的自己呢?
可是,喜歡上了,關這些屁事!要是他不喜歡她,他就不會這麼在意她,就不會看着別人欺負她,心裡會氣的想把欺負她的人殺了!
“滾——,以後不要再出現我們的面前,包括我們兒子的!”東方夫人拋掉名門望族的優雅,衝着淚痕未乾的白凌咆哮。
“你他媽的死老太婆,我看你是嫌命太短了吧?”呂炎修雙眼佈滿血絲,全身氣憤地顫抖。要不是被白凌抱着腰身,他早已揮起了雙拳,把東方夫人暴揍了一頓。
“呂炎修,你不要衝動!”
東方夫人說的很對,冰是她害的,她以後最好不要出現在他的面前,可是——心爲什麼會這樣痛?一想到以後再也不能看見冰,她的胸口像是要窒息般。
“還不快滾——”東方老爺也朝白凌瞪眼,不客氣的大囔。
“你去死!”呂炎修揮開白凌的牽制,衝向了東方老爺。那一拳,把他打飛離地面,狼狽的跌倒在地。
“呂炎修!”白凌抱頭尖叫,對呂炎修的衝動皺眉。
東方老爺以手背試掉嘴角的鮮血,慢慢的爬起身,衝呂炎修冷哼:“你小子有膽,等着吃官司吧!”
“不!”白凌攤開雙臂,擋在呂炎修的面前,對着東方夫婦眼裡流露出哀求:“伯父,請你不要跟一個高中生計較。他的家境,不容許他打官司,請你饒過他這次的衝動,好嗎?”
“你以爲你是誰?你連哀求我的資格都沒有!”東方老爺諷刺着白凌。
她連哀求的資格都沒有?東方夫婦是知道了她和冰的事吧?
有錢人家就是不一樣,不需駕臨現場,就可以知曉他們想知曉的事。
白凌對自己苦笑。
“伯父……”
“誰是你的伯父?請你不要亂攀親戚!”
白凌身體僵直,神情變得冷靜:“對不起,我說錯話了。”
“你不要向這種人渣求情!”呂炎修扳過白凌的身子,讓她直視自己的眼睛:“就算我去坐牢,我也不後悔,爲你——值得!”
控制不住眼淚的流下,白凌又變成了淚人。
她懂,她懂呂炎修話語裡的意思,更從他的眼裡讀出了什麼。當初冰看着她,就是那樣的眼神,一模一樣!但是她不能啊,她已經喜歡上東方冰了,答應過東方冰在他沒有對她說出分手時,她永遠不會離開他。
“凌凌……”
“我不能讓你去坐牢,因爲你還要照顧身體不好的奶奶。”白凌打斷呂炎修的話,旋轉過身。在轉身的那一霎那,她跪在了東方夫婦的面前。“不要告呂炎修,我求求你們。”
呂炎修是因爲她,才動手打了東方老爺,她不能害了他!
“你沒有資格求我們,這個狂妄的小子,我們告定了。”東方夫人冷哼一聲,拍掌喚進幾個穿黑衣的高大男子。“把這兩個人,給我扔出去。”
“我不走,我不走,我答應過冰要一直陪着他,請你們不要讓我離開。”白凌抓着東方夫人的手掌,緊緊不放開。“我求求你,不要讓我離開冰!”
“放肆!我的手,是你這種野丫頭隨便亂抓的嗎?”東方夫人無情的甩掉白凌的手,用眼神責令她的保鏢動作太慢。“拖出去!”
“全部給我滾開,你們敢懂她一根寒毛試試!”呂炎修雙臂護着白凌,對着即將近身的幾位黑衣人嘶聲吼叫,他的拳頭握得死緊,手背的青筋凸起。
“你說一聲滾開,我的人就會乖乖的放過你們嗎?休想!”東方老爺對着呂炎修怒目相視,轉頭揪過其中的一個保鏢,控制不住情緒的大吼:“白養活你們了,兩個小毛孩都鬥不過嗎?”
那幾個男人的靠近,呂炎修面不改色:“不用這麼大聲的使喚着你的狗,我們纔不屑呆在這邊,會自己走!”
“坐牢時,我看你還會不會笑的這樣理所當然!”
“東方老爺,你有事衝我來,不要老是把矛頭指向我的朋友!”她白凌忍耐了他這麼久,不要以爲她不懂發泄出來。“我知道你是在針對我,怎麼看我都不順眼。剛纔,我敬重你是冰的爸爸,我忍耐。但是你三句話中,就有一句話是威脅呂炎修去坐牢,我忍不下去了!我爲冰有你這樣的父親,感到悲哀,爲冰有這樣的母親,感到心痛。你們連基本的父母愛都沒有,還認爲你們很保護冰,很愛冰嗎?”
東方老爺眯眼,眼裡綻放出一抹危險的信息,可一會兒又恢復了平靜。
“我不跟你們這種小毛孩計較,你可以滾了。”
“不,我不要離開這邊,我要陪着冰。”幾個保鏢的力量,爲何如此之大?兩眼瞅着呂炎修被丟出病房大門,瞅着自己也被拖出去,她沒有挽回的餘力。
“冰,對不起,對不起,我失約了。就算我以後不能看見你,我也會每天在心裡幫你祈禱,你要早點醒來,你一定要醒過來!你說過我們不能分開,你要說到做到,我會一直等你醒來,等你兌現你說過的話——”
白凌的喊聲遠去,東方冰依然昏迷着。只是,他的眼角微微的溼潤了,順着他的臉頰,滑落下一顆豆大的淚珠。
昏迷中的他,是不是感覺到他的愛要離開他了?那滴淚水,是挽留還是無奈?